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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话 大秘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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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对讲机里的人……应该不是那家伙。”在从城东区开车赶去L城中心医院的路上,萝拉如此说道。因为还得回罗莎琳那儿复命,去凯瑟琳酒店倒也算顺路,于是萝拉不由分说便把克莱奥拉到了自己车上,反倒是两位助手被迫挤在了另一辆车上,想必他们一路上都会吵闹不休吧,这么一来反而是这边比较清静。克莱奥知道萝拉一定是有话对自己说,便静静地等着她开口,于是就有了刚才这一句,因为萝拉从来都以“那家伙”代替利安德尔的名字,这话听起来倒有点拗口。

“嗯,想来罗莎琳小姐也查出了什么端倪吧。”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克莱奥只是淡淡地附和道。

“你一早就知道了?”萝拉挑了挑眉。

“你也听到了吧?道奇森说是罗莎琳小姐毒害了他,”克莱奥解释道,“虽说黑道上一直有这样的传言,也总有人用这个理由指责首领得位不正,但我们首领可从来没有承认过,像她那样高傲的人,也没什么做了不敢认的吧。而且想来利安德尔本人也心知肚明,即便他真的死而复生,他也不会拿这种事诬陷罗莎琳小姐吧。”

“首领确实没有给那家伙下过毒,”萝拉继续说道,“是他自己搞垮了身子,当年的病历记录和死亡报告都留着呢,而且给他送葬的人都亲眼见过他的尸体,已经隐退的丹尼尔大夫也可以作证,这些普林尼都调查过。倒是他的墓地确实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不过一看就知道是假象,哼,他还能从棺材里爬出来不成。”

“即便是假象,也有布置这番假象的理由吧……”借着死者复活的名义出来捣乱,的确可以浑水摸鱼,倘若罗莎琳或是她们俩中间的谁心性稍微脆弱些,利安德尔的名字势必会成为巨大的心魔,不只是她们俩,说不定整个十字蔷薇都会分崩离析。如此想来,幸好她们都有足够的坚强和勇气,只是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克莱奥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不过是那位道奇森先生害怕我们拆穿他的真面目,所以就顶着那家伙的名字出来装神弄鬼罢了。”萝拉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毕竟那家伙的事迹在黑道上也算人尽皆知,还能唬住不少人,又只是用处理过音色的对讲机说话,连脸都不用露,假扮成他倒是省事。”

“我倒怀疑那是提前准备好的录音……”克莱奥想起了在特别调查组的办公室里听到的电话,音色处理效果几乎一模一样,而且背景音极为干净,很难想象使用那种老式座机通话竟然能毫无杂音。

“录音?那不是更麻烦吗?”萝拉有些疑惑地问道。

“是很麻烦,不过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吧……”说着克莱奥话锋一转,“说起来,罗莎琳小姐还好吗?”

“嗯,我还没见到她人呢,不过从电话里听起来精神还不错。”萝拉漫不经心地回答,“你就不用担心啦,我们首领可不是普通的女人,哪有这么容易受到打击呢。”

“可那些照片不是一般人能拿到的吧?”克莱奥忽然问道,“那样私密的照片,也不可能随便落在别人手中,而且前任首领去世之后,他留下的遗物都经过了整理和清点,如果当时就发现了那些照片,罗莎琳小姐肯定早就处理掉了吧……”

“这个首领也查清楚了,”萝拉不假思索地回答,“那家伙当时就有很多情人,干这种勾当也不是第一次,他有个心腹叫洛克,精通偷拍和窃听技术,那家伙用的摄像头也都是他提供的,不过他没想到,这个洛克居然悄悄地存了备份,可能是准备用来敲诈谁吧……可惜他也没用上就因为帮派斗争一命呜呼了,所以那些东西最后落在了当时和他同居的温蒂娜手上,后来温蒂娜离开十字蔷薇,她只是个小角色,这些保存在个人网站上的东西也没人会仔细检查,谁知道这会被翻出来了呢。”

“欸?又是温蒂娜么……”想到在那间小旅馆里发生的惨案,克莱奥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倒是对道奇森忠心耿耿,可惜她也只是一枚弃子啊……”

“这世上相互利用的人多得是,哪有什么情义可言呢。”萝拉不以为然地说道,“总之道奇森可能就是意外拿到了那些照片,所以才顺势假扮成那家伙的吧,既能威胁首领又能牵制你我,说不定以后还能名正言顺地掌控十字蔷薇,一石数鸟啊……”

“可是,你不觉得道奇森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吗?”克莱奥摇了摇头,“无论是利安德尔的事情,还是我父亲的事情,就连你母亲出事的细节都知道得那么详细,虽说十字蔷薇也留着当年的档案,可这些都不是温蒂娜能接触到的吧……”别说像温蒂娜这样的小角色,就连她自己也调查了许久才勉强拼凑出真相,那么道奇森究竟是从何得知呢?

“这有什么奇怪吗?不是说你们警方也有备份资料吗?而且你们的最高长官也是那家伙的人对吧……”萝拉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身为警司的话,接触到一些秘密档案也没什么困难吧。”

萝拉的说法有道理,可如果是从警方获得的资料的话,那么斯宾塞究竟有什么把柄落在道奇森手上呢?而斯宾塞一出事格雷布便急着赶来探望,这些事情和格雷布又有什么牵扯呢?无论是傀儡士兵也好,开膛手杰克也好,道奇森如此熟知政府机密,他会不会就藏身于政府部门之中呢?克莱奥正思考着,不知不觉目的地已经到了,萝拉一边把车停了下来,一边提醒她说:

“你该走了,首领还急着叫我呢,我就不送你上去了。”

“萝拉,”推开车门之后,克莱奥忽然回头问道,“假如道奇森说的是真的,我是说,假如你母亲的死真的和警方有关,你会怎么做?”

“我不是已经给你答案了吗?”萝拉静静地直视着她的眼睛,石榴色的瞳孔如火焰般纯净,没有一丝阴霾,“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把你当做朋友,我永远都站在你这一边。”

“谢谢你,萝拉。”克莱奥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只要她们不为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不为仇恨所束缚,便没有谁能将她们拆散。这话说起来简单,但能做到并不容易,看到萝拉也解开了心结,克莱奥由衷地感到高兴。

“快走吧,再不走我俩的助手该打起来了……”萝拉忍不住催促道。

“嘤嘤嘤,长官,普林尼老兄又欺负我了……”说打起来倒也不至于,只不过在等电梯的时候,林奈便迫不及待地告状道。

“怎么回事,你们俩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单从梅林赌场那件案子就能看出两人的羁绊已经深厚到什么地步了,只是他们自己还没有察觉罢了,克莱奥倒也没把这话当真。

“才没有呢,我跟他是面和心不和,水火不容!”林奈气鼓鼓地说道。

眼下也不是在意这些小问题的时候,两人很快便赶到了格雷布所在的单人病房,格雷布看起来脸色已经好多了,也没受什么伤,大概只是受了惊吓罢了,前来探望的还有康拉德、施瓦茨以及负责做笔录的约翰,亨利和卡尔应该是去看护怀斯了,后者还躺在城东区的克兰肯豪斯医院里,据说仍在昏迷之中。

“施瓦茨警长,”克莱奥打了招呼便望向病床上的人,“市长先生,别来无恙,您现在没事了吧?”

“啊,你是……克莱奥警官对吧?我记得在伊莎贝拉号上见过你,当时还是斯宾塞介绍的……”格雷布很快便认出了来人,然而这也勾起了他的回忆,“唉,谁能想到居然出了这种事呢,就连斯宾塞也……真是诸事不顺啊,看来L城的今年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年啊……”

“我不认为这是运气问题,毕竟这里面人为因素也太多了。”克莱奥只是冷静地说道,“市长先生,如果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允许的话,可以说说您被绑架的细节吗?”

“我的身体倒没什么大碍,不过被活埋的经历真是……还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去见上帝了呢……”格雷布苦笑道,而他旁边的康拉德则是一脸担忧地说道:“我说各位警官,虽然我能理解你们急于查案的心情,但也稍微让病人休息一下吧……”

“如果您要休息的话,我们当然也不介意多等一会……”

“放心吧,老师,我没事的。”反倒是格雷布自己坚持道,“反正说起来也就那么短短一瞬间的事,昨晚我不是去看守所探望斯宾塞么,没想到他根本不肯见我,所以我也没待多久就走了,然后……”

“请等一下,”克莱奥急忙提问,“听说监控里拍到了,您在看守所大门附近折返过一次是吗?”

“没错,因为我外套上的纽扣忽然掉了,我以为就掉在附近,所以想回去找找,结果也没有找到。”说着格雷布指了指挂在墙角衣帽架上的黑色西装,看得出来确实少了一个纽扣,“就是那件。”

“容我冒昧地问一句,您和斯宾塞警司的交情很好吗?”

“啊,是这样,我和斯宾塞年轻的时候就认识了,还是大学同学呢……”格雷布解释道。

“大学同学?”

“斯宾塞是L城大学的法学硕士,他们是研究生期间的同学。”施瓦茨也解释道,顺便看了一眼康拉德,“康拉德先生也知道吧?”

“没错,虽然我不算是他的导师,但也经常见面。”康拉德点了点头。

“所以,您只是出于关心朋友才去探望斯宾塞警司的吗?”克莱奥追问道。

“这……有什么问题吗?”格雷布的神色明显一滞,而康拉德则皱了皱眉头,“我说克莱奥警官,格雷布也是受害者,请您不要用这种审犯人的态度问话好吗?”

“不要误会,克莱奥也只是怕你们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施瓦茨也不满地看了格雷布一眼,“毕竟有的事情如果不早点说出来的话,以后怕就没有机会坦白了……”

“您这话什么意思?”康拉德显然被激怒了,“是说我们做了什么亏心事吗?有证据吗?”

“抱歉,是我引起大家的误会了,是我的错,”克莱奥急忙打圆场,然后看了一眼格雷布,“请您继续说吧。”

“然后我就离开了看守所,”格雷布继续说道,“司机本来是在门口等我的,可没想到,我一上车就发现我的司机被人掉包了,啊,我的意思是坐在驾驶位上的那家伙根本不是我的司机,可惜一开始我没看清楚就上了车……再然后我就被那家伙打晕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绑在棺材里了……那口棺材你们也看到了,里面有灯,还有摄像头,看起来也不是想杀掉我这样简单,我也不知道绑架我的人到底想干什么,就只好对着摄像头大喊,时间长了我都快虚脱了,总算等到了你们来救我……”

“所以那位不幸的司机先生怎么样了呢?”克莱奥忍不住问道,如果这位司机还活着的话,他也许能提供更多的线索,不过想来这种可能性很低。

“啊,我们在公园一间废弃的卫生间里也发现了他的尸体,”约翰立即解释道,“应该是昨晚就被扔到了那里,因为是废弃的卫生间,直到尸体发出异味才被人发现。”

“显然是杀人灭口啊,这些该死的恶魔!”康拉德露出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幸好格雷布没事,但如果抓住他们,请一定要严厉地惩治他们,我们L城不能容许这样的罪恶藏身!”

“我很高兴您能有这样的觉悟,”克莱奥的语气里忍不住带了一丝讽刺,“那现在可以说说您和道奇森合作的事情了吗?”

“啊,这个……”康拉德脸上的表情显而易见地尴尬了起来,“唉,我也知道纸包不住火,这些事情迟早会被查出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道奇森是谁?”格雷布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看起来他对道奇森这个名字一无所知。

“没事,谁都有干蠢事的时候,就算是斯宾塞也不例外。”施瓦茨只是冷眼打量着康拉德的表情,“我劝您还是坦白从宽吧。”

“我坦白吧,没错,我在三年前就认识了你们说的道奇森,也就是……黑帮组织六芒星真正的头领,这就是误入歧途的开始,唉……”说着康拉德重重地叹了口气,“也怪我明明是个穷教授,经费少得可怜,却一心想要研究古埃及法律,为了得到第一手资料,经常跟着考古学家到处跑,这一来二去就欠了一屁股债。我正发愁怎么凑钱,刚好那天在一家小酒馆喝酒,被几个小混混缠住了,好像是蜘蛛会的人吧,当时就是那家伙帮我解的围……”

“噢,这么说您见过道奇森本人?”克莱奥问道。

“不不不,那家伙一直戴着面具呢,我根本看不见他的长相……”说着康拉德思考了一下,“不过他的头发应该是金色的,没错,我当时也喝醉了,听说他能帮我还钱,就稀里糊涂地相信了,没想到他也是黑帮的人……”

“既然戴着奇怪的面具,又能帮你对付蜘蛛会的小混混,那肯定也是混黑道的嘛。”林奈忍不住吐槽道。

“啊,没错,明明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康拉德苦笑道,“但我偏偏昏了头,就按照他留下的电话联系了他,结果来跟我接洽的人果然都是黑帮的人。他也确实帮我把债还清了,不过作为交换,我要悄悄地把他们送来的钱混进研究经费里,事后再把一半的钱转移到一个他们用我的名字开的海外账户上……”

“这不就是洗钱吗?”格雷布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老师,这可是犯罪啊!”

“没错,我也知道自己在做违法的事,可是……一旦被他们抓住了把柄,就算我想要终止合作也没办法啊。”康拉德无奈地说道,“说起来如果只是洗钱也就罢了,可谁能想到他们还开始杀人了呢……”

“黑帮不杀人才奇怪吧。”林奈又撇了撇嘴。

“这么说您也参与过杀人事件?”克莱奥继续问道。

“啊不,我真的没有参与过,这我可以发誓!”康拉德急忙辩解,“但是想必你们也知道,道奇森不只是利用了我的身份信息和我的账户,他还经常让我代替他去和各种黑帮人士谈判,包括那位十字蔷薇的罗莎琳女士,实际上也就是拿我当传声筒……不对,我现在明白了,他需要的不只是一个传声筒,恐怕也是想让我背锅啊,现在很多人都误以为我是他呢……”

“误以为?”克莱奥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端倪,“康拉德先生,您的意思是道奇森假扮过您的模样吗?”

“啊不……具体有没有我也不知道,但我的意思是,道奇森经常让我代替他去发布命令什么的……”康拉德解释道,“所以,大概很多不明就里的小混混都以为我就是道奇森本人吧……”

“康拉德先生,我很同情您的遭遇,不过……”克莱奥若有深意地问道,“道奇森为什么偏偏选中了你呢?”

“这我怎么知道……”康拉德露出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也许……因为他也是学法律的?我听说他当过律师,只是听说罢了,也不知道真假……”

“还有一个问题,您是怎么知道道奇森这个名字的?”

“这个啊,当然是听蜘蛛会的人这么称呼他……”说着康拉德犹豫了一下,“怎么,这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看来您没有读过《爱丽丝漫游奇境记》?”

“啊,这个我听说过,不过……我确实对文学不怎么了解……”康拉德苦笑着摇了摇头。

对于康拉德的坦白,尽管毫无破绽,但克莱奥依旧只是半信半疑,不过看来眼下也问不出更多的线索了,她正陷入沉思,这时卡伦的声音忽然打破了病房里的寂静。

“午饭时间到了!”卡伦拎着两个大塑料袋出现在病房门口,肉眼可见里面装着一堆快餐盒,屋里也很快便充满了食物的香气,“我说你们一个个工作狂,这都快一点了,都失去饥饿感了吗?就算你们不用吃饭,人家病人也一天没吃东西了是吧?”

“啊,卡伦长官,你真是大救星啊!”林奈激动地迎了上去,毕竟他的肚子早就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了。于是卡伦便给大家分发起食物来,尽管是从快餐店买来的,但种类还是相当丰富,有薯条、面包、香肠还有烤鱼,分量也完全足够,可见卡伦的细心之处。不过都挤在病房里吃东西也显得不太合宜,于是特别调查组的几人便都坐到了医院走廊的长椅上。

“卡伦,”一离开病房克莱奥便忍不住问道,“那位康拉德先生……有什么异样吗?”

“啊哈,我可是按照你的吩咐盯紧了他,除了他去洗手间以外。”卡伦自豪地说道,“我敢保证,在我的视线以内他没法做什么手脚。”

“但是去洗手间那段时间他完全可以打电话或者发短信,”约翰在一旁吐槽道,“要联系蜘蛛会或者道奇森的话也足够了。”

“啊喂,约翰你也学会拆台了啊,”卡伦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这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还能拦着不让他去洗手间吗?这不是虐待嫌疑人吗?”

“放心啦,之前设备组的人不是研制了新的信号屏蔽器吗?我悄悄把它放进洗手间了,想来他想打电话也是打不出去的。”约翰笑道,“这还是卡尔提醒我的。”

“啊哈,天知道你们还有这招……”卡伦忍不住惊叹道。

“干得不错呀,约翰!”克莱奥也由衷地称赞道。

“长官,那个康拉德很可疑吗?”林奈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当然可疑了,”施瓦茨没好气地说道,“身为法律系教授居然知法犯法,跟黑帮勾结,哼,这些整天钻研法律的人就知道钻空子,我看斯宾塞还有格雷布那小子……说不定都是被他带坏的呢!”

“呃,警长你也稍微小声点吧……”卡伦忍不住瞟了一眼对面的病房,不管怎么说,万一这话被人听到了还是很尴尬的。

“哼,反正他已经自首了不是么?”施瓦茨不以为然地说道,“刚才他说的那些也算是口供了,就这个罪名也足够他在监狱里度过余生了。”

“话是这么说,”克莱奥也苦笑道,“可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不管是康拉德还是格雷布,他们背后似乎都藏着更大的秘密,而这似乎又牵扯到了政府机密,也许揭开真相的话势必引起轩然大波,可若真相不明,L城的未来依旧疑云密布,真是进退两难。

“克莱奥,”这时施瓦茨忽然郑重地说道,“说起来,这次能救出怀斯也多亏了你,你果然是特别调查组的救星啊……我必须代替怀斯还有大家谢谢你!”

“欸?施瓦茨警长,我也是特别调查组的一员,您不必这么客气。”克莱奥急忙摇头,“您要这么说的话不是把我当外人嘛……”

“不,我只是觉得……”说着施瓦茨深深叹了口气,“当初让你来特别调查组只是想保护你,没想到,反而是让你置身于危险之中了……唉,我这个警长果然太不称职了,总是依赖你们冲锋陷阵,我自己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您别这样想,”克莱奥劝慰道,“士兵才需要冲锋陷阵嘛,将军就应该站在背后运筹帷幄啊。”

“哎呀,反正我已经老了,就连运筹帷幄也比不过你们年轻人呐……”说着施瓦茨忽然话锋一转,“话说回来,萝拉她……没事吧?”

“欸?您怎么突然问起萝拉了?”克莱奥微微诧异。

“啊,一开始听说你们是朋友的时候我的确很担心,毕竟你父亲的事……刚好你又要脱离十字蔷薇,我也是怕你们走了父辈的老路,不过……”施瓦茨认真地解释道,“后来在伊莎贝拉号上,在你中枪坠海的时候她能那么奋不顾身地跟着跳下去,我才发现她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而且有胆量和你同生共死,我看这点怕是连普林尼也做不到吧。”

“萝拉一直都是重情义的人,”克莱奥忍不住苦笑道,“不过,您也不必这么说普林尼吧……”

“哈哈哈……嗝,”坐在旁边的林奈则已经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没想到普林尼老兄也有被嫌弃的时候哈哈哈……”

“当初我还因为她朝你开枪而记恨过她,不过现在想来,她在那个女魔头手下想要轻易放走你也不容易,在十字蔷薇的时候她也照顾了你很多吧……”施瓦茨感叹道,“当时那颗子弹应该是故意打偏的吧。”

“您现在才看出来啊!”克莱奥也附和道,“别看萝拉她表面上那么强势,其实她也很体贴的……”

“是我糊涂了,单从她派来这么一个笨蛋卧底在你身边我就该看出来的,毕竟我们派出去的可是普林尼……哎呀,这个女魔头,怎么想这笔交易都是我们亏了啊!”施瓦茨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叹气道,显然,一想到普林尼加入十字蔷薇这件事他就抑制不住气愤,然而这也没有影响他对普林尼的高度赞赏。

“呜?”嘴里还含着半截面包的林奈忍不住立即抗议道,“警长,您怎么能唔……这么说呢?我怎么就比唔……普林尼老兄差很多吗?”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施瓦茨冷漠地说道。

“呜呜呜……?”

“林奈你还是把东西咽下去再说话吧,哈哈哈……”卡伦也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就连约翰也忍不住捂嘴偷笑,轻松的欢笑声回荡在走廊上,仿佛这短暂的一瞬间可以让人忘却所有烦恼,尽情享受平静的日常。看着这幅温馨的画面,克莱奥不禁感慨,特别调查组确实就像家一样,无论她还是林奈,还有普林尼,像他们这样孑然一身艰难前行的人,都在这里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克莱奥由衷地感激施瓦茨将她带进了这个大家庭,尽管施瓦茨一直抱怨自己没用,可若非有这么一位性格直率、和蔼可亲的上司,若非在他的带领之下,大家也不会像今天一样紧密地团结在一起吧。

“……怀斯警官已经醒了是吗?”当克莱奥回过神来时,便听到卡伦正在接电话,“真是太好了,我们马上就过来!”

“怀斯已经没事了吗?”看着卡伦挂断电话后,施瓦茨立即关切地问道。

“没错,是亨利打来的电话,既然怀斯警官醒了,那我们赶快去看看他吧!”卡伦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怂恿的意味,说着她又看了一眼对面的病房,“反正这边也有其他人盯着不是嘛?”

“说不定怀斯警官那边有新的线索呢……”约翰也附和道。

“我说你们……”施瓦茨忍不住露出一个苦笑,“我又不是什么不通情达理的人……想去就赶紧去吧,万一有人问起来也有我顶着呢……反正过两天就是竞选了,我看他们也出不了什么事。”

于是大家很快便转移地点,一窝蜂涌入了怀斯的病房。怀斯看起来依旧脸色苍白,不过精神倒是恢复得很快,看到特别调查组的成员如此整齐地跑来探望,他显然也深受触动,连说话的声音也略显哽咽:“让大家担心了……真是抱歉。”

“您说什么客气的话呢,”卡伦急忙说道,“我们特别调查组都是一体的,再说您也是为了救林奈才被绑架的……”

“嘤嘤嘤,”大概是想起了之前的事,林奈的眼睛里忽然又蓄满了泪水,“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大家……”

“欸欸欸,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啊……”卡伦急忙解释。

“我说林奈,你稍微安静点吧。”卡尔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这里可是医院,怀斯警官还要休息呢!”

“哎呀,林奈也安然无恙呢,看来我错过了很多事啊。”怀斯不禁苦笑道,“因为我这段时间失踪,现在又受伤了,恐怕工作上辛苦大家了吧……”

“怀斯你就安心休息吧,我又还没退休,工作上的事有我盯着呢,而且我看那个什么道奇森的狐狸尾巴也露得差不多了,是吧克莱奥?”说着施瓦茨看了一眼克莱奥,目光里充满信任和骄傲。

“啊,我想是这样的……”克莱奥只好勉强点点头,尽管她心里也没有十足的底气,揭穿道奇森的身份应该不难,可她对道奇森的目的以及即将引发的惊涛骇浪仍是一无所知,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克莱奥,你终于回来了?”大概是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现在怀斯才用惊喜的目光打量着克莱奥,“真是太好了……本来我还担心要是林奈出了什么事,等你回来怕是要责怪我们呢,幸好你们都没事,真是感谢上帝啊……”

“您言重了,是我该感谢大家这段时间帮忙照顾我的助手,”克莱奥也笑道,“真是给大家添麻烦了。”

“嘤?”林奈一脸委屈地望着克莱奥,“长官,您不必把我形容得像玛格丽特夫人家的猫一样吧……照顾我真的有这么麻烦吗?”

“这个问题问普林尼比较合适吧,”亨利戏谑地笑道,“他最有发言权。”

“哪有,你们别欺负林奈了,”卡伦也眨了眨眼,“再怎么说,照顾林奈比养猫可有趣多了,不然你养只猫试试?”

“我说你们别总是拿猫和林奈比啊,我觉得林奈更像小狗不是吗?”约翰也插嘴道。

“哈哈哈,你说的有道理……”

“嘤嘤嘤,长官,你们都欺负我……”

“怀斯警官,那个……您有发现什么线索吗?”尽管病房里充斥着欢声笑语,克莱奥的目光里依旧带着淡淡的忧虑,毕竟对她而言,想要永远守护这温馨的日常,首先必须解开眼下的谜团,她看着怀斯,有些犹豫地问道。

“啊,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没事的,我们警察总要把破案当作第一要紧的事嘛……”说着怀斯认真回忆起来,“说起来,那天他们不是去劫狱吗?啊哈,说来好笑,警察也有沦落到需要劫狱的一天啊……虽说像我这个年纪,也不敢像年轻人那样冒险了,不过我也放不下心,所以当晚我也找借口带了些人守在监狱附近,准备等他们出来好掩护他们逃跑,可谁知道……监狱那边还没出什么事,反而是我自己先被偷袭了呢……”

“是蜘蛛会的人?”

“嗯,为首那家伙好像叫哈特,枪法还挺厉害……毕竟是擅自行动,我也不可能带很多人,而且为了掩人耳目所以埋伏在一条稍微僻静的巷子里,谁知道那些黑帮成员居然敢和警察正面冲突呢?说起来那周围也不是没有路人,很多人都看见了,如果不是在晚上,这简直就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了!”说着怀斯忍不住激动起来,“也都怪我,那六个年轻人都是刚进警局的新人,都是因为我的过错,他们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牺牲了……”

“不,这不是您的错……”克莱奥急忙安慰道,尽管她也找不出什么足以安慰人的理由,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呢?蜘蛛会吗?即便是黑帮也很少和警方正面交锋,尤其是在人口密集的城区,这简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毕竟黑帮也是在乎名声的,如果做得太过火的话同样会遭受舆论压力,甚至可能因此分崩离析,他们为何冒着如此大的风险袭击警察呢?道奇森到底在筹划什么?他就这么稳操胜券吗?

“我们L城的警察殉职率一向是全国最高的,都仅次于上战场了……”施瓦茨也重重地叹了口气,“既然选择成为警察,就应该做好随时为了守护这座城市而献出生命的准备,我们都有这样的觉悟,我想他们也明白吧……”

“是啊,爱德华也是这样……”怀斯静静地垂下眼眸,他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低声呢喃着什么,仿佛在为那些故人们悼念。

“怀斯警官……”尽管并不忍心打断他,但克莱奥仍有许多疑问,“在那之后您就被蜘蛛会的人绑架了对吧?您知道他们把您关在什么地方吗?”

“这个……因为当时我被打晕了,之后他们就把我的眼睛蒙上了,所以我只知道那地方相当僻静,屋里灰尘很多,感觉不像是住人的地方,而且……”说着怀斯认真回忆起来,“那里好像有很多柜子,上面都带着锁,啊对,那里是个地下室,因为他们来送饭的时候我能听见他们下台阶的声音……”

“地下室?”克莱奥疑惑地眨了眨眼睛,L城带有地下室的屋子也很常见,不过想到卡尔带人全城搜查都没能查出什么结果,这地下室显然藏得比较深,也许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有这么一间地下室吧,“那么您没用信号追踪器吗?”

“早在遇袭的时候我就发过信号了,后来应该就被他们拿走了吧……”

“唉,怀斯遇袭的时候亨利他们都忙着救林奈呢,当然一时半会注意不到求救信号,”施瓦茨自责地说道,“也怪我当时把自己给气病了,你们忙着那么重要的事情,我却一个人在家休养……要是当时我在值班,也不会让怀斯被那些家伙抓走啊……”

“哎呀,都是过去的事啦,警长您后悔也没用的。”卡伦忍不住劝慰道,“还不如想想以后的事嘛,您看现在怀斯警官也好好的对吧?”

“您被关押的时候见过或者听过谁的声音吗?我的意思是蜘蛛会的人对您说了些什么吗?”克莱奥继续问道。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怀斯微微皱起了眉头,“那个自称道奇森的人来见过我一次,被关在那间小屋子里简直是不知昼夜,所以我也说不出具体的时间,我猜大概是一天前吧。当然,我是被蒙着眼睛的,也看不见他长什么模样,可是他说他自己是被政府和警察害死的,所以现在来报仇了……所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您确定……听见的是他本人的声音吗?”克莱奥忍不住问道,“我的意思是,他没有用变声器什么的吗?”

“就是很普通的音色,听起来是个中年男人吧,也许四五十岁左右……”怀斯回答。

“这么看来不是那个老头子?”说着施瓦茨看了一眼克莱奥,“那老头子可已经八十多岁了……不过,他说被警察害死是怎么一回事?”

“是利安德尔……”克莱奥眼睛里忧虑的色彩更浓了,“十字蔷薇的前任首领利安德尔,在他担任首领期间曾多次受到警方重创,临死前关键一战的失败也和警方脱不了干系。如果是利安德尔的话,他确实有理由同时找警方和罗莎琳带领下的十字蔷薇复仇,这话说得过去……”

“你说利安德尔?”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施瓦茨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家伙不是早就死了吗?他还能诈尸不成……”

“难道他当年只是假死?或者他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替身?”亨利也疑惑地问道。

“我不知道,”克莱奥摇了摇头,“道奇森未必就是利安德尔本人,也可能他只是假借利安德尔的身份在说话,或者,如果他是和利安德尔亲近的人,比如孪生兄弟,代替他死去的兄弟来复仇也是有可能的……”

“警长,我们警局有利安德尔的资料吗?”卡伦也担心地问道,“这个世界上双胞胎也很常见啊!”

“十字蔷薇的资料都保存在档案室里,你们可以随时去查,不过我从没听说过利安德尔有什么兄弟,虽说我们遗漏了什么也说不定……”怀斯回答道,“我想还是再好好查一遍吧。”

“您说得对,时间不多了,我们是该好好查查……”克莱奥也点头道。

“克莱奥,你可得多加小心!”施瓦茨立即担忧起来,“你父亲的事情……对那个利安德尔打击可不小呢,他很有可能报复到你身上啊……不,我看他已经在报复你了……还有,这下你和萝拉可怎么办啊?”

“警长,您就放心吧,我和萝拉都不会有事的。”克莱奥坚定不移地回答,别说她和萝拉已经对这个问题通过气了,哪怕是刚刚离开十字蔷薇的时候她也敢赌上性命去信任萝拉,如今两人的关系早就坚不可摧了。

“还有我,我会保护好克莱奥长官和萝拉小姐的。”林奈立即插嘴道。

“那克莱奥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可得找你算账。”施瓦茨毫不留情地说道,“啊,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伊莎贝拉号那次也算是你这个助手失职吧……”

“呜……”林奈急忙躲到了克莱奥身后,“我错了,长官救我啊!”

“施瓦茨警长,您就别吓唬林奈了……”克莱奥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回警局调查吧……”亨利提议道,“该死的道奇森一下子扔给我们四个案子,这几天又得加班了啊。”

“怀斯警官这边我们也轮流来照顾一下吧,”卡伦补充道,“让卡尔一个人守在这儿也挺辛苦的……”

“欸?不,我觉得加班更辛苦……”卡尔急忙摇头。

“既然不辛苦那更要轮流来了,”卡伦露出一个恶作剧的微笑,“警长您觉得怎么样?”

“好主意,就这么办吧。”施瓦茨毫不犹豫便答应了。

“话说我也没受什么重伤,不需要你们这么兴师动众吧……”怀斯忍不住苦笑道。

“当然需要了,谁知道那些家伙会不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呢?市长那边也有警察守着的,我们也不能区别对待嘛。”说着卡伦吐了吐舌头。

“你说市长……啊,我想起来了!”说着怀斯忽然从床头柜翻出一粒深棕色的纽扣,“那家伙放狠话的时候我就听见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等他们走远之后我摸索了一下,然后就发现了这个,看起来应该是正装外套上的扣子……听你们提到市长,我就想起来了,毕竟那种地位高的人才会天天穿正装,这也算是重要的物证吧,你们带回去给鉴证科的人看看说不定能查出什么呢……”

“等等,说起这个……”卡伦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你们还记得吗?市长先生也说他掉了纽扣,是不是和这个颜色很像?”

“啊,该不会……他就是道奇森吧?!”林奈已经惊叫了起来。

“你们胡说什么呢,”施瓦茨皱了皱眉头,“就算是怀疑也罢,没有证据的事可不能乱说……克莱奥,你怎么看?”

“我觉得这很有可能是道奇森故意留下的,就是想让怀斯警官发现,”克莱奥冷静地说道,“毕竟道奇森可是老谋深算,不至于是这种连纽扣掉了都没有发现的粗心之人……也许,他是要故意把嫌疑引向市长……”

“可是市长确实很有嫌疑吧,”卡伦撇了撇嘴,“昨天他探望过斯宾塞警司,然后斯宾塞警司就出事了,他自己又被绑架了,说是掉在看守所的纽扣结果又被怀斯警官捡到了,三个案子都和他有牵扯,肯定是他的嫌疑最大啊!”

“可是市长也是真的被人塞进棺材里了啊,你也都看到了,他也是被害者……”约翰反驳道。

“哼,不就是一点苦肉计嘛,像道奇森这样杀人如麻的家伙,对自己狠一点也没什么奇怪的吧。”卡伦不以为然地说道。

“可市长三天后就要参加竞选了吧,”克莱奥继续反驳道,“不管他有什么动机,他都没必要在这种重要关头节外生枝吧……或者,施瓦茨警长,抱歉我对时政不太了解,市长先生是哪个党派来着?还有他的竞争对手是谁?”

“欸?格雷布是社会党人,他的竞争对手是自由党的……好像叫……詹姆逊?”施瓦茨认真回忆着,“他之前好像是农业部部长,不过我对那些政府官员也不怎么熟悉……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事,我只是稍微好奇一下……”克莱奥一边思索一边问道,“听说之前议会打算颁布《反黑恶势力组织法》,那么格雷布和詹姆逊先生之间谁上台对通过这部法律的影响更大呢?”

“那可就说不定了,”亨利苦笑道,“毕竟最近六芒星闹得厉害,民众对黑帮的反感也越来越深,很多党派都宣称要彻底消灭黑帮呢,不过也可能他们只是在拉拢人心罢了……”

“我看也是拉拢人心,L城的黑帮都存在多少年了,哪有这么容易彻底消灭……”施瓦茨也毫不留情地吐槽道,“要真的能消灭黑帮也是好事,反正我们不用操心,让他们自生自灭就够了。”

“可他们六芒星和蜘蛛会也捞不到好处吧。”卡伦吐了吐舌头,“我要是道奇森,我就该选一个立场保守一点的市长啊……”

“那还是选格雷布先生更好吧,”约翰附和道,“我听说自由党的人都很激进呢,至少格雷布市长对黑帮的态度还算温和,根据目前的民意调查也是格雷布先生占优势呢。”

“那道奇森把嫌疑都引到格雷布先生身上到底是想做什么呢?”卡伦疑惑地问道,然后放弃似的摇了摇头,“啊,想不通了……”

道奇森的动机究竟是什么,和格雷布又有什么关系,这些问题克莱奥也没能想明白。在探望过怀斯之后,大家也便回到了日常工作中,不过对于克莱奥来说已经是久违的工作了。说是日常工作,其实除了解决眼下这几件大案以外也没有别的要紧的事了,反正一旦有新的进展同事们便会立即联系她,所以克莱奥依旧是准点下班的,这也算是大家对她的格外照顾吧。然而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她的家门口。

“咦,尤利西斯老兄,你怎么又来了啊?”林奈一脸嫌弃地看着他,就像在看蹲在门口的流浪狗一样。

“你这是什么眼神啊?”尤利西斯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又用乞求的眼神望向克莱奥,“克莱奥小姐,拜托你了,告诉我杀害温蒂娜的凶手是谁吧!”说完他甚至直接跪倒在地,把两人都吓了一跳,然后林奈才急忙将他扶起来:“老兄你这是干什么啊……”

“欸?尤利西斯你……”克莱奥惊讶地打量着眼前这位老熟人,说起来今天上午才见过面,可尤利西斯的脸色却显而易见地憔悴了许多,那头显眼的金发也变得乱蓬蓬的,仿佛失去了光泽,“不,就算是我现在也还不能确定凶手是谁啊……如果非要说的话,只能说一定和道奇森脱不了干系吧……”

“告诉我道奇森是谁?他在哪儿?我要去杀了他!”

“不,你先冷静一点……”

“克莱奥,你回来了?”正在这时,尤利西斯背后的房门忽然便打开了,露出黑发女子修长的身影,她同样鄙夷地看了一眼尤利西斯,“噫,这家伙也还没走啊?”

“你们到底是有多瞧不起我啊?”尤利西斯大声抱怨道,不过现场完全没人搭理他。

“欸?萝拉你怎么在这儿?”看着同样是今天刚刚见过面的同伴,克莱奥有些诧异地问道,“不对,你怎么有钥匙的?”事实上她的确想过给萝拉留一把钥匙,不过自从离开十字蔷薇之后就遇上六芒星的案子,一来二去这事便忙忘了,结果就只给林奈留了备用钥匙。想来萝拉若是要找她,只要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通过林奈传话也不迟。

“哼,既然普林尼都能有你家的钥匙,我当然能把他的钥匙抢过来啊。”萝拉撇了撇嘴,仿佛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不,您千万别误会!”普林尼也急忙从房门里钻了出来,一脸紧张地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那个,您和萝拉大人不在家的时候,不是为了方便打扫屋子嘛,所以我和林奈就住在隔壁,嗯,出于方便考虑我才配了一把钥匙,本来您回来了我就打算还给您的,只是暂时忘了……总而言之,真的没有其它的意思!”

“普林尼老兄,你这不是越描越黑嘛……”林奈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道,普林尼只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哎呀,就这点小事,我又没责怪你……”克莱奥只觉得哭笑不得。

“这可不是小事,”萝拉忽然一脸严肃地反驳道,“克莱奥,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本来就不安全,旁边还有这么两个居心叵测的助手,让他们自由出入你的住处的话,谁知道他们会生出什么非分之想呢?”说着萝拉凑近克莱奥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对你的心思,既然你不喜欢他,就早点让他死心了嘛……”

“呃……”提到这个问题,克莱奥一时语塞,“我的意思是,以那孩子的人品,他也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啊……”

“难道你被他打动了?”萝拉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不,绝对没有!”克莱奥急忙摇头。

“那我也不能给他机会……”小声嘀咕完这一句之后,萝拉用不容置疑的语气直接宣布道,“所以这钥匙我就收下了,为了以防万一,今后还是我陪你一起住吧!”

“不,我真的……没有半点非分之想啊!”尽管并不知道两人的悄悄话说了些什么,但普林尼隐隐觉得不是什么好事,他简直急得要哭出来了。

“什么居心叵测,萝拉小姐,不要把我也算进去啊……”林奈也露出欲哭无泪的表情。

“好啦好啦,这钥匙本来就打算留给你的,你就别欺负他们了。”克莱奥苦笑着拍了拍萝拉的肩膀,“所以你真的要搬来这里?这里离城中心可有点远,而且我的房子会不会太挤了点……”

“没事,他俩同居都不嫌挤呢。”萝拉不以为然地说道,“再说了,我们连杀手训练营的地下室都睡过,和那间黑屋子比起来这里已经宽敞多了。”

“咦,等等,”林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望向普林尼,“普林尼老兄,这下克莱奥长官已经回来了,所以你也不用和我挤在一起了吧……”

“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愿意和你同居吗?”看着过河拆桥的同伴,普林尼也忍不住气愤地反驳道,“我还不是担心克莱奥小姐的安危……”

“就算忽略我这个没用的助手,现在克莱奥长官也有萝拉小姐贴身保护了,所以你已经失业了,你可以放心地走了。”林奈的语气里隐隐有些得意,没错,一想到萝拉也要住在隔壁了他的心情便格外愉快,与之相比,普林尼对他来说就只是个电灯泡了。

“不,我追随萝拉大人不行吗?”说着普林尼有些惶恐地看了萝拉一眼,毕竟误会是从她开始的,不知为何,他感到萝拉对他有种莫名的敌意。

“我不需要你追随。”萝拉果然冷漠地说道。

“啊哈哈哈,”林奈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听见了吧?普林尼老兄,你已经彻底被嫌弃了,所以你还是死心吧哈哈哈……”

“呜……”普林尼的脸色变得像吃了毒药一样难看,他冷冷地瞪了林奈一眼,然后仿佛下定决心一般说道,“那我不放心你总行了吧,所以我必须和你住一起,你别想赶我走!”

“啊哈?”林奈惊讶的表情一瞬间凝固了,“我说普林尼老兄,就算想要留下你也不用找这种蹩脚的借口吧,你什么时候担心过我的安危啊……”

“你失忆了吗?你在蹲监狱的时候难道不是我辛辛苦苦把你救出来的吗?”说着普林尼直接一把抱住了林奈,趁着后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对着他的耳朵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你要是赶我走,我就在萝拉大人面前告你的黑状……”

“呜咕……”被看透心思的林奈也在一瞬间面如土色,然后支支吾吾地说道,“呃,普林尼老兄,你还是先放开我吧,还有外人看着呢,我俩这样真的很惹人误会啊……”

“你先答应我再说!”

“好好好,我答应你还不行嘛……”

“我说你们这些铁石心肠的人啊!”尤利西斯忍不住哭喊道,“我都在这里喝了两个小时冷风了,你们还不打算邀请我进去吗?”

“两个小时?”克莱奥惊讶地问道,虽然萝拉把他拒之门外很正常,但尤利西斯竟然有如此惊人的毅力,这让她都有些刮目相看了。

“我只是嫌那家伙太吵了,所以就没放他进去。”萝拉撇了撇嘴,“不过既然你回来了,就听听他想说什么吧……”

“呜呜呜,你们倒是成双成对的,还在我面前打情骂俏,摆明了欺负我这个孤苦无依的孤家寡人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尤利西斯一进门便失声痛哭起来,“我可怜的温蒂娜,我的真命天女啊!说好的我们要白头偕老,今生今世永不分离呢,你为什么就这么走了呢?抛下我孤单一个人呜呜呜……该死的道奇森,我一定要把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你还是适可而止吧,”萝拉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说什么孤家寡人呢,你不是前不久才和首领共度春宵的吗?”

“呃,这不一样!”尤利西斯理直气壮地反驳道,“逢场作戏和真心相爱怎么能一样呢?其他女人对我来说只是过眼云烟,只有温蒂娜才是我的真爱啊!”

“我看她们也只是把你当做过眼云烟吧。”普林尼忍不住吐槽道。

“虽然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不过我说了,这事我一时半会也不能给你答案……”尽管对尤利西斯的真情流露半信半疑,克莱奥还是诚恳地说道,“而且,站在警察的立场上我也希望你不要私下报复,如果能用法律制裁那家伙的话,还是先相信法律吧。”

“我也是学法律的,我还不知道么,法律可不管黑帮的恩怨啊。”尤利西斯愤愤不平地说道,“那家伙不是黑帮的人吗?我看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为温蒂娜报仇!”

“黑帮只是一层身份罢了,他明面上的身份可未必这么简单。”克莱奥解释道。

“明面上不就是什么慈善家啊企业家啊之类嘛,都是些糊弄人的身份罢了,我告诉你,不管是蜘蛛会的马丁还是毒蝎的布兰琪,我都敢……”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尤利西斯扬起的拳头停在半空中,脸上浮起一丝尴尬的微笑,“啊你说得对,我觉得还是用法律的武器制裁他们比较好,只要让我找到他们的黑材料,我保证立刻把他们拉下马!”

“啧啧啧,”林奈撇了撇嘴,“看来老兄你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这可不能怪我,”尤利西斯理直气壮地辩解道,“我也算是从小被当作首领继承人培养的,你想想,既然当上首领了,那打打杀杀的事情自然有部下去做嘛,我还用得着亲自动手吗?所以我格斗术就没怎么学……”

“怪不得现在养歪了呢。”普林尼也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等等,你刚才提到了毒蝎的布兰琪……”说起来克莱奥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这号人物的,目前也没打过照面,自然有几分好奇,“你和她有什么矛盾吗?”

“当然有了,”尤利西斯不假思索地回答,“鼠尾草旅馆可是开在毒蝎的地盘上的,而且昨天晚上我都看见了,那个假扮成服务生的家伙不就是杰罗姆吗?他肯定是来打探情况的,不,说不定他就是杀害温蒂娜的凶手,我居然没能意识到……”

“等等,你说昨晚杰罗姆进过你们的房间?!”克莱奥忍不住惊讶地问道,看来之前所谓的无人进出是把服务生忽略过去了,“他做了什么?”

“呃,也没做什么,就是像普通的服务生一样送了一碟点心过来……那点心警察也检查过了,没毒……”

“你当时没有戳穿他吗?”

“当时我在洗手间里面换衣服呢,只是从门缝里看了一眼,不过这一眼我肯定不会看错的,他就是杰罗姆!”尤利西斯肯定地说道,“因为他一会就走了,也没看他对温蒂娜做什么,所以我就疏忽大意了……唉,是我的错!”

“那这事你怎么没告诉警察?”普林尼忍不住问道。

“你们不是也看到了吗?就那些凶神恶煞的警察,个个恨不得把我抓进监狱,我哪敢告诉他们啊……”看到眼前两位正式警察和一位曾经的警察脸色都不太好,尤利西斯又尴尬地挠了挠头发,“啊哈,所以我这不是急着赶过来告诉你们了嘛……”

“这事还是得让警方好好查一下才行,”说着克莱奥看了一眼林奈,“林奈,你赶紧把刚才的证词告诉亨利他们……”

“好的,长官,我马上打电话!”说着林奈便拿着手机走出了客厅,不一会儿他便回来了,脸上还带着比刚才更加急切的神情,“长官,告诉你一个惊人的消息,普林尼老兄在旅馆床底下发现的那粒纽扣,和怀斯警官在被关押的地方发现的纽扣一模一样!”

“真的?”这个消息让克莱奥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了,她甚至激动得站了起来。

“什么纽扣?”尤利西斯则是一头雾水。

“而且卡伦长官悄悄确认过了,那两粒纽扣都是从市长先生的外套上掉下来的,”林奈继续说道,“不过其中一粒是装饰性的纽扣,所以市长自己也没发现。”

“这……也不可能是巧合吧?”普林尼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呢?”尤利西斯忍无可忍地问道。

“在说我们L城的市长格雷布很有可能就是道奇森啊。”林奈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神色,看来他完全意识不到这件事情的危险程度,心里只有即将破案的喜悦。

“天哪,市长吗?!”尤利西斯也忍不住惊叫起来,“这……想要收集市长的犯罪证据……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啊……”

“不,也不一定就是格雷布,让我再想想……”克莱奥只觉得思绪一片混乱,按理来说,一切线索都指向格雷布,思路应该变得清晰才对,可越是这样她越感到某种不安的因素在暗中滋生,而真相依旧笼罩着一团迷雾,越是走近却愈加遥远。

“克莱奥,你也不用每次都把问题想得那么复杂嘛。”萝拉忍不住插嘴道,“就先假设那个格雷布是凶手怎么样?至少看看他有没有充足的作案时间嘛。”

“假设凶手是格雷布……”克莱奥默默地接受了萝拉的方案,“而格雷布同时也是道奇森,那么昨晚他去看守所就是为了找机会对斯宾塞警司下手,动机当然是杀人灭口,所以他表面上假装并没有见到斯宾塞本人,实际上却趁看守不注意的时候故意折返过一次,所以避过了安检,把凶器带了进去……”

“等等,格雷布先生不是很快又出来了吗?”林奈问道,“就算他做了点手脚造成了时间差,但这么几分钟也不够他杀人还有藏匿尸体的吧,而且这可是在看守所呢!”

“没错,所以直接下手的人应该不是他,而是他的帮凶,”克莱奥镇定自若地回答,“包括后来假扮斯宾塞警司出现,以及纵火,都是依靠也许不止一个帮凶在实施计划。”

“什么?您的意思是现在看守所里还有蜘蛛会的卧底吗?”普林尼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不可能吧……这两天最高警视厅可做了严密的筛查,尤其是看守所那边派的都是绝对可靠的新人,就是为了确保警局内部的安全,怎么会还有漏网之鱼……而且不止一个?”

“说什么绝对可靠的新人,还不是有人偷懒了嘛。”林奈撇了撇嘴,“我看还不如我可靠呢。”

“可这也只是例外情况吧!”普林尼反驳道。

“我说的帮凶可不是指警察,”克莱奥解释道,“你们忘了,看守所里的犯人多得是呢,而且因为上次林奈的案子不是还抓住了几个冒充警察劫狱的蜘蛛会成员吗?因为监狱那边受了上次事件的影响,还在重新调整,所以他们几个还没被转送到监狱去吧?”

“啊,原来是他们……”普林尼这才恍然大悟,“我记得那几个家伙的牢房就在斯宾塞警司的牢房隔壁!是我疏忽了,他们本来就是蜘蛛会的人,当然会听从道奇森的命令……”

“没错,格雷布只需要把必要的凶器交给他们,让他们按照计划行事,他们自然会照做不误。反正是消音手枪,只要在回到牢房之前悄悄解决掉斯宾塞警司然后和他交换衣服就行了,因为狱警们最近的关注点都在斯宾塞警司身上,对普通犯人没那么上心,所以暂时用尸体混过清点人数也不是不可能。唯一危险的是和施瓦茨警长会面,所以尽管道奇森的易容技术高超,这位冒牌货也不敢说一句话,不过还是被他蒙混过关了……”说着克莱奥停顿了一下,“所以,交代完手下之后,格雷布就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看守所,然后再自导自演被绑架的戏码。”

“那么他假装被绑架一定是为了洗脱嫌疑吧?”林奈兴奋地说道,“因为他笃定我们不会怀疑到受害者身上,嘿嘿,连苦肉计都用上了,可是他没想到我们还是怀疑了!”

“我看未必是苦肉计吧,道奇森可不会老老实实地在棺材里躺上一晚,”萝拉吐槽道,“而且他的纽扣不是还留在鼠尾草旅馆吗?”

“对啊,他的纽扣怎么会出现在床底下呢?”尤利西斯急切地问道,“是不是他亲自对温蒂娜下的手?不,就算不是他亲自动手的,我也要找他报仇!”

“从温蒂娜和道奇森的关系来看,”普林尼冷冷地瞥了尤利西斯一眼,“我觉得说不定温蒂娜一开始就知道他藏在床底下呢,你才是不速之客吧。”

“你……你胡说些什么?”尤利西斯气得脸都涨红了,“温蒂娜不是这样的人,她不会骗我!”

“尤利西斯老兄,你还是清醒一点吧……”林奈也忍不住劝说道,“温蒂娜早就是道奇森的情妇了,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啊……也就你,和那个叫爱丽丝的小丫头蒙在鼓里。”

“我不相信!”尤利西斯歇斯底里地大喊道,“只要没有证据,我才不会相信你们的鬼话!”

“完了,这家伙彻底疯了。”萝拉冷冰冰地吐槽道。

“那么假设从看守所离开之后的格雷布,也就是道奇森,借着被绑架的戏码消失后,又乔装打扮来到了鼠尾草旅馆。”说着克莱奥看了一眼尤利西斯,“我想他到旅馆的时间应该比你和卡伦要早,而且他一定是来找温蒂娜的,或许一开始就打算对她下手了,动机么,一方面是杀人灭口,另一方面也许是为了配合他的仪式感……”

“什么仪式感?”

“温蒂娜的外号不是水妖么?也许,这也是他选择让她的尸体泡在浴缸里的原因……”

“这个混蛋!”尤利西斯气得一拳锤在茶几上,一个玻璃杯顺势滚落下来,幸好普林尼眼疾手快在它落地之前接住了,否则便是粉身碎骨的惨剧,“这个草菅人命的家伙,还说是情妇呢,他怎么能为了这点理由就杀了温蒂娜呢?”

“我说你要发火也摔东西啊!”普林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可是克莱奥小姐的家!”

“你们就不能理解一下我痛失伴侣的心情吗?”

“没事,我们理解,不过摔坏东西的话记得赔一下,”萝拉淡淡地说道,“就按原价的三倍来赔吧。”

“你们这是趁火打劫啊!”尤利西斯委屈地大喊道。

“好了,先听我把话说完吧。”克莱奥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奇森独自去见温蒂娜,当然,温蒂娜毫不犹豫就会放他进去,结果碰巧你和卡伦又找来了,所以他就只好躲进了床底,直到温蒂娜给你下药让你睡着之后,他才从床底下出来,然后杀死了温蒂娜……”

“等等,你说是温蒂娜给我下的安眠药?”尤利西斯一脸难以置信地问道,“为什么啊?”

“不管是用了催眠还是心理暗示什么的,温蒂娜对道奇森一向是言听计从的,给你下个药也不算什么吧。”

“我说尤利西斯老兄,你就不要在乎下药这种微不足道的细节了,”林奈用同情的眼神望着他,“更可怕的难道不是道奇森一直躺在你们床底下吗?而且案发的时候温蒂娜小姐还在沐浴对吧?啧啧啧,看来这家伙一定是个变态啊……”

“呜呜呜呜呜呜!”尤利西斯再次嚎啕大哭起来,“我可怜的温蒂娜啊……”

“克莱奥小姐,这么说杰罗姆是道奇森的帮凶吗?他假扮成服务员究竟想做什么呢?”普林尼问道,“说实话我也觉得那家伙很可疑,之前我被蜘蛛会的人暗算,结果刚好被毒蝎的人救了,据说就是那个杰罗姆弄到的情报,但我总觉得……太巧合了些……”

“没错,杰罗姆在这个案子里当然也发挥了作用,”克莱奥点了点头,“我想,他的目的不是送点心,而是协助道奇森逃离现场。”

“欸?”普林尼微微诧异,“那道奇森究竟是怎么逃出房间的啊?浴室门是反锁的,监控也查过了,昨晚十点以后就连服务员也没有进出过这个房间啊。”

“其实今天在现场的时候我也没能想明白,不过现在大概有思路了。”克莱奥继续说道,“我看过旅馆的平面结构图和租客记录,案发当晚309号房间正下方的209号房间是空着的,不过拥有万能钥匙的服务员想要进去也不是什么难事,查监控应该能查到。我们都盯着309号房间的房门,自然想不到道奇森是从209号房间离开的,而满屋的水又正好洗掉了很多痕迹。我想,杰罗姆送点心的托盘底下一定放着用于撬开地板瓷砖的工具或者地图吧。”

“欸欸欸?”林奈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难道……那个房间一开始就被动了手脚吗?”

“尤利西斯刚才也说了,那里本来就是毒蝎的地盘,以杰罗姆的身份和地位提前布置这么一个机关也不是什么难事,或许你们去查查鼠尾草旅馆的装修记录能发现更多的线索。”说着克莱奥忽然想到,“啊,不过这事肯定是瞒着那位女首领的,看来她危险了……”

“您说布兰琪小姐有危险?”普林尼微微皱起了眉头,“也对,身边藏着这么大一个卧底肯定没什么好事,早知道我该提醒她一句的……”

“普林尼老兄,你担心人家就直说嘛,反正你都在她房间里度过一晚上了……”林奈忍不住揶揄道。

“你胡说什么!”普林尼急忙打断了林奈的话,然后望向克莱奥,“克莱奥小姐,别听林奈瞎说,只是布兰琪小姐确实对我有救命之恩,我……”

“好啦,不就是这点小事嘛,毒蝎只不过是个小帮派,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萝拉不以为然地说道,“看在她救过你的份上,我回头派人盯着点就是了,你就放心吧。”

“唔,谢谢您,萝拉大人……”毕竟之前萝拉一直对自己很冷淡,看到她这么爽快地帮自己还人情,普林尼都有些诧异了,但还是诚恳地道了谢。

“不客气,啊,说起来我把前首领的资料还有市长和那老头子的资料全都带过来了,说不定对破案有帮助吧……哎呀,我的电脑落在房间了,普林尼,你快把资料拿过来!”说着萝拉毫不客气地命令道。

“马上!”普林尼立即冲进书房,然后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跑了出来,将其放在茶几上,“不止是那三个人的资料,玛格丽特夫人还把之前的傀儡士兵啊、开膛手杰克啊这些政府的绝密文件都翻出来了,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高超的技术手段,这女人真是魔鬼啊!”

“我看这不是单靠黑客技术就能做得到的吧……”克莱奥摇了摇头,毕竟那些年代久远的机密根本不会存入电脑硬盘,而是被锁进档案室的柜子里贴上封条,然后渐渐地变成一张废纸,而更深的秘密恐怕早已化为尘土。她打开了电脑文件夹,里面果然出现了一排排保密柜的照片,这把她都吓了一跳,“不是吧?玛格丽特夫人还能混进政府档案室里偷拍?”

“不就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么?有什么好怕被人知道的,而且一看就不是她本人拍的吧,说不定是政府里出了内鬼呢。”萝拉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克莱奥长官!”这时林奈忽然指着屏幕惊叫起来,“你……你不觉得怀斯警官描述的……和这个档案室很像吗?”

“欸?”克莱奥也微微吃了一惊,然后摇头道,“你的意思是怀斯警官一直就被关在这里?可这怎么说也是政府大楼,就算格雷布是道奇森,这也太引人注目了吧……”

“不引人注目啊,档案室不是在地下一层吗?平时根本没人会注意吧。而且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林奈依旧坚持着自己的观点,“警方再怎么搜查也想不到要搜政府大楼啊,所以这家伙特意跑到怀斯警官面前耀武扬威,结果没想到掉下了一粒纽扣哈哈哈,这下终于可以破案了!”

“要是真能这么破案就好了。”普林尼苦笑道。

“难道我的推理不够完美吗?”林奈委屈地望向普林尼,“普林尼老兄你倒是说啊!”

“表面上没什么毛病,只是缺少动机罢了。”克莱奥也露出一个苦笑,她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格雷布是道奇森,更不相信格雷布会粗心得接连掉下两粒纽扣,“格雷布是市长,又打算连任,在这个节骨眼上杀人还留下这么大的破绽简直是疯了。要说是利安德尔也就罢了,他有什么理由报复政府呢?他又为什么要向十字蔷薇复仇呢?”

“唔,动机可以慢慢找嘛,小说里不都是这样写的吗……”说着林奈也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头发,“如果说利安德尔有动机的话,那假如利安德尔和格雷布是双胞胎兄弟怎么样?或者,利安德尔顶替了格雷布的身份?”

“那我只能遗憾地告诉你,资料里写得清清楚楚,那家伙确实没有双胞胎兄弟,跟家人也不亲近,不对,准确地说他就没有亲近的人!……”萝拉的语气有些激动,不过说到这里她忽然停顿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克莱奥,“要说曾经有的话,恐怕也只有那位了……不过他也没好好珍惜!”

“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就别讨论这些过往的恩怨了……”克莱奥不由得露出一个苦笑,说实话,自从经历了和萝拉的“决裂”之后,虽然不能原谅,但她却能理解一点利安德尔的心情了。毕竟是那样一个自负的人,不但被最信任的朋友出卖,而且组织也遭受重创,身为首领的颜面扫地,做出些过激的举动也不足为奇,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视友情与自己的生命同等重要,何况是视组织利益高于个人生命的黑帮首领呢?克莱奥一边想着,一边继续浏览冗长的资料,这时一行字跳进了她的眼里:“欸?五年前,格雷布和康拉德一起出过车祸,两人面部均有烧伤,地点在M城郊外?”

“怎么样?又被我猜中了吧!”林奈比了个V的手势,朝着普林尼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这就对了,既然格雷布整过容,那他肯定在那个时候就被调包了,反正如今的整容技术可比化妆易容厉害多了。唉,谁能想到堂堂市长居然是前黑帮首领冒充的呢?而真正的格雷布恐怕还躺在M城的荒郊野外呢……”

“你别这么快下结论。”普林尼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也专心望向屏幕,“看来有必要查一下那家医院,如果真的有调包这一说,就算他把知情人全部灭口了,也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嗯,情况紧急,只能麻烦你亲自去一趟M城了。”克莱奥看着普林尼郑重地说道,“你要多加小心,如果遇到麻烦可以找帕特里克警长或者查尔斯警督帮忙,总之务必在选举之前把查到的证据带回来。”毕竟格雷布是市长,如果动用警方的力量去调查恐怕会打草惊蛇,倒是借用十字蔷薇的力量比较隐蔽,反正现在警方和十字蔷薇算是形成了联盟,就算她借用一下普林尼,罗莎琳那边也不会说什么,萝拉就更不会不帮她了。

“我知道了,明天一早我就走。”普林尼不假思索便答应了下来,完全没有注意到萝拉不满的眼神,他只是有些担忧地望着克莱奥,“那您这边也要小心啊……”

“好了,普林尼老兄你就别担心了,我也不是吃软饭的,有我在还保护不了克莱奥长官吗?”林奈有些不满地说道,“你可要记得,这次是我先推理出来的,是我赢了你!”

“好好好,不就勉强让你赢一次嘛,我现在是黑帮了,又不会和你抢功劳。”普林尼也懒得和他争辩,不过这话似乎更加刺激了林奈的自尊心,他不服气地反驳道:“什么勉强啊?我本来也没有比你差到哪里去嘛……”

“好了,林奈,我也有任务需要交给你。”克莱奥急忙打断了他的话,阻止了两人继续斗嘴,“刚才那些推理你也都听见了,明天你就叫上亨利他们一起去看守所和鼠尾草旅馆收集证据,一定要把关键性的证据把握在手里,明白了吗?”

“遵命,长官!”林奈爽快地答应道,然后又疑惑地问道,“档案室不用去看看吗?”

“档案室那边比较麻烦……”克莱奥叹了口气,“毕竟是政府大楼,也不是我们能随便搜查的,等我明天和施瓦茨警长商量一下再说吧。”

“别担心,你要是实在想查,我可以借几个十字蔷薇的高手给你,保证悄无声息地帮你取回证据。”萝拉爽朗地说道。

“等万一走投无路了再用这招吧……”尽管明白萝拉的好意,但克莱奥也没有立刻答应,毕竟偷偷潜入政府大楼的风险可是相当大的,万一露馅了说不准会被警卫当场击毙,她不想看到无辜的人牺牲,即便是黑帮成员也不行。

“还有我呢?能让我做点什么吗?”尤利西斯忍不住问道,“让我去刺杀市长也行啊,反正我要为温蒂娜报仇!”

“刺杀市长恐怕是没戏了,就你这三脚猫功夫,警卫这关你也过不去啊。”萝拉冷冷地说道。

“那我也不是一无用处吧?”

“尤利西斯,你要是实在想帮忙的话,可以去跟踪一下康拉德试试。”克莱奥提议道,“我想他和蜘蛛会的人一定接触频繁,盯着他说不定能发现什么新线索,反正你也是蜘蛛会的前首领,他们出于面子考虑应该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哼,他们当然不敢把我怎样,”尤利西斯仿佛一下子便恢复了活力,“我才是蜘蛛会名正言顺的首领,那个马丁就是小偷!等着瞧吧,明天啊不对,今晚就够了,今晚我就把他们的狐狸尾巴揪出来,我告辞了!”说着尤利西斯像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这惊人的行动力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既然不速之客已经走了,你们俩也别留在这儿碍眼了。”萝拉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天色也晚了,我和克莱奥还要沐浴洗漱呢,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快走吧!”

“嘤嘤嘤,萝拉小姐,你们不需要收拾行李什么的吗?我们也可以帮忙……”林奈有些依依不舍地说。

“不需要!”萝拉斩钉截铁地回答,“我都说了,我们需要沐浴更衣,你们留在这里是有什么特别的企图吗?”

“没有没有!”林奈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脸颊也涨得通红。

“那你们还不走?”

“我们马上就走!”普林尼立即拉上林奈飞快地逃出门外,仿佛再多待一秒便会被怪物吃掉一般,而把他们吓走的“怪物”本人却忍不住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顺手便把门锁上了,“啊哈,这下总算清净了。”

“萝拉,你别总是吓唬他们,好歹是我们的助手啊……”克莱奥忍不住苦笑道。

“哼,他们俩心里都更向着你呢,你说什么他们就答应了,说是你的助手还差不多。”萝拉撇了撇嘴。

“好啦,我知道你不会计较这些小事的,我的助手和你的助手又有什么区别嘛……”克莱奥一边自然而然地抱住了萝拉一边笑道,然后表情又忽然阴沉了下来,“不过你说道奇森整容成格雷布这种事,真的有可能吗?”

“那两粒纽扣掉得也太巧了,道奇森也好,那家伙也好,又不是笨蛋,我看他整容成康拉德比较有可能。”萝拉不假思索地说道,脸上也是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所以,那家伙真的有可能还活着吗?”

“毕竟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克莱奥想说些安慰的话,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她对利安德尔本来就没什么好印象,又怎么好置喙别人的父女亲情呢?她只能安抚地拍了拍萝拉的后背,“没事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保护你。”

“我只是觉得难以置信……”说着萝拉叹了口气,“你说那家伙会突然研究心理学吗?还又是塔罗牌又是仪式,以前他可是连上帝都不相信呢。你说那四个案子相当于牌阵,那是一种占卜的手段是吧,虽然我也不懂,可既然需要占卜就代表他有想问的问题吧,你说他想问什么呢?”

“欸?”就像一颗石子掷入湖心激起的涟漪,克莱奥忽然感觉有某种灵感在脑中一闪而过,对啊,四元素牌阵是用来提问的,道奇森设计了四个案子,而她在努力作出解答……莫非,这就是道奇森在寻求的答案?那么他的问题是什么呢?这个答案决定着L城的命运和未来吗?

“我说克莱奥,你好像对塔罗牌很了解?”大概没有注意到克莱奥的异常,萝拉继续问道。

“噢,这个是因为,小时候我对塔罗牌很好奇,父亲就买了一副给我玩,虽然我也不懂什么占卜,但照着书摆牌阵还是会的……”克莱奥一边解释着,一边脑海中却浮现出一个更可怕的念头,这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萝拉急忙握紧了她的手,一边担忧地望着她,“我……让你想起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不,不关你的事……”克莱奥急忙摇了摇头,但那个可怕的念头还是挥之不去,甚至让一切事情都变得合情合理起来,她忍不住望向萝拉,无论何时,仿佛只要凝视着那双石榴色瞳孔,从那像永不熄灭的火焰一般的瞳孔里喷涌出的坚毅的目光就能让她获得力量,“萝拉,你可以再帮我一次吗?”

“你就直说吧,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无论多少次我都愿意。”萝拉毫不犹豫地回答。

“谢谢你,萝拉……”克莱奥总算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

三天后,市长竞选如期举行,街道上各种店铺都贴着竞选的标语,记者们聚集在议会大厅,把聚光灯对准台上两位意气风发的候选人,而普通的路人则围在市中心森特广场的电子大屏幕前,高声讨论着竞选结果,处处都洋溢着热闹的气氛,仿佛自从伊莎贝拉号事件以来的惨淡气氛已经一扫而空,没有人知道,一场席卷全城的惊涛骇浪即将来临。

与此同时,L城中心医院的地下车库里自然显得格外冷清,因为位于地下一层,难以见到阳光,所以气温显然比外面低许多,再加上昏暗的灯光,周围的车辆也不多,空旷得都能听见回声,很难不给人留下阴森恐怖的印象。然而就在这阴森恐怖的鬼地方,一位满头银发的黑衣老绅士和一位身穿红色连衣裙的美艳女子正面对面站着,更恐怖的是,那老绅士居然摘下了那头银发,露出原本金黄的色泽,而当他脱下外套之后,他的身高竟然奇妙地拉长了许多,就像是变身一般。可惜他们所站的位置刚好位于监控死角,所以很不幸这幅诡异的画面不能被摄像头记录下来。

“让你看看我的真面目也无妨,”金发男子终于开口说话了,那声音虽然带着沙哑,但听得出来并非老年人的声音,“反正是最后一面了,是吧?”

“多谢您的好意,真是好久不见呢,道奇森先生。”看清眼前人的容貌之后,罗莎琳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她依旧面带得体的微笑,用甜美的声音说道,“啊不,或许该说是初次见面吧——道格拉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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