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鸳鸳的全天假并不多,一个月是三天还是两天来着,不过没到吃饭时间,她的行动还是相对自由的,所以一到周末,我就去她上次带我去过的餐馆找她。
知鸳鸳正蹲坐在路边洗菜择菜,和一群阿姨有说有笑,年轻又充满朝气的她混在这群中年妇女里无疑吸引了不少人的视野。
有几个流里流气的一看就是还没成年就觉得自己在社会上混的小混子在不远处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她,几个人似乎在你推我让的商量着什么事情。
但我想,那绝对不是好事情。
如果他们真的打算对知鸳鸳出手伤害,我并不介意自己现在就送他们归西。
我快步走到知鸳鸳跟前,叫她:“鸳鸳,你有空吗?”
我和她说着话,一边还用狠厉的视线瞪着那帮家伙,以此来警告他们,如果是什么社会大哥这招可能没有用,但他们充其量就是个披着狼皮的小样,看脸也就才初一初二的模样,嫩得很。
别人瞪一瞪眼,也就该知道收敛。
他们无趣地搭伴离开了。
知鸳鸳一下子站起来,窘迫地用擦干湿答答的手,又转过头看了一下一起工作的大婶,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大婶们显然看到我的出现误会了什么,而且八卦是人的天性,她们捂着嘴打趣着知鸳鸳。
“老相好来找你了,还是个挺俊的小伙子呀!放心去吧妹子,反正你也帮我们洗了这么多菜了,该和人家约会,不然人家可记恨我们几个老阿姨呢。”
她们的话说得知鸳鸳面红耳赤,而我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听着,反正这些大婶认定的事情就算你再怎么极力否认也只是徒劳无功的事情。
知鸳鸳想否认,我直接不管不顾拽着她走了。
走的时候背后还传来一阵阵大婶们的哄笑声。
“司辰哥哥……等等,先等等。”
“怎么了?”我停下脚步,转头问她。
“我想脱掉一下围裙,换身衣服,又有汗又有油的。”
知鸳鸳这句话说得很小声。
女孩似乎感到不好意思,即使是个一瞬间长到二十多岁的女孩。
这个时候我才留意到这一点,不由暗骂自己的粗心,“那你先去换衣服吧,我就站在这里等你。”
知鸳鸳有些幽怨地看着我,说道:“司辰哥哥,你来也不和我说一声,太突然了,你告诉我一声起码我可以配合你的假,我也放假,这样时间就不会太急迫。”
“可是你有手机吗?”
我想着她那每个月就几百块的工资,不太相信她愿意把这为数不多的钱弄个手机这种对她而言不是必须的大头开支,因为知鸳鸳除了我就没人可以联系,毕竟她现在是在逃避恶心的父母。
还不说就算买了手机,还有每个月的话费月租,现在月租这种可越来越贵了,流量一不小心用超了还像花钱如流水一样猛地倒扣话费。
“也是哦,”知鸳鸳想了想,眼前一亮,“司辰哥哥,你先等我,我进去换身衣服,顺便把小胖抱出来。”
等待并没有花了我太长时间。
只是这期间,我注视着那群有说有笑还在洗菜的阿姨,想着知鸳鸳刚才的样子,有些害怕她真的要在这里洗菜洗到大婶们那个年纪吗?果然应该要读书吧。
知鸳鸳的变化,有我的原因,我把原因全都包揽在自己身上来,想着要怎么劝她还是学习比较重要,然后今天来找她,一个是因为说好了安置下来之后就来见她,另外一个则是她对这里比我清楚,和我四处看看有没有什么兼职工作。
柳青华的社交能力太强了,甚至和我爸也打成一片,偶尔见到我爸爸还很热心地把他扶上楼去,所以我想找工作的事情也不能和柳青华诉说,因为他有对着我爸爸说漏嘴的风险。
就在我想着这些有得没得,知鸳鸳已经换好了上次和我见面的衣服,她似乎出门就只有这一套衣服,已经洗得发白,布料也有些被拉扯得变形。
看样子,是连衣服也不舍得买。
不过同样困于没钱的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她。
唯一有区别的就是小胖,这家伙长得比我上次见它更胖了,知鸳鸳上次抱它还轻轻松松的样子,这次就明显有些吃力,她瘦弱的手腕显然支撑不起小胖这胖墩的重量。
其实猫吃太胖不好,而且我以前养着它的时候都不给它吃人吃的食物,都是吃的猫粮之类的,不过现在我已经不再是它主人,有人愿意养着它已经是不错的事情好过让它成为流浪猫,它这种家猫绝对干不过从小到大都在流浪的流浪猫的。
我不好意思再在对它喂食的事情上指手画脚。
“还是少点给吃的给它,高油高盐的食物对猫狗身体都不好。”
只能轻轻地给一些建议,至于听不听就不是我能左右了。
“司辰哥哥,给。”
知鸳鸳抱着小胖,不,现在应该叫小胖墩了,她艰难地抽出一只手,打开紧握的掌心,是一张小纸条。
我展开纸条一看,上面写着一串数字,显然是电话号码,而且还是我以为已经被淘汰的那种,没想到D区的餐馆还在用。
“这是这里的电话,你除了别在吃饭时间打电话过来,因为有人要预订桌位订外卖什么的这个时间打电话的话老板娘会发脾气的,但是其他时间都可以,如果不是我听电话的话,就和那人说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好,以后我来找你会先给你打个电话联系的。”
我笑着把纸条揣进兜里。
看她抱着小胖这么吃力的样子,我于心不忍,把小胖给抱过来自己怀里减轻她的负担,还好这家伙变胖了也变懒了,只要有人抱,它都不挣扎,抱在手上的一瞬间,确实感到沉甸甸的好像在抱着一袋几十斤的大米一样的感觉。
以前小胖只是毛发旺盛,实际给它洗个澡就原形毕露只是虚胖,换作是现在的话,我敢说他是真胖。
我和知鸳鸳边走边聊,交流着这一个星期过得怎么样,还告诉她我现在住在哪里,也把我的手机号码写在纸上给她了。
我们就像一对普通的,寻常的朋友偶尔会相约在街上四处转转谈天说地,聊一下彼此最近的近况,我们不约而同地保守着最深的秘密,谁都没有主动提起那些事情,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虽然有去找了几家奶茶店或者其他店的询问招不招聘兼职或者全职,可惜的是都被对方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了,主要还是未成年即使满了16也不行的那种,一下子被好几家给拒绝不免让我的心情有点挫败。
没想到童工比没有身份证明的人还要难找工作,我和知鸳鸳互相对视,然后彼此都从眼中看重了疲惫与无奈
其中有个店主倒是挺好的,苦口婆心让我读完高中再说打工的事情,如果我那时候还是失败他随时欢迎我,顺便絮絮叨叨他年轻时没考上高中的遗憾
“鸳鸳,你打算在餐馆做到什么时候?”
我和她走着走着就来了上次见面的地方,还是坐在上次的长椅那,因为是周末的缘故,来这里玩运动器材的老人小孩都挺多的,并没有人注意到我们两个。
“怎么忽然问这件事了,司辰哥哥?”
“我在想,刚刚看到那些大婶在工作的样子,我害怕你一直在餐馆当打杂的服务员白白耗费自己的青春到老,相信你有更好的出路可以选择。”
我一边说着,一边挠着小胖的下巴,顺便给它挑挑毛看看身上有没有虱子,耳朵有没有耳螨,它吃的是好了,但卫生肯定不怎么样,白色毛发那里都有些发黄打结了。
“我当然不想一辈子就在那里工作,所以我现在在努力地,更努力地存钱,然后……”
然后呢?知鸳鸳的脸上露出迷茫的神情,年纪不到对我而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我总会成年的,可是对于没有身份的知鸳鸳来说呢?
因为真正的她现在还只是一个读小学的孩子,她的家,她的家人,她的身份证明,她在户口簿上的存在,能证明她身份的一切东西,现在都没有,没有任何身份证明的人在这个法律严明的国家注定寸步难行。
虽然来到D区暂时可以逃避,但谁也不能保证哪一天D区就不会被严厉监管,那个时候她又该何去何从?
“我没想那么多……”知鸳鸳沉默了一会儿,“现在我只希望司辰哥哥你平安无事而已。还有,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学习,我只有小学学来的知识,这对我而言太寸步难行了,什么分子分母的我都还没有弄得多明白,感觉自己好傻。”
“你想学习?”
我张开嘴话要说出口的一瞬间又识相的闭上,虽然我很想试一下为人师的感觉,可惜的是我太清楚我自己的水平,从小学到高中成绩都在优和良之间浮动,这样的我敢大言不惭地说教人,那就是在误人子弟罢了。
不过,虽然我不行。
但有人行啊。
脑海里一瞬间想到了薛也这位妥妥的学霸。
巧的是我来之前还和他说要介绍鸳鸳也和他当朋友来着,薛也这表面冷漠实际扭曲的性格,还有鸳鸳在那个饭馆里应该也交不到什么年龄相近的朋友。
而且让她见见薛也那张脸,以后就不用担心她会被那些不怀好意的小混混骗走了,真是一石二鸟的好事。
我一拍大腿,真想马上介绍他们俩人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