再说夏子涛和刘辉,两人已经到了夏子涛公司的办公室——本来刘辉并不赞同夏子涛突然改变行程,但是考虑到公司内人多眼杂,审判者也不好下手,于是便同意了他的请求。
此刻办公室内除了夏子涛之外,另有一个瘦高的年轻人——他就是奉命来保护夏子涛安全的特警队员刘辉。
不过他们俩并没有待在一间屋里:夏子涛在办公室自带的小卧室内补觉,刘辉则在办公室会客室里守候着。
本来出于安全的角度考虑,刘辉应该和夏子涛形影不离才对。
不过后者强烈反对别人在他睡觉时进入卧室。
因为这次行动并非强制看管,所以刘辉也无法坚持,他只好查看了卧室内外的环境。
除了通往客厅的门之外,卧室与外界相通的另一个出口就是朝着南面的窗户。
刘辉便略微放心了一些:房屋在几十层楼的高度,且窗外就有监控摄像装置,即使审判者也很难通过这个窗口来完成刺杀。
他只要守在客厅内应该就可以保证夏子涛的安全。
退一万步来说,即使卧室内有突发状况,一墙之隔的刘辉也能迅速反应,而任何入侵者要想从几十层楼瞬间逃离,除非他长了翅膀才行。
不过这任务确实有些无聊:保护对象在内屋酣睡,刘辉只能在办公室里像个木偶般傻坐着。
想到其他的专案组队员此刻应该都在各条战线紧张战斗着,他便愈发感觉憋得慌,恨不能审判者立刻就出现在自己面前,双方痛痛快快来个了断才好。
而夏子涛这一觉却睡得酣畅淋漓,当他伸着懒腰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屋外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哎呀,这下可真是睡瓷实了。”他踱到刘辉面前嬉笑着说道,“刘警官,你辛苦了吧?嘿嘿,连睡觉都有人看着,这待遇能有几个人享受到啊。”
刘辉瞥了他一眼,觉得和这样的人实在是没有任何共同语言。
见对方什么话也不说,夏子涛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趣。
在屋内闲晃了一阵之后,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肚皮,自言自语道:“一天没吃东西了,肚子在咕咕叫呢。”
这倒是实话,刘辉也觉得有点饥肠辘辘的。
于是他想了想说:“你要吃点什么?我可以让我的同事送过来。”
“不用这么麻烦。”夏子涛摆摆手,“附近有家烧烤排档,肉串烤得特别好。走吧,今天我请客,我们好好地吃点喝点。”
刘辉皱皱眉头,没有接对方的话。
夏子涛知道他在想什么,便摊开手说道:“不用这么紧张吧?连出去吃饭都不行,那你们还不如把我关在号子里呢。”
对方既然这么说了,刘辉也觉得没必要反对了。
反正夏子涛本来就是警方的诱饵,这诱饵抛得越远,能钓上大鱼的可能性才大呢。
于是两人便整理衣装出了门。
走出办公楼不远就看到了夏子涛所说的那个排档。
排档的门脸不大,但临街的一片空地被利用了起来,摆了好几排露天的桌椅。
有客人入座时,伙计们就会端出小碳烤架放在桌子中间,既可用来加热食物,又可在寒意初袭的秋夜带来些许暖意。
因为这番独特的情境,加上地处小区路口,所以这排档每天都能吸引不少的食客,一来二去的,远近竟颇有名声。
两人走到近前,一股烧烤香味扑鼻而来。
夏子涛还真有点东道主的做派,一路走一路热情地向刘辉做着介绍:“这家最有特色的就是烤鸡翅,一定要吃最辣的那种,又香又过瘾,我建议啊,刘警官你再来两瓶啤酒,那可是绝对的享受啊。”
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刘辉都不愿和这个饶舌的家伙同桌共餐,于是他趁势找了个拒绝的理由:“我是南方人,吃不了辣。你自己吃吧,我随便吃个炒饭什么的就行。”
“吃不了辣?那可真是可惜了。”夏子涛连连摇头,大有替对方倍感不值的意味,然后他又带着炫耀的感觉用家乡话说了句,“你知道我们凌海市人,无辣不欢呢。”
说话间已有伙计迎了上来:“两位吗?请这边坐。”
刘辉摆摆手:“我们分开坐,账也是各算各的。”
“分开坐干什么?”夏子涛嚷嚷起来,“你这可就看不起我了,刚才我都说了,今天我请客。”
“我有任务在身。所以第一,我不能喝酒;第二,我必须和你保持一段距离,这样才能更好地观察周围的形势。”刘辉郑重其事地说道,言辞间毫无商量的余地。
夏子涛失望地咧咧嘴:“那好吧……”
他就近找了张干净点的桌子坐下,说道,“那我就自己吃自己的啦?”
刘辉点点头,同时目光往四下里寻摸了一圈。
在距离夏子涛三张桌子开外的地方有个空座,那里视野比较开阔,而且地处角落,相对比较隐蔽,正是个监控全局的好地点。
于是他便独自走过去,面向着夏子涛坐好。
夏子涛看着刘辉笑了笑,对候在一旁的伙计说道:“给我来烤十个肉串,四对鸡翅,多放辣椒。”
伙计脆脆地应了,又转身来到刘辉面前:“这位先生,您要点什么?”
“给来份蛋炒饭。”
“好嘞。”伙计拿着记下的单子一溜小跑回到了门脸内。
里面自有师傅料理客人点下的食品。
不多时,刘辉要的蛋炒饭先端了上来,他也确实是饿了,只顾大口先吃,但视线总是不离夏子涛的周围。
夏子涛的酒菜很快也已上齐,兴许也是饿的不行了,他拿起一串鸡翅便啃嚼起来。
不知是否是食物太辣的缘故,他吃的速度很慢。
旁观者看过去,还以为他是要等什么人一般。
而长期的特警生涯早已让刘辉养成了简餐速食的习惯。
没几分钟他就把自己面前的那份炒饭吃了个干干净净。
看着不远处夏子涛那悠然自得的样子,他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恐怕周围的人都不会想到这家伙其实正处于恐怖杀手的死亡威胁中吧?而审判者如果见识到此人的这番德性,不知道又该会作何感想?
既然已经吃完了饭,刘辉索性便全神贯注地投入到监控工作中。
虽然按照此前警方的分析,审判者既然要用夏子涛来分散警方视线,那肯定不会太早下手。
但审判者的行动素来不乏出人意料之举,刘辉接受了这个任务,就一刻也大意不得。
此刻正是就餐的高峰期,而排档又处于人流量较大的市口,各色人等来往纷杂。
刘辉的目光以夏子涛为中心不停地四下扫动着,大约十多分钟之后,路面上出现的一个状况引起了他的关注。
一辆红色的轿车从路口拐弯处转出来,在接近排档的地方渐行渐慢,最后彻底停下。
轿车驾驶座的车窗随即摇下一半,一个戴墨镜的男子伸出脑袋往排档的餐饮区寻摸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似乎有所发现,伸手把墨镜摘下,目光也死死地钉在了某处。
刘辉的心陡然一紧,因为那男子的视线所及正是夏子涛所在的方位。
他连忙凝起精神想看清那男子的面容,可是车窗却又很快被摇上。
只依稀来得及看清那也是个年轻人。
刘辉感觉到事情颇为不妥。
那车内的男子显然是在停车找人,而他寻找的目标很可能就是夏子涛。
可他为何如此神秘鬼祟?而且找到目标之后,既不下车又不开车离去?
就在刘辉紧张思考的当儿,那轿车后座的车门却又打开了。
然后从车内鱼贯钻出了三名男子。
他们的年纪都在二十出头的样子,衣着鲜丽,仪态轻浮,身上则佩戴着不少稀奇古怪的挂饰,中间个子最高的那个人还剃了个亮闪闪的光头,颇为惹人注目。他们下车之后,目光也是齐刷刷地看向了夏子涛的所在。
夏子涛正在攻克面前的第二对鸡翅,他的注意力似乎完全被热辣的美食吸引,丝毫没有感觉到路边来客的关注。
那三个年轻人窃窃私语了几句,然后分别向着不同的方向散了开来。
刘辉看到这样的场面不禁愈发心惊,因为这三人竟是要对夏子涛形成合围!
果然,那三人散开一段距离之后,又同步向着夏子涛所在的方位围拢过来。
那个光头走到半路的时候,顺手从经过的桌上摸起了一个空啤酒瓶,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夏子涛,脸上杀气腾腾!
眼见那三人越走越近,离夏子涛已仅有五六米的距离。而后者此刻终于也发现了异常,他抬起头看着面对自己走来的那个光头,骇然失色。
光头恶声恶气地问了句:“你是夏子涛吗?”
“是……”夏子涛惶然应道,同时求救般偷眼看向不远处的刘辉。
而刘辉的神情更是绷紧到了极点。
那三名男子对夏子涛的袭击意图已暴露无遗!他迅速从衣领下方拉出一个小小的麦克风,沉着嗓音喝了一声:“行动!”
他的指令一下,立刻有好几条人影倏地行动起来。
他们从夏子涛周围各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蹿出,如猛虎一般扑向了那三个欺近的陌生男子。
那三人未及反应便被纷纷放倒在地,而扑上来的那些人下手毫不留情,死死按住他们的同时,把他们的手脚也使劲别住。
其中光头男的境遇,因为要夺下他手里的酒瓶,上扑者别手的动作比较大,他“噢”的一声撒了手,惨呼连连。
见现场的形势已基本控制住,刘辉略微松了口气。
然后他不再迟疑,飞身从座位上弹起来,直奔停在路边的红色轿车而去。
根据他的判断,车内驾驶座上那个戴墨镜的年轻人才是此次袭击的主谋!
车内人显然已经看到了不利的局面。
发动机轰然低吼起来,轿车想要启动离去。
刘辉疾跑两步,堵在了轿车前进的方向上。
而那轿车竟不停下,反而加速向着刘辉冲了过来。
刘辉侧身一跃,车头擦着他的身体掠过。
就在这遽然交错的瞬间,他已伸手从腰间把手枪摸了出来。
借着跳跃着地的惯性,他顺势做了一个翻滚,在起身的同时摆好了射击的姿势。
轿车越开越快,眼看就要驶入主路。
刘辉略作调整之后扣动了扳机,随着“砰”的一声脆响,轿车的右前轮应声而爆,车身摇晃前行了十多米的距离,终于失控冲上了马路牙子,被迫停了下来。
刘辉起身追过去。而此时车前门打开,驾驶室里的那个年轻人自己钻了出来。
他用左手捂住脑袋――那里遭遇了磕碰,鲜血正从指缝里渗出。
“你神经病啊!信不信我搞死你!”看到刘辉冲过来,年轻人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他挥舞着右手攥着的排挡锁,气势汹汹。
而他得到的回应就是刘辉挥击过来的拳头。
在下巴遭受了重重一击之后,他软软地倒在车旁,暂时动弹不得了。
这一连串的突发事件令在场的其他群众惊讶万分,他们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猜测着。
从轿车上下来的四个年轻人已经完全丧失了反抗能力,在制服他们的男子中,有两人此刻守在夏子涛身边,把他与围观者隔绝开来。
而夏子涛则是一脸兴奋的表情,目光在这些暗中保护他的男子脸上扫动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