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登阁下。”
见到两人从卧室中走出,老管家卡尔连忙迎了上来。“两位有什么收获吗?”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点都没有淑女的样子。”
格里菲斯还未回答,塞涅尔率先表达了自己的情绪,丝毫不在意红木房门里的黑登夫人能否听见小小的助手对她的不满。
格里菲斯没有搭话,略一思索,拉过胡子花白的老卡尔,小声询问道:
“黑登夫人,似乎对自己孩子的遭遇,嗯...并不是那么的悲伤?”
“不,凡登阁下,并不是这样的...”
老管家显得有些焦急地为女主人辩解道。
“夫人,夫人只是有一些,是的,她并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绪。”
似乎是感到自己家辩解有些苍白,他继续补充道:
“我是说,马尔斯少爷和琼斯少爷,其实并不是夫人的孩子。”
“什么?”
听到这个意外的消息,塞涅尔惊呼一声。
这样的话,在黑登家的两位少爷一死一疑凶的情况下,或许黑登太太的表现在某种程度上就可以解释了。
“两位少爷是老爷与前夫人的孩子,后来前任夫人意外身亡,老爷就又娶了现在的黑登夫人。”
原来是这样,格里菲斯对黑登家的人际关系有了大致的了解。
“哦天呐,即使是这样,身为他们的继母,在两个孩子出了这种事情之后也不应该表现的这么无所谓,甚至对其他男人有些,有些...”
塞涅尔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将心中对黑登夫人的评价说出口。
“好了管家先生,对黑登夫人的询问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我还要询问其他的人,既然我的雇主黑登先生想要知道一切的真相,那么我们就应该调查更多的细节,难道不是吗?”
“是的,您说的对,凡登阁下,接下来您想要对谁问询呢?除了夫人和老爷,这里还有两个女仆玛丽和乔伊,老爷从来不让下人们去服侍他,她们两个都是夫人的贴身女仆,还有个杂活女仆贝蒂,园丁戈尔登,和厨师鲍勃,以及...以及情况不太乐观的大少爷。”
既然黑登夫人说女仆能够证明她一直呆在卧室,那么就先证实一下她的不在场证明吧。
“那就请您通知两位女仆吧,还有,您称呼我格里菲斯就好。”
“如您所愿,格里菲斯阁下。”
老管家深深行了一礼,离开了两人。
......
格里菲斯坐在一楼餐厅长桌的上座,右手不停地摩挲着银色的怀表,常年的贴身佩戴使怀表的银质外壳光滑铮亮。
啪
怀表的盖子被打开了,透明水晶下的指针提醒着,现在已经是9:12。
屋外的黑暗愈发深邃了,而格里菲斯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终于,在由远及近的阵阵喧闹声里,老管家终于带来了服侍夫人的两名女仆,似乎神色无异正充满活力的她们并没有被今晚发生惨剧影响到。
格里菲斯敲了敲桌子,叫醒了趴在桌子上打盹的塞涅尔,后者连忙起身扶了扶脑袋上歪斜的帽子。
“好了两位小姐,这位就是老爷指定负责调查的格里菲斯·凡登阁下和塞涅尔阁下,接下来无论这位先生问你们什么问题,你们都要如实回答。”
“好的管家先生,是的管家先生。”
其中一位留着马尾的金发女仆顺从地出声道。
老管家似乎对这位活泼的年轻女仆有些无可奈何,摇了摇头,像格里菲斯和塞涅尔点头示意后离开了餐厅。
“嘿,你是叫格里菲斯·凡登?”
马尾女仆瞪着充满活力的大眼充满兴致的问道。
“是的,很高兴见到两位漂亮的小姐。”
“嘿,您可真是位年轻英俊的绅士。”
马尾女仆眨了眨眼。
“老卡尔说有一名出色的侦探要对我和乔伊问话,我还担心是不是一个头大花白糟老头子呢,您知道的,他们身上总有一股腐败的臭味。”
格里菲斯不置可否。
“格里菲斯,我能叫你格里菲斯先生吗,您和那些老头简直是天差地别。”
小女仆眼波流转的双眼扑闪扑闪。
“嘿,嘿,嘿,这位女仆女士,请注意现在你们是被问询的嫌疑人,赶紧安静的坐下,不要再试图讨好贿赂侦探。”
一直被金发女仆无视的塞涅尔坐不住了,生气地站起身用手中的笔记本敲打着覆盖着白色绒布的红木桌面。
“哦,抱歉抱歉,我还没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位戴帽子的小个子先生。”
金发马尾女仆并不示弱,挺了挺自己年轻紧实的胸脯。
“你知道的,我并不喜欢看报。”
“好了好了不要闹了两位女士,我们还有正事要做不是吗?”
看着事态有些扩大的倾向,格里菲斯赶紧站起身打圆场。
他有些头疼,刚刚发生了一桩惨烈的命案,这里的人却似乎没有一丝心悸,反而都有着各自突出的性格。
“玛丽,安静些,不要给侦探先生带去麻烦。”
一直没有开口的黑发女仆安抚道,相比较过分活泼的玛丽,她就给人带来一种沉稳可靠的感觉。
“哼!”
名为玛丽的金发女仆和塞涅尔均是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看彼此。
格里菲斯很庆幸遇到一个这个家里为数不多的正常人。
“好的,这位是乔伊小姐吧,接下来我会问你和玛丽小姐一些问题,希望你们能认真地回答我。”
“是的凡登阁下。”
“好的格里菲斯先生。”
格里菲斯捏了捏眉头,将怀表塞回了内层口袋。
“好的两位小姐,第一个问题。”
玛丽扬了扬下巴,摆出一副洗耳倾听的姿态,而格里菲斯身旁的塞涅尔则不屑的瞪了女仆一眼。
“在晚饭后你们最后一次见到马尔斯少爷是在什么时候?”
“晚饭后?我们两个一直都在夫人的房外候着,在餐厅我们已经是最后一次见到马尔斯少爷了。”
玛丽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你们不需要去做清洗厨具的工作吗?”
格里菲斯疑惑道。
“嘿,那些都是老贝蒂的工作。”
“是的凡登阁下,我们在府中只需要服侍夫人以及完成夫人交代的工作就可以了。”
乔伊补充道。
“可怜的老贝蒂,老爷不允许马尔斯和琼斯有贴身女仆,这样子所有杂七杂八的累人工作都落到了老贝蒂的头上,我要是她,我早就累得漂亮头发都掉光了。”
玛丽唏嘘不已。
“好的,也就是说,你们两个和黑登夫人在晚餐后一直在卧室附近,直到有人来告诉你们马尔斯被琼斯杀害了,在这中间你们有人,或者黑登夫人有离开过卧室吗?”
玛丽和乔伊对视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那么下一个问题,在你们看来,黑登夫人与两位少爷之间的关系如何呢?”
“夫人与他们之间的关系?”
玛丽小手拖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回答道:
“我觉得黑登夫人与马尔斯之间的关系谈不上好,但绝对也说不上坏。”
乔伊点点头表示认同。
“至于琼斯吗,他和夫人的关系反而很不错。”
这倒是一个让人有些意外的回答,格里菲斯想到。
“琼斯和夫人都喜欢读书,夫人经常会送给一些书籍给琼斯。”
塞涅尔一丝不苟的把这些细节刷刷刷都记在了记事本上。
“那最后一个问题。”
格里菲斯对着两位女仆露出了绅士的笑容。
“你们觉得黑登先生与黑登夫人之间的关系又如何呢?”
听到格里菲斯问出了这个问题,女仆玛丽顿时小心翼翼的四处张望,随后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回答道:
“告诉你呀,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是玛丽可是很了解哦。”
“哦?”
格里菲斯来了兴趣,望向了玛丽。
玛丽狡黠一笑,突然贴近了站在桌边的格里菲斯,拉起了他的左臂。
“我悄悄告诉你哦,黑登夫人可是天天背地里咒骂黑登先生呢。”
“玛丽!”
一旁的乔伊出声阻止到。
“嘿,没关系的乔伊,在这个府邸谁能不知道他们关系不好呢,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秘密。”
“放心乔伊,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现在需要做的是找出这件事背后所隐藏的,玛丽,你的回答很有帮助。”
格里菲斯安慰着,只是有些不太适应玛丽的近距离接触。
“我听说黑登夫人是黑登先生的第二任夫人,他们关系不好是不是跟这件是有关?”
玛丽双手抱住格里菲斯的左臂,显得很是满意,笑嘻嘻的看向一旁的塞涅尔,随口回答道:
“那是自然,黑登夫人可是比黑登先生年轻了快三十岁呢,换成是我,我也不想嫁给比自己大三十岁的糟老头。”
“我更喜欢您这样年轻英俊的绅士。”
啪,塞涅尔把笔记本重重地摔在了木桌上。
“好,那最后一个问题,琼斯与马尔斯之间有什么矛盾吗,或者这个府中其他人与马尔斯有矛盾。”
“这说起来就奇怪了,他们之间关系一直挺不错的呀,我甚至都不敢相信琼斯会对马尔斯做出这种事情。”
“等等,你说什么?”
格里菲斯似乎抓到了一个关键点。
“你说他们之间关系不错?”
“是的呀。”
玛丽眨巴眨巴一双大眼,有些疑惑的解释道:
“这个府邸的所有人应该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很不错。虽然琼斯以前试图对我毛手毛脚,但是没办法,谁让玛丽有这么大的魅力呢。”
兄弟两人之间的关系,到现在竟然就有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只是如果两人的关系真如玛丽所说真的是府中人人皆知,黑登夫人就是撒了一个蹩脚又愚蠢的谎言。
一时之间偌大的餐厅里只有烛火下的人影跳动着。
“感谢两位女士的配合吗,我的问题已经问完了。”
格里菲斯打破了宁静,对两位女仆微笑道。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快走吧,这里已经没有你们的事了。”
塞涅尔瞪着挂在格里菲斯左臂上的玛丽,开始赶人。
“哼!”
玛丽不甘示弱。
“如您所愿,凡登阁下。”
乔伊行了一礼,走上前一把抓住了打算赖在这里不走的玛丽女仆装后衣领,就打算把她拽走。
“慢点,慢点啊乔伊,你抓到我的头发了,好疼啊。”
玛丽的抗议声并没能阻止乔伊的脚步。
“再见了格里菲斯先生,您的事务所在哪呀,改日我去拜访...”
“呸,你永远都不会找得到!”
塞涅尔喊道。
“你怎么能在凡登阁下面前表现的这么不淑女,还有,我告诉你多少次了,女仆不能直呼名字,你要称呼少爷。”
“嘿,乔伊,我们是自由女仆,他们只是我的雇主又不是我的主人,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两人的吵闹声渐行渐远。
“哼,格里菲斯,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是被这个小屁孩迷惑住了吧。”
看着气呼呼的塞涅尔,格里菲斯哑然失笑。
“我是在想,黑登夫人或许撒了一个并不聪明的谎言。”
“嘿,我已经想明白一切了,格里菲斯。”
“哦?你想到了什么?”
“你想一想,格里菲斯,我是说,黑登先生已经一大把年纪了,如今两个儿子一个死了,另一个即将进监狱,那么按照王国遗产法,黑登先生这么一大笔财富将会属于谁呢?”
“你是说,黑登夫人因为觊觎黑登先生的遗产,教唆了琼斯杀死了马尔斯?”
“难道不是吗?”
塞涅尔显然对自己的推理十分满意,信心满满的反问道。
“黑登夫人骗我们说马尔斯与琼斯关系不和,好让我们认为就是琼斯因为矛盾杀死了马尔斯,这些那两个女仆的话就可以证明,这样她就可以在黑登先生死后独享威伦城数一数二的大商人留下来的遗产了。”
“是的,塞涅尔你说的有一定道理。”
格里菲斯笑道,塞涅尔开心的仰起小脑袋。
“但还远远不够解释一切,比如...”
“比如什么?”
塞涅尔不服气的追问。
“黑登妇人的这个谎言并不高明,我们只需要询问府邸的其他人就可以知道两人的真正关系,而且,如果马尔斯与琼斯的关系真的那么好,黑登夫人又是怎么教唆琼斯杀掉自己的亲弟弟呢。”
格里菲斯不顾塞涅尔的抗议揉了揉她的小帽子。
“所以,我们还需要更多的线索。”
“卡尔先生,请您带杂活女仆和园丁先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