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眼睛很痛，像是要爆裂一样，
虽然耳朵很痛，像是鼓膜破裂一样
感觉血液在流失，但都不是造成我死亡的主要原因。
我的手……中途失去了控制，它不听我的命令，脱离我大脑发出的指令，双手掐上我的脖子，慢慢地加大力度，直到我完全窒息为止，即使舌头已经无法收回脱出口中，脖子上感受到的力度都没有减缓半分。
没有自杀的意愿，
我被掐死了。
被自己的双手，掐死。
一定死不瞑目吧，一定睁大眼睛死死地注视着苏雪儿——的最终寿命吧。
“啊！”
从一片黑暗中醒来，我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不得了的噩梦，四处观望才发现这是我在舅舅家暂时留宿的房间。
“我刚刚在干什么？”
自言自语的询问，当然不会等来回答。
我刚才……对了，我刚才在厕所忽然听到一种声音想要自残自己的眼睛，然后幸亏表哥发现得及时，然后躲在房间里自闭，然后用搜索引擎查看验证自己的想法，然后狠狠地打自己巴掌希望以此赎罪。
然后……再然后呢？好像就没有了。
我是太用力了打晕自己了，做了一个噩梦吗？可是这个噩梦……一醒来我就忘记了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梦，只隐约感觉那肯定不是我乐意看见的噩梦。
记忆中止到此处，但是总感觉有些模糊不清的。
表哥黑着脸进来，看着我又红又肿的脸和眼睛，沉默得像是山雨欲来前的暴风雨，但是我也无所谓了，怎么看我也无所谓，对我失望以后远离我抛弃我也无所谓，他们的恩情我这辈子铭记在心，但我这种不祥的人好像还是早点和他们割裂比较好，不然我的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染上他们的鲜血。
咦，感觉这样的心路历程，好熟悉……
不应该的。
语音通话的铃声响起。
‘按部就班的发展。’
脑海里忽然产生这样的想法。
眼前的一切我好像都有着一种已经发生过的既视感。
是苏雪儿发来的通话请求。
我的心一颤，沉默地看着，有些害怕按下接通键。
我……我怎么会害怕苏雪儿呢？我对她只有少年人情窦初开的冲动和心跳加速而已，这样的心情太奇怪了吧。
“别人给你打电话你还不接，磨磨蹭蹭的做什么？”
表哥对于我只是木讷地看着手机而没有任何行动看不下去了。
想听就接，不想听就挂掉，留着电话铃声不停地响是怎么回事。
想必他是这样想的吧。
但是，他又怎么会懂我的心。
理智在脑海里奋力地呼喊着我，让我别听，别听，所以手指迟迟按不下去，但是想到苏雪儿的情况，我应该做为她忠实的听众才是，两难情况之下我做不出选择。
我不想，忽然全身心强烈抗拒着要见到苏雪儿。
果然，还是挂断她发起的通话吧，之后再道歉了。
就在我沉思的时候，表哥已经趁我不注意自作主张的给我拨出了接通键。
“有什么事情赶紧说完，这头像的女孩不是你有好感的那个吗？你和她说完之后，我也有事和你说。”
啧。
我没来得及阻止他，也只能听听苏雪儿要说什么了。
总不是她爸爸又死而复生了吧。
女孩喜极而泣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司辰，你知道吗，我爸爸差点被推到太平间的时候忽然有医生发现他手指头动了一下，然后又赶紧推他回手术室了！虽然，虽然他们跟我说植物人的概率很大，可是爸爸没死……爸爸没死呜呜我就还有希望活着。”
熟悉。
好熟悉的话语。
强烈的既视感总让我觉得这样的场景，这样的信息就在不久前发生过。
下一句我是不是应该说——
“苏雪儿，你在哪个医院，等一下我就过去找你。”
没经过大脑就顺口脱出的发言。
难道我做了预知梦？
苏雪儿报出了我之前待过的医院的名字。
我看向表哥，他就像设定好的程序一样。
说出和我所想完全一样的话。
“别误会了，我要给小姨夫带夜宵吃而已。”
“嗯。”
“送你过去只是顺便，不然又得给你钱打车。”
“不，不是，我不想去。”
总觉得有太多不对劲了，就算我要去看苏雪儿，也不该今天去，乖乖待在这里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表哥却不如我所愿，他几乎是把我推出门的。
虽然如我所料，但是又有细枝末节的不同。
在被表哥推出房门之前，我顺手拿起了一些杂志，丢在了房门的地上。
然后我去见了苏雪儿，我看到太多超出我接受范围的东西，摸索着苏伯伯的脉搏却发现太多诡异，当苏雪儿在背后叫我的时候，冷不丁对上她的——
为什么……
我又死了。
“啊！”
怎么感觉做了个好可怕的噩梦，偏偏一醒过来就什么都想不起了。
我刚刚在干什么来着，对了，我……
正想着，表哥黑着脸推门而入，而他显然踩到了地上的一些东西，他低头把杂志捡起来，不发一言。
奇怪了，我看着他，默默想着我在房间里什么时候把杂志丢地上，我没有自己这样做过的印象。
虽然一般男生里喜欢乱扔东西不收拾的人还挺多的，但我有强迫症，就算不会收拾得整齐，也绝对看不惯乱扔东西的毛病，书就应该放在书柜或者书架里，不管以什么姿态。
违和感更重了，总感觉地上的杂志像是要提醒我什么似的，可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总感觉我应该有，又不应该有关于这些被丢在地上的书的记忆。
苏雪儿的语音通话再次响起。
再次？
我为什么会这样想！
来不及考虑太多，我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注视着表哥的动作，然后把苏雪儿的申请通话给赶忙掛断。
虽然我没有什么所谓女人的第六感，但在这个时候我认为我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个世界从我的眼睛能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时，就已经不再是我认知里的世界，它在我的认知观念里就应该被颠覆，发生任何奇怪的事情都不奇怪，虽然我暂时接受不来。
尤其是还有地上的杂志在提示着我。
“表哥，你动过这些杂志吗？怎么会丢在地上。”
陈永按下眉头，压下心头的火气，“房间给你了，我怎么会乱动里面的东西，你不是为了拿来发泄才乱扔的吗？”
发泄？
对了，我在洗手间里的疑似自残行为让他们为我担心来着，觉得我回房间后又乱扔东西了吧。
但很遗憾，我对这些仿佛长了脚一样的杂志是怎么到地上的并不知情，既然不是表哥，那就更不可能是舅舅和舅妈了，因为他们两个都是岁数过半的有稳定情绪的成年人，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苏雪儿的语音通话又再次发起，我有些心虚，在她这样无助的时刻……心里一直有声音在告诉我一个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好几次，也只能狠狠心继续掛断。
“表哥，我不是反锁了门了吗，你为什么进得来。”
“门这么久没动过，早就坏了，而且我们知道你在用当然我不会进来，只不过你今天，”他长叹一口气，“司辰，你刚才的行为真的吓到我们了，拿着那么锋利的剪刀对着自己的眼睛，如果这次我没发现，如果你对着的是自己的咽喉，你打算怎么办？！”
“对……对不起。”
除了低头认错我也没有其他可说的。
“你自己的生命应该自己负责，没有什么对不起谁的，只不过之前是我们疏忽了，我和我爸商量着找些认识的人给你找个有名点的心理医生。”
表哥把双手放到我双肩上，目光对着我不容我逃避：“你要积极配合心理医生治疗，知道吗？”
原来那时候要对我说的是这些……
嗯？怎么又有些奇怪的感觉。
“我……”
正说着，苏雪儿发起的通话铃声再次响起，第一次，第二次的拒绝已经感到非常于心有愧，让我再有第三次……
理性告诉我应该拒绝，感性却压着我理性的那条弦，告诉我，我应该被它支配才对。
苏雪儿现在应该很无助很茫然，毕竟她最熟的就是我了，就算有什么闺蜜好友，大晚上的父母也不会同意过来医院这样的地方陪着她吧，何况我们还处在高中这样紧张争分夺秒的学习氛围中。
也就我这种家庭发生变故暂时不去学校的闲人……
其实说那么多也都是在为自己找借口，我没办法！没办法对自己喜欢的女孩现在这样的处境置之不顾！而且她一直在拨通我的电话，我再拒绝真的于心不忍。
接通她的通话，知道令人震惊的消息。
表哥说要开车送我去医院，一切都发生得很自然。
但是在走出房门之前，我自己找了一张废纸和一支笔，想了一下在纸条上写下几句给自己的话，然后贴在门上，这样确保我第一眼就能看到。
如果，如果在我心中隐约感觉的猜想能实现的话。
那大概就是……
我和表哥到了医院，把话说通了之后我们之前僵硬的氛围有所减缓，他说在地下车库等我。
我去找苏雪儿，我发现我看不到苏伯伯的——
我震惊中看到了苏雪儿的——
啧！
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