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快死了，所以就放过我了吗？
薛也给了柳青华一个眼神示意，柳青华又扭了我的下颚让我恢复，但是腮帮子疼得要死，不过也终于能说话了。
“薛也？你究竟想要什么？！有什么全冲着我一个人来啊，为什么要捉鸳鸳？！”说话的时候咬到嘴巴，疼得我要死。
我知道，我又一次错过了杀他的好机会。
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质问，但如果就这样杀了他我又不甘心，我必须要明白薛也他究竟怎么想的，为什么要这样做！死也要死得明白！
万幸的是薛也这次没有像前几次那样冷酷无情地对着柳青华下杀了我的命令，但是我的防备心告诫着我决不能掉以轻心，谁知道他又想做什么！
他的语气冷漠又沉重：“D区最近出现的连环杀人魔，专挑有孩子的夫妻下手，警方在信息库比对不到任何信息，你知道这件事吗？”
我的心一颤想起今天浏览过的信息，一个不可思议的疯狂念头从脑海中出现，声音都打颤：“知道一点，但是和我有什么关系？”
“和你是没有关系，只不过……我想你已经猜到了，有些话没必要明说。”
“……”
鸳鸳？
我带着求知的视线看向她，知鸳鸳已经没有了年轻的美貌，只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妇人，她觉得如今时日不多的自己没有必要隐瞒了，薛也的话让她明白了今天为什么而遭受的一切，放声大笑。
“是我杀的！都是我杀的！那又怎么样，谁叫他们重男轻女，谁叫他们封建迷信，谁叫他们随意生下孩子又不负责任，跑出去夜场玩乐打麻将，孩子饿着放声大哭到处找父母，丢车里被闷死，故意让孩子过上美好的一天然后又故意遗弃，有这么一对父母还不如被我杀了，我告诉你吧！其中还有一个女孩的父母故意给她买了重保，想靠自己女儿的命发一笔横财呢！都是人渣，死在我手下又怎么样？让那些孩子送去福利院生活来得更好！”
她坦率承认自己犯下的累累罪行，疯狂的样子如此令我感到陌生。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揭开的血淋淋的事实。
也就是说，以前的那个纯洁无瑕喜欢黏着我的天真的邻家女孩，如今变成了一个疯狂的嗜血杀人魔，她白天人畜无害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夜晚却在四处寻找目标行凶。
可是，就算D区治安再差，真的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信息库查不到她的信息并不奇怪，因为她并不是二十多岁的出现在D区饭馆打工的知鸳鸳……
薛也接下来的话很快解答了我的疑惑。
“知鸳鸳，能力者，生命绑定司辰，只要司辰不死，将会一直不老不伤不死，司辰若死，随着死亡次数，逐渐衰老致死。”
不老不伤不死？！
这是知鸳鸳从来没有告诉我的事情，我也明白了她为什么要特意隐瞒这件事。
杀人不是什么轻松能够做到的事情，但如果不死不伤，用这个能力去伤害他人，就像是一种BUG的存在，所以才能犯下一起又一起的罪。
“我没错！我没有错！我最多是倒霉到栽到了你的手里，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能力的？我明明瞒得很好的！”
我看着疯狂地歇斯底里的她，冷漠又沉默的薛也和忠实地执行薛也任务的柳青华，紧紧闭上眼睛，咬牙心中有了决定。
我站起来，柳青华马上像防备我给我一个扫堂腿让我连站都不能站，但是薛也的命令让他无法违抗，所以他只是警告似地看着我。
我苦笑，被他杀了那么多次，我都要对他产生心理阴影了，居然有他防备我的时候。
其实我也不是要做什么，知鸳鸳虽然大喊大叫但她气势渐弱，我只是想为她争取点时间罢了，说来说去都是因为我的原因。
因为我，让她许下了那样的愿望，让她得到了肆无忌惮杀人的能力。
原来一瞬间的成长只会歪曲掉人的思想。
因为我，让她和薛也见面，他们二人就像猫和老鼠一样的天敌相见，想必薛也就是那时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有了现在。
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如今妹妹走了歪路，还濒临死亡，我没有办法视而不见。
我艰难地站起来，然后一步步走到薛也面前。
离他还有两三步的时候，‘扑通’一声跪下来。
“薛也，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我只能跪下请求你，放过她吧，你本来不是冲我来的吗？我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别再折腾鸳鸳了。”
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拜天拜地拜父母通通抛弃。
很窝囊吧，很没出息吧。
我现在狼狈下跪恳求的样子。
没有人会猜到我居然甘心下跪，所以就连一直歇斯底里的知鸳鸳也停止了她无意义纯为宣泄的喊叫。
薛也皱着眉头，清俊的脸庞流露出的不解的情绪，他说道：“我刚刚已经说了，她是一个恐怖的连环杀人魔，而且她自己也已经承认，你居然为这样的人而下跪？杀了人就是杀了人，别和我说你认为她杀掉的人都是活该所以无罪。”
“不是。”
我虽然法律意识淡薄，但大体的事情还是明白的，不管知鸳鸳有什么正当理由，被她杀死的人又是多么罪大恶极，但是杀人就是不应该。
不过我还真是伪善，其实我的手上明明也沾血……
“我不是想包庇她，但你和我，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她现在的状况对任何人都无法造成伤害，”我下定决心，本以为这件事情会一直深埋心里，但现在不吐不行，“我的能力是看见所有生物的寿命，如果提前告知别人寿命，那个人会即死。”
主动的告知也无所谓，因为那张纸有足够的……
到了这种地步，我只是求着换她一点时间而不是生路了，如果我再被杀一次，下一次回来看见的将是知鸳鸳腐朽的尸体。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就算你捉我我也认了，许旭闵都和我说了，你是为了看守所发生的那件事情而来的对吗？是我做的，是我和那家伙通话，我告诉了他寿命所以会发生莫名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他死去，但我并不想害到其他无辜的人……”
想到苏雪儿，我心中又是一痛。
终于吐出心里隐瞒多时的秘密，我忽然有一种解放的轻松感觉，接下来是不是该听天由命了呢？不知道能不能在薛也叫来的警察把我捉走之前和她说些话？
“司辰哥哥……司辰哥哥你在说什么！我已经快死了，我杀人杀了那么多我是活该的，我活该的，你坦白什么？你可以继续清白的活下去的！”
清白吗？
这两个字听得我觉得好讽刺啊。
我的确没有动过手，但我的手已经沾满了鲜血。
我回头微笑看她，虽然她以这副年迈的姿态叫我哥哥的样子有些诡异，但在我心里，会永远记住她年幼时，年轻时的容颜。
知鸳鸳见我的视线向她而来坦然而对，忽然想起什么，闭上眼睛扭过头去，“不！别看我！我现在长得又老又丑！别看我！别记得我这衰老的样子，求你了！别看！就算我死，我也不要你记得这样的我！！！”
虽然她很想挣扎，但无奈被绑着，除了喊叫之外根本没办法避开我。
“薛也，我什么都和你坦白了，放过她，放过鸳鸳吧，你要以什么罪名捉拿我都可以。”
“如果你觉得下跪还不够，还要我做什么？”
我是认真的，认真说出这种话的。
因为我无能。
“如果如你所说，你有能力杀掉我，为什么之前不杀？现在这么好的机会？”薛也保持着他一贯的沉着冷静。
“……因为，我认为现在没必要。”
我摇头苦笑，其实我前几次总是差那么一点就成功了，而如今，即使积攒之前好几次被杀的愤怒和害得知鸳鸳老去的愤怒，都被他明说的知鸳鸳犯下的罪恶后所抵消。
…优柔寡断才是我的本性，杀人并非我的首选，只要还能有一丝的沟通机会，我还是不想用那个方法，我正在极力避免再让自己背负着恶。
薛也忽然挑起我的下巴，那双深邃的眼睛凝视着我，他用是我迄今为止从未见过的认真的语气，“你的能力，能杀掉能力者吗？”
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如果看守所里的那家伙是能力者的话……应该是能的？”
我有种直觉，薛也知道很多我所不知道的关于能力者的事情，但他没有要告诉我的打算，我从来没看明白薛也，也看不透他的想法。
但是，他现在问这件事情是什么意思？
薛也和柳青华交换了一个我看不明白的眼神。
他忽然俯身，靠近我的耳边，“你想要知鸳鸳能安度晚年而不是被灰头土脸捉进牢里，而你也回归到日常不被我捉起来吗？”
“什么……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