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很有趣的想法，不过就算是你说的那样，之后的事件又该如何解释？赵先生是自己跑到笼子里的。而且——他的那个死法……我是说自宫，嗯……并不是外人能做到的吧。”秦风微微颦着眉，似乎显得有点尴尬和无奈。
“关于这件事——你真的做的很聪明，从物理的意义上来说你确实并没有杀害他，所以我也头疼了很久，但是某位小说里的大侦探说过，‘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啊——血液好像在沸腾，但手脚却冰冷得吓人，脑袋里都好像变得有些朦胧了，唯一清晰的只有留存在记忆中的逻辑，还有对于恶意本能的感知。
“你没有留下任何破绽，但是他口袋里的藏红花面包不可能的凭空出现的，你是当时唯一一个接触过被害者的人，难道不是你趁着安慰他的时候，将藏红花面包放进他的口袋了吗？我想，那个校工应该是个很迷信的人，狗血和鸡血、还有在他家搜出来的那堆符纸都与驱邪镇鬼有关，虽然目前没有更多的证据，但是应该是你在他家中偷偷放入了微波发生器，并且以各种理由和他套近乎，包括送酒送烟，长时间受到微波辐射会造成疲倦耳鸣甚至会致癌，没准你是一开始想用自己的技术重现二战时期被开发出来的‘雷达听觉’？我查过资料了，东野圭吾的小说里也提到过类似的东西，一言蔽之就是利用中到高功率的微波雷达脉冲令人耳产生听到某些声音的‘微波传声’技术。不过，就算是再怎样的天才也很难独自完成这种东西的开发。当然，用微波的副作用来劣化一个老人的精神状态也足够了，同时、你还在他的食物里投放不同的致幻药物加强这样的效果并对他进行‘你被诅咒了’的心理暗示，当被害者坚信自己真的被缠上了的时候你就可以利用他对你的信任推进你的下一步计划。”
“这样的事情……普通人能做到吗？而且最基础的问题是——我到底是怎么入手防空洞的钥匙的？”秦风笑盈盈地反问了我一句，还十分“好心”地提醒我：“你也知道，钥匙是由校长保管的，普通的职工根本不可能拿到。”
我本来是打算陈述完最近所有的事件再来解释这个，但突然被这样问起，我顿时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中。
“学姐，冷静一点！他是故意想要转移你的注意力让你露出破绽哦！怎么能如他所愿嘛！看到那堆老鼠的骨头时学姐已经想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吧？”
雪兔的声音让我冷静了下来。
“啊、没错——我会按顺序说明。”
秦风并没有气恼，而是微笑着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你在安慰被害者的时候，恐怕是对他这样说的吧？‘你先躲到食堂的鸡笼里，公鸡的血也有辟邪的效果’，但是在精神状态非常糟糕的情况下躲进那种只能蹲着的狭窄地方，还会被受惊的禽类攻击，就这样待上一夜，对于一个衰弱的老人来说是致命的，当他的精神极度脆弱的时候，你就又可以装作一副好人的样子，怂恿他自行‘了断’，并告诉他这样就不会再被缠上，不过我并不是很清楚被害者到底在害怕什么，所以到此为止，我只能进行简单的‘推测’。他曾经骚扰过叶双双，说明他年轻时应该十分好色，也不排除有女孩因为被骚扰而自断性命的可能性，或许正是因为你知道这一点才会想到这样的杀人手法。”
那么，接下来就是最后了吧。
想要证明秦风就是凶手，好好调查一下那个防空洞里的房间和秦风的购物记录总能发现点什么，不过这就是警察的工作了，他似乎并不介意自己的凶手这件事被发现，干净利落的证据湮灭、煞费苦心的杀人手段，这一切在他看起来都不是为了隐藏真相，而只是想要戏弄那些打算查明真相的人。
“那么，我现在就开始解释你刚才对我提出的质问，关于钥匙的来路，据我所知当时钥匙还是由校工保管的，并且保管钥匙的正是钱有为——也就是你的养父，虽然我所能查到的资料十分有限，但是也可以看得出你和你的养父关系并不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你们甚至没有打过照面，不然不可能需要花那么大的力气才能查出你们之间的关系。不过这很正常，你并不喜欢你的养父，也没有必要继续和他保持联系。但是如果反过来考虑，你从很久以前就产生了想要杀他的念头，但只要他稍微有些自知之明也自然会对你产生警惕，所以你故意回避着和他正面冲突，直到杀他的条件全都凑齐之后——也就是成为这所学校的职工，并且你的养父对你长相的记忆也开始模糊，而此时你的计划也已经十分成熟了。”
“哦？既然调查得这么深了，那么我倒是很想听听你所谓的那个‘计划’啊。”
秦风笑的越发愉快了，但就因为是这样才显得极为可怖。
“我听你的室友说，你曾经有段时间跟钱有为的关系非常亲密，经常送酒送菜，所以我想，你大概是趁着他某次喝醉将钥匙的样本留了下来，然后自己配了一把钥匙，将改造过的电控鼠笼设置在某处，里面放满了被特殊训练过的老鼠——老鼠是一种非常聪明的动物，经过一定程度的训练就能够准确无误地穿过迷宫并找到食物，你也有在养猫，如果录下猫的叫声把播音器安置在一定的路线上并对钱有为谎称自己养的猫掉进了地下防空洞里，那么看着往日的情面上，钱有为一定会答应帮你寻找你的猫。这个时候你就可以用猫叫的录音指引他来到那个安置有电控鼠笼的地方，并释放老鼠，姑且不说害怕老鼠的人，一般人看着那么多老鼠向自己重来都会选择逃跑，在他看起来是老鼠在追逐他，但实际上老鼠只是在按照记忆中可以找到食物的路线奔跑而已。而在必经之路上，你已经引来了地下水并将通电的电缆投入水中，于是钱有为触电而死，给他陪葬的还有离他最近的那些老鼠，而实际上这一次你并没有在原来的地方安置食物，所以幸存的老鼠便将尸体当做了食物，这就是为什么防空洞的主道里会有那么多老鼠死骸、并且钱有为的尸体会被老鼠啃得面目全非的理由吧。”
就算不用秦风回答我也已经知道我接近真相了，因为我看到他的后背冒出了密度惊人的黑雾，在天空中渐渐凝聚成了巨大的云翳，如此黑暗，宛如漠然降临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