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讣言从梦中惊醒。
他梦见了一些模糊并且抽象的场景。血红色的海洋，疯狂的暴雨，由一轮明月与无数手臂构成的怪物……
嘶……这仿佛预示着什么。
他从床铺上坐起来，抓了抓自己本就凌乱得梳都梳不开的自然卷头发。
现在他正坐在一张病床上，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这里是一间很简约很狭小的病室，床铺旁边有一张办公桌，此时此刻一位看起来很年轻的女性正坐在那……打游戏！
这位女性的年龄是二十来岁的样子，穿着一条纯白色长款芭蕾舞裙，蓬蓬松松的浅栗色头发盘在头顶，她的五官精致得像是古董俄罗斯人偶，眼睛是少见的淡银色。
她玩的游戏……听配乐应该是《古瑞斯的月光》，最近刚发行没多久的一部第一视角探索类3D恐怖游戏。这游戏讣言昨天已经熬夜通关了。
“你好。”讣言揉了下眉心，“请问你是哪位？现在这是什么地方？”
办公桌旁边的人给游戏按下了暂停键，摘下耳机，站起来面向讣言，“我是礼尔妮，这里是我的私人诊所。”
她就是礼尔妮医生？嗯，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医生。
“嗨呀，原来您就是礼尔妮医生啊！久仰大名久仰大名！”讣言一边用浮夸的语气恭维一边起身穿上拖鞋。
礼尔妮给游戏存了个档，然后才开始向他说明情况，“北塔13楼发生了爆炸，当时你应该在窗户旁边，被气流冲飞之后坠落在了外面的一棵树上，树枝刺穿你的身体把你固定在了那个地方。真幸运啊讣言，没有掉在地上摔死，救你一命的树枝也刚好避开了心脏的位置。”
讣言记得先前发生的事情——
他在13楼的黑暗当中用『附着思绪』开启夜视模式之后，看到眼前的场景是一座教堂。其实这个时候他已经察觉到情况不对了，但还是选择往里走一探究竟。
他走到了一扇瑰丽的玫瑰花窗前方，伸手将其推开，却发现周遭的场景发生了变化。
他所看到的不再是一座教堂，而是空荡荡的大厦楼层。被他推开的是北塔13楼的一扇普普通通的窗户，外面的阳光照进来，而本该跟在他身后的匿名和雅彻因已经不见踪影了。
察觉到这一情况后，他大喊了几声，想要回去寻找这两位同伴。但他还没来得及往回迈出一步，这层楼就发生了爆炸——
非常令人费解的一场爆炸。
就如礼尔妮所说的那样，他被爆炸的气流冲得飞出窗户向外坠落，然后掉到了一棵树上。折断的树枝锋利的截面刺进他的身体，从肋骨之间穿出来。
心脏没事，但肺部肯定受到了重创。好事是他没直接坠落到地面上摔死，坏事是他被悬挂在树枝上的这十来分钟里每一秒他都在忍受着令人作呕的疼痛和生命流逝的煎熬。
『患者』的体质跟正常人有点区别，更难死也更抗揍，但这也就意味着其以清醒状态承受折磨的时间更长。
好在后来他因为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
现在，既然他已经被送到了礼尔妮医生这里，那就说明黑酒会的人已经知道现在的状况了。
“匿名和雅彻因呢？”讣言立刻就问，“找到他们了吗？”
“没有。”礼尔妮的脸上浮现出了焦虑的神情，“黑酒会搜索了13楼的废墟，把两座双子塔从里到外找了一遍，也把双子塔周围街道上的每个角落都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没找到那两人！见不到活人，也找不到尸体。”
讣言也着急了起来，“现在什么时候了？”
礼尔妮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晚上八点。”
“来不及了……”讣言站起来，用『患者』的技能把身上的病号服置换成了一套黑色的运动装，“赫洛佐在哪？”
“他在隔壁西餐厅吃晚饭！”礼尔妮手忙脚乱地起身，在办公桌旁边拿起了那个黑色吉他包，“先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这是你的包，拿好，枪、耳机、手机、手电筒都在里面！然后……然后然后，我必须要告诉你，现在赫洛佐已经暂定匿名和雅彻因都已经死了！他也认定之前那一批小白鼠全都死了！所以比起找人，他一定会要求你先查案！”
“我知道。案子我要查，人我也要找。现在压力很大啊……”讣言把吉他包接过来背在身上。
礼尔妮继续说，“还有，现在你的伤虽然已经愈合了，但似乎引发了一些旧疾。近段时间你必须小心点，尽量避开具备危险性的事件！”
“唉，『危险』这种东西不是想避开就能避开的。我看现在这案子就挺危险的，你说我能避开吗？”讣言一边说就一边往门外跑了，“谢谢医生！医生再见！”
“……”礼尔妮很无奈地望着这人渐渐跑远的背影。她现在只觉得不安，非常不安。
她回过头来望向电脑，忽然发现通讯软件不知道什么时候弹出了一个聊天窗口。
联系人是……『朗姆老哥一击必杀事务所』的老板？
昵称为『马天尼』的人发来了一条消息：
“您好！您的包裹到了，麻烦到门口来拿一下！”
23
讣言离开诊所的时候，看到门口站着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快递员。他没多留意，简单记忆了一下对方的身高和体型就立刻离开了。
他匆忙跑到了诊所隔壁的西餐厅，找服务员询问之后迅速来到楼上的一间包厢里，找到了正独自用餐的赫洛佐。
这位看起来很像经典影视作品里的大反派的中年男子戴着黑色的礼帽，正慢条斯理地切着盘子里的一块带骨牛排。
“你醒了？『调查客』。”赫洛佐不急不慢地说，“该工作了。你们在13楼的调查有进展吗？”
“有进展，现在不说，我赶时间！”讣言凑到他旁边，拿起一把没用过的叉子吃起了旁边的一对烤翅和一块金枪鱼芝士面包。
“我有允许你吃我桌上的东西吗？”赫洛佐眯起眼睛笑着问。
“没有。”讣言一边嚼着烤翅一边说，顺带还拿起了一杯刚刚端上来的鸡尾酒，“我就问你一件事——那些最开始被你叫到13楼去的『小白鼠』，有没有去过维登魔笛四幕剧赌场？”
赫洛佐拿着餐刀看着他，“这个赌场啊……他们当中确实有人去过，但不是所有人。怎么了？”
“好的，那我就有头绪了。”讣言一只手拿叉子挑着那块金枪鱼芝士面包，另一只手拿着那杯鸡尾酒，转身就往门口跑，“谢谢赫洛佐先生！我会尽早让这桩案件结束的！”
“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放下！”赫洛佐很无语地望着他。
但这个行动迅速的家伙已经溜出包厢了，脚步声哒哒哒哒响在楼梯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