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一大堆麻烦的事情呢!”
筋疲力尽的易钏雨抱着什么都不想管的心情,如一朵芙蓉,溅起浴缸的水花“扑通”一下躺了下去。
没有任何遮掩,肩膀上湿润透红的肌肤裸.露在雾腾缭绕的空气中,幽幽之中暗藏着最真实的性感。那一描曼妙的曲线不禁让她对自己的身体有过了几秒钟的迷恋。
不过很快,沉重的酸倦感再次袭来。
“呼~~”
下意识从鼓起的腮帮子里长吐出一口气,呆滞的眼神中还带有几分委屈。
如果这个时候有女仆来给她做次按摩是一次非常不错的体验,不过意识告诉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人安静躺下。
洗澡水的温度恰暖适中,舒服地想让人合上双眼,仿佛是撒上了魔法一般。
身体接受了“治疗”,慢慢开始获得了放松,飘飘欲仙;但与此同时,大脑也开始逐渐放空,回到了最初始的形态。
自从我在那次醒过来后,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发生各种奇怪的事情呢……是我的错觉吗?但愿这是我的错觉吧……
易钏雨思绪迷离地伸出手,从身体前方把那里的水轻轻舀在了手心,又眼神朦胧地望着水从手指缝隙中细流而下……
越想越奇怪。
那天到底发生过什么吗?为什么在醒来之前的事情什么都不记得?明明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家和家人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还有……那个明澄夜的女孩到底是谁?她是隔壁班的女生、她失踪了,可是又为什么突然从我的意识中冒出来呢?尽管是两次的稍纵即逝却绝对不是幻象,那种触摸不到的真实如果要作个形容,那应该就是在抬头一望无星的夜空中所浮现的月光,暗得若隐若现,又遥远地让人分不清距离。
——嗯?月光?
而就在这时,易钏雨突然敏感地察觉到了一个差点被忽略的关键词。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这个词语引起注意,但如果所谓的“超感官知觉”没错的话,那一定是蛇蜿蜒过草后留下的灰线。
“月光、月光、月光……”
她不停地在嘴里重复呢喃这两个字,期望有所灵感一现。
“……月光、长发、笑脸、女孩、温柔……呃啊!不行了,头又开始、痛了!”
剧烈的疼痛再次从大脑周围的神经末梢传来。易钏雨咬紧牙关,呼吸着急促的气息一边把手扶在了额头上。
——当你想抓住月光时看清时,便会发现这根本不可能。
◇◇◇
“嗯~~呼~~”
易钏雨深呼吸一口,换好睡衣从浴室走了出来。
已是临近深夜,按理来说这是乖孩子该上床睡觉的时候,但此时的易钏雨却并没有困意。在洗了次澡后精神反而变得好了起来,但是心中却不知为何泛起了一阵空虚。
眼前的走廊空荡荡的,安静地以为整个家只有自己一个人。仆人们早已睡下,她们的生活作息非常规律,规律地就像是设定好的一样。
借着昏暗的灯光,易钏雨用手扶着印有钻头状图案的磨砂墙纸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向前。楼梯就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她的卧室在二楼。
“嗯……又出现了……”
从记事开始,自己便是在洗完澡后穿过这条走廊回到的自己房间,从来没有过异样;只是从上周日晚上开始,每次当她的脚踩上脚下的这块地毯时,眼前便会产生若隐若现的迷幻场景——前天是拍打着岸边的诡异海浪,昨天是开满鲜血色舌状瓣的未知花朵,而今天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长柱型建筑,似乎是烟囱,但墙砖上如巨蛇一般缠绕着一圈浓浓的白雾,很难辨别。
“……”
易钏雨不解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如做了清醒梦般的心情去面对这些并不存在的“海市蜃楼”。
而就在这时——
“妈妈!”
这是易钏雨不会看错的——在尽头的拐角处,一个熟悉的娇小身影从余光的边角一掠而过。
“妈妈~”
“海市蜃楼”在一瞬间如沙子般落下。易钏雨快步跑了上去,随后一把抓住了正要上楼的母亲。
“啊,是小雨啊。”
母亲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易钏雨,但很快又把脸转了过去。
说来……从那天醒来后好像就没有再见过母亲了啊……
易钏雨细细回忆了起来,的确在这几天的印象中并没有出现过母亲的身影。
她到底是……
再看看如今再次出现在自己的母亲,她看上去明显沧桑了许多,即便是从侧脸望去也难掩憔悴;她的眼皮似乎是肿的,而眼角下那一点亮晶晶的,难道是刚刚留下的泪痕?
……她,刚刚又哭过了?
“嗯……小雨还没睡觉呢,快去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母亲说完后,着急地想挣脱易钏雨。
“等一下妈妈!”
但易钏雨却抓得更紧了。她不能放过这次机会,有些事情她不得不当面问清楚。
“怎、怎么了小雨?”
“妈妈,你是故意在躲着我吗?”
回想起那天母亲种种怪异的表现,易钏雨再也无法抑住心中的困惑,脱口而问。
“……你、你胡说什么呢小雨?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吗?”
母亲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妈妈,”易钏雨的语气变得强硬了起来,“你为什么不肯回过头看着我说话?”
母亲听到后噤声了下来,过了几秒钟后,她转过身慢慢面向了易钏雨。
“……”
这次换到易钏雨愣住了,因为她看到的是一张双眼含泪、忍住不哭的微笑脸庞。易钏雨在下意识地感觉到一阵温柔后,紧接着就是如黄莲般的悲伤。
不知不觉中,她把手放了开来。这下,哪怕有再多的话想问,也只能咽了回去。
“是这样的小雨……”
母亲在一阵犹豫过后,最终还是选择上前抱住了易钏雨,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就像是在哄她睡觉一样:
“原谅我吧小雨,我只是一时还难以接受罢了,但不管怎样,你永远是妈妈最疼爱的孩子,没有任何人能把你——呜——!”
母亲哽咽着没有把最后的话说完,但易钏雨却能感觉到一份比火还要强烈的情感。
“难以……接受?为什么?”
“别问了,求求你!”
母亲加重语气,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了这般哀求。
◇◇◇
……
易钏雨躺在床上,望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难以入眠。
虽然她也尝试过尽快睡着,但越是如此却越是睡不着。明明房间里绝对是没有一点声音的,但耳边却总是会泛起如电波一般的杂音,怎么挥都挥不掉。
“好、烦啊……”
所以在不知道多少次的翻来覆去后,易钏雨干脆放弃了强行睡着的打算,决定顺其自然。
她有些烦躁地鼓起脸吐了口气。
风在窗外配合着夜的宁静轻轻地吹着,它是温柔的,安抚着New Era能进入甜美的梦乡。
易钏雨突然感觉到了一阵闷热,于是她起床来到窗边,伸出手打算开窗。
——原谅我吧小雨,我只是一时还难以接受罢了!
而就在突然间,窗户上原本自己的脸却被替换成了母亲的脸,同时耳畔也响起了母亲刚才的话。
……母亲这句话到底是想表达什么?自己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而母亲脸上泫然欲泣的缘由又是什么?
易钏雨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思绪变得迷茫了起来。
——难道,我不是我?
她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个奇怪的想法,吓得她往后一跳。
捏捏自己的脸——没错,这是我的脸;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没错,这是我的头发;把两只手举到眼睛前借着月光不停地翻来翻去——也没有错,这是我的手!
……也许,是自己太神经过敏了吧。
易钏雨强迫着给自己灌输了这个想法,轻轻推开了窗户。
“啊~舒服~~”
不过,迎面吹来的风却打消了她心中细小的杂念。那的确是一股非常凉爽的风,吹得让人心情愉悦。
不管怎么样,先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再大的疑问也要拖到明天睁开眼睛后再考虑!
带着这样的想法,心满意足的易钏雨回到了床上,盖好被子,侧首闭上了眼睛。
风,轻轻地吹;夜,沉沉地睡……
◇◇◇
周四是易钏雨所在高学上能力课的日子。
每个New Era的学生在初学毕业时都会接受一项秘密的测试,测试结果会制成报告封存送往高学。每份报告上都会详细记录该名学生对于“超能力”方面的资质和潜能,再根据能力的特殊性进行分组并制定相对应的开发和训练。
如果是被判定没有“超能力”的人会被分至“无能力者小组”,有专门的导师会对他们进行体能与技术方面的训练;“十二骑士团”的世族中的每位准继承人则会被分至“骑士团小组”,由政府的高层人员亲自为他们传授技能——当然,他们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可能到来的“风息之日”做好充足的准备。
所谓“风息之日”,是指New Era古书上的一项至高预言,记载着这样一段故事:
斯利帕大人为“人类毁灭事件”中的幸存者创造了New Era这个“避风港”,这引起了他的死对头、一个名叫“维克”的邪恶之神的妒忌;两个神为此展开了天裂地颤般的激斗。最后,维克被打败,在奄奄一息时用尽最后的邪念立下了诅咒——
“我会在死后化作飓风,每隔五十年积便会攒起一次力量袭击New Era,直到所有的一切全部摧毁。介时,整个世界地动山摇、骇浪涛天,New Era的天空会彻夜响起痛苦的哀鸣声,而这些痛苦会不得不让你们回忆起我的愤怒”。
维克在恶毒又气急败坏的咒骂声中死去,但他的诅咒却让所有人都惶恐不安,因为彼时的斯利帕也在交战中受了重伤,不得不回神界沉睡修养,不过万幸的是他在临走前钦定了“十二骑士团”,命令他们极其后代在New
Era风最为肆啸的那一天登上“特克力”最高的塔顶——“苦葬楼”的天台进行召唤仪式,介时听到呼唤的斯利帕会从沉睡中苏醒,再次回到New Era……
记载到此戛然而止。只不过虽然不容置疑斯利帕的神性,但在其它可供文献中却没有找出任何和维克有关的记载,并且预言中也没有确切给出“风息之日”发生的时间,所以并不能断定记载的真实性,不少人对此抱以‘是有人根据斯利帕大人的圣迹进行二次创作’的想法,这其中便包括好几仁摩萨,时至今日,依旧有人对此有过激烈的争论。
只是,不管古书中所描述的事件是否属实,但预言中的“诅咒”却不期而遇地灵验了。
这一切要从26XX年New Era一场弥天大火开始说起;发生那场大火的原因似乎是某个工厂的爆炸所致,但至今保卫团也没有调查出熊熊烈火是怎么在十几分钟的时间烧至小半个New Era。尽管时任摩萨出动了“鸦之眼”,但还是无法控制火势的蔓延。五个乡镇中除了浦电镇完全幸免遇难外,其余的四个镇中所被殃及的区域几乎成了一片火海——那简直是一副令人心肺骤停的惨烈绘卷,刺眼的火光照亮了人们惊恐无助的眼神,无数的房梁在绝望的叫喊声中倒塌,蹿天的火舌有时甚至可以把夜空染红。
整整三天三夜,火势才被彻底扑灭,但已经有百余条生命在这次灾难中被烧成了灰烬,而这其中四分之三的人是来自于12~18岁的孩子,这导致了New Era很长一段时间的青黄不接。而活下来的人们为这起事件感到哀悼和抱怨的同时,脑海中也不由地浮现出了和“风息之日”有关的预言。
——原因很简单,因为那一年正是New?Era建立之初的第五十年!
““……””
一个不详的预感在每个人的心头缠绕。所有人都祈祷着这是一个巧合……但他们如烛火般的希望最终还是在他们后代的身上得到了破灭。
时间来到了27XX年。此前的五十年虽然New Era做不到一马平川般地顺风顺水,但大体也算是相安无事。除了少部分的年长者外,人们都淡忘了五十年前的那场火灾,直到不幸的“飓风”如约再次袭击了这个地方。
那是New Era建立一百周年的祭祀典礼上。按照以往的礼数,“十二骑士团”准继承者们会在祭祀典礼前被禁闭于屠弥镇的其中一间教堂的地下室进行为期一周的洗礼仪式,期间他们不得外出也不能与外界有联络;不过那次,时任摩萨却破例允许所有人在太阳还没下山之前探望那些准继承人,当被问起原因,那位摩萨眉头紧蹙,表情变得担忧了起来:
“我有不好的预感,或许灾难正慢慢向这些孩子靠近,他们是往后五十年New Era生存的命脉。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现在的心情,只求斯利帕大人保佑这些孩子。”
当时的人们都难以理解身为摩萨何会说出这种有些神经质的话来。那位摩萨不但违反了宗规,还派出了“鸦之眼”的人进行暗中保护;但尽管如此,不幸还是发生了——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教堂居然发生了塌方。当所有人赶到现场时,他们看到的却是一片灰白色的废墟的与十二具尸体。
——犹如,真的被飓风刮过一般。
“我会在死后化作飓风……而这些痛苦会不得不让你们回忆起我的愤怒!”
预言中恶毒之极的诅咒再一次让每个人的心口发凉——下一任的“十二骑士团”领主在突如其来的灾难下全部惨死,难道,这还有别的可能性吗?
这下,不管是对古书中记载的内容表示相信或怀疑,却没有人再敢无视“风息之日”的预言。两起相隔五十年的大难发生,正如诅咒中的“飓风”要将New Era毁灭,为此,必须做好面对下一个五十年的准备,以及,随时都要进行的“风息之日”。
在沙石的悄悄封埋中,转眼又过去了五十年了,整个New Era上下为此严阵以待。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一定又有新的灾难发生。
不过这次却并没有出现对New Era有威胁性的天灾人祸,但并不能代表“诅咒”已解除,因为那段时间发生了高学女生连续失踪案件,而且一旦消失便再无音讯。“谣言人”的诡谈正是于此诞生并流传了开来。保卫团倾巢出动却连犯人的影子都没抓到,一时间人心惶惶。虽然摩萨命令所有的“鸦之眼”成员全部潜伏于New Era的各个暗角随机行事,但女生们还是会不约而同地选择结伴行动,从不敢单独落下,男生们也会尽量避免一个人走进阴森偏僻的地方。
不过比起前两次,这次总算是以相对来说很小的代价度过了第三个五十年,从某种情况下来说,还是“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