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该怎么办?”
“很明显,这需要有更直接的证据才行。”
“更直接的证据?”
“比如把一个活的或是死的怪物扔到莱德面前,跟他说马上就会有几万个这样的怪物出现袭击这座城市。这样的话,他应该能耐着性子听我把话说完。”
袁明绘既是开玩笑,也是认真的说道。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到格莱曼面前,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心里其实是很清楚吧,我们现在对于这种事根本没有办法,所以还是再等等吧,不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这样一句话:车到山前必有路。感觉那些怪物还不急着把这座城市吞掉,至少不会是今晚或者明天,这件事应该还有时间。”
格莱曼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我得走了。”袁明绘说,“梅丽莎也许会担心我。”
“您要走了,等等,您把这幅画给带走吧。”
说着格莱曼走上前,从画架上拿起那幅画,简单卷了一下,就递了过来。
“……这幅画,我觉得它可以卖出一个好价钱。”
“如果它真的有价值,那么也就只有您能看到它的价值。除此之外,即便是我自己,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画下这幅画,我看到它只会感到恐惧。您就收下吧,就算是拿出去扔掉,也比继续让它留在这里好。”
“谢谢。”袁明绘接过画,“我不会扔掉的,而且我对它们很感兴趣。如果遇到了,我会想办法抓一只,扔给莱德。”
格莱曼只当他是在开玩笑,“这样的话就先谢谢您了。”
“对了,格莱曼先生,我有一件事要问你。那个幽灵昨晚又出现了,对此你有感受到什么吗?”
“幽灵,那个杀人的幽灵……”
短暂思索了一会,格莱曼摇摇头。
“不知道,我昨晚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个洞穴和那群可怕的怪物身上,一心只想着要怎样从里面逃出来。”
“这样啊。不过,在你关于那段经历的讲述中好像提到了什么,是在最开始的时候,那个让你睁开眼睛的存在,你能再跟我说说它吗?”
“那个让我睁开眼睛的……具体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觉得它好像太阳一样耀眼,将周围原本黑暗的一切全都照亮了。但它发出的不是光,我不知道是什么。然后,它只存在了很短的时间就消失了,只有一瞬间,比眨一下眼睛的时间还短。”
“嗯……”
“您觉得那就是那个幽灵?”
“也许吧。算了,不想这个了。”
袁明绘走出这座腐朽阴沉的古宅,对格莱曼摆摆手,“再见格莱曼先生,你是个好人,如果我是你,大概会想要一把火烧掉这座黑暗肮脏的城市,把它烧成灰。而你却想要拯救它……你真高尚。”
“您过奖了,哪有。”
格莱曼不好意思的笑着,佝偻着身体有些扭曲的缩在门后走廊的阴影里。
听到那扇木门关闭的声音,袁明绘伸手在面前扇了扇,一股腌渍味,腐烂的臭味,和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他叹了口气,嘀咕说:“格莱曼先生,你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尸体。”
——
回到酒馆,之前的客人已经走了,又没有新的客人,酒馆里只有梅丽莎和席培尔。
席培尔坐在柜台旁那处专属于他的位置画画,梅丽莎则又拿起干抹布擦酒馆里的桌子、椅子,不是作为工作的那种擦,而是打发时间,如同你在无聊时也许会用手帕擦一下书架旁的北宋花瓶。
步入酒馆时,袁明绘感到一种似曾相识,仿佛时间在重复。
“格莱曼找你去做什么了,现在才回来。”
袁明绘耸耸肩,他不想把格莱曼那番有些麻烦的话再重复一遍。
“没什么,格莱曼又做了一个噩梦,想找人说说而已。”
“他又做噩梦了?可是看他的样子,那不像是一个噩梦那么简单。”
袁明绘又耸耸肩,不打算解释什么。
“那是什么?”
席培尔望着他手中半卷的画纸问道。
“这就是格莱曼梦到的内容,他说那是一群怪物,他把它们画了下来。”
袁明绘把画纸在席培尔的面前展开,梅丽莎也放下手中的干抹布,过来观看。
但在席培尔和梅丽莎的眼中,这幅画似乎就只是黑乎乎的,然后在上面有一些不知是什么的浅色斑点,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是什么?”
席培尔和梅丽莎差不多一齐问道,“怪物呢?在哪?”
“就是这些。”
袁明绘指着画上的浅色斑点,“这些就是格莱曼梦到的怪物,准确说是他梦到的那些怪物的眼睛。”
“怪物的眼睛?”
席培尔和梅丽莎又仔细的看了一会,两个人都摇摇头,还是没有结果。
“什么嘛。我什么都看不出来。”梅丽莎说。
“我也是。”
席培尔对这幅画已经失去兴趣,拿起画笔,继续画他的画——他在画一座教堂,是这个世界的教堂,但是将原本较为锐利的尖顶替换成了拜占庭风格的圆顶,两者组合的结果并不算搭配,但也算那么回事。袁明绘想,这孩子学的真快。
转回头,袁明绘对梅丽莎说:“这应该只是一种特别的表现风格,要我说,这幅画应该还是很值钱的。”
“值钱吗?我是看不出来。”梅丽莎抱着手说,“格莱曼在这座城市算是一个很有名气的人,听说他一直在画这种没人能看懂的,奇怪的画,一共也没卖出去几幅,所以他现在看起来才会是那个样子。不过他倒是一直都很有礼貌,但也不知怎么,总有传言说他这个人很奇怪,还会在暗地里做一些可怕的事情。不管怎样,与他相处时,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我知道。”袁明绘点了点头。
——
晚上,打开房间的窗户,在这世界特别的淡蓝色月光中,袁明绘像修行的道士一样,盘腿坐在床上,思考着昨晚的幽灵与今天格莱曼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从格莱曼的那栋老房子里离开时他就已经对此有了想法。现在要做的只是将这个想法稍稍打磨, 如同写下一篇已经构思好的文章那样,将它通顺、连贯的表现出来。
很快,袁明绘就在头脑中完成了这样的工作。
他对着窗外的月亮的群星微笑,在心里低语说: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