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英高中自习室。
这里与图书馆相连，或者说完全就是图书馆的一部分。学生可以带着借阅来的书本，坐在这里细细地品读，或是选择安静的角落写上一会作业。
而唐澄如属于后者。
“就是他没错了。”苏慕指着自习室角落里的一个男生说道，“和学生档案库里的照片一致。”
出于职业需要，苏慕很擅长弄到档案照片。正好找【幽灵部员】也用得上，就顺手教给郁离。
“还真是他。”
郁离看了眼手机上的照片，又抬头打量着角落里的男孩：短发，中等身材，皮肤看起来比别的男孩子要白皙一些。手臂也很瘦长，能清楚看到微微隆起的青筋。他的眼睛清澈而温顺，此时正认真盯着桌上的作业本，思索下一题该怎么做。
除了【羔羊】之外，郁离实在想不到别的词来形容他。
“好像和孙老师说得不太一样。”苏慕开口道。
“哪里不一样？”
“他不是在学校没什么朋友吗，那他旁边的女生是？”
确实，唐澄如左边还坐着一个扎马尾辫的眼镜女孩，看起来是和叶初曼同一类型的文静少女。她和唐澄如保持了一段微妙的距离——既不会过分靠近，又伸手就能触及。
虽然表面看起来礼貌拘谨，苏慕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二人的亲密——他们的文具盒靠得很近，一块白橡皮更是横卧了二人中间，像是专门由他们共用的。
“朋友这种事……总有例外嘛，我不也没什么朋友，可还是和沈凌飞很聊得来。”郁离试图做出解释。
“他们可不是你和沈凌飞那样的关系，看起来更像【恋人】才对。”
“恋人？”
郁离从没有谈过恋爱，个中意味并不是很懂。
可苏慕就不同了，女人都是天生的爱情高手，有一点恋爱的酸臭味都能马上嗅到。
先别管这些有的没的了，上去问问再说。
“咳咳，你是唐澄如吗？”
郁离一开口，二人几乎同步看向他。女生的反应甚至比唐澄如本人还要大，似乎生怕被人发现他们的关系。
“我是唐澄如，你是？”
“我是民俗研究社的，来就是问问你的情况。”郁离想起孙老师的忠告，尽量把态度放到最温和，“最近的社团活动，怎么没来参加？”
……
对方沉默了。
不是吧，难道这也戳到他的痛处了？
郁离觉得自己已经小心再小心了，应该不至于踩雷。
“你没说错话。”苏慕安慰他道，“也许只是他不太擅长和别人交流罢了，你看他的眼神，那才是他真正的情感流露。”
眼神……
郁离端详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
看上去，应该不是悲伤，也不像内向导致的害羞，倒像是……
像是在困惑？
“那个……民俗研究社？”良久，唐澄如开口了。
“对，你有印象吗？”
“……没有……我从没有加过社团……任何社团。”
从眼神来看，他不像是在说谎。
那就怪了啊，为什么名单上会有他的名字。
“能麻烦你再回忆一下吗？”郁离努力赔笑脸，“会不会是报名了之后忘了，或者被人骗着登记了名字，我们社团有个人就喜欢拉别人来登记名字。”
“……”
“你再想想。我这里有记录，你是一星期前报名加入的。”
“……”
“他想不起来就算了吧。”旁边的女生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就当没有加入过社团好了，他现在还要学习呢。”
郁离瞬间被弄得很尴尬。
“对不起……请问你是？”
“我是他的同学，柳芸，负责监督他学习。”
说起来，孙老师说过最近唐澄如的学习成绩明显下降，所以柳芸来辅导他也很正常。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这就走。”
郁离自知没趣，只好就此离开。
居然彻底不记得加入过民俗研究社，绝对有问题。
但眼下柳芸的态度很明确，不希望他继续打搅唐澄如。
况且唐澄如状态很不好，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幽灵部员】的调查，最终只能以一无所获告终吗？
吗？
……
“等一下！郁离，先等一下！”
在郁离即将迈出自习室大门的瞬间，苏慕惊恐地叫住了他。
“你怎么了？”
“看那里！”
苏慕的手指向自习室墙边的一排书架。
“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最上面一排，左数第5本书。”
苏慕说的是那本紫红色封皮的书，看起来厚厚的一大本。
“这只是普通的词典吧。”
郁离拿起来随便翻了几页，没看到什么特别之处。
“重点在侧边的书脊上，那上面的是……”苏慕的声音微微颤抖，不知该用紧张还是激动来形容，“是【凤黯】的标志！”
“你说什么？！”
郁离将书侧面转过，一块黑色的鸟形图案赫然印在上面。
“这就是你所说的犯罪组织【凤黯】……那这个鸟是？”
“是他们的联络用的符号——【三足金乌】。”与【凤黯】多次交手的苏慕非常熟悉，“既然它出现在这里，说明【凤黯】的人就在附近了。”
“可是，为什么要在这里留符号？”
“为了传递信息，而这本词典就是必要的道具。接头人收到暗号后，来到自习室寻找有标记的词典。再根据暗号的数字提示，通过词典检索到对应的字符，最后连在一起拼凑成信息指令。”
第一次接触到【凤黯】相关的情报，让郁离着实深受震撼。
犯罪组织原来早就潜入平静的校园生活了吗？
“苏慕，我有办法了，我有办法帮你找到【凤黯】的人。”郁离灵光一闪，想到了如何利用这本词典，“我们蹲守在这里，凡是来翻阅过词典的人，就一定和【凤黯】有关！”
“想法很好，但可惜不行。”苏慕摇头否定。
“诶？为什么？”
“【凤黯】的【三足金乌】标志有两种，一种是金色的，一种是黑色的。举个例子，假如A要传递情报给B，那么A就会在这本词典上留下金色的【三足金乌】，当B找到它并破译了暗号内容后，就会立即将【三足金乌】涂成黑色，好让A得以确认信息已经成功送达。”苏慕给出了详细的解答，“而现在，我们看到的【三足金乌】是黑色的，就说明B已经来过这里并收到了信息，这本词典也就失去价值了。我们就算干等在这里，也不会等到他来。”
“啊这……”
【凤黯】的专业程度要比郁离想的还要高，可见苏慕之前的调查任务有多么艰难。
“不过对我们来说，这本词典还是有价值的，至少能确认【凤黯】的大致活动范围。”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去找方俊，立即把这件事告诉他。”苏慕因为过于激动，语速也不自觉地加快，“他应该还在住院吧。”
“明白，我这就出发！”
虽然【幽灵部员】方面没什么收获，但得到意料之外的情报也算极为幸运了。
只不过，郁离心里还是隐隐觉得不安：
犯罪组织【凤黯】，真的离自己很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