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杨“嘿嘿”一笑，感慨道：“深更半夜的，那家伙倒也乐意跟着你一块折腾。”
“上次被我教育了一次，现在老实多了。”刘辉心照不宣地回视着宋杨，对于“教育”这个词的意义，这两人是颇有共鸣。
既然刘辉来了，洛天羽正好可以继续先前探讨的思路。
他抬起头指着大厦高处问刘辉：“你能不能看到十八楼的那扇窗户？”
刘辉眯起眼睛寻摸了一会儿：“是不是四周一大片都黑着，就中间孤零零亮着灯的那个？”
“没错。”洛天羽又低头指指脚下，“你再看看这堆绳子，能不能用它从这里爬到那扇窗户？”
刘辉咋了咋舌：“这么高？而且是凌空攀爬……我肯定是不行。”
秦颂又追问了一句：“那你觉得有人能做到吗？”
刘辉本想摇头，但看到众人都极为郑重地看着自己，便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他犹豫了片刻，换了一种保守的语气：“嗯……这么说吧，我们特警队也会经常进行攀爬训练，像这样的徒手悬空攀绳，最多也就是设置二十多米的高度。再高的话，不仅体能上支撑不住，而且绳索会摇摆得很厉害，不好控制。”
秦颂摸着自己的下巴颏，若有所思。
刘辉算得上是特警队里的佼佼者了，一身本领未必在审判者之下。
连他都觉得难以完成的任务，审判者真的能在四分多钟的时间里就轻松搞定吗？
刘辉从秦颂等人的神色中窥到了一些端倪。
他用难以置信的口吻问道：“难道审判者就是这样进入作案现场的？”
洛天羽眨着眼睛，显得既茫然又无奈：“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能这么解释了……”
刘辉再次仰起头，张大嘴看着那扇窗户。
那里实在太高了，简直像夜空中的繁星，遥不可及。
因为头仰得角度太大，血液回涌，刘辉很快觉得有些头晕，他用手揉着脖子，沮丧地垂下头来。
虽说还未和审判者正面相遇，但在他心里像是已然输了一个回合。
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中，外围搜索的警员忽然又撼了起来：“秦队，你们过来看看，这里有发现！”
众人精神一凛，连忙循声走了过去。
却见在露台的西侧边缘处，一个搜索队员正蹲在树丛间，认真研究着地上的某样东西。
走到近处才看清，原来那是一块白色的塑料泡沫。
这本是城市中随处可见的废弃物，之所以引起关注，是因为这块塑料泡沫的边缘沾染着一小片的血迹。
秦颂一直戴着薄胶手套，直接便把那块泡沫捡起来仔细端详。
那泡沫薄薄扁扁的，带着明显的弧度，形状看起来像是古代屋顶上那种细长的琉璃瓦片。
“这是什么？”欧阳芸琪凑上前，略歪着脑袋问道。
“应该是包装用的泡沫壳吧——”洛天羽猜测着说，“看形状包的是玻璃杯之类的东西。”
秦颂皱皱眉，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他转头对身边的那个搜索队员说道：“你从大厦正门出去，往东走二十多米，在马路边上应该还有一块这样的泡沫——现在就去把它捡过来。”
那搜索队员立刻领命而去。
见身边其他人都露出困惑的神色，秦颂便淡然解释道：“我来的时候在门口看到过的，当时没有在意。不过这两块泡沫的形状挺像的，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线索——希望那块泡沫还没有被其他人捡走。”
留意身边的每一个细节，并且有着过目不忘的神奇本领，这正是秦颂异于常人的所在。
不过宋杨对他这次的发现却有些不以为然：“这样的包装垃圾满街都是吧——很多人都会随手乱扔的。我觉得不该往西，应该集中力量，沿着大厦往东仔细搜查。”
欧阳芸琪看看他，似乎在问为什么，宋杨便又手舞足蹈地解释：“你看，这泡沫上有血迹啊，而且还很新鲜，显然就是凶手留下的。这说明凶手曾经到过这个地方，这里又是露台边缘，那他应该就是从这个方向跳下露台的，我们得往东边搜过去才对。”
在他说话的过程中，洛天羽已经开始摇头，并且紧跟着他的话音吐出三个字来：“不见得。”
宋杨瞪着眼睛，有些受到打击的样子。
而秦颂则是目光一亮，颇为赞许地看着洛天羽。
洛天羽感受到了来自秦颂的鼓励，于是更加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既然凶手已经在露台上换了血衣，那么他身上的血迹肯定也会清理干净，不会在跳下露台时还把血沾染到周围的物体上。而且这泡沫上的血明显呈浸漫状，如果是凶手经过血留下，应该是形成滴落状的血溅才对。”
对方的言辞有理有据，宋杨不得不点头以示认同：“嗯，这样啊……这样的话，这血迹是怎么回事呢？”
“我觉得是凶手在换下血衣之前，用手抓起过这块泡沫，所以手套上的血就染了上去。”洛天羽一边说，一边伸手过去在泡沫旁边虚虚地比了一下。
果然，如果张开虎口捏住泡沫的话，正好可以在泡沫的一端染上吻合印迹的血痕。
“他拿这个泡沫干什么？”宋杨翻起眼睛做出苦思冥想的样子。
就在这时，刚刚被秦颂派出去的那个搜查队员已经返了回来。
“秦队，找到了。”他一边大声汇报一边快步走到近前，他手里捏着一只大号的证物袋，里面装着另一块塑料泡沫。
秦颂接过证物袋，和其他人一起细细端详。
却见这块泡沫的形状果然和露台上的差不多，只是尺寸似乎要略大一点。
不过这块泡沫上并没有血迹，干干净净的正常得很。
“把这些东西都拍照，打包，带回队里去。”秦颂先是对宋杨吩咐一番。
洛天羽说道：“我和宋叔叔一起去吧，多个人帮手也好。”
洛天羽没说的是，他并不想在这里和夏子涛碰面——他们真正决战的时刻还并未到来，证据依然不足，现在的见面只会徒增自己的愤怒而已。
秦语竹也附和道：“那我也去吧，我在这也做不了什么事情。”
秦颂点点头：“我知道了，那你们一起去吧。”
随后，他又命令周围的搜查小组：“你们再辛苦辛苦，把搜查的范围扩大一点，方圆五十米的范围内，都要仔细地筛一遍，尤其是大厦的南侧！”
众人各自领命，而秦颂这时又仰起头来，远远看向高处那点孤独的灯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专案组同僚们也纷纷抬头，他们眼神中多少有些迷茫，看来他们虽然能跟上秦颂的动作，却很难跟上他的思维。
良久之后，秦颂的思绪似乎到达了一个节点，他无声地长吸一口气，转头看着众人道：“我们回大厦里看看吧。”
一行人下了露台，宋杨、秦语竹和洛天羽三人先行离去，其他人则首先进入了大厦的一层大厅内。
樊艺集团的那些黑衣护卫此刻基本上都集中在这里，若干个刑警队员正忙着给他们做询问笔录。
而在大厅的会客台边，有两个人正相对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