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总感觉刚才做了一个噩梦,但是一醒来就忘了……”
我从地上站起来,门上贴着的一张纸条吸引我的注意力。
什么时候有的这张纸条。
感觉这张纸条是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东西,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边把它撕下来,入目清晰的是自己的字迹。
虽说这世上有人能模仿别人的字迹,但我并非是什么了不得的出名的明星或者艺术家,所以基本没有人会去模仿一个普通高中生的字迹。
一眼就认出,这是我自己写的。
——致我自己。
醒过来是不是觉得做了一个梦但是想不起来,是不是对发生的所有一切都有一种既视感?等一下表哥就会进来,认真听他说的话,是打算让我去看心理医生。
如果表哥和我说的话符合,那就无论如何都不要听苏雪儿打来的语音通话,或者你不信也可以听一下苏雪儿说什么,苏雪儿会说她父亲没死。
总之,绝对不要从这里离开。
不要见苏雪儿——
我看着看着,只觉得脊背窜起一抹凉意。
这绝对不是恶作剧。
至少,在我看来,
这是我,对我的忠告。
还未来得及细想,门被轻而易举地打开,进来的人正是表哥,他黑着脸,我赶紧把纸张藏到身后,揉成一团握在手里。
“表哥,有什么事吗?”
想到纸张上的留言,我的心砰砰直跳。
“你……”陈永拧眉看我,似乎对我毫不在意刚才的事情有些不满,又有些无奈,“你以后不许再自残,知道吗?你要珍惜生命知道吗?”
“嗯,知道。”
说实在,一醒来看到这张纸条注意力已经被上面的话给吸引住,之前的种种总感觉是很久以前经历的事,所谓的愧疚等等也被抛到九霄云外。
是的,一切都很像很久之前经历过。
“表哥,你进来除了说这个还有什么吗?”
既希望他说的话实现,又不希望他说的与纸张上的对应,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陈永沉默了一会,才说道:“你刚才真的把我们吓到了,我们打算之后给你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你要配合心理医生的治疗,知道没有?”
话音一落,我那急速跳动的心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我呆呆地看着表哥,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中了。
纸张上的忠告。
“好,我会的,还有什么事吗表哥。”
也许我驱赶他的意图太明确了,我现在急需自己一个人好好思考,好好整理自己手中的信息,所以表哥像个走任务过程的NPC一样,说出我要听的话之后,希望他就那样麻溜地离开。
陈永眉眼沉沉地看着我,走到我跟前用他那宽厚的大手抚摸着我的脑袋:“司辰,生命是很美好的,珍贵的事情,也许我现在的长篇大论只会让你厌恶,但是你以后想起来就会感谢我的,就算现在你没有动力,也要想着你爸爸撑下去。”
心中是感动。
我何曾不懂你们给了我多少支持,所以我才厚颜无耻地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都没有要自杀谢罪的念头。
就在我打算说下去的时候,手机通话铃声响起来,拿起来一看果然是苏雪儿发起的语音通话,右眼的眉头跳了几下,压都压不住。
想起纸张的忠告。
或许我应该听。
而苏雪儿也一定会说出如纸张预告一样的内容。
她的父亲没死。
即使如此,我害怕听到她那无助的声音,她的声音对我而言有种魔力,驱使着我不顾一切地去到她身边,即使脑海中警铃大作。
没有太多犹豫地按下红色按钮,点开头像把她拉进黑名单里,操作的流程一气呵成,却也让我有种轻松的感觉,仿佛我早就应该这么做。
苏雪儿发现自己这么脆弱时我却一点都靠不上,甚至于无能地把她拉进黑名单里,一定对我失望透顶好感暴跌吧,这样也好,我们也不应该再有关系了。
还有她身上那样的——嗯?
忽然隐约感觉眼前出现了一些模糊又扭曲的片段,是我完全没经历过的事情,这一忽然的变故让我连站都站不稳,表哥赶紧扶住我躺到床上。
“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或者后天等我联络到合适的心理医生,你再跟我们去。”
表哥留下一句关怀的话后,离开我的房间带上了门。
我把手机丢到一旁,躺在床上又把揉成一团的纸打开,虽然纸张揉得不成样,但字迹还是如此清晰。
上面说的都实现了,除了我没有听苏雪儿的通话所以无法确认之外,但我也不会怀疑。
毕竟有谁,会不相信自己呢?
那么,留下这张纸条的我在哪里?那是未来的我还是现在的我?而我现在又是哪里的我?
一瞬间,跳跃地回想到了很多关于时空与时间的电影,本来该对这些事情觉得荒谬,现在却觉得如果我在发生这么多事情后还不拓展思维去想事情那才更为荒谬,可惜我只是一个成绩普通的高中生,要发散思维到可以和教授级人物的那种程度媲美的话,无异于天方夜谭。
以前的我,不,留下这张纸条的我应该是在没见到苏雪儿之前给我留下的,毕竟表哥的事情也对上了,但是以我对我自己的了解,如果没有任何不对劲的普通的出门我是不会特意留下这张纸条忠告自己的,这是不是代表着在这个我之前还有另一个一无所知的赴约的我。
前几个我在见到苏雪儿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且我现在一想到苏雪儿,就觉得有种胆寒的感觉。
这种感觉居然在心里挥之不去。
头痛到要爆炸。
这短短的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
我的脑容量快撑不住了,太多太多的谜题。
随着夜更深,眼皮子也变得越发沉重。
我——
终于。
平安无事地迎来第二天。
不对,有这样的想法本来就不对吧。
我嘴里含着泡沫刷着牙,看着头上灰蒙蒙地一片,心不在焉地想着事情然后又默默地吐槽着,自己的内心世界是如此丰富的表演着。
今天就我和舅妈在家,表哥和舅舅都不在,也许就是去给我找心理医生去了,而我要给爸爸送饭所以还留在这里。
经过昨天的事情,我和舅妈之间有种无言的尴尬,她对我的关爱比以往更重,只要我稍稍留心就会发现客厅里厨房里所有利器都不见了,水果刀菜刀之类的自不必提,就连洗手间里舅妈拿来修眉毛修刘海的那些小剪子也全部无影无踪,甚至于指甲钳都消失了。
防范到这种地步,我有点哭笑不得。
看来因为我的原因,又给他们添了好多麻烦。
囫囵地吞下早饭,我一把拎起保温桶和舅妈说一声后就出门了,表哥出去没有车子,我只好骑共享自行车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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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你觉得我形容的情况怎么样?你觉得有把握治好吗?无论多少钱都可以,这孩子还赶着以后要高考,我们不希望他的人生就这样被毁。”
陈永焦急地询问着。
这是他们父子俩通过人脉问来的最有名的专治青少年心理的医生,所以一大早就驱车赶来见这位医生。
柳青华是最有名的心理医生没错,他说能治得好的就从来没有失手过所以他自己开的心理诊所打出了名气,而现在他听着眼前的病人家属所形容的病人症状,眉头紧锁。
手指在光滑的办公桌面没有节奏地敲击着,并没有轻率地回复询问。
青少年因为思想不成熟容易走极端的不少,但大部分如果开始选择自残就会拿手腕来开刀,割腕自杀等等,或者在腿上造成一刀又一刀的伤害,这都是因为可以直观地看到自己的伤口流血有一种病态的**,而让自己受伤的心得到一种解脱。
但是对自己的眼睛?
闻所未闻。
“你们所说的案例我需要好好想一想,暂时没有眉目,今天我是给不出回答了,先回去吧,改日我会用手机联系你们的。”
陈永还想再说什么,柳青华已经叫来了前台的美女客客气气地把他们送走,陈永只好作罢。
在确定陈永离开后,前台员工推来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清俊少年,柳青华向前台传达不再接待客人,前台点点头退出去了。
“你最近的情况怎么样,薛也?”
“有点遗憾,本来听说这座城市里居然出现了那样的人,我还特意中转了飞机过来,结果一落地就听到那个人在一场人质挟持中身亡,让我白跑一趟,真令人失望。”
“既然这么简单身亡的话,那就不是你要找的人了。”
“是啊……”薛也眼睛神色阴沉,一点也不像个十几岁的少年,他的手抚摸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如果真的是我们这种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死掉,但是那个人确实是拥有摸过的打火机变炸弹的能力的,他背后没有其他人,我明明从不会出错。”
柳青华见他阴鸷…的面容,没有接话。
“对了,刚才来了个客户说了一件让我难办的情况,你也来听听给我一点建议怎么样,我现在一点眉目都没有。”
“什么事情。”薛也从沉思中回神。
“有个客户说有个亲戚小孩家里发生重大变故,母亲在生日当天死亡,就是那个打火机案,他爸爸和他幸存下来了,他醒过来之后有很多反常行为,睡觉的时候不知道想什么会在笑,带他去见那个拘留的家伙居然一点都没有愤怒很平淡的就出来了,但是当天晚上知道拘留家伙死了之后,他又在洗手间里关门拿剪刀想戳瞎自己的眼睛。”
“发生这么多事心理扭曲自残不是很正常吗,你退步了?”薛也显然心思不在此处。
“我当然知道,但不正常的是,他想伤害的是自己的眼睛!他的种种行为都透着一种不合理中的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