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段时间的排查和调整，L城的警备力量已经得到了充分的加强，我们有理由相信，在维多利亚大厅和伊莎贝拉号上发生的惨剧再不会重演，我们的L城一定能走向美好和平的未来……”在仿照希腊风格设计的、宽敞明亮的L城议会大厅里，阳光透过圆拱形的彩绘玻璃屋顶，洒下一片绚丽的光点。大厅中央演讲台之上，身着黑色西装的格雷布正激情澎湃地发表着最后一轮演讲，阳光也洒在他褐色的头发上，其间隐约可见几缕银发，连着他额间的皱纹，都一并深深刻下了过去的岁月里难以抹除的疲惫痕迹。不过他的眼睛里仍然闪烁着自信的光芒，高亢而洪亮的声音也传达着振奋人心的力量，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前些日子的绑架事件的影响，这也让他的支持者们深感欣慰。
不过他的对手詹姆逊显然不这么想，这位身穿白色西装、比起格雷布要年轻几岁但个子略矮一些的金发男子站在演讲台的另一侧，认真端详着这位强有力的竞争对手，黑色镜框下的蓝色眼睛微微转动，不知在想些什么，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但看起来隐隐有一丝嘲讽的意味。
“格雷布先生，您的想法实在是乐观，不过非常抱歉，我认为眼下L城的治安问题还相当棘手。我记得不过是前几天，身为市长候选人之一的您，啊不，直到今天您还不算卸任呢，像您这样身份显赫的人都能被黑恶势力团伙绑架，还差点丢了性命，那我们普通市民要面临的危险就可想而知了……”
“詹姆逊先生，对于您的关心我很感激，不过这正是我想说明的问题。”对于对手的刁难，格雷布也显得胸有成竹，他义正言辞地解释道，“不错，前几日我的确不幸遭人绑架，甚至被塞进棺材活埋在地底下，歹徒除了一封模棱两可的威胁信以外就什么也没有留下，但是即便如此，警方还是依靠推理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了我的位置，并且当机立断，采取行动把我毫发无伤地解救了出来，挫败了对方的阴谋，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虽然最近黑恶势力的确越来越猖狂了，但我仍然希望大家相信，我们L城的警察也在不断进步，这些年来我们针对黑帮势力也制定了一整套完善的战略计划，并且有足够的能力应对他们。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维护L城的正义与和平，既然如此，大家更应该团结一致，应该对自己人有足够的信心，而不是一味地冷嘲热讽！”
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语引起了一定的反响，说起来最近几个月有关警方的报道多以负面为主，政府似乎也破罐子破摔了，即便是官方媒体也对此默不作声。世人的评价往往大起大落，这也使得警方行事愈加低调，加上来自内外的压力，其实上次的绑架案一直没有公开报道，只有少数人知道内情。而在市长竞选这种严肃的场合下，格雷布竟然大大方方地将这件事说了出来，还毫不吝啬地称赞了警方的办事效率，出人意料的同时也使人不禁佩服他胸襟坦荡、光明磊落，没有丝毫弄虚作假。怀着这样的心情，社会党支持者的呼声便更加热烈了。
“看到您能平安无事地归来我也很高兴，不过据我所知，和您一同被绑架的那位司机先生还是遇害了吧，我听说还有一位警官也受了重伤……”詹姆逊不动声色地反击道，“看来，警方的行动还是不够及时吧。”
“关于这件事我也深感抱歉和遗憾，但事已至此，我相信警方一定会尽快抓住真凶，将事情的罪魁祸首绳之以法。”格雷布肯定地回答道。
“噢，那么我能好奇地问一句，这起绑架案的罪魁祸首是谁吗？”詹姆逊忽然问道，语气里竟有几分恶趣味。
“詹姆逊先生，您的问题已经涉及警方的调查机密了，就算是我也不能擅自多嘴。但我保证，等事情的真相水落石出之后，无论政府还是警方都一定会给公众一个交代……”
“您说话用不着这么谨慎，而且这也不算什么机密吧，我想在座的各位都听说过六芒星这个名字，也都知道今年发生的一系列事件都和黑恶势力组织脱不了干系，六芒星就是其中的罪魁祸首……”詹姆逊话锋一转，眼睛里也闪现出锐利的光芒，“俗话说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与其被动防范，还不如主动出击，从源头上解决问题，您不这么认为吗？”
“您的意思是彻底扫除黑帮吗？”格雷布依旧保持着淡定的神色，“我明白您的意思，毕竟很多人都这么想，其实关于黑恶势力组织的问题我们也用不着回避，不止是L城，就连大洋彼岸的Y国总统也为这个问题头疼呢，谁又不想彻底消灭黑帮呢？理想是美好的，不过现实问题我们也知道，就说十字蔷薇吧，他们的成立比我们的新政府还要早，还为L城的经济发展做出了不少贡献，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就像一棵大树，且不说地面上的部分，地底下也是盘根错节，根深蒂固，哪怕现在我们不需要这棵树了，也没法一口气把它连根拔起对吧？”
“那直接把树砍掉不就行了？”詹姆逊不假思索地反驳道，“如今的政府只知道贪图安逸，在黑恶势力面前畏首畏尾，贪生怕死，拿出点魄力来不行吗？这可是关系到L城市民生命安全的大事，如果不从源头上解决问题，只顾着时时防范，大家还能安心地生活在这座城市吗？”
“这么说您有从源头上解决问题的方法咯？”
“我也不是只会说大话的人，”说着詹姆逊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我愿意以上帝的名义起誓，如果今后我能荣幸地领导政府工作，不管有多么艰难，我一定会采取行动，和他们战斗到底，直到摧毁所有黑恶势力组织，扫除这片长久以来压在我们头顶上的黑暗，给我们的市民一个只有光明的L城！”
这番铿锵有力的誓言显然感染了在场的许多人，会场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自由党的支持者更是欢呼不已，想必场外电视机前的观众们也会被詹姆逊这番话所打动吧，然而即便如此，詹姆逊的话又有几分真心，日后又能兑现多少呢？他说一定会采取行动，可这行动里又会掺杂多少水分呢？开个空头支票什么的，这对政客而言不过是司空见惯的事，就连格雷布自己也习惯了，只不过非要比较的话，他还是比詹姆逊脸皮薄一些，就算是为了拉选票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罢了。
“詹姆逊先生，您的想法很好，不过实施起来怕是没那么容易。”格雷布继续淡淡地反击道，“我想提醒您一句，早在三十年前Y国总统就提出过和您一样的口号，不过可惜，直到今天他的梦想也没能实现……”
“恐怕您是多虑了，我们L城这点小事当然不能和Y国比，十字蔷薇就算再猖獗也没有黑手党那种呼风唤雨的本事，您说是吧？”
“我只是善意地提醒，希望您不要误解。”
“不，我想我确实有点误解了，”詹姆逊的嘴角忽然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仿佛他已经找到了进攻的切入点，“我怎么觉得，格雷布先生您一直在阻止我扫除黑帮呢？莫非，您和黑帮有什么暗地里的交易不成？”
“詹姆逊先生，”格雷布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这可是竞选现场，当着大家的面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如果你没有证据的话，这就算是诽谤了！”
“那如果我有证据呢？”詹姆逊只是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已经胜券在握一般，然后便望向观众，“诸位，虽然在这个严肃的场合说出这些事情可能不太合适，可倘若现在不说，以后恐怕也没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了……”说着詹姆逊停顿了一下，在大家惊异的目光中他伸手指向格雷布，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站在我对面这位，和我竞争市长一职的格雷布先生，他就是这一年里发生的种种恶性犯罪事件的罪魁祸首，是黑恶势力组织六芒星的真正头目！”
“你……你胡说什么？！”此言一出，不仅在场的议员和记者们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就连格雷布也被这一突如其来的指控弄得目瞪口呆，更可怕的是这场竞选还是现场直播，想必守在屏幕前的观众也要惊讶得合不拢嘴吧。
“大家仔细想想，我们L城的黑帮为什么无法消灭，又为什么突然冒出了六芒星这么一伙穷凶极恶的匪徒。其实答案很简单，一切都是我们这位前任市长格雷布先生的阴谋，因为所有案件都是他一手策划的，警方当然查不到他头上，所以也就查不出真相咯。”说着詹姆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用嘲讽的眼神看着格雷布，“毕竟谁会想到，我们尊敬的市长居然就是万恶之源呢？”
“詹姆逊，你是不是疯了？你等着，我一定要以诽谤罪起诉你！”格雷布只觉得怒不可遏，但内心却又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当然不是什么六芒星的首领，也谈不上黑帮有什么勾结，可詹姆逊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又是从何而来呢？
“放心，格雷布先生，我说的这些都是有证据的。”说着詹姆逊咳嗽了一声，“咳，虽然我可能不太适合扮演侦探的角色，不过还是简要和大家说明一下吧……
早在三年前，我们这位格雷布先生就暗中组建了黑帮组织六芒星，关于这个组织的具体情况我就不细说了，各位应该在很多报道里都听说过，原本这个组织是只在M城活动的，可是从今年起就来到了L城，当然，这一切都是预谋已久的，因为我们的市长要利用六芒星，取代十字蔷薇在L城的统治地位！”
“等一下，你在胡说些什么？”尽管他也想听听詹姆逊究竟能编出怎样莫须有的罪名来，格雷布还是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我为什么要取代十字蔷薇？我可是堂堂L城市长，难道当黑帮首领比当市长更有前途吗？”
“这要相比的话，当然是市长更好，不过，你的贪心让你不能满足于市长的位置，你不但想在明面上成为L城的领导者，也想做那位黑暗世界的领导者，”詹姆逊冷笑道，“我说得没错吧？”
“什、什么？我怎么会有这种荒诞的想法？”格雷布又一次目瞪口呆了，毕竟这种破天荒的想法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他自然不会有这种念头，也不知道詹姆逊是怎么想出来的。
“所以嘛，我一直主张要彻底剿灭黑帮，而我们的格雷布先生却坚持不懈地站在我的对立面，甚至给黑帮说了不少好话，现在我也算是想明白了，十字蔷薇可是他的囊中之物，他又怎么甘心亲手摧毁它呢？”詹姆逊继续煽风点火，“啊对，我听说格雷布先生和十字蔷薇的罗莎琳小姐也交情匪浅吧，也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还有美色贿赂的因素呢？”
“胡说！”格雷布的脸色变得铁青，尽管愤怒，但提起罗莎琳的名字他的确有几分心虚，不过那位魔女和许多政界人士都有交往，而且无论他还是罗莎琳都不会轻易留下把柄，就算传出些绯闻也无伤大雅，想来詹姆逊也不可能有实质性的证据，这么一想格雷布又冷静了几分，他义正言辞地反问道：“詹姆逊先生，请不要再编故事了，我从刚才起就问了，你有证据吗？如果拿不出证据来，你的故事再精彩也不过是让人笑掉大牙罢了，这种程度的故事我也能编，我也可以说你和黑帮人士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啊！”
“证据当然有了，”詹姆逊不慌不忙地说道，“我刚才说到哪了？对了，我们的格雷布先生是六芒星的头领，所以维多利亚大厅爆炸案也好，伊莎贝拉号事件也好，这里面都有他的手笔，又怎么可能不留下证据呢？”
“那你倒是拿出来啊！”尽管表面上仍然保持着气势，但格雷布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了，既然詹姆逊这么说了，想来他肯定准备了证据，也许是伪证，但肯定足以以假乱真。说来尽管参政多年，但如此遭人陷害的情况格雷布还是第一次遇到，他对推理断案也是一窍不通，到时候他要怎么指出其中的破绽呢？
“那就请我们L城最高警视厅的施瓦茨警长把证据拿出来吧，省得你怀疑我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詹姆逊气定神闲地说道，而施瓦茨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依旧沉着一张脸，在如此灿烂的阳光映照下像一朵随时都要降下暴雨的乌云，跟在他身后的约翰和林奈也是一脸苦笑，不过惹人注目的是他们手里提着好几个不透明的证物袋，似乎里面装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今天现场的治安维护是由最高警视厅负责的，施瓦茨出现在这里也并不奇怪，不过格雷布还是心头一颤，毕竟詹姆逊都敢直接把证据交给警察了，也就是说连警察都相信了他的话，这是多么可怕的伪证啊！
“咳，按理来说，这种严肃的场合也不该由我们警方掺和，”施瓦茨仿佛不情不愿地开口了，“但是既然涉及到刑事案件，尤其是和黑帮扯上了关系，所以我们也不得不出面解释一下……”说着他停顿了一下才望向格雷布，“格雷布先生，昨天詹姆逊先生向警方举报你参与了黑恶势力组织的犯罪活动，而且，我们也确实发现了证据……”
“施瓦茨警长，您在说些什么？”格雷布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他对施瓦茨虽说不像对斯宾塞那么熟悉，但也有几分了解，施瓦茨为人一向刚正不阿，根本没人能买通他，他也从不说假话，所以说现在就连他也怀疑自己了吗？
“詹姆逊先生指控你在伊莎贝拉号事件中利用职务之便将犯罪嫌疑人带上游轮，暗中指挥他们实施了整个犯罪，以及，试图持枪射杀我们特别调查组的克莱奥警官，可以说是杀人未遂吧……”施瓦茨面无表情地说道。
“欸？！”听到克莱奥这个名字，格雷布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其他人则是忍不住惊呼，毕竟克莱奥的神探之名在L城已经是家喻户晓了，关于她的传奇经历一直在人们口中流传，而且目前还没有多少人知道克莱奥已经活着回来了，官方新闻的记录还停留在“失踪”一词上，乍然听到这个消息，人们忍不住议论纷纷起来。
“那位克莱奥小姐，居然……是被市长杀害的？”
“不不不，施瓦茨警长说的是杀人未遂，也就是说，那位克莱奥警官还活着？”
“不管怎么说，那位女神探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真没想到是格雷布先生干的……不过想来也是，当时的外交活动那么重要，没有身份地位的话根本上不了那艘游轮啊！”
“我们在您家里找到了当时的凶器，藏在您床底下的、也就是这把枪，”说着约翰已经从证物袋里取出了手枪展示给大家看，“上面提取出了您的指纹，而且，子弹的型号以及膛线痕也対得上，就连子弹射出的位置我们也做过实验了，确实在您当时所处的贵宾休息室，窗沿还留着火药的痕迹，那间休息室是您专属的，我想一般人没法擅自进入，而且当天警卫森严，杀人嫌疑最大的就只有您了，格雷布先生。”
“什、什么？不，这支枪是……”格雷布看着眼前的手枪，勉强回想起了一段往事，“这枪确实是我从熟人那儿买到的，呃，我也知道私下的枪支交易是不合法的，但我也只是出于自卫考虑，因为……你们知道的，曾经有一段时间针对政界人士的刺杀很多，我想当时很多人都私自持有未经登记的枪支呢，警方也没怎么追究……不，我承认我违反了枪支管理法，但我可以发誓，这把枪我一次也没有用过啊！”
“格雷布先生，你就不用再狡辩了，”詹姆逊幸灾乐祸地看着他的对手，仿佛在看一只可怜的蚂蚁，“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你的枪对吧？不管是多么本领高强的犯人，恐怕他也没法在你家里找出你收藏多年的手枪，然后潜入你的贵宾室，冒充你杀了人还不留下任何指纹，除非这个犯人就是你，你觉得呢？”
“不，你是在强词夺理！”格雷布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就算有人冒充我杀人，然后故意栽赃陷害我，也是有可能的……”
“真的有可能吗？”
“的确有这种可能，”这时林奈忍不住说话了，毕竟当时梅林赌场杀人案闹得满城风雨，那场史无前例的审判也有网上直播，所以在场也有人认出了他，“毕竟不久前我就被人冒充杀人了，还差点进了监狱呢……”
“噢噢噢，那个警察就是……好像是黑帮出身，然后被人诬陷了吧？”
“我记得凶手居然是他的辩护律师，真是够呛呢。”
“最近离奇的案子也太多了，说不定这次……也会有反转呢？”
围观者的声音逐渐偏向中立，格雷布也稍稍松了口气，他暗自心想，这一定是敌人的诡计，不过克莱奥也已经回来了，那位女神探应该能看穿一切，还他一个清白，何况上次林奈的冤屈都洗清了呢，想来警方也不会轻易被蒙蔽。
“不过不幸的是，我们还找到了其它证据。”说着林奈朝格雷布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接着他也打开了手里的证物袋，从里面取出一个透明的小塑料袋，袋里装着两粒深棕色的纽扣，“格雷布先生，这是从您西装外套上掉下来的纽扣，您应该很熟悉吧？”
“欸？”格雷布微微诧异，“这个……你们是在哪里找到的？我记得，好像是掉在了看守所附近来着……”
“是在命案现场找到的，”约翰解释道，“一颗在鼠尾草旅馆发生命案的房间的床底下，另一颗在怀斯警官被绑架关押的地方……而且我们已经调查确认过了，那个地方就是政府大楼地下一层的档案室，那里存放的都是绝密档案，平时也很少有人出入，拥有钥匙的人也不多，但其中就有您……所以，就算我们也不愿意承认，您还是有很大的嫌疑。”
“什么？为什么在……那种地方？”格雷布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起来。
“噢，我明白了，原来如此……”詹姆逊也微微诧异了一会，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说伊莎贝拉号事件里，那些黑帮分子一个个非要揪着政府的陈年旧事不放呢，我还以为是因为他们有什么特殊的身份才知道这些事的，搞半天是格雷布先生你泄露出去的啊……”说着他又摇了摇头，“不过你这么做可不厚道啊，当年那些蠢事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吧，怎么到头来你还贼喊捉贼呢？啧啧啧……”
“不，这我真的不知道……”格雷布只觉得百口莫辩，他当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纽扣会掉落在命案现场，毕竟他自己还被人绑架甚至活埋呢，又怎么可能注意到衣服上掉了几粒纽扣这种小细节呢？想到这里他又抓住了一线希望，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施瓦茨，“不，等等，施瓦茨警长，你们也很清楚吧，当天我从看守所出来就被人绑架了啊，最后还是你们把我从棺材里挖出来的，我怎么可能去过犯罪现场呢？”
“我们的确把您从棺材里救出来了，可是，这并不能说明您一晚上都在里面，而且您也说被人塞进棺材之前就昏过去了，就连您自己也不能确定自己昏迷了多长时间吧？”施瓦茨只是淡淡地说道，“而且怀斯警官早在一周前就被人绑架了，您有充分的作案时间。”
“哎呀呀，这不就是苦肉计嘛，”詹姆逊继续幸灾乐祸地说道，“只要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之一，警方当然想不到你才是凶手，可惜怎么在这种小细节上疏忽大意了呢……”
“不，我绝对没有这么做！”格雷布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大颗的冷汗，他悲哀地察觉到，自己的每一句争辩在旁人听起来都像是垂死挣扎，“我有什么动机呢？被杀的人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和怀斯警官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吧，至于……啊对，斯宾塞还是我的好友呢，那天我还特意去探望他了，我更没有理由也没有机会杀他吧？”
“不，其实你还是有机会杀他的。”施瓦茨冷冰冰地说道，“当天你两次踏入了看守所的大门对吧？我们认真看过当天的监控，你确实有走出大门又折返的动作，当天值班的警员也可以证明，你返回的时候并没有经过安检，那个时候你有机会把手枪带进来。而且就在那个时间点前后，看守所的监控系统受到了不明信号干扰，人像显示很模糊，我们不能确认你是否真的在所谓寻找纽扣未果之后就离开了看守所，你的司机的确开车离开了，不过这也可能是你事先吩咐的……”
“等等，那你的意思是说，在那之后我就一直待在看守所咯？”事到如今，格雷布只能硬着头皮反驳道，“我听说看守所是在凌晨发生的火灾吧？我能在里面藏这么久？”
“对于一般人来说确实很难想象，不过如果您是那位道奇森先生的话就另当别论了。”林奈解释道，“众所周知，六芒星的首领道奇森是一位化妆术高手，假如您再次进入看守所之后，趁着服刑人员自由活动的时间，在类似于洗手间之类的监控死角通过化妆混入其中，然后趁机下手，您再暂时藏匿起尸体，扮成斯宾塞警司的模样在牢房里待到深夜，然后用事先准备的爆炸装置点火，趁火灾的混乱逃离现场……”
“胡说什么……又是化妆，又是引爆，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还有你们说我是道奇森，有什么证据吗？”
“呃，事实上我们还在您家里发现了道奇森的伪装道具，包括假发、人皮面具还有用来伪装驼背的包袱……”约翰苦笑着解释道，“而且，您的帮凶也就是之前因为劫狱被捕的两个黑帮成员，他们也承认当天见到了伪装后的您，也就是道奇森，并且一直在按照您的计划行事……”
“你、你们……难道你们真的相信这些家伙的证词吗？他们很有可能事先就串通好了诬陷我啊！”格雷布几乎快要崩溃了，他把哀求的目光投向林奈，“林奈、你叫林奈对吧？听说之前你也是这样被诬陷的对吧？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处境吧！”
“格雷布先生，我对您的遭遇也深感同情，可是……眼下的证据确实对您不利……”林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他当然知道格雷布不是凶手，但按照克莱奥的计划，现在还不是翻盘的时机。
“好了，施瓦茨警长，事到如今也该让我们的格雷布先生死心了。”和格雷布的绝望相反，詹姆逊的声音里充满了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喜悦，“您还不打算请出那位重量级的证人吗？他的证词应该能说明一切吧。”
“什么证人？”格雷布忍不住狠狠地盯着詹姆逊，“我说詹姆逊，你为了和我争市长的位置还真是不择手段呢，居然连陷害我的证人都准备好了？让我猜猜看，是我的情妇，还是一群私生子？”
“不，你可别误会，这位证人是自己主动来找我的，刚才那些揭发的内容也都是他告诉我的。虽说他来这么一出告密确实有借刀杀人的意思，但我可没打算做他的刀，所以我直接把他也交给警方了，一切都由最公正的法律来裁决，你觉得怎么样？”詹姆逊义正言辞地回答，这也让不少人相信了他的光明磊落，让他赢得了一阵小小的欢呼。不过格雷布知道，这也不过是花言巧语收买人心的诡计罢了，可惜现在他势单力薄，根本无力反驳他。
“确实有这么一位证人，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那我们也听听他想说什么吧……”施瓦茨冷漠地说道，然后两个警员便带着一位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穿着修士的黑色长袍，戴着金框眼镜，神情里透着一丝威严，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牧师，不过右手手背上露出的黑色蜘蛛刺青暴露了他的黑帮身份。
“你是……”格雷布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他不记得自己和这人有什么交集。
“这位是黑帮组织蜘蛛会的现任首领马丁先生，曾经是一位牧师，不过早就被教会除名了是吧？”詹姆逊主动介绍道。
“信仰只需要上帝的认可就足够了，教会那一套东西根本无关紧要。”马丁冷哼了一声。
“马丁先生，之前您来我们警局自首，还指控这位格雷布先生是六芒星的首领，现在请您再说一遍详细的经过吧。”施瓦茨直接说道。
“经过就是这样，你们大概也知道，蜘蛛会原本也算是L城第一大帮派，结果就因为前首领过于轻敌、继承人也不争气，所以就这样被十字蔷薇给灭了，像我们这些前蜘蛛会的高层干部不愿意在敌人手下谋生，就只能往城外逃，所以我就在M城认识了这位道奇森先生。”说着马丁抬头打量了格雷布一眼，就像是之前没有好好看过他的真面目似的，“这位道奇森先生是个犯罪专家，虽然他总是戴着面具，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不过他提出和我合作，我也觉得他的计划确实可行，所以就答应了他。不对，确切地说我们是在上帝面前缔结了盟约，他发誓会帮我让蜘蛛会重新壮大起来，我也发誓帮助他打败十字蔷薇，让六芒星统治L城……”
“等等，你就这么甘心把L城黑暗世界的统治权交出去了？”约翰疑惑地问道。
“反正十字蔷薇也是我们的仇人，而且他们六芒星的人数也不多，凭那位道奇森的智谋也确实比我更适合担任领导的角色，我想让他们统治L城也不会影响蜘蛛会的地位。”说着马丁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会嫉妒吗？不，你们不了解黑帮的生存法则，所谓弱肉强食，能者居上，只有最强的人才能登上那个最高的位置，其余人就算不自量力地去争去抢，也不过是飞蛾扑火。有些年轻人可能不懂，但到了我这个年纪就完全明白了……”
“呃，那不是出于嫉妒的话，你为什么要出卖自己的盟友啊？”林奈也插嘴问道。
“这当然是因为……”说着马丁停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似乎更加凝重了，“是他先出卖了我！”
“欸？”这话让在场众人都吃了一惊。
“詹姆逊先生，像您这样的政治家，对于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什么的应该很了解吧？”马丁忽然便望向詹姆逊，后者只是嫌恶地周了皱眉，“不，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您不是一直声称要剿灭黑帮吗？”马丁忽然冷笑道，“您真的打算这样做吗？别的不说，我们蜘蛛会名下的史宾纳集团也给过您不少资金支持吧，您真的要过河拆桥吗？”
“这……这是当然，难道我会欺骗大家不成？”詹姆逊的神色中藏着隐隐的怒火，“资金支持什么的……也在合理的范围内吧，总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举个例子。”马丁冷漠地回答，然后把目光转向格雷布，“和詹姆逊先生不同的是，这位道奇森先生更加两面三刀，他一边和那位罗莎琳女士保持着暧昧的关系，骗取了十字蔷薇的支持，一边用保守派的主张糊弄大家，实际上……无论是十字蔷薇，还是蜘蛛会，都不过是他的垫脚石！”
“什、什么意思？”格雷布只是一脸茫然，说起来他的确和罗莎琳有些关系，也确实暗中帮助过十字蔷薇，所以提起这个他还是有些心虚的。
“道奇森先生，当初我们结盟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来着？你不是说只要推翻十字蔷薇，夺回黑暗世界的统治权么？你不是承诺了会保证蜘蛛会在L城的地位么？”马丁的眼神变得凶恶起来，并且一步步朝格雷布逼近，“可是我们按照你的计划走到今天，你的目的是达到了，可每一步都总是会出纰漏，每一步都有人牺牲，像你这样算无遗策的人为什么总是避免不了这点小失误呢？我现在明白了，你连六芒星都能舍弃，又怎么会在乎蜘蛛会呢，你的目的根本就是让我们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这……真的不是我干的！”格雷布只能发出无力的辩解。
“我可以发誓，今天我说的事情都是千真万确！”说着马丁高高举起了右手，“关于蜘蛛会和您私下交易的账目记录还有一些其它证据我都一并交给警方了，另外，为了不让我的兄弟们夹在你们这些政客的斗争中无谓地牺牲，我已经解散了蜘蛛会，他们现在都只是普通人了，从今天开始，L城不会再有蜘蛛会这个帮派，也不会再有道奇森这个名字了——”
“小心！”就在话音未落的瞬间，马丁已经从宽大的衣袖里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朝格雷布刺去，格雷布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和绝望中，自然躲闪不及，就连站在一旁的警察也没来得及阻止他。不过就在这时，一颗子弹从侧面飞了过来，将马丁的匕首打落在地，约翰和林奈急忙扑上去，将他摁倒在地，而格雷布也不禁跌坐在地上，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尤利西斯急忙将他扶了起来，“市长先生，您没事吧？”
“普林尼老兄，你的枪法真是越来越好了！”林奈忍不住朝普林尼眨了眨眼睛，刚才正是他开的枪。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普林尼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径直望向被制服的马丁，“马丁先生，你的计划失败了，现在该说说指使你这么做的人是谁了吧？”
“就是他，他就是道奇森！”马丁仍然死死地盯着格雷布，只是多了一丝不甘心的眼神，“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真的敢向上帝发誓么？”普林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上帝当然会理解我，我从不违背自己的誓言。”马丁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倒有几分大义凛然的模样。
“咳，那个，施瓦茨警长，您看事情都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这时詹姆逊忍不住朝施瓦茨使了个眼色，“我也知道现在真相不能说完全水落石出了，可是一位有犯罪嫌疑的竞选人恐怕不适合继续留在这种场合，我想是不是……”
“您还真是迫不及待呢。”施瓦茨忍不住冷笑道，詹姆逊的意思很明显，不过是想趁格雷布人心尽失的时候一举拿下市长的位置，他对真相自然是毫不关心的。
“呵呵，我也是为大家着想，我想这么复杂的案子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审清楚的……”大概是知道自己的幸灾乐祸表现得太过明显了，詹姆逊也尴尬地笑了笑。
“谁说不能审清楚了？干脆我们就把今天的议会大厅变成法庭吧，现在我就是格雷布先生的辩护人，”尤利西斯忽然便高声说道，“正好当着各位议员、记者和L城全体市民的面，就让我来为格雷布先生洗清嫌疑，也好让大家看看，究竟是谁更适合市长这个位置！”
“不，等等，这家伙是谁啊？”听到这番突如其来的发言，詹姆逊只觉得一头雾水。
“呃，说起来我也没见过你啊……”格雷布也疑惑地看着站在自己身旁这位金发男子。
“咳咳咳，看来是我的名声不够响亮啊，那我就自我介绍一下，”尤利西斯故作严肃地整了整领带，然后昂首挺胸地说道，“我就是L城的名侦探兼名律师尤利西斯，上次梅林赌场杀人案的审判，就是我为林奈辩护并且取得最终胜利的，是吧林奈？”
“呃，勉强算是吧。”看着尤利西斯这副自信满满的模样，林奈也不忍心拆穿他，只能憋着笑点了点头。不过听了这番话，人群中也有了一定的反响。
“原来是那时候的律师？怪不得看着有点眼熟……”
“能在法庭上打败霍布斯检察官，这家伙挺厉害啊……”
“可我怎么听说他是个冒牌货呢？”
“哼，尤利西斯少爷，你最近挺爱出风头呢。”马丁忍不住冷嘲热讽道，“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你敢不敢把蜘蛛会的事告诉大家？”
“有什么不敢的，我本来就是蜘蛛会名正言顺的首领，就算蜘蛛会被人剿灭了，也不是你这种人想重建就重建、想解散就解散的，你才是小偷！”尤利西斯理直气壮地反击道，“不过各位，时间有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们就不再多说了，现在我要证明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格雷布先生是冤枉的，真正的道奇森另有其人！”
“等等，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吧？”詹姆逊终于忍不住发火了，“施瓦茨警长，您确定在这种严肃的场合下，要任凭这家伙胡闹吗？”
“我怎么是胡闹了？我说市长候选人先生，你别小看人啊！”尤利西斯义正言辞地说道，“诸位，难道你们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难道你们想在被人蒙蔽的情况下就稀里糊涂地选出我们L城的市长吗？格雷布先生现在是有嫌疑，但难道那位总想着趁火打劫、不战而胜的詹姆逊先生就能当一个好市长吗？”
“你说谁趁火打劫……”詹姆逊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我只是说句实话，有些事情与其藏着掖着，还不如摊开来说个明白呢。”尤利西斯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毕竟就连锁在政府档案室里发霉的那些东西都容易惹出大祸，其实早说清楚不就完了？各位觉得呢？”
“他说得有道理啊……”
“管他是不是真的律师呢，直接把真相说清楚就行了。”
“让他说吧！最好一口气说完，我也想知道真相……”
“詹姆逊先生，反正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我看您还是遵从一下民意吧。”施瓦茨摆出了一副袖手旁观的态度。
“哼，你最好别高兴得太早。”詹姆逊只是冷冷地瞪了一眼尤利西斯，“那么多证据都摆出来了，我就不信他还能翻身……”
然而就在这时，施瓦茨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按下了免提键，亨利焦急的声音很快便传了出来，“不好了，施瓦茨警长，苏珊娜夫人她……她来警局报案，说是格雷布先生是害死斯宾塞警司的凶手……她现在情绪很激动，警局门口都围满了抗议的人……”
“什么？那现在你们那边是什么情况？”施瓦茨也不由得着急起来，对方这招声东击西或者说两面夹击实在是令人头疼。
“现在克莱奥在维持秩序，我想她能说服苏珊娜夫人，也能说服大家……”亨利的声音尽管焦急，却也还保持着条理，“因为事情也关系到格雷布先生，所以克莱奥提议，干脆利用现场连线，一口气把事情都解释清楚……我记得议会大厅也有用于新闻转播的电脑设备和投影设施吧……”
“没错，我们这边记者多得是呢……”说着施瓦茨把目光投向人群，很快便有人响应道：“我来帮忙，警局那边的消息我们也收到了，我们法制频道刚好有记者在现场呢，就用这里的电脑实况转播吧……”
工作人员也急忙将相应的设备打开来，随着连线成功，大屏幕上很快便出现了最高警视厅一楼大厅的画面，虽然画面有些摇摇晃晃的，但可以清楚地看到被围在人群中央的一位是有着金色长发身穿黑色长裙的中年女性，她的神色看上去很激动，甚至有些歇斯底里，眼里似乎还泛着泪光，另一位则是身穿警服的有着一头亚麻色长发的年轻女子，尽管只是简单地站在那里，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也让人感觉到在平静中蕴含的气势。
“这下能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女神探了！”
“看起来果然很年轻……有种智慧女神的感觉呢。”
“她应该能让事情水落石出吧？”
“啊喂，你们事先怎么没告诉我有这一出啊？”尤利西斯不满地瞪了一眼林奈，“克莱奥小姐都亲自推理了，哪还有我的戏份？”
“啊哈，我想也许是……克莱奥长官对你的推理不太放心吧……”林奈忍不住笑道。
“我有什么不让人放心的？”尤利西斯不服气地争辩道，“你们都不拿我上一次的胜诉当回事吗？”
“你好好按照克莱奥小姐的吩咐去做就够了，”普林尼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反正少不了你的功劳。”
“苏珊娜夫人，虽然事情有些复杂，但我想还是能解释清楚的……”克莱奥随手接过一位记者的话筒说道，尽管有些失真，但传到现场的声音依旧如流水般清脆，在无形中安稳着每个人的情绪，“首先，您之所以怀疑格雷布先生是杀害您丈夫的元凶，是因为收到了匿名包裹里的……这些证据吧？”
“没错，难道、难道这些证据还不能说明问题吗？”苏珊娜的声音里交织着悲伤和愤怒两种情绪，“克莱奥警官，我相信你是名侦探，但我也希望你不要偏袒警方和政府，斯宾塞他……他就是无辜被卷进去的……这根本不是他的错，可没想到，那家伙居然要杀人灭口！”
“咳，我说格雷布先生，那些证据应该是真的吧？”这时尤利西斯忍不住插嘴道，“您到底隐瞒了什么秘密啊？居然能到杀人灭口的地步？”
“不，这只是她的臆想，我怎么可能对斯宾塞下手呢？”格雷布急忙反驳。
“那您倒是解释一下，你们都是因为什么事情被人威胁的吧。”尤利西斯继续怂恿道，“在律师面前最好实话实说，坦诚一点吧，否则等你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可没人能帮你伸冤了。”
“格雷布先生，您就告诉大家吧。”普林尼也劝说道，“警局那边也有电视，苏珊娜夫人也能听到的……”
“好吧……说起来，我也确实对不起斯宾塞……”说着格雷布重重地叹了口气，“其实最近确实有人用匿名信威胁我们很多政府官员，包括伊莎贝拉号事件的时候爆出来的……傀儡士兵那件事，还有暗夜杀手的事，巴斯卡特监狱的丑闻……要不那些事情等以后找个机会把政府档案全都公开了吧，反正，你们说得也对，纸是包不住火的，政府也该正视自己犯下的错误了……”
格雷布这番坦白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毕竟以前政府对于这些旧事一直是缄口不言，甚至对一些小道消息也是极力封杀，可没想到在这样严肃的市长竞选的场合下，格雷布把这些事情就这样公之于众了，虽然也有被迫的因素，但大家心里多少都有些受到震撼，像坠入湖心的一颗鹅卵石，划开的波纹久久不能平息。
“对不起，苏珊娜夫人……如果我们都能早些意识到这点就好了……”格雷布默默地低下了头，而屏幕另一头的苏珊娜更加泣不成声了，“为什么？威胁他还有杀害他的人到底是谁？”
“所以当天您去探望斯宾塞警司，是为了……”普林尼继续问道。
“嗯，听说斯宾塞自首和被捕的消息之后，我马上就想到了那些威胁信，我想肯定是有人拿这些把柄威胁他做些什么，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是为了政府背锅的……所以，我当然想亲口问个清楚，我也想帮助他啊！”格雷布诚恳地说道，“可是他居然不肯见我……而且没想到，他后来就这么遇害了……”
“总之苏珊娜夫人收到的那些信件都是真的对吧？”尤利西斯问道。
“没错，那是关于暗夜杀手的事情……”格雷布脸上的表情比浓咖啡还要苦涩，“就像一些小道消息说的那样，那位杀手根本没有被逮捕，只是他离开了L城，不对，应该说是我们故意放走的……”
“那么问题来了，有关机密的私人信件也好，和黑帮勾结的账目记录也好，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肯定要好好藏起来对吧，你觉得谁最有可能在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悄悄拿到或者伪造好这些证据呢？”尤利西斯的脸上露出期待的神色。
“账目？该不会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浮现在眼前，格雷布脸上的表情逐渐凝固起来，“康拉德老师？”
“没错，你总算想通问题的关键了，”尤利西斯忍不住激动起来，“所以事情的真相就是，这位格雷布先生最信任的老师和智囊，来自L城大学法律系的康拉德教授，他才是真正的道奇森！”
“道奇森先生……是吗？”与宽敞明亮的大厅截然相反，在幽暗阴冷的地下车库里，萝拉孤身一人缓缓朝前走去，她的高跟鞋敲击着地面，发出有节奏的声音，尽管四周一片昏暗，她那双石榴色的眼睛还是如火焰一般夺目，“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来了，现在，可以交出我们的首领了么？”
“萝拉，你果然还是来了啊……”被绳索反绑住双手、还被两个黑衣人押住的罗莎琳发出不知是欣慰还是叹息的声音，“其实你不来更好呢，现在的十字蔷薇更需要你，就算他们杀了我也无所谓，你可以直接继任十字蔷薇的首领，日后名正言顺地为我报仇就是了……”
“那可不行，我不喜欢趁人之危，也不喜欢不战而胜，就算是首领的位置我也要靠自己的本事去争取。”萝拉一脸冷漠地反驳道，“而且，既然克莱奥希望我来，我就一定会来。”
“哎呀，搞半天你还是为了克莱奥，真是让我白感动了一场呢。”罗莎琳不满地撇了撇嘴，然后望向一旁的金发绅士，戏谑地眨了眨眼睛，“怎么样，道格拉斯先生？你女儿这些年在黑帮也没白混，至少交了个好朋友吧。”
“还是叫我道奇森吧，道格拉斯这个名字……早就已经死了。”自称道奇森的金发绅士终于开口了，那是个身材又高又瘦的中年男人，一双眼睛如北方的天空一般湛蓝，只是脸部显得很僵硬，细看还有不少疤痕，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望向萝拉的眼神也显得晦暗不明，“不管你是为谁而来的，我的条件都不会改变，想要你们首领活命的话，就必须用你自己的命来换，你想好了？”
“我当然想好了，”萝拉毫不犹豫地回答，并且当着对方的面脱下外套，把里面藏着的好几把匕首都直接扔在了地上，证明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任何武器了，“如果想杀我的话，就请动手吧……不过，我猜你更想抓我当人质，不然你要怎么阻止克莱奥呢？”
“呵呵呵，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过，真的是克莱奥让你来的？”道奇森细细打量着萝拉，不知在想些什么。
“随便你信不信，反正我说的都是实话。”萝拉冷冷地说道，尽管她已经卸下了所有武器，但那份强大的气场还是让几个黑衣杀手拿着绳子犹犹豫豫地不敢上前，“所以，按照约定，应该先放过我们首领了吧？”
“话是这么说，不过，你们首领自己送上门来也就罢了，现在连你也送上门来了，还真是……让我猜不透呢。”道奇森怀疑的目光从罗莎琳和萝拉脸上交替滑过，这恐怕也让他对自己的计划生出了一丝疑心。
“我说道奇森先生，就算在黑帮，讲究诚信也是很重要的，尤其是登上首领这个位置的人，”萝拉忍不住嘲讽道，“随便毁约也只会教人瞧不起的。众所周知，我们首领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连放了她都不敢吗？”
“你说笑了，我自然是守约的……”说着道奇森给手下使了个眼色，他们立即便给罗莎琳松了绑，与之相反，萝拉则被绑了个结结实实的，不过她也丝毫没有反抗，那份气定神闲的态度反而更加令人害怕。
“首领，您先走吧，”萝拉深深地看了罗莎琳一眼，“虽然这家伙布置了不少陷阱，但我们的人会保护您安全离开……”
“还是算了吧，我觉得留在这里也挺好的。”出人意料的是，罗莎琳看起来根本没有要走的打算，甚至朝道奇森扬起一个妩媚的微笑，“想来道奇森先生为了留住我也是费了不少心思的，那我也不能辜负人家一片好心嘛……”
“您真的这么想？”萝拉也忍不住狐疑地看着罗莎琳，毕竟谁也想不到这样的发展，辛辛苦苦以身涉险换出人质，结果人质却要继续留在危险之中。不过她倒也没有生气，毕竟罗莎琳要做什么都有她的计划，就像她主动前来赴约，又何尝不是在引道奇森上钩呢？“好吧，您开心就好……”
“罗莎琳小姐，您还真是……”道奇森也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是打算和我玩心理战术吗？让我误以为你们有什么阴谋，但事实上，你们什么也没有准备是吧？”
“啊哈，您别误会，我哪敢在专修心理学的您面前班门弄斧呢？”罗莎琳微笑道，“我只是偶尔参考一下您的战术，就像和您下的那局象棋一样，您总是又弃车又弃马，我为什么不能送您一个王后呢？”
“王后也就罢了，连您这位国王也亲自送上门来的话，是要直接认输吗？”道奇森试探地看着她。
“您客气了，我顶多只是半个国王罢了，真正的国王……还在议会大厅的演讲台上呢。”罗莎琳滴水不漏地回答道。
然而此时，被罗莎琳称为“国王”的格雷布被刚刚意识到的残酷真相打击得面无血色，他用茫然而空洞的眼神望向尤利西斯，“为什么？康拉德老师他……他不是被威胁的吗？他为什么要背叛我？他怎么会是道奇森呢？”
“咳，这个就说来话长了，首先……”尤利西斯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地想要发表他的精彩推理，然而不幸的是他突然忘词了，“呃，应该先说什么来着？”
“尤利西斯老兄，你还是别扮演名侦探了，下次让我来吧。”林奈无奈地叹了口气，普林尼也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当尤利西斯正在尴尬地挠头发的时候，屏幕另一头的克莱奥救场了：“苏珊娜夫人，还有在场的各位，想必你们都听明白了，真正的幕后黑手其实是格雷布最信任的老师——康拉德先生。只有这位康拉德先生常常进出格雷布先生的住所，有机会把用于栽赃陷害的证据放进去，另外他也帮助格雷布先生处理过财务问题，所以要在账目上做手脚也有的是机会，他甚至还当着警察的面亲口承认过他和黑帮有交易往来，这件事我们特别调查组的成员都可以作证，也留下了口供记录……”
“没错，当时我也在场，”亨利立即附和道，“我可以作证。”
“我相信你们，可是……不是说那天来探望过斯宾塞的就只有格雷布吗？那个康、康拉德又是什么时候对斯宾塞动手的？”苏珊娜疑惑不解地问道。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明的内容，”克莱奥胸有成竹地说道，说着她望向摄像头，“格雷布先生，去探望斯宾塞警司那天，康拉德先生也在您车上对吧？”
“这……没错，可是，你怎么知道的？”听到这个问题，屏幕这头的格雷布立即条件反射地回答道。
“咦？这么重要的情况，您怎么不早说呢？”林奈忍不住惊讶地问道。
“不，我当时没有怀疑过康拉德老师，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重要情况……”格雷布解释道，“那天康拉德老师说是和我顺路，所以坐我的车一起到了看守所，不过下车之后他就一个人走了啊……”
“你确定亲眼看着他走了吗？”尤利西斯问道。
“呃，也不能说亲眼看着……毕竟我当时还急着去见斯宾塞呢，哪顾得上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啊……”格雷布急忙解释道，当时的画面也在他脑海里逐渐清晰起来，“难道……”
“您猜得没错，当时康拉德根本没有走，而是假扮成您的模样骗过了警卫，混进了看守所。因为当时正好是换班时间，两位警卫的记忆都有些许误差，而那段时间的监控遭到信号干扰就是为了掩饰，否则视频中就能看到两个格雷布先生前后进出两次了。”克莱奥解释道。
“不、我有点被绕晕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格雷布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今天遭遇的事情实在是超出了他以往全部的人生经历。
“那我再简单解释一遍吧，”克莱奥也忍不住露出一个苦笑，毕竟道奇森的计划说起来实在是复杂，“就在格雷布先生进入看守所大门之后，假扮成格雷布先生的康拉德或者说道奇森也躲藏在大门附近，然后趁警员换班的时间，他突然出现并且装作刚刚从大门里走出来的样子，一般人也未必会怀疑。然后他再以丢失纽扣的借口折返回去，避开了安检，这就顺利潜入了看守所。接着格雷布先生也从看守所出来了，格雷布先生也为了寻找纽扣在大门附近短暂地折返了一次，不过其实您根本没有踏出大门，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记忆误差，恐怕是道奇森在绑架您的时候也对您进行了一定的催眠吧。”
“是这样吗？让我想想……纽扣……”格雷布皱着眉头认真回忆起来，“我记得好像有人拍了我的肩膀说我的纽扣掉了，可我低头找了半天也没看见……对啊，我根本没走出过大门，为什么那两个警察都说看见了我呢……”
“又是催眠术啊，”林奈忍不住感叹道，“上次用在我身上也是这招，道奇森真是个魔鬼……”
“我查过心理学方面的书籍，其实道奇森的催眠术也不是万能的，只能在人失去意识的时候诱导他改变部分记忆的细节，说起来也是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普林尼解释道，“不过，有时候一个小细节也可能影响到破案的关键，这才是道奇森的厉害之处吧。”
“接下来的事情也很简单，就和那两位囚犯的口供差不多，他们协助道奇森藏起了尸体，甚至让道奇森有机会假扮成斯宾塞警司的模样，在当晚和施瓦茨警长见面，不过这也是兵行险招了，一旦让施瓦茨警长产生了疑心，还是很容易被识破的。”克莱奥继续说道，“与此同时，道奇森还让人绑架了格雷布先生，但却又在另外两个犯罪现场留下了指向格雷布先生的证据，就是为了让我们怀疑绑架也是自导自演的，格雷布先生只是在伪造不在场证明……”
“我当然不会做那种事情，”格雷布忍不住激动地说，“我对推理根本一窍不通，我哪知道什么不在场证明啊……”
“可是那两个犯人不是作证说格雷布就是道奇森吗？”看着格雷布的嫌疑被一点点洗清，詹姆逊隐隐有些恼怒，“你是说他们作了伪证？他们是被催眠还是洗脑了？有什么证据吗？”
“他们没有被催眠，也没有被洗脑，”克莱奥淡定地回答道，“大家别忘了，道奇森从来都是以伪装示人，去看守所的时候一开始也是扮成格雷布先生的模样，所以那两个不明情况的帮凶误以为道奇森就是格雷布先生本人，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什么？这……”詹姆逊一时哑口无言。
“也就是说，这个叫马丁的人……也只是误以为我是道奇森对吧？”与消沉的詹姆逊相反，现在的格雷布又恢复了自信的神采，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马丁先生不太一样，他是知道道奇森的真面目的人，不过，我想有另一位证人能够证明格雷布先生是被冤枉的……”克莱奥的话音刚落，议会大厅里便传来一阵喧哗，只见身穿黑色风衣、戴着墨镜的布兰琪从人群中大跨步走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不少一看便不好惹的黑衣打手，除此之外还有一位身穿紫色晚礼服、浓妆艳抹的贵妇人，这奇妙的组合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证人就在这里，带上来吧！”布兰琪冷冰冰地吩咐道。
“唔……”接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壮汉被人扔到了演讲台前，尽管他现在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嘴巴也被堵住了，但熟悉的人还是能一眼认出来，这人是毒蝎的高层干部，也是毒蝎两任首领最信任的左膀右臂杰罗姆，他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呢？
“布兰琪小姐，既然您抓住了犯人……还是送到警局那边去比较好吧？”看着布兰琪张扬的做派，普林尼有些哭笑不得，今天的竞选现场一定是史无前例的最混乱的现场。
“哼，还说什么救命之恩愿意拿命来报答我呢，明知道我有危险你都不亲自来帮我……”布兰琪摘下了墨镜，没好气地瞪了普林尼一眼。
“哈？我这不是忙着嘛，再说让蒙斯特夫人出马不是一样吗？”普林尼完全没有意识到布兰琪生气的原因，只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啊哈哈哈，我看除非是克莱奥酱或者小林奈遇到危险了，他才会亲自出马，你还是别指望了吧哈哈哈……”蒙斯特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道。
“哼，以后你普林尼的事我再也不会管了！”布兰琪生气地把脸扭向一边，不过脸上的红晕还是久久不散。
“啊喂，我说现在不是打情骂俏的时候吧，让我们听听这位证人有什么想说的？”说着尤利西斯已经迫不及待地取出了塞在杰罗姆嘴里的布团，然而猝不及防的是，后者直接啐了他一口唾沫，“呸！我杰罗姆在毒蝎辛辛苦苦、出生入死二十几年，到头来却要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骑在头上，我当然不甘心！……哼，这次只是运气不好被你们抓住了，谁知道你居然暗中勾结了十字蔷薇呢，居然和我们毒蝎的仇人合作，也不知道前首领在天之灵会怎么想……总之成王败寇，今天我认栽了，但你也休想坐稳首领的位子！”
“啊喂！你就算是人身攻击也搞清楚对象啊……”尤利西斯一边擦着衣服上的唾沫星子一边恶狠狠地瞪着他，“先别说废话了，我问你，温蒂娜是不是你杀的？”
“温蒂娜？”杰罗姆微微愣了一下，“噢，你是说那个女人……没错，那都是道奇森先生的计划，我只是稍微帮了一下忙，有什么问题吗？”
“所以凶手是道奇森没错吧？”尤利西斯继续问道。
“当然没错，怎么，你们还想抓住道奇森先生？人家可是老狐狸，我看你们是痴心妄想……啊！”话音未落杰罗姆便被身后的布兰琪狠狠地踹了一脚，惨烈的痛呼声让人不禁好奇他是不是在此之前就遭受了什么酷刑。
“事到如今你也只有这点利用价值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布兰琪毫不留情地说道，“否则的话，我就把你卖给道奇森的毒药全部减量在你身上试一遍，我想效果应该不错……”
“不不不，求您饶了我吧，布兰琪小姐……”杰罗姆终于发出了哀求，毕竟毒蝎曾经是以优秀的制毒技术闻名的，尽管如今这门技术已经失传了，但仅凭之前留下来的少量库存也足以令人闻之色变。
“所以说，道奇森的毒药都是你卖给他的？”林奈惊讶地问道。
“嗯，没错，他来买过好几次呢，我都做了记录的。”杰罗姆如捣蒜般点头道，“啊，也不一定是致命的毒药，包括特效的**什么的，我们毒蝎的药一向有口皆碑……”
“看来用在彼得还有德里克那些人身上的毒药都是从他那儿来的。”普林尼默默说道。
“我说呢，我们蜘蛛会也没有精通药物的人啊，搞半天叛徒出在毒蝎这里……”尤利西斯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那边那位还把整个蜘蛛会卖给道奇森了呢，”说着杰罗姆瞟了一眼旁边的马丁，“我看还是蜘蛛会的败类比较多吧。”
“我和你可不一样，我只是被那个人蒙骗了……”马丁忍不住辩解道。
“我看你确实是被蒙骗了，甚至直到现在都没认清那家伙的真面目。”尤利西斯冷冷地说道，然后望向杰罗姆，“所以你继续说说，你们的作案过程是什么？”
“过程啊……呃，那个，本来那女人也是对道奇森言听计从的，所以一开始他们就是约在那个房间见面的啊，然后再故意把你引过来……”毕竟是当着受害者本人的面这么说，气氛难免有些尴尬，杰罗姆也忍不住把视线从尤利西斯身上移了开来，“然后那女人就按照计划把你迷晕了，那位道奇森先生再从床底下爬出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对那女人下手……啊，我的意思是，那女人根本对道奇森没有一点防备，要下手的话容易得很嘛……啊啊啊，别动手啊——！”
“混蛋，你们这些恶魔！”听到这里尤利西斯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把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杰罗姆当做沙包一样拳打脚踢起来，“温蒂娜只是一个弱女子，还是你们自己人呢……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她的！”
“啊喂，尤利西斯老兄，这里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也不要太暴力了啊……”林奈在一旁小声提醒道，但也没有上去阻止他，毕竟不管怎么说，温蒂娜的悲惨遭遇确实令人同情。
“那又怎么样，刚才那些事情大家也都听见了吧？我估计全国观众都想揍他！”尤利西斯气愤地说道。
“适可而止吧，我们现在破案要紧呢。”普林尼也提醒了一句。
“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借点毒药给你，虽然时间长了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过期，但试一试应该是没问题的。”布兰琪也爽快地提议道。
“呜？刚才不是说好只要我实话实说就不让我试毒吗？”杰罗姆立即忍不住尖叫起来，“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根本就言而无信……”
“闭嘴！”尤利西斯又忍不住踹了他一脚，“继续说完刚才的事吧！”
“刚才？我不是都说完了吗？”大概是被揍得脑子不清醒了，杰罗姆迷茫地摇了摇头。
“我是问道奇森杀人之后的事，不是你协助他逃跑的吗？”尤利西斯不耐烦地问道。
“噢噢噢，没错，是这样的……其实鼠尾草旅馆前些日子重新装修过一次，那次装修是我负责的，所以就趁机做了一点手脚，浴室地板的有几块瓷砖是可以直接撬开然后通到下面一层的，但也不能说是密道什么的，因为实际操作起来还是挺麻烦的……啊，这也是道奇森先生的主意，我也不知道他让我建这么个机关就是为了杀人啊，这不怪我……”说着杰罗姆又急忙辩解，似乎是害怕尤利西斯再动手，不过这次尤利西斯倒没有暴走，而是冷冷地瞪着他：“所以你看清楚了吗？道奇森究竟长什么样？他在不在现场？”
“哈？道奇森先生……”杰罗姆的目光从演讲台上的人身上依次滑过，似乎有些疑惑，“那家伙一直都是经过化妆易容的，平时就是个穿着黑斗篷的老头子，满头银发，还有点驼背吧，不过……”
“不过他要躲在床底下那么久，还得从那么窄的通道爬出来，都说明他不可能像他伪装的那样吧？”普林尼继续问道。
“啊对，没错，当时我就怀疑他了，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那家伙的动作灵活得很，我看再怎么说也就五十岁左右吧，虽然他当时还是戴着面具，不过从身高体型来看……”说着杰罗姆把目光投向了格雷布，“和这位……先生看起来最接近呢。”
“啊哈哈哈，真是完美的论证，”围观许久的詹姆逊又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年龄也対得上，这岂不是证明了格雷布先生就是道奇森吗？现在可不止一个证人了！”
“詹姆逊先生，这位证人也说了，只是身高体型接近而已嘛，”尤利西斯忍不住反击道，“要不是身高差了那么一个头的话，您也符合条件啊。”
“你胡说什么！”詹姆逊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他似乎格外在意自己的身高遭人诟病，“我和格雷布先生的身高也就相差那么几公分吧，而且身高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杰罗姆，你还能记起来关于道奇森的什么特征吗？”普林尼继续问道。
“唔……主要是那家伙每次跟我见面都是那副打扮啊，黑色斗篷或者大衣，里面是白色衬衫，要不是露了这么个破绽，我恐怕要一直以为他是个老头子呢……”杰罗姆皱了皱眉头，然后忽然望向尤利西斯，“对了，因为那家伙爬出来的时候假发套有点乱了，我记得……那家伙的真实发色应该像你这样的金色！”
“什么叫像我这样的金色，我的金发可是独一无二的！”尤利西斯似乎有点不满，但他的金发确实格外显眼，几乎是纯粹的金色，就像阳光的颜色一样，而其他人的金发多少会偏棕或偏黄。
“呃，那就是比你头发的颜色略深一点吧……我也就看了那么一眼……”杰罗姆撇了撇嘴。
“那么问题就很明显了，我想只要大家不是色盲，格雷布先生的发色无论如何也不能被称为金色对吧？”尤利西斯得意地说道。
“没错，所以道奇森真的不是我！”格雷布也急忙辩解道，眼里的神采也增多了，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就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能说明什么问题。”詹姆逊不满地反驳道，“金发有什么稀奇的，如果是那家伙看错了呢？或者我们的格雷布先生作案前染发了呢？”
“胡说，我的头发可从来没有染过！”
“我也没看错！”
格雷布和杰罗姆同时辩驳道，然而普林尼却忽然说道：“可不止这一个细节，刚才证人也提到了，道奇森总是穿着黑斗篷和白色衬衫，这和格雷布先生的西装颜色也不一样，那么，那粒掉在床底下的纽扣究竟是哪儿来的呢？”
“咦？什么纽扣？”杰罗姆有些疑惑，看来他并不知道栽赃陷害这回事。
“对呀，道奇森躲在床底下的时候也是穿着黑斗篷的吧，那他怎么会把西装纽扣掉在那里呢？这摆明了就是故意陷害格雷布先生嘛！”林奈也兴奋地说道。
“可、可是……就不能是他把斗篷什么的套在外面，其实里面是原来的西装吗？”詹姆逊有些不服气地反问道，“这也是有可能的吧？”
“詹姆逊先生，且不论现在这个气温条件下穿得这么厚会不会中暑，我也去现场勘查过，那间旅馆的床很矮，床底下的空间也相当小，要是穿得太厚的话根本没法钻进去啊。”林奈立即反驳道。
“这、这个……”詹姆逊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毕竟失去了这个能够给对手致命一击的大好机会，不管怎么说也有几分不甘心，不过他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好吧，看来这里面确实有蹊跷，不过这位道奇森究竟是何方神圣，他又为什么要陷害格雷布先生呢？”
“是……是康拉德老师……”一想到这个问题，格雷布的眼神又黯淡了下来，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只有他能做到这些，他不是被威胁假扮道奇森，不，他自己就是道奇森……可是，为什么呢？他的动机是什么呢？”
“道奇森先生，说起来我很好奇，您的动机是什么呢？”此时罗莎琳也在发问，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睛写满了好奇心，就像一位天真无知的少女。
“十字蔷薇对我做过些什么，您难道不清楚么？”道奇森只是淡淡地说道，然而萝拉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隐藏的火焰，这是不可思议的，那如天空一般湛蓝的眼睛居然能令人联想到火焰，甚至是带着危险的颜色。
“您是指利安德尔做的事情吗？”萝拉试探地问道，尽管她十分不愿提起这位生父的名字，更不愿去想那个人给克莱奥一家带来的灭顶之灾，“他人都已经死了，您要报仇的话找我就足够了吧，何必迁怒整个十字蔷薇呢……”
“哼，利安德尔固然可恨，但十字蔷薇或者说黑帮才是罪恶本身，难道不是吗？”道奇森的嘴角扬起一丝冷笑，“看来你们也都知道了，我在十字蔷薇也算是待了整整十二年，这十二年里我从一个无名小卒一步一步终于登上了五骑士甚至是副首领的位置，没错，那时候我和利安德尔还是好友，他性格果敢残忍，又有野心，总是把所有人都当做垫脚石，但唯独对我格外信任，我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即便知道自己有卧底的使命，我也真心实意地帮助他、辅佐他成为了首领，还救过他的命！……不过现在看来，再怎么深厚的情谊，和利益比起来还是一文不值啊……”
“可说起来也是您背叛在先啊，”罗莎琳眨了眨眼睛，“您这些年可是一直给警方送情报，害得我们十字蔷薇元气大伤呢，像他那个倔脾气，又是死要面子的人，知道是他最信任的部下和最好的朋友背叛了自己，做出些什么过激的举动也不足为奇吧……何况，我听说当时还是您自投罗网的？”
“没错，是我干了蠢事……”说着道奇森微微垂下眼眸，仿佛陷入了回忆，“呵，我也知道是我对不起他，但身为警察我也是迫不得已的。警方也不是想彻底剿灭十字蔷薇，只是想把黑帮势力限制在可控制的范围内，我送出去的情报也多少有所保留。我以为向他解释清楚这些，再让他杀了我就能解恨了，至少不会殃及我的家人，可没想到……最后反倒是我侥幸活了下来，而我的妻子艾娃和我的儿子卡勒就这样离开了人世，还有克莱奥……这个傻孩子，她在十字蔷薇也受了不少苦吧……”
“话说我能好奇地问一句吗？”罗莎琳忽然问道，“您当初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又为什么，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哼，这还得多亏利安德尔那家伙不想让我死个痛快，他的报复心很强，想要慢慢折磨我，所以一开始我把事情告诉他的时候，他把我暴打一顿之后就关进了密室，可能是暂时不想看见我吧。我在里面被关了两天，直到有人来给我送饭的时候，我突然发现那是个熟人，他叫阿尔瓦，也在十字蔷薇待了很多年了，只是他为人憨厚老实，所以一直在底层被人压榨。我救过他一次，然后找机会把他调到了总部，没想到会在那里遇见他……”说着道奇森停顿了一下，他的声音本就有些沙哑，此时更是微微哽咽，“他根本不适合待在黑帮，我该早点劝他离开的，可没想到，让他为了救我丢了性命……没错，他从看守我的人那里骗来了钥匙，然后和我交换了衣服，放我逃了出去……可惜还是晚了一步，等我回去的时候，我的家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我躲在人群里，看到了艾娃和小卡勒面目全非的尸体，克莱奥也不见了，我的家没有了，我再也回不去了！所以我自己毁掉了容貌，也抛弃了原来的姓名，背井离乡……至于阿尔瓦，我听说了，后来他代替我受尽了酷刑，最后被利安德尔残忍杀害了……”
“所以，现在埋在墓地里那位……其实是阿尔瓦先生？”听到这里，萝拉也不由得受到震撼，这段复杂而离奇的恩怨实在教人唏嘘，一时不知该感叹利安德尔的冷酷无情还是阿尔瓦的重情重义、舍己为人。她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克莱奥，然后忍不住庆幸，幸好她和利安德尔不是一样的人，幸好她始终都选择保护克莱奥，而克莱奥也执着地选择相信她，她们之间没有背叛，也不会生出怨恨，永远不会。
“没错，他是为我而死的，至少带着我的名字躺在圣保罗大教堂的墓地里，像一个英雄一样得到祭拜，这样也能让他安息吧……”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像是在叹息，道奇森的眼神也有些空洞，也许是在怀念故人吧。
“既然如此，您也看到了，就算有利安德尔那种十恶不赦的恶魔首领，十字蔷薇也不是一个好人都没有啊！”萝拉试着劝说道，“您真的要迁怒十字蔷薇吗？您就没有想过这些人里面还有不少像阿尔瓦先生一样善良的人吗？”
“就算有又如何？只要待在这片罪恶的土壤上，他们就总有一天会堕落下去，只要黑帮存在，这些悲剧也会不断发生！”道奇森的语气忽然激动起来，仿佛眼里蓝色的火焰也跃动起来，“没错，上帝可以为了十个义人而放弃毁灭一座城市，可我不是神，利安德尔也可以为了他自己的怒火伤害我的家人，我为什么不能呢？我又做错了什么？”说着他忽然又望向萝拉，甚至举起手枪顶在了她的额头上，“萝拉小姐，现在你还天真地以为，用你一个人的性命就能平息我全部的怒火吗？呵，说起来我还很好奇，你和利安德尔的感情也不深，利安德尔对你根本毫不关心，你居然愿意不惜性命地为他赎罪？”
“他的罪和我可没有半点关系，我也不会为此负责！”萝拉的脸上依旧没有半分畏惧的神色，甚至直视着道奇森的眼睛，仿佛要用炽热的红色火焰与那冰冷的蓝色火焰对抗，“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克莱奥，因为克莱奥不会希望她的父亲一直活在仇恨之中，只要能让克莱奥幸福，就算让我死一千次我也心甘情愿！”
“哎呀，道奇森先生，有话好好说嘛……”大概是怕道奇森冲动之下直接开枪，罗莎琳在一旁劝说道，“萝拉和利安德尔那家伙可不一样，她对克莱奥也是百分百的真心，我看不输给当年那位阿尔瓦先生呢……您真的忍心让克莱奥失去这么一位朋友吗？”
“克莱奥……她什么也不明白，”道奇森忽然露出一丝苦笑，然后叹息道，“我没想到她居然会加入十字蔷薇，还走到了差不多和我当年一样的位置……她是个执着的孩子，可我必须告诉她，她想要追求的公平和正义在这座城市是不存在的，黑帮没有什么好人，警方和政府也不过是伪善罢了，虽然有些残酷，但我不得不证明给她看！”
“看来您对警方也有仇恨？”罗莎琳一边问道，一边用手摸了摸右耳垂上的红宝石耳钉，“他们不是为您正名了吗？您道格拉斯可是受人敬仰的英雄，当时的市长还亲自为您追赠了英雄勋章呢，墓地也修得很气派，而且要不是因为您的关系，我想克莱奥也没法顺利进入最高警视厅的特别调查组那种地方吧？”
“正名么？我看他们是有愧在心吧。”道奇森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当卧底也不是什么好差事，何况我在十字蔷薇一待就是十二年，警局的人早就怀疑我有异心了，还怕我把警方的秘密透露给十字蔷薇，甚至讨论过要不要在行动中把我也一举歼灭呢。哼，当利安德尔把阿尔瓦的尸体扔在警局门口的时候，他们甚至害怕得不敢收尸呢。至于正名，那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政治手段罢了，政府和警方希望塑造这么一个英雄，借此提高民众的信任度，所以就选中了我，我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一具可以利用的尸体罢了，至于政府以前办的那些蠢事就更不用说了，简直是可笑至极！既然我要在这座城市建立新的秩序，当然不能容忍这些伪君子继续蒙骗民众，我就要撕下他们的面具，让大家好好看看他们丑恶的嘴脸，哈哈哈……”说完道奇森竟然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地下车库里回荡着，听起来有些疯狂，也有些苍凉，让人不知他究竟是为即将大仇得报而狂喜还是为不堪回首的过往而悲哀。
“所以，您的计划是要把我们一网打尽咯？”罗莎琳依然面不改色地微笑道，“于是您才把所有罪责都嫁祸到格雷布那个可怜虫头上，这么一来大家确实会对政府失望，说不定会支持一个新党派，组建一个新政府，您……是想混入其中吗？”
“有什么不可以吗？”道奇森反问道，“那些政客都是笨蛋，只会为了一点点利益就趋之若鹜，我了解他们，自然也能控制他们。既然要建立新的秩序，不站在高处也是不行的，当然，我本人也用不着亲自出面，只要事情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只需要在暗处看着，看着L城变成只有光明的世界……”
“您的理想实在是伟大，不过，单单放过蜘蛛会可不太好吧？”说着罗莎琳又眨了眨眼睛，“别看他们以盗窃闻名，其实烧杀抢掠什么的他们也没少干啊，可别说您不知道……”
“看来您还不知道，蜘蛛会已经解散了，”道奇森忽然又笑了起来，这次是胸有成竹的笑，“他们现在只是普通民众，啊不，他们会成为消灭毒蝎和十字蔷薇的武器，或者说消灭整个黑帮的武器，他们会成为英雄，会随着最后的黑暗一起消失，从今往后，L城再也不会有黑帮出现了。”
“你的意思是，要利用他们当暗探，然后和我们同归于尽？”萝拉立刻明白了这个疯狂的计划，这让她怒不可遏地瞪着道奇森，“你真是个疯子！利用人也得有个限度吧，黑帮也不是恐怖分子，他们全都被你骗了！”
“怎么？看来萝拉小姐对我的做法很不满意呢，”看到萝拉激动的表情，道奇森反而更加淡定了，“这下你不能信誓旦旦地说能够消除我的仇恨了吧。”
“你这个混蛋！”尽管身上的绳索勒得很紧，但萝拉还是忍不住挣扎起来，“我不会原谅你，克莱奥也不会！……要不是为了克莱奥，我早该把你解决掉了，不，正是为了克莱奥，我早该杀了你的……”
“看来你觉得，克莱奥一定不会赞同我的计划咯？”道奇森冷笑道，“可是你为什么这么觉得呢？克莱奥是我的女儿，我当然了解她，那孩子想追求的东西归根结底和我是一样的，我想她会理解的……”
“她不会！”萝拉立即反驳道，“没人比我更了解克莱奥，她永远不会做出像你这样残忍的事情，因为她是这世上最正直、最善良的人！”
“善良？用这个词来形容曾经的黑帮杀手合适吗？”道奇森忍不住嘲讽道。
“道奇森先生，这么吵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要不我们打个赌怎么样？”这时罗莎琳忽然提议道，“您也很关心今天的市长竞选结果如何吧？我赌克莱奥一定会阻止您，您的计划注定要落空了……”
“关于他的动机就由我来说明吧。”不知什么时候，克莱奥也出现在了议会大厅里，难得有机会亲眼目睹这位传说中的女神探的风采，众人纷纷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看着克莱奥从容不迫地走到演讲台中央的位置。这一瞬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有着亚麻色长发的年轻女警身上，充满了期望和信任，仿佛她的每一句话都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仿佛只要有她在，无论怎样的谜团都能水落石出，无论怎样的惨剧都能圆满收场。
“那位道奇森先生的动机很明显，他想要摧毁整个黑帮，也要打垮如今的政府，然后组建新的政府，让L城从此只有光明，没有黑暗。”说着克莱奥忽然望向詹姆逊，“詹姆逊先生，这好像和您的主张是一致的，您应该很清楚吧？”
“欸？这、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詹姆逊急忙辩解，“在我们L城想彻底消灭黑帮的人多了去了，就算谁的想法刚好和我一样，也只能说是巧合吧……”
“但是您前脚把马丁先生送来作证，后脚就吸纳了那些刚刚脱离了蜘蛛会的黑帮成员，您应该承诺了要让他们加入自由党吧，不过，我想你们的党章应该也有规定，有过犯罪记录或者参与过犯罪集团的人是不能入党的，除非，有特殊重大贡献……”说着克莱奥停了下来，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而詹姆逊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竟半天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什么叫特殊重大贡献啊？”林奈疑惑地问道，“是像……我这样吗？”
“差不多吧，比如主动参与什么特殊任务，像是卧底之类的，但多半是很危险的事情。”普林尼解释道，然后揶揄地看了一眼林奈，“不过我觉得你好像没什么贡献吧……”
“我怎么没有？上次我可是差一点就被送进监狱了啊！”林奈忍不住争辩道，“这还不够危险吗？”
“是挺危险的，不过……最辛苦的人是我吧，还不是我忙前忙后才把你救出来吗？”普林尼撇了撇嘴，“到头来这贡献还算到你头上了，你还没有半点自知之明，唉……”
“我说你们，现在可不是斗嘴的场合啊，啊不对，应该说我们的目标是斗过对面那家伙啊……”尤利西斯忍不住给了他们一个白眼，然后朝着詹姆逊气势汹汹地发问道：“詹姆逊先生，您刚才可是口口声声说要彻底消灭黑帮哟，结果暗地里勾结蜘蛛会还骗他们替你卖命，这是不是不太合适啊？您不解释一下么？”
“什、什么勾结蜘蛛会，我和他可没有勾结，”詹姆逊急忙辩解，“刚才那个证人不是说了吗？他已经解散蜘蛛会了，所以那些人也不再是黑帮成员了，只要他们从此金盆洗手，我帮他们找个谋生的出路也不算过分吧？至于加入自由党什么的，我可没有这样承诺过，如果他们自愿为消灭黑帮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当然更好啊，但、我也没有强迫他们不是吗？”
“可他们不是自愿的！”克莱奥清脆而有力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要在短时间内消灭十字蔷薇和毒蝎可不容易，所以你想让他们当暗杀者，利用毒药也好，炸弹也好，不管是什么方式对这两个黑帮的主要据点进行自杀式袭击，这是**裸的恐怖袭击！但是这样一来，民众的恐慌就会加剧，你也可以顺理成章地把黑锅都推到十字蔷薇和毒蝎身上，让警方出手进一步消灭黑帮也就算是顺应民意了，这就是你和道奇森的如意算盘对吧？”
“我……不，你在污蔑我！”詹姆逊一边强行维持着镇定一边辩解道，“你说的这些我根本毫不知情，什么道奇森，我跟他根本不认识，事情就是刚才我说的那样，马丁还有他的那些人都是自动跑来找我的，我什么也没做……”
“但不管怎么说你还是默许了嘛，”尤利西斯趁机添油加醋地说道，“堂堂市长候选人居然涉嫌恐怖组织活动，啧啧啧，我看这比勾结黑恶势力严重多了。大家也想想看吧，虽说以前我们L城的黑帮也是争斗不休，可要说炸掉整个维多利亚大厅，或者给整条船上的人投毒，这种事情在六芒星出现以前可从没发生过啊。究竟谁才是罪魁祸首，万恶之源，我相信聪明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詹姆逊，你真的和这种人勾结在一起了？”格雷布适当地露出一脸震惊的表情，尽管他心里也忍不住暗暗得意，“你口口声声说要消灭黑帮，给L城一个光明的未来，结果这一切都只是你的政治手段吗？以恶制恶可不是正义之举，你清醒一点吧！”
“还有那边的马丁先生，你也听到了，无论是道奇森还是这个市长候选人都是草菅人命的家伙，他们根本不在意蜘蛛会的兄弟们的死活！”尤利西斯忍不住狠狠瞪了马丁一眼，“你现在明白了吧？你才是蜘蛛会的叛徒！”
“不，你们在骗我对吧？”马丁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虑，他紧紧握住了胸前的十字架，“蜘蛛会已经不存在了，毒蝎和十字蔷薇也会很快被消灭的，有罪之人会受到惩罚，无罪之人能够得以解脱，大家很快就能过上安定的普通人的生活……”
“看来你也不完全了解道奇森的计划，”克莱奥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同情，“他想要的是只有光明面的L城，所以要把所有黑暗都吞噬干净，蜘蛛会也包括在内啊……”
“你在胡说！我知道你曾经是十字蔷薇的干部，你当然要护着他们，可我不会相信你的鬼话。”马丁固执地说道，“道奇森就是你们的市长，他和你们十字蔷薇也是一伙的，会被消灭的只有你们……”
“马丁先生，我能证明克莱奥小姐说的是实话。”这时一个身穿修女服、戴着头巾的年轻女子忽然出现了，她看起来很年轻，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眼睛被白色的纱布蒙了起来，但她似乎能够感应到方向似的，就这样径直朝马丁走来，连马丁也忍不住微微吃惊，“艾丽莎？你……你怎么还在L城？”
“我是应普林尼先生的请求来作证的，”艾丽莎扬起一个淡淡的微笑，“说起来当初是普林尼先生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既然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我自然义不容辞。”
“啊不，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总之真是谢谢你了，艾丽莎小姐。”听到艾丽莎说得如此郑重，普林尼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噫，难道……他也对这种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感兴趣吗？”在一旁看着的布兰琪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他不是喜欢熟女吗？”
“啊哈，我们小普林尼一向是人见人爱，他的桃花多着呢。”蒙斯特幸灾乐祸地说道，“所以你肯定是没机会了，死心吧……”
“马丁，看起来你也被道奇森蒙骗了，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他真正的计划吧。”面对马丁震惊的眼神，艾丽莎从容不迫地说道，“虽然我已经离开蜘蛛会了，但和一些从前帮助过我的朋友还有联系，所以从她们口中我得知今天按照道奇森的计划，有相当一部分人要使用炸弹袭击十字蔷薇的据点，包括凯瑟琳酒店和克里斯多夫大厦……”
“什么？”马丁还没反应过来，格雷布先发出了惊叫，“这不就是恐怖袭击吗？得赶快阻止他们啊，警察呢……”
“放心吧，格雷布先生，这件事我们警方也早有准备，”施瓦茨镇定地说道，“我们不会让歹徒有机会制造恐怖袭击，更不会让他们伤害无辜市民……”
然而话音未落，一阵突如其来的爆炸声便传入了耳膜，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地面仿佛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正在大家惊魂未定的时候，只有警察保持着冷静，有条不紊地维持着秩序，仿佛的确对这一切早有准备。
“刚才有人在议会大厅后方试图引爆炸弹，不过现在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请大家放心。”朝大家迎面走来的是怀斯，他身后还跟着一队警察和刚刚被捕的嫌疑人，看到他们的出现，在场众人无不默默松了口气。
“这家伙是主犯，要听听他怎么说吗？”说着布劳把一个戴着手铐的黑衣男子推到前面，后者原本是一脸不服气的模样，但看到马丁疑问的目光后，他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慌乱，“马丁先生？您怎么也……不，我们今天是按照道奇森先生的吩咐来的，只是不小心失败了……”
“这么说是道奇森指使你们在这里引爆炸弹的？”怀斯问道。
“不不不，我们当然不敢真的炸掉议会大厅，只是做做样子，你看我们炸弹也没带多少呢……”黑衣男子急忙摇头，“啊对，我们真正的目标是凯瑟琳酒店、莎乐美俱乐部还有政府办公大楼，那边的兄弟们可能带了威力更大的炸弹……”
“尼尔，你疯了吗？这可是送死的事情……你们根本不了解炸弹的危险，就连十字蔷薇的炸弹专家阿库曼也是死在爆炸之中的啊！”马丁忍不住大喊道。
“欸？可是……道奇森先生的计划不会有错的，他……他不是说了，能让我们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吗？”尽管这么说着，尼尔的脸上也出现了迷茫的神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爆炸就发生在附近，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就连詹姆逊也被吓得脸色惨白，他忍不住看向马丁，“这……真的是你们蜘蛛会的人做的？”
“不，不是这样，我看他们是被道奇森骗了……”说着马丁也露出惊恐的表情，“怎么会……这么说他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他真的要把蜘蛛会也一起毁掉？”
“幸好这边只是虚惊一场啊，也对，在竞选现场发生恐怖袭击事件还是太过分了，点到为止就够了，反正这个黑锅，我们L城的黑帮是背定了，但其它地方有没有这么幸运就不好说了……”克莱奥轻轻叹了口气，但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依旧沉静，她仿佛不自觉地摸了摸戴在右耳上的银色耳钉，“马丁先生，听说您还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您真的希望您的部下们成为这场政治斗争的无辜牺牲品吗？”
“不，我被那家伙利用了，我明白了……我要指控他！”马丁的脸上露出颓然的神色，然后忽然便激动起来，他望向格雷布，“没错，你不是道奇森，真正的道奇森就是你的老师，康拉德教授，就算他总是戴着面具，明面上的身份也是改变不了的，我不会认错的！”
“真的是……康拉德老师？”其实事到如今，格雷布已经默默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真相，“可是……究竟是为什么呢？康拉德老师对黑帮有什么仇恨吗？他对我又有什么仇恨呢？”
“这个要说起来有点复杂，因为，您现在看到的康拉德先生其实不是真正的康拉德先生。”克莱奥解释道，“格雷布先生，您还记得吗？五年前您和康拉德先生在M城郊外出过一次车祸吧，其实那个时候，真正的康拉德先生就已经……”
“什么？！”格雷布只觉得这个真相比他想象的还要残酷，“您是说……康拉德老师早就去世了是吗？所以现在这个……是冒牌货？”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非常抱歉，我们也联系过M城的警方，希望能找到康拉德先生的尸骨，不过时间久远，目前只发现一部分残骸……但经过DNA比对，可以确定那就是康拉德先生……”说着克莱奥停顿了一下，“经法医鉴定，康拉德先生是在车祸中头部受到撞击当场死亡的，所以，之后被送往医院的就已经是另一个人了，再加上整容手术，还有那人本身高超的伪装技巧，假扮成康拉德先生也不是那么困难……”
“怎、怎么会这样？”格雷布的声音有些哽咽，“我记得，那次车祸我还拜托警方调查过，说是有人为的可能性，但又找不到确实的证据……怪不得康拉德老师自从那次车祸以后脾气性格就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我……我居然没能意识到……”
“他不是康拉德？”马丁疑惑地问道，“那他究竟是谁？”
“这个人说起来可能有些不可思议，从他的计划也能看出来，他无论对黑帮还是警方都怀着深深的恨意，他是回来报仇的，改头换面就是为了不让任何人认出他，所以，其实他的名字对于L城的各位来说，并不陌生……”克莱奥的声音有些苦涩，她默默地看了一眼施瓦茨，后者脸上同样是一副痛苦的表情，没错，尽管她已经猜到了，也把这个答案私下里告诉她信任的朋友们了，但果然没人愿意接受。
“到底是谁啊？事到如今就别卖关子了吧。”格雷布忍不住催促道，毕竟差一点就背下了如此可怕的罪名，又突然失去了最信任的老师，从他悲愤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他恐怕恨不得亲手杀了那位神秘的道奇森。
“他就是……十字蔷薇的前任首领——利安德尔。”克莱奥尽力使自己平静地说道，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呼，她不禁叹了口气。没错，这也是事先商量好的说辞，毕竟如果真的让那个人的名字公之于众的话，不止是警方名誉受损，从她个人感情角度来说也无法接受，既然他曾经刻意假扮利安德尔，干脆就让他用这个名字承担所有罪孽吧。不管怎么说，与其看着一位昔日的英雄堕落成冷血的恶魔，反而是让一位已经躺进坟墓的恶魔复生让人更容易接受。不过这样一来，她也算是说谎了，和政府的做法也没有太大区别。也许，为了让更多人能够安心地活着，隐瞒一些残酷的真相也是必要的吧？
“哎呀呀，没想到……克莱奥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你的名字呢。”在死一般沉寂的地下车库里，罗莎琳的笑声显得有些尖锐，“看来我们的克莱奥还是这么心软，她还是在意你这个父亲的……”
“道、道奇森先生，这下我们该怎么办？”手里托着平板电脑的哈特有些战战兢兢地说道，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多小时，但市长竞选的实况转播仍未结束，刚刚他也听见了关于道奇森利用蜘蛛会的种种证据，这不能不让他心生疑虑，然而他也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退路，只能认为还是跟在道奇森身边比较安全。
“你觉得我现在就要认输了么？”道奇森冷冷地望向罗莎琳，然后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伸手径直扯下了她右耳垂上的红色耳钉，只是看了一眼便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你……一直在用这个和克莱奥那边通信吧？”
“哈哈哈……”尽管耳垂被划伤流下了一道血痕，又被道奇森的手下重新捆了起来，但罗莎琳却疯狂地大笑起来，“现在才发现么？道奇森先生，这可就太晚了哈哈哈！送上门来的礼物总是有危险的，精通象棋的您应该比我更了解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屏蔽信号？”
“因为我猜您一定忍不住想知道克莱奥那边的情况，”罗莎琳笑道，“毕竟萝拉还在呢，不联系一下克莱奥的话，要怎么威胁她呢？啊，说起来这个高科技设备还是警局提供的，本来应该留给克莱奥和萝拉的，不过，你们对萝拉的戒备心太高了，放在她身上肯定会被你们搜出来，还是像我这样的弱女子更容易蒙骗过关，所以，您终于失算了一次吧？”
“道奇森先生，要不先解决掉这个疯女人吧？”哈特忍不住举起了手枪，“不管怎么说，让他们十字蔷薇群龙无首，我们攻破起来也更容易……”
“不要痴心妄想了！”罗莎琳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你们已经被警察包围了，十字蔷薇也早就做好了迎敌的准备，有没有我并不重要，十字蔷薇不会因为缺少一位首领而倒下，而真正的首领，是可以为组织献出一切乃至生命的！”说着罗莎琳瞥了一眼道奇森，“可不像你们的首领这样，为着自己不切实际的执念和妄想，就敢把整个组织搭进去……”
“你、你真的不怕死？”哈特拿枪的手有些颤抖，不知是害怕罗莎琳，还是为自己的前途命运而感到恐惧。
“要不要我再讲个鬼故事呢？”罗莎琳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别以为一直跟在你们首领身边就能安全了，这个地下车库位于L城法院的西北角，离利姆彼得河的一条地下支流不远，你们道奇森先生早就在这里埋下了炸药，遥控器应该也在他身上吧，一旦引爆，不止会导致法院大楼坍塌，我们也会被炸成碎片就是被卷进河里喂鱼，谁也逃不了呢……”
“什、什么？”哈特的枪掉在地上，他的脸色变得煞白，同时将怀疑的目光投向道奇森，后者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我这次的计划的确是孤注一掷，自然输也要输得惊天动地才行，不过……谁说我就一定输了呢？”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萝拉身上，嘴角扬起一丝残忍的笑意。
“克莱奥不会被你威胁的，”萝拉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别忘了，是她让我过来的，你以为她事先没料到你会拿我做人质吗？”
“那你觉得克莱奥会怎么选呢？”道奇森直视着萝拉，那双蓝眼睛如鬼火一般幽深，“是为了所谓的正义牺牲你，还是选择你，放弃她追求的正义呢？好像怎么选都不能算是正义吧……”
“我相信克莱奥的选择，”萝拉不假思索地回答，石榴色的眼睛里透露出坚定的神色，“无论她怎么选，我都相信她。”
“既然事情已经差不多水落石出了，那么，格雷布先生的嫌疑也算是洗脱了对吧？”无论是议会大厅里的人们还是电视机前的观众，大家都早已被这曲折离奇的惊天阴谋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若非尤利西斯的提醒，甚至都要忘了今天的正题，但尤利西斯还是自顾自地说道，“大家也都看到了，这位詹姆逊先生，为了竞争市长的位置不惜勾结黑帮，参与恐怖活动，还陷害竞争对手，落井下石，不管怎么说，让这样的人当上市长，根本就是L城的灾难吧？”
“不，我可以向上帝发誓，恐怖活动什么的我真的毫不知情啊！”詹姆逊急忙辩解，“至于陷害……我也是被人蒙骗了，这才以为格雷布先生是黑帮首领的，我、我愿意向格雷布先生道歉！”说着他立即朝格雷布深深鞠了一躬，看起来倒是很有诚意。
“哼，我可不太想接受你的道歉。”格雷布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总而言之，各位也都看到了，真正在L城兴风作浪的并非我们本土的黑恶势力，而是这位死而复生的道奇森先生以及他所组建的六芒星。虽然不可思议的是，他和我们詹姆逊先生的主张居然是一致的，他也想要彻底消灭黑帮，甚至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而采取极端的手段，利用黑恶势力达成政治目的，这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我们想要的是一个让所有市民都能安居乐业的L城，不是一个笼罩在恐怖阴影下的L城！”
“我反对！”詹姆逊也立即反驳道，看来只要最终的竞选结果没有出来，他也不会轻易放弃，“利安德尔也曾经是十字蔷薇的首领，不管怎么说，这一切的灾难都是由黑帮造成的，如果L城没有黑帮，所有的悲剧都不会发生。所以我认为，应该更加坚定地推行《反黑恶势力组织法》，一口气彻底扫除黑帮组织，就算手段有些过激，但长痛不如短痛，眼前的牺牲是为了更加光明的未来！”
“以恶制恶只会给无辜的市民带来灾难，你不明白吗？”
“什么无辜市民？众所周知凯瑟琳酒店也好，十字蔷薇旗下的企业也好，其工作人员大多也是黑帮成员，谁知道他们仗着黑帮撑腰做过多少为非作歹的事呢。”
“没有证据的事情你不要胡说！”
“用眼睛就能看见的事情不需要证据！”
在两位市长候选人进行激烈的辩论甚至几乎要大打出手的时候，克莱奥只是默默站在角落里，蓝宝石一般的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层阴云，听着手机里传来那仿佛熟悉却又已然陌生的声音，这声音向她下达了如此冷酷无情的命令：“听着，克莱奥，不要再阻止我的计划了，让警方也停手吧，剩下的事情你们只需要袖手旁观就好……”
“我为什么要……答应您呢？道奇森先生……”克莱奥艰难地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当她察觉到真相的那一刹那，被她藏在心底的那往日的温馨仿佛一瞬间被撕裂开来，变成成千上万的玻璃碎片，在她的心上扎出血来。当然，曾经的美好回忆也并非假象，她只是不明白，或者说难以接受，她心中那如太阳般耀眼的英雄究竟是为了何种执念而堕落，甚至不惜成为恶魔的化身。
“当然是，为了你最重要的朋友，啊不，你曾经的首领也在这儿，而且……”说着对方停顿了一下，“其实我放在这儿的炸弹是最多的，我早就想好了，如果计划失败的话，就让我自己成为这个导火索……我觉得也不错呢。”
“您……这是在威胁我吗？”克莱奥的声音依旧冷静，但有些凄凉，“我想就算是利安德尔先生，也不会拿萝拉的性命威胁我，虽说他表面上对萝拉是不管不顾的，可我也看到了，萝拉和她母亲住过的房子一直都有人打扫，甚至连萝拉小时候穿过的衣服也没有扔掉……”
“也许吧，说不定我是比利安德尔更可怕的恶魔呢？”对方的语气也有些自嘲，“人很难认识到自己的阴暗面，不过也许在黑暗的世界里待得久了，那些阴暗的东西就会自己浮上来……克莱奥，你能脱离黑帮也是好事，说不定你要是待得久了也会像我这样……”
“不会的，”克莱奥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的话，“只要有萝拉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堕入黑暗，无论我在哪里，我只想守护对我而言重要的人，但我也绝不会伤害任何人！”
“看来还是除掉萝拉比较好呢，这样，你或许就能明白我的心情了……”对方冷笑道。
“克莱奥，不用管我！”萝拉在一旁大喊道，“不要被他威胁了，你告诉这个魔鬼，我萝拉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认输！所以你也不可以认输啊！”
“克莱奥会怎么选择，我倒是很期待呢……”罗莎琳的声音依旧淡定，也许是出于对克莱奥的高度信任，但也可能是真的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在她心里，十字蔷薇的延续也许比她个人的性命更为重要。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快放下武器投降吧！……”这时警方的喊话也从听筒里传来，警车的汽笛声也夹杂在背景音中，克莱奥微微松了口气，看来卡伦和卡尔他们到得还算及时，只是在这种靠近暗流的地下车库，道奇森又准备了大量炸弹，想要强行突围恐怕比登天还难。
“看来警察来得挺快，克莱奥，赶快决定吧，否则的话……时间可不等人呢。”对方的语气似乎有些不耐烦，背景音也不断出现杂音，看来他们也对警方的突然到来很头疼吧。
“克莱奥，是道……道奇森打来的电话是吗？”施瓦茨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甚至差点就把道格拉斯的名字说出口了，“他……想让你做什么？”
“他……希望警方不要插手他的计划，否则，他已经准备好了炸弹，还绑架了萝拉和罗莎琳小姐……”克莱奥无奈地回答道。
“什么？这个混蛋！他怎么能用萝拉来要挟你呢？”说着施瓦茨已是怒不可遏，他直接抢过了克莱奥的手机，“让我来跟他说两句……好久不见啊，我的老朋友，死而复生就不打算叙个旧吗？”
“施瓦茨？你果然还是像从前一样风风火火的性格……”通话对象忽然就换了人，对方大概也有些错愕，“不过这是我和克莱奥的事情，我想你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而且看在往日的交情上我真想劝你一句，以你的身体还是早日退休吧……”
“闭嘴吧，混蛋！”施瓦茨直接对着手机破口大骂道，“你知道你不在的时候克莱奥吃了多少苦吗？你知道十字蔷薇那种地方是怎么训练杀手的吗？你又知道她脱离十字蔷薇的时候受了重伤差点没命吗？现在她好不容易活下来了，也好不容易有了真正值得信赖的朋友，不用走你当年的老路，可没想到到头来给她制造麻烦的人居然是你！你居然敢拿她最重要的朋友还有你自己的性命要挟她，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不对，船上那一枪也是你开的对吧？看来你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
看着施瓦茨如此激动地为她打抱不平，尽管依旧心急如焚，但克莱奥还是不由自主地受到了感动。看来她还是幸运的，就算失去了母亲和弟弟，也失去了她曾经的英雄父亲，但她身边依旧有不少真正关心爱护她的人，不是亲人但胜似亲人。话说回来，让施瓦茨多说几句也有好处，她的父亲面对曾经的朋友应该还是理亏的，至少能拖延一点时间，他们的胜算也能大几分，所以克莱奥也没急着把手机拿回来。
“克莱奥长官！”克莱奥刚刚回过神来，便看到林奈一脸焦急地望着她，那双水蓝色的眼睛里含着泪光，“萝拉小姐……现在是不是很危险？听卡伦长官说那里布满了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您一定要救救她啊，或者，您让我去救她吧！”
“好了林奈，克莱奥小姐一定会有办法的，而且现在就算你去了也没什么用……”普林尼安抚地拍了拍林奈的肩膀，但担忧的眼神也落在克莱奥身上，仿佛恨不得代替克莱奥来承受这份遭到亲人背叛的痛苦，“克莱奥小姐，如果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请您尽管吩咐！”
“谢谢你，普林尼……”克莱奥真诚地说道，她微微垂下眼眸，等再次抬起眼皮的时候，仿佛之前的阴翳已经烟消云散，那蓝宝石般的眼睛里只剩下沉静而坚定的神色，“放心吧，我一定会拯救所有人。”
“欸？真的吗？”林奈立即露出惊喜的表情，“您一定想到办法了是吧？萝拉小姐会没事的吧？”
“普林尼，你和林奈还是去一趟城北区吧，警方恐怕没有足够的炸药包，但我记得，阿库曼当初还留下了一些……”忽略了林奈的疑问，克莱奥直接说道。
“没错，阿库曼的仓库也在城北，需要的话立刻就能运出来。”普林尼飞快地回答，“所以您是想……”
“道奇森最大的王牌不是人质，而是他手里的炸弹，但地下车库靠近水源，环境湿冷，要引燃炸弹也没那么容易，所以，我们只要先下手为强，让他们的炸弹无法引燃……”克莱奥解释道。
“我明白了！”普林尼立即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请您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可是……”林奈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的神色，“万一到时候道奇森狗急跳墙怎么办呢？要是他一激动把萝拉小姐杀了怎么办呢？就算没有炸弹，萝拉小姐还是在他手里啊！”
“我知道的，林奈，”克莱奥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凝重，但她还是坚定地说道，“我向你发誓，我一定会救出萝拉的，如果万一萝拉不在了，我也愿意去地狱陪她……”
“啊不，长官，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奈急忙摇头。
“好了，林奈，你就相信克莱奥小姐吧！”普林尼有些不悦地瞪了林奈一眼，然后又忍不住担忧地看向克莱奥，“克莱奥小姐，我相信，您和萝拉大人都会没事的，您就安心等我们回来吧。”
“我知道了，你们也多加小心。”克莱奥朝他们露出一个微笑。
“克莱奥，分局那边传来了消息，计划偷袭凯瑟琳酒店和克里斯多夫大厦的人都已经被我们的人盯住了，怀斯警官和亨利他们也过去接应了。”这时约翰向她汇报道，“要按照预定计划实施抓捕吗？还是……”说着他忍不住看了一眼仍在对着手机唾沫横飞的施瓦茨，刚才道奇森的威胁他当然也听见了，此时贸然行动，万一激怒了道奇森恐怕也有不小的麻烦，所以他只能把决定权交给克莱奥。
“就照计划进行吧，绝不能给他们制造恐怖袭击的机会。”克莱奥毫不犹豫地回答，然后看向施瓦茨，“施瓦茨警长，辛苦您了，现在还是让我来和他说吧……”
“克莱奥，你……真的没问题吗？”施瓦茨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把手机递给了克莱奥。
“克莱奥小姐，现在还有什么需要本律师出马的机会吗？”尤利西斯趁机插嘴问道，“我可是听说既能报仇雪恨又能大出风头才被你们骗来的，总不会就这么一点戏份吧……”
“克莱奥，你决定好了吗？”手机那头传来的声音依旧冷漠，仿佛全部的执念都维系在这一个性命攸关的问题上，“告诉我，你的选择是什么？”
“我决定好了，之前您用四元素的牌阵占卜过是吧？那时候我已经给出了答案，那么今天我的答案也是一样的。”克莱奥斩钉截铁地说道。
“克莱奥，你太天真了……我们不是神，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你一个人同时救不了两个人，更救不了所有人，甚至谁也救不了……”道奇森似乎在苦笑，又似乎在叹息，“你非要这样选吗？”
“这不只是我一个人的答案，您听着吧……”说着克莱奥按下了手机免提键，这样整个会场的声音都能传入那个人的耳朵里，她重新走上演讲台，原本争吵得面红耳赤的两位市长候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有些疑惑又有些惊诧地望着克莱奥，而台下的观众同样不知不觉地沉默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位有着亚麻色长发的年轻女性身上，这目光里似乎隐含着期待，就像刚才期待这位女神探能够解开谜题一样，现在大家也不自觉地期待着，她能以圆满的方式结束这场离奇的闹剧。克莱奥就在这一片期待的目光中开口了：
“抱歉，原本这种场合不该有我插嘴的机会，只是情况危急，我才不得不借此机会多说两句。关于黑帮组织六芒星的首领道奇森的计划，我想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但我希望各位知道的是，这个计划还没有结束，而是现在进行时，刚刚脱离蜘蛛会的前黑帮成员，还没来得及梦想普通人的生活，就受人蛊惑，背上炸弹前往十字蔷薇和毒蝎的重要据点进行自杀式袭击。维多利亚大厅的爆炸事件我想大家都还记忆犹新吧？如今这样的悲剧很可能再次上演，我想没有人能无动于衷吧？
当然，道奇森的目的也许不在于要破坏什么建筑物，也不是要夺走某个人的性命，现在我们已经明白了，他只是想彻底消灭黑帮，想要让L城变成只有光明的世界。这样的想法，或许并没有错。我的亲人就是黑帮斗争的无辜牺牲品，也许各位也知道，我曾经是十字蔷薇的成员，所以我深刻体会过，那个黑暗世界的残酷，我也能够理解，想要彻底粉碎黑帮的心情。可我还是不能接受，用同样残酷的手段来达成目的，这样的我们和那些恶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也许因为六芒星的事情，大家对L城的黑帮组织有些误解，其实并非只要是黑帮就只会为非作歹，无论是十字蔷薇，还是毒蝎，都有自己的品牌和产业，对我们L城的经济发展也做出了重要贡献。许多人虽然是挂名黑帮成员，但实际上他们的生活也和普通人差别不大，也许只是开了一家拉面店，也许是面包房，也许像普通职员一样在公司上班，他们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只是因为从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为了努力活着，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和家人，加入黑帮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就拿十字蔷薇来说，其实超过一半以上的成员都来自社会底层。如果没有十字蔷薇，他们要如何谋生呢？
如果按照道奇森的计划，强制推行现在的《反黑恶势力组织法》，彻底剿灭黑帮的话，会有多少无辜的人受到牵连呢？也许他们从没做过一件真正意义上的坏事，却因为黑帮身份而不得不坐牢，哪怕从监狱出来也要遭人白眼，这对他们来说是公平的吗？
这世界上的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有光的地方就有阴影，哪怕我们盼望着一个只有光明的世界，一个绝对公平正义的世界，但也应该是一点一点驱散、照亮黑暗，而不是把黑暗的部分藏到更深的地底下，然后就当做它不存在了啊！这只是自欺欺人啊！
当然，大家也可以稍微放心，因为我们警方不会对此坐视不理，企图袭击凯瑟琳酒店这些黑帮据点的嫌疑人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但现在，在利姆彼得河附近的一个地下车库里，道奇森已经孤注一掷地准备好了所有炸药，打算以死相逼，对于我而言最重要的朋友也作为人质被困在那里，我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我想救我的朋友，也想救那些无辜的人，更想保护我们这座美丽的城市，我们共同的家乡，我不想让它受到任何破坏，也不想任何人受伤……”说着克莱奥的声音忍不住颤抖起来，隐隐带着一丝哭腔，仿佛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竟一时说不下去了。
“各位都听到了吗？”这时尤利西斯急忙插嘴，摆出了他早就准备好的演讲的架势，“我们的敌人不是十字蔷薇，不是蜘蛛会，甚至也不能说是六芒星，因为归根结底他们都是被人欺骗才误入歧途，真正的罪魁祸首就只有道奇森这个魔鬼啊！他骗了像爱丽丝那样的小女孩替他卖命，也骗了我的恋人温蒂娜，甚至为了利用她的死来栽赃格雷布先生，就残忍地杀害了他，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冷血无情的魔鬼呢！像他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是真的为了给L城一个光明的未来呢？这分明就是借口，是他为了自己报仇而找的冠冕堂皇的借口，大家可千万不要被他洗脑了！各位L城的人民啊，各位正义者们，从头到尾给我们L城带来灾难的就只有他道奇森，我们不能再让他的阴谋得逞了啊！”
“那么，克莱奥小姐到底会怎么选呢？”台下有个记者好奇地问道。
“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放弃任何人，无论是谁我都会拼命去拯救！”克莱奥继续说道，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隐约泛着泪光，但她的声音依旧坚定，“我不知道最后结果会怎么样，但这是我的选择。我不是什么救世主，只是一个自不量力的普通人，追求圆满的结局也许很难，但一定没有错，我不想放弃，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会拼尽全力，所以各位……如果换作是你们，你们会怎么选呢？”
“克莱奥小姐，你的选择没有错！我们不能向魔鬼低头！”
“打倒道奇森！打倒六芒星！”
“不管怎么说，一定要保护我们L城！”
在场的人们纷纷做出了回应，尽管他们来自不同的党派，有着不同的身份，但此时此刻，克莱奥这番告白的确打动了他们，让他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整齐的呼声，会场立刻便沸腾了起来。事到如今，市长竞选似乎已经不再重要，这场关乎许多人的性命和整个L城的未来的战斗显然更加牵动人心。
“您听到了吗？”克莱奥朝着台下的观众鞠了一躬，然后对着手机轻声说道，“这……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选择了，这是L城的选择，是大家想要亲手抓住的，属于L城每一个人的未来……”
然而在手机的另一头，苦苦围守在地下车库门口的警察一个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眼下的状况已经僵持很久了，无论怎么朝里面喊话，里面的人都毫无回应，可要是强行突围又怕对方引燃炸弹，而且地下车库本就昏暗，被偷袭的机率也很高，更麻烦的是他们手里还有人质，罗莎琳的重要性就不必多说了，萝拉也是克莱奥最重要的朋友，万一萝拉有什么三长两短，克莱奥也不知道会怎样。一想到这些，卡伦就紧紧皱起了眉头，然后忍不住咒骂这位她还素未谋面的道奇森：“为什么他总是能把我们逼到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呢？”
“要我说还是进去试试吧，”卡尔忍不住提议道，“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敢直接破门而入，再怎么说也算是出其不意，到时候是谁偷袭谁可不一定呢。”
“不行啊，他们有炸弹，万一同归于尽怎么办呢？”卡伦果断地摇了摇头，“别说人质，我也不希望大家中的任何人出事啊，就像当初爱德华那样……”想起爱德华的牺牲，卡伦就感到胸口涌出一阵苦涩难言的情绪，说起来当初也是抓捕理查德时候，对方利用炸弹玩了一招同归于尽，这也让她对六芒星的成员更加憎恶了，这些魔鬼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更别说轻易践踏别人的生命了。
“可是他真的会引爆炸弹吗？就连克莱奥也说服不了他？”说着卡尔朝车库里面看了一眼，几乎是漆黑一片，像深不可测的黑洞，“既然是那位……好歹也要在乎一下克莱奥的心情吧……”
“我看从他做出那些事情开始，就已经不在乎克莱奥了。”卡伦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想想怎么解决里面的炸弹吧……”说着卡伦忽然眼睛一亮，仿佛想到了什么，“你说，如果我们能先下手破坏掉这些炸弹怎么样呢？”
“啊哈？我们连炸弹布置在哪里、有多少炸弹都不知道，还要当着他们的面拆除，这怎么可能呢。”卡尔想也没想便否决了。
“不是这个意思！”卡伦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想让炸弹无法引燃有很多种方法，比如说湿透的炸弹……”
“你的意思是……”卡尔这才恍然大悟，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外面街道的方向，穿过这条街就能看到L城最大的河流利姆彼得河了，但其实就在这地下车库附近，还有一条暗流，“要把墙壁炸开把河水引进去吗？可是，万一弄不好整个车库塌陷了怎么办？到时候里面的人还是同归于尽了吧……”
“所以要控制剂量啊，只要炸开那么一个小口子就足够了，让河水悄无声息地渗进来，在他们不知不觉地时候淹没他们的炸弹……”说着卡伦又皱了皱眉头，“不过这样一来恐怕还是需要有人从正面突破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而且，警局好像没有这种便捷型的炸弹啊……”
“卡伦长官！”卡伦话音刚落，就看到林奈风尘仆仆地朝他们跑来，“你们需要炸弹对吧？我们这里有各种炸弹，不管是催泪弹，迷雾弹，昏睡弹还是别的什么，分量应该足够了吧，啊，说起来我们没来晚吧？”
“来得正好，你们这是雪中送炭啊！”卡尔拍了拍林奈的肩膀，“话说你们怎么知道我们需要炸弹？”
“是克莱奥小姐让我们来的，”随后而来的普林尼解释道，“她一直和道奇森保持着通话，但不知道能牵制他多久，所以这边还是要靠我们自己，一定要抢先破坏掉他们的炸弹，保证人质的安全。”
“原来克莱奥也想到了这个办法……”卡伦惊讶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看向卡尔，“这是不是说明我也有当名侦探的潜质呢？”
“看来我们特别调查组很快就要出现第二位女神探了。”卡尔朝她竖起了大拇指，然后看了一眼被普林尼搬来的炸弹箱，“唔，话说这里面有我们需要的炸弹吗？”
“啊，炸弹型号什么的我也不太熟悉，还是问问马洛夫先生吧……”说着普林尼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刚刚从晕车中缓过来的马洛夫正一瘸一拐地朝他们走来，“咳咳，不好意思，林奈先生的车技实在是太……可怕了，实在难以想象，你平时也给那位……克莱奥小姐当司机吗？”
“啊哈，今天是情况紧急嘛，我也是迫不得已的……”林奈腼腆地笑了笑，“所以马洛夫先生，您知道这里所有的炸弹和使用方法吧？”
“啊，没错，这些炸弹都是阿库曼留下来的，当初我和他也算是挚友了，所以跟着他也学会了不少……”说着马洛夫从箱子里面拿出一个柠檬一般大小的炸弹，“如果只需要小范围的爆破，我想用这个A47200号炸弹最合适，不过看你们需要用在哪个位置……”
“车库的构造图在这里，”说着卡尔已经把图纸拿了过来，“暗流在车库东侧，我们得努力从东面开始爆破，最好是用钻井机先从外侧挖开一段距离，再用炸弹引爆，这样水流才可能被引过来……”
“为了以防万一，我看还是从消防队调几辆水车过来吧，如果到时候河水没能引过来，至少水车的水也能凑合用一下，只要让他们误以为河水已经涌进来了就够了。”普林尼提议道。
“这是个好主意，但是爆破的动静太大了，果然还是得有人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吧？”卡伦的目光依次从众人脸上扫过，“我说你们要是没意见的话，让我去试试怎么样？”
“不行！”卡尔立即反驳道，“以身试险的事情让我去就够了，再说你是女生，我们这群大男人怎么好意思让你去冒险……”
“女生怎么了？克莱奥不都冒险很多次了吗？”卡伦不服气地争辩道，“我也只是想证明给你们看看，身为特别调查组的一员，我的觉悟不比你们少，无论多危险的任务我也可以做！”
“我倒觉得让卡伦去也不错，”普林尼忽然说道，“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抓捕犯人，而是引开他们的注意力，反而是女性更容易让他们放松警惕吧……”
“普林尼，你在胡说什么？那卡伦不是更危险了吗？”卡尔不悦地说道。
“怎么样？就连普林尼也支持我呢。”卡伦得意地看了卡尔一眼，然后又皱了皱眉头，“可我怎么感觉还是被小看了呢？”
“没有，我可没有看不起女性的意思，只是说道奇森和他的手下恐怕会这么想。”普林尼急忙解释，“但我觉得还是有点危险，要不然，让林奈一起去吧？”
“欸？”林奈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撇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看起来也很弱对吧？我知道你就是这么想的，普林尼老兄。”
“让林奈去倒是不错，毕竟林奈这张娃娃脸放在哪里都很有欺骗性啊。”卡尔也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决定了，我和林奈一起去，我们会尽量拖延时间，到时候再见机行事。”卡伦斩钉截铁地说道，“没问题了吧？”
“放心吧，我会保护好卡伦长官，也一定会救出萝拉小姐。”林奈说着握紧了拳头。
“也要保护好你自己，”普林尼补充了一句，然后深深看了林奈一眼，“那就祝你们好运了。”
“啊哈哈哈，道奇森先生，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呢？”阴冷的地下车库之中，被绑的罗莎琳依旧毫无顾忌地发出爽朗的笑声，“看来那位警长先生说的话都没错吧，他对你也算是掏心掏肺了，可你却做得有些忘恩负义呢……你都听进去了？”
“闭嘴！”道奇森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朝旁边的人命令道，“还是把她的嘴给堵上吧。”
“哎呀，别生气嘛，是因为我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吗？还是因为你自己心虚呢？”说着罗莎琳又看向正拿着布团走来的哈特，扬起一个甜美的微笑，“我说哈特先生，你觉得我们的道奇森先生在烦恼什么呢？他的计划很快就要破产了，我可实在是为你的未来担忧呢。你说，要不是跟着道奇森先生的话，你现在至少还是蜘蛛会的二把手，再怎么说也不会粉身碎骨，葬身河底，就算侥幸活下来也得蹲一辈子监狱，说不定还得折掉一只胳膊或者一条腿，这可真惨啊，你说是吧？”
“哈特，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她的嘴巴堵上！”道奇森忍不住再说了一遍，然而哈特拿着布团的手已经在颤抖了，显然罗莎琳的话让他忍不住动摇了。
“哈特先生，你可是蜘蛛会的王牌杀手，在黑道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你就这么甘心为一个疯子陪葬吗？就连我看了也不忍心啊……”罗莎琳朝他眨了眨眼睛。
“快点！”道奇森终于忍不住朝着地上开了一枪，刺耳的枪声在如死一般寂静的地下车库里扩散开来，让人心头一惊，这下哈特总算把布团塞进了罗莎琳的嘴里，然后低着头退到一旁，然而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他飞快地把一片小刀塞到了罗莎琳手中。
“道奇森先生，有两个警察闯进来了……”这时两个黑衣男子慌慌忙忙地跑来报告，而随着一阵脚步声，两个人影已经一点点浮现在他们视线中。
“林奈，你怎么来了？”看着眼前有着一头茶色短发的身穿警服的青年，萝拉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然后呵斥道，“这里很危险，你快回去！”
“萝拉小姐，我是来救你的！”一看到被绑住的萝拉，林奈便忍不住想要冲上前去，然而卡伦急忙拉住了他。
“道奇森先生，我们是警察，自然要优先保证人质的安全。”说着卡伦张开双臂，向他证明自己身上没带任何武器，“虽然我不知道您绑架这两位女士究竟想要做些什么，但如果您只是需要人质的话，我们两个可不可以交换呢？”
“哼，事到如今你们也不必假装了吧，你们不是早就清楚我的目的了么？”道奇森一边打量着卡伦一边冷笑道，“这两个人质对我来说当然是不能交换的，尤其是这位萝拉小姐……”说着道奇森把萝拉拉到身前，仿佛要拿她当挡箭牌似的，“说吧，是克莱奥让你们来的吗？这就是她的选择？”
“我们确实是诚心诚意想要交换人质，道奇森先生，请您冷静一点……”卡伦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尽管她此刻的心情和林奈一样暴躁，但警察的经验告诉她和犯人谈判时必须保持冷静。
“既然你们非要绕弯子，那我就直说了。”道奇森的眼神原本是阴沉沉的，此刻却仿佛一团蓝色的火焰，“我会引爆炸弹，让在场的各位和我一起去见上帝，希望各位不要介意，这也是为了建立L城的新秩序不得不做出的小小牺牲……”
“你就别痴心妄想了！”萝拉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你也听到了，克莱奥不会让你的计划得逞，就算你现在引爆炸弹，你也当不了导火索了，L城不会为了你而发动战争，大家会永远守护这座城市的和平，你就一个人自取灭亡吧！”
“我怎么是一个人呢？不是还有你陪葬吗？”道奇森冷笑道，“我忽然觉得没法找利安德尔报仇，但是能亲手杀了你也不错，父债子偿也是常有的事，不过……你就一点也不埋怨克莱奥没有选择救你？”
“我说过了，我相信克莱奥的选择，无论她选择什么，我都会支持她，就算需要我为克莱奥死我也心甘情愿！”萝拉斩钉截铁地说道，“所以别把我和利安德尔那个混蛋相提并论，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我不管，但我和克莱奥的情谊谁也挑拨不了！”
“这么说我应该成全你……”说着道奇森握紧了手枪，仿佛就要立刻扣下扳机。
“不，不要伤害萝拉小姐！”这时林奈发出凄厉的尖叫，尽管水蓝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水，他还是死死地盯着道奇森，“你这个混蛋，你知道萝拉小姐对于克莱奥长官来说有多重要吗？我过来的时候克莱奥可是亲口说了，如果萝拉小姐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也会陪萝拉小姐一起死啊！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克莱奥长官没命吗？难道她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听到林奈这番哭喊，道奇森似乎微微愣了一下，然而就在这时，一连串爆炸声忽然响了起来，紧接着水流声就传入了众人的耳膜，然后就看到水从左侧地面的缝隙中涌了出来，而天花板也不知何时忽然漏水了，就像下雨一样，猝不及防把众人都浇成了落汤鸡。
“怎么回事？水是从哪来的？”哈特忍不住惊叫起来，然后他很快便想到一个问题，脸上不自觉地露出轻松的表情，“那炸弹……是不是都被淹了……”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的炸弹已经失效了！”卡尔的声音透过喇叭传了进来，“赶紧放下武器投降吧，现在投降还有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继续抵抗可就是死路一条了！”
“哎呀，哈特先生，恭喜你逃过一劫呢。”此时的罗莎琳已经借着哈特悄悄递来的刀片给自己松了绑，嘴里的布团自然也摘掉了，而眼看着道奇森大势已去，其他人显然也不打算难为罗莎琳了，说起来，他们现在更担忧的是自己的退路。
“呵呵，原来这就是你们的计划……”道奇森又忍不住冷笑起来，他依旧没有放下手枪，他的手机却掉在地上，但通话状态灯依旧闪着光，“很好，不愧是我的女儿，不过既然如此，我想她也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吧……”
“道奇森先生，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放过萝拉小姐吗？”卡伦也忍不住激动起来，“萝拉小姐的父亲做下的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啊？就算报仇也要找准对象啊！”
“要杀要剐就请您随意吧。”萝拉依旧面无惧色，甚至直接闭上了眼睛，“不过我想，克莱奥也是相信您的，否则，她就不会让我来做人质，把我的性命交到您的手里了……”
“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动我么？”
“道格拉斯先生，”这时罗莎琳忽然又喊出了这个一直被回避的名字，“说起来我是在您离开之后才侥幸进入了十字蔷薇的高层，您和前任首领的往事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如果利安德尔他想追杀一个人，那他一定不会被一个替身糊弄过去，何况是相识多年的挚友呢，您说是吧？
说起来当年克莱奥离开十字蔷薇也是这样，如果不是萝拉想要放走她，我想她是不可能活着走出十字蔷薇半步的。啊对，这里面也有我一点功劳，毕竟我不能同时损失两个皇后嘛。而且再怎么说，既然当了首领，就不得不顾及一下颜面，尤其是利安德尔那种男人，做得过火了些也很正常，您比我清楚他的脾气吧。”
“你是在为利安德尔说情吗？”道奇森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真有趣，你明明只是被迫做他的情妇，靠牺牲美色来换取上位的机会，说白了也只是利用他，现在居然替他说起话来了……”
“我也只是实话实说呀，”罗莎琳笑道，“利安德尔他本来就很难信任谁，对下属都是疑神疑鬼的，却能让您坐上副首领的位置，这怎么想都不可思议啊！”
“所以呢？”道奇森的眼神似乎有些灰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还可以再告诉您一件事，”罗莎琳的笑容依旧甜美，仿佛任何冷嘲热讽都不能让她动摇半分，“您是从温蒂娜手里拿到那些照片的是吧？其实洛克留下那些照片也是利安德尔默许的，而且特意交代了他要把照片留给您哟。说起来这可是我最大的把柄，他知道您没有回到警局，所以我猜，他是想借着您的手除掉我，然后再把十字蔷薇留给您吧……”
“呵，那他的想法恐怕落空了，我对当黑帮首领可没什么兴趣，不过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虽然现在您对他恨得咬牙切齿，可当初您也是自愿回来送死的啊，”罗莎琳又补充道，“如今，克莱奥也把萝拉送到了您的手上，也算是风水轮流转吧……”
“你说的……很有意思，呵呵呵……”道奇森忽然便激动地大笑起来，这笑声里包含着太多复杂难言的情绪，也说不出是疯狂还是苍凉。然而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渐渐失去了焦点，仿佛一簇即将熄灭的火焰，这时他忽然凑近萝拉耳边说道，“替我转告克莱奥，是我给她添麻烦了，让她……一定好好活着吧……”
“你什么意思？”萝拉急忙扭过头来，只听到手枪掉落在地的声音，然后那披着黑斗篷的金发男子的身躯也忽然倒下了，像一座黑色的雕像一般，仿佛片刻就失去了生机。
“他这是……服毒自尽了？”卡伦急忙冲上前去，伸手试探了一下鼻息，然后摇了摇头，“看来已经没救了……”
“哎呀，都忘了他还随身带着毒药呢，”罗莎琳不由得叹了口气，“居然给自己准备了毒药，看来……他也预料到了现在的结果呢……”
“萝拉小姐，你终于没事了！”林奈也急忙给萝拉松了绑，他早就忍不住哭出来了，现在脸上全是泪水，然而萝拉也顾不上和他说话便直接捡起地上的手机，“克莱奥？你听见了吗？……抱歉，是我没能阻止他，让他就在我眼前这么……”
“没事，我已经知道了……”手机另一头的克莱奥沉默了一会才做出回答，尽管有大颗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她还是扬起一个微笑，“萝拉，辛苦你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随着六芒星首领道奇森的畏罪自尽，相关人员也纷纷落网，这个神秘的黑帮组织在这短短一年内引发的一系列恶性犯罪事件如今终于落下帷幕，掩盖住皎洁月光的乌云终于散去，L城也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和平。格雷布在市长竞选中最终胜出，得以连任市长，并且获得了有史以来最高的支持率，他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一口气公布了一大堆政府的绝密档案，里面多是些不光彩的事，格雷布表示，过去的事已经无法挽回，但他愿意保证，从现在开始不会再让这样的惨剧发生。与此同时，L城警方的口碑也大幅逆转，大家愿意相信警察，不再畏惧黑帮，也对那位在众目睽睽之下揭穿了道奇森的阴谋最终拯救了L城的女神探克莱奥更加敬仰了，前来采访的记者更是络绎不绝，逼得克莱奥甚至不得不在家躲了一段时间才回到警局上班。另外，布劳也已经正式加入了最高警视厅的特别调查组，算是补上了之前爱德华的空缺。解决了六芒星之后，蜘蛛会也算是彻底解散了，其成员有的选择脱离了黑帮，或者直接离开L城，但更多人投入了十字蔷薇和毒蝎这两大帮派，而这两个帮派也签订了和平条约，约定永不开战，如今黑道上的势力基本上都是由这两家共同控制的。L城一黑一白两个世界依旧保持着平衡，正如月亮有晴有阴，有圆有缺，二者和谐地在L城并存，也许有时阴影会盖过光亮，也有时光亮会淹没阴影，但它们谁也不会消失。
然而在某个傍晚，当夕阳染红天边的晚霞的时候，L城郊外一座小小的墓碑前站着两个黑衣男子，一个身材略显矮胖，肤色也偏向黝黑，另一个则更高更瘦，肤色要白皙许多，他们把一小束鲜花放在墓碑前面，然后默默地鞠了个躬，又抬头注视着墓碑，那上面清晰地刻着“利安德尔”这个名字。
“你说……明明是警察，最后却不得不葬在黑帮的坟墓里，还要顶着别人的名字，是不是很可笑呢？”施瓦茨轻轻叹息道。
“毕竟，谁也不希望一个英雄突然变成恶魔，就让大家永远记住那个英雄的名字，然后忘记这个恶魔吧……”怀斯也苦笑道。
“哎呀，两位也是来扫墓的吗？”这时一个身穿红色连衣裙的银发女子忽然闯入了两人的视线，无论是裙子的鲜艳色彩，还是她本身令人惊艳的美貌，都和这荒郊野外的墓园格格不入。
“哟，这不是罗莎琳小姐吗？”见到这位被称作女魔头的黑帮首领，施瓦茨只是淡淡地打了个招呼，甚至语气里有几分熟稔，“说起来这也是你们十字蔷薇的地盘，能想出这种办法安葬他也多亏了您呢。”
“没办法啊，毕竟大家都以为他就是死而复生的利安德尔嘛，那就只好在一个墓碑下面塞进两个棺材咯。”罗莎琳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反正，那些陈年恩怨也都说开了，我想利安德尔他也不会介意的。”
“说的也是，”一旁的怀斯也点了点头，“这样，对克莱奥还有萝拉也是好事吧。”
“父辈的恩怨本来就不该影响到她们两个孩子，”施瓦茨感叹道，“不过我想，大概谁也拆散不了她们吧。”
还是在某个傍晚，当夜幕逐渐降临L城的时候，玛格丽特的咖啡店里，两个年轻男子正相对而坐，吵得不可开交。其中一个有着整齐的黑色短发，棕色的眼睛里透出深邃的目光，给人性格沉稳的印象，另一个则是一头蓬松的茶色短发，看起来毛茸茸的，让人联想到某种小动物。
“如果不是普林尼老兄你偷吃了的话，我辛辛苦苦做的爱心巧克力怎么就没了呢？”林奈气鼓鼓地质问道，“这屋子里可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住，就连克莱奥长官也没有钥匙，你说除了你还有谁会动我的巧克力？”
“那你倒是先解释一下，我的爱心蛋糕怎么没了啊？”普林尼也不甘示弱，“你可别说是猫吃了，玛格丽特夫人也不住隔壁了，她家的猫也不可能跑到我们家里来偷吃！”
“啊喂，你们吵架也就算了，怎么还扯到我家贝蒂头上了？”玛格丽特不满地插嘴道，“而且我家贝蒂可不吃蛋糕，也不吃巧克力。”
“喵~”趴在柜台上的黑猫适时地应和了一声，似乎在表示能够听懂他们的话，然而它显然对此没有多大的兴趣，很快又重新眯起了眼睛。
“可是巧克力好端端地放在冰箱里怎么会凭空消失呢？”林奈一脸沮丧地说道，“我本来还打算拿着它向萝拉小姐表白的，这下机会又被你弄没了……”
“当初巧克力的主意还是我给你出的，你居然敢怪到我头上？”普林尼更加生气了，“我的蛋糕难道不是用来表白的吗？这下失恋的人可不止你一个，你现在满意了吧？”
“你难道以为我嫉妒你，所以故意毁了你的表白机会不成？”
“难道不是这样吗？不然你有什么动机偷我的蛋糕？”
“普林尼老兄，说起来我已经忍你很久了，要不我们今天彻底解决一下？”林奈忍不住站起身来，咬牙切齿地说道。
“决斗是吗？好啊，难道你自以为能打得过我？”普林尼也站起身来，甚至卷起了衣袖，似乎马上就要动手一般。
“啊喂，不要在店里打架啊！你们把客人吓跑了可怎么办？我看你们就是成心影响我做生意……”玛格丽特忍不住大喊道，然而这时，一男一女两位客人刚好踏入店门，男子看起来很年轻，西装革履，有着一头显眼的金发和一张讨喜的娃娃脸，而他身边烫着一头红卷发的女子看起来更年轻，她戴着墨镜，穿着黑色的紧身连衣裙，身材纤瘦得就像芭比娃娃一样，
“哎呀，这是出了什么事吗？”尤利西斯一眼便看到了剑拔弩张的普林尼和林奈，“两位居然都要动手了？”
“尤利西斯？你怎么也来了……”普林尼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把目光投向他的女伴，“这不是……切莉小姐吗？”
“欸欸欸？”切莉急忙摘下墨镜，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其他客人之后才松了口气，“哎呀，我还以为在这种地方都能被粉丝认出来呢……原来是那时候的侦探先生啊，名字是……什么来着？”
“是名侦探林奈和他的助手普林尼！”林奈立即抢先说道，“话说切莉小姐怎么突然和尤利西斯老兄一起来了？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啊哈，我们也是上个星期才认识的，”尤利西斯咧嘴笑道，“来这里当然是为了约会呀，只是没想到你们也在呢……”
“啧啧啧，看看人家尤利西斯，才认识一个星期就抱得美人归了，再看看你们……”玛格丽特忍不住嘲讽道。
“我们当然不能跟这位花花公子相比了，”普林尼冷冷地说道，“我说温蒂娜也才走了没多久吧……”
“不不不，离开的人已经回不来了，活着的人总要向前看嘛，不能总是沉浸在过去的悲伤之中是吧？”尤利西斯急忙辩解。
“那罗莎琳小姐呢？你喜新厌旧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林奈也撇了撇嘴。
“我跟罗莎琳真的只是各取所需、逢场作戏啊，我们没有真感情的，求你们别说了行嘛……”尤利西斯继续解释，然而切莉已经疑惑地转过头来问道：“尤里，他们在说什么呢？温蒂娜是谁啊？罗莎琳又是谁啊？你和她们什么关系？”
“我和她们都没有关系，绝对没有……”
“这些都是尤利西斯先生的前女友哦，”林奈忽然便露出一个恶作剧的笑容，“怎么会没关系呢？”
“我记得还有一个叫艾米丽的女招待也和你有点关系吧……”普林尼也附和道。
“尤里，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切莉的眼睛里已经有了隐隐的怒火。
“不，绝对不是真的……”尤利西斯一边摇头，一边狠狠地瞪向两人，“我说你们是故意的吧？因为你们失恋了，所以嫉妒我有女朋友是吗？你们这种心理是变态的！”
“哪有，我们只是实话实说。”林奈露出一个微笑，看起来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
“身正不怕影子斜嘛，你要是没做过，怎么会怕我们胡说呢？”普林尼也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尤里，你给我解释清楚！”
“不，切莉，他们说的不是真的，你要相信我……不，你别走啊！……”
“总算把那个碍眼的家伙赶走了，”林奈拍了拍手，然后看向普林尼，“我说普林尼老兄，你也别那么斤斤计较嘛，蛋糕没了还可以再做啊……”
“你知道那个蛋糕费了我多少心血吗？”普林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的巧克力只要用模具一套就好了，我可是亲手把奶油一圈一圈做成玫瑰花的形状！”
“谁说我的巧克力就好做了？”林奈不服气地争辩道，“要不你来做巧克力试试，我把模具借给你？”
“好啊，那我帮你做巧克力，你帮我做蛋糕，这样公平了吧？”
“一言为定！普林尼老兄你可不能反悔噢。”
“我才不会反悔呢！”
“哎呀，这两个人，虽说比不上他们的上司，但感情还是挺好的嘛。”听着两人的对话，玛格丽特忍不住感叹道，又伸手摸了摸黑猫的头，“你说呢，贝蒂？”
“喵~”黑猫只是发出了懒洋洋的一声，也许是表示赞同的意思吧。
当夜幕完全笼罩L城，新月出现在天空一角的时候，城北区某个老旧的住宅楼的二层阳台上，身穿白色睡衣的亚麻色长发的女子和身上系着围裙的黑色长发女子并肩而坐，沿着那分别宛如蓝宝石和石榴石一般的眼睛投出的视线可以看到，她们面前的小桌子上摆着一盘黑乎乎的蛋糕，像一朵黑色的蘑菇云，一看便是烤糊了的颜色。
“我说，萝拉……”刚刚咽下一小口蛋糕的克莱奥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这个……你确定步骤都完成了吗？”
“我可是认认真真按照甜点书做的，这是我们L城的特产开花面包啊！”萝拉有些紧张看着自己的女伴，“怎么？味道……很奇怪吗？”
“呃，我觉得拿蛋糕当原料来做面包，这本身……还是有点问题吧。”大概是怕打击到挚友的自尊心吧，克莱奥努力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评价，“另外，火候还需要再……控制一下……”
“嘛，我也是第一次做甜点，做成这样实在是……不好意思呢。”萝拉也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但白皙的脸颊隐隐泛出红晕来，“我也知道拿蛋糕做面包不合适，不过，反正借用了他们的材料，那就利用到底嘛。再说了，连他们两个大男人都能做出甜点来，我的手艺……怎么也不会差吧……”说着她又忍不住沮丧起来，“没想到还是搞砸了，啊啊啊，不行，下次我一定好好试验个三五遍再把成品给你……”
“没事啦，萝拉，做甜点的事不用着急，或者下次我可以陪你一起做嘛……”克莱奥急忙安抚道，“不过我说，你这样直接偷走了他们准备了半个多月的巧克力和蛋糕，是不是不太好啊？”说着克莱奥瞟了一眼隔壁的阳台，那里面漆黑一片，助手们显然不在家。
“有什么不好的，反正他们做的点心也是要送给我们的，就算我提前拿了也是理所当然嘛……”萝拉撇了撇嘴，一脸理直气壮地说道，“再说了，难道你真的要给他们表白的机会吗？普林尼那个蛋糕可是画了整整一圈玫瑰花呢，万一他在里面藏个戒指，直接向你求婚怎么办？”
“呃，不至于吧……”克莱奥摇了摇头，她显然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他都还没向我表白呢，哪有直接求婚的道理……”
“我不管，反正我不会给他们留一丝一毫的机会，这次只是一个教训，就让他们彻底死心吧！”萝拉斩钉截铁地说道。
“唔，萝拉，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想早点和普林尼解释清楚，免得他一厢情愿，不过……”克莱奥忍不住苦笑道，“你总得给他们表白的机会我才好拒绝吧？不然的话，我直接去说也有些尴尬吧……”
“欸？”萝拉微微愣了一下，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啊，你说得有道理，这么说我不该妨碍他们表白的……结果只能等下一次机会了吗？啊啊啊，真是头疼！”
“好啦，没事的，萝拉。”看着同伴一副懊恼的模样，克莱奥笑着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别管他们了，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萝拉也握紧了同伴的手，点头应和道，“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唔，说起来，如果哪天我不想当警察了，你也不想待在黑帮了，我们去周游世界怎么样？”望着天边的新月，思绪似乎很容易一点点地飘远，这时克莱奥忽然提议道。
“我还没当上首领呢，怎么就开始讨论退休以后的话题了？”萝拉忍不住吐槽道。
“这叫未雨绸缪嘛。”克莱奥狡黠地笑道，“反正你也总有退休的一天吧？就连罗莎琳小姐也给自己买好了用来养老的庄园呢，你也可以考虑一下吧。”
“周游世界啊……”萝拉垂下眼眸，认真地想了想，“前段时间我们也算是环游了不少地方吧，不过，可惜我不懂多少外语，听外国人说英语也够累的。”
“唔，如果萝拉你不喜欢出国的话，或者……归隐田园也行，开个农场种些蔬菜，然后养些鸡鸭鹅什么的，或者，萝拉你想养什么呢？”克莱奥好奇地问道。
“田园生活吗？”萝拉眨了眨眼睛，“养蜜蜂怎么样？我听说名侦探退休之后都喜欢养蜜蜂哦。”
“欸？你是认真的吗？”克莱奥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我可是有密集恐惧症的……当然，如果萝拉你想养的话，我还是可以陪你啦……”
“开玩笑的，啊哈哈哈！”萝拉露出了恶作剧得逞的笑容，“不过你放心啦，就算是养蜜蜂，我也会保护好你的。”
“我自然是放心的，”看着萝拉那张冷漠的面容终于绽放出笑容的模样，克莱奥的嘴角也扬起一丝微笑，“不然除了你还有谁能让我放心呢？我的好萝拉。”
“那我还真是荣幸之至呢，”看着眼前的挚友，萝拉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加温柔了，“我亲爱的克莱奥。”
新月依旧挂在天边，注视着夜幕之下的L城，仿佛预示着某种新的开始，也许是风平浪静的明天，也许是更遥远些的、还神秘莫测的未来。命运还在延续，但此时此刻，这幅温馨的图景已经给这段故事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点。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