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看到的情况超出我的想象,所以我失语了,恍惚之间好像顾不上其他,一把将她推开,在街头乱窜地冲回了家,那些车主或者路人的谩骂也好,善意恶意也罢,充耳不闻。
感觉……好像被世界抛弃一样。
“呼哈……哈哈……呼……”
一口气地冲回家,打开门之后整个人都无力地倚靠在门边,最后靠着冰冷的门滑下坐在地板上,时代久远的门早已掉漆露出里头锈得斑驳的铁锈,闻着这些和鲜血既像又不是特别像的铁锈味,我才终于找回了一些理智。
我一直以来的对苏雪儿毫无缘由的恐惧究竟是什么?
这么正常的人,为什么我的潜意识里就是觉得她危险,就是觉得她不可靠近呢?
为什么,看到她这么正常的那一刻,我居然更加地害怕,内心里有着更深的抵触,明明正常就很好……应该是很好的。
“呕——呕——”
无法抑制住的反胃,即使腹中空空,干呕也只是吐出一些酸水,但人生理上带来的痛苦多少磨灭了一些我精神上的痛苦。
慢慢冷静下来后,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苏雪儿在我身上肆意发泄作恶留下的痕迹又开始隐隐作痛,我用手擦去唇边的水渍,然后脱下身上的校服,指甲划下的红印清晰明了,转过身去,背部被掐得又青又紫,伴随着指甲毫不留情到破皮的刮印,用水擦洗大面积伤口时的疼痛令人无法忽视。
我赤脚从卫生间走出去,翻出了床底下的铁盒子,因为没钱要物尽其用,所以药箱什么的也随便找了个能用的糖果盒之类的代替,我掏出酒精,往身上这些伤口喷洒,说是消毒,其实我知道这不过是一种令我越痛越令人上瘾的方法。
痛才好,痛才证明我还活着,即使我认为自己是一具行尸走肉,但还有痛意那就证明了我的生命还存在着。
我害怕,这一切所谓能力的发生都是因为我死了。
我在死后的世界,所以会发生这么荒诞离奇的事情。
我已经到了一个颠覆我认知,颠倒我人生的世界。
“苏雪儿……”
我喊着她的名字,心里第一次产生这样复杂的感情。
如果不是对我充满恨意,怎么会对我下这么重手。
可是她后来,又无视我对林茉菲的伤害,又忽然对我告白,在那个场景,那些行为之后说喜欢我。
言辞恳切,声音软语地疯狂抱着我缠着我,说喜欢我,叫我别离开她。
我连自己身上发生的事都还糊里糊涂地随波逐流着,她究竟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也有能力?可是如果有她既救不了她和她的父亲,也对我除了物理伤害之外没有其他动作,还有什么愿望是她更迫切的许下的呢?
搞不明白的事情越变越多。
但我还是强迫不再去想她,守护我现在能守护的人,是我唯一能做到的,林茉菲的情况我已经清楚,只要她一死,雷一就没有了庇护。
我都等了这么久,就算又被催促,我再拖延个一两天想必也不是不行。可是我却一直在纠结。
林茉菲,一个眼前送到手的毫无反抗能力,只要杀了我就能再多几个杀人次数的能力者送到我面前,让她就这样自然地死去吗?
可是,我想起了她的父母,她那迫切地希望她活下来,能过一天是一天的为她的病情奔波而苍老的父母。
我席地而坐,明明面积很小,但因为只有我一个人还是显得空荡荡的没有人气的房子,我的脑海里一会儿想这一会儿想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这样枯坐到了昏暗一片的夜晚,房子没有开灯,借着窗外投进来的城市里的灯红酒绿的那一点光亮,我盯着天花板中的小霉点,看得失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多久。
一阵吵闹的手机铃声惊醒了沉思的我。
看都不用看,习惯性地掏出手机,按下接听。
反正这个时候应该是爸爸吧,有时候会因为腿脚不方便回不来,直接就睡在店子里,不回家了就会打电话给我,这个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孤独的人所待的地方,就是我现在的家。
“司辰。”对面是完全听得出喜悦无法掩盖的男音,让我意外的是居然不是爸爸,而是表哥。“司辰,你在写作业吗?”
“没有,怎么了?”
那玩意早就被我抛到九霄云外,随便应付了,实在是力不从心。生命和未来摆在作业面前,作业显得如此渺小,如此不值一提。
“我打算近期趁你嫂子肚子还没显的时候和她一起把婚礼给办了,我们看好了个日子,打算去外面订喜宴摆酒,但是你现在高中课业重,想看看你怎么安排比较好。”
“表哥,我去不了也没关系,其实你不用顾忌我,你想怎么做都可以,你才是婚礼的主角。”
“那怎么行,我人生大事,当然要有我爱的亲人都在场见证!你和你爸都要来知道吧。什么叫不用顾忌你,要不就带作业过来边吃边写边复习,你嫂子那边有个堂哥那可是个顶级大学的学霸,以后沾亲带故的正好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向人家请教,知道没?”
我知道,在我失去妈妈之后,表哥为了宽慰我做了多少,舅舅一家付出了多少,我感觉我好像就是被当成他们自己家里的亲生孩子一样对待,这份好,让我更想加倍地回报,对他们好。
“表哥。”
“拒绝的话我可不听。”
“不是的,我是想说……”杀掉雷一不能保证他们就会罢休,所以我果然还是需要更多的使用,我一定送你一份大礼,保证你们一辈子的安全,只要我活着,“新婚快乐。”
没有什么好迷茫的,要守护重要的人就必须得牺牲一些,我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尘埃,穿上衣服和鞋子,打开门的时候又看了一眼窗外的灯红酒绿,把门锁上。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每天,都会有人死去。
更何况是在医院里苟延残喘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