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的石阶对于年龄不大的孩子而言多少显得有些陡峭,前面拿着烛台的格蕾兴致勃勃,虽然跟预想的不同,格蕾和席培尔也还是觉得这是件有趣的事情,像绮娜说的,这就犹如是冒险。
不过最大的问题还是小狼葡萄,它在后面一直犹犹豫豫的,格蕾不知道该对它说什么了,只有有些生气的威胁说:“葡萄你再这样今晚就不给你吃饭了。”
这话很有用。说完之后葡萄的眼神立即变得像小狗一样单纯,无辜,快步跟上来,用脸蹭格蕾的裙子。
“它能听懂你的话,它好聪明啊。”
格蕾无奈的对席培尔耸了下肩,“它是很聪明,可是你也看到了,它是个胆小鬼,平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享受生活。一点没有一只狼该有的样子。”
葡萄似乎又听懂格蕾的话,发出呜呜的低鸣,这声音听起来充满了委屈,仿佛在申诉:才不是这样。
“可是这里是城市,它在这里不需要像狼一样凶猛勇敢。”
“是啊,有道理,可这个世界是这样,这城市也不安全。比如说有一群吃人的老鼠就要来了。”
“让它们来吧。”绮娜回过头,血红色的眼瞳凝视着,“它们最好全都从地下钻出来,我一定要亲手干掉这些可恶的臭老鼠。”
格蕾和席培尔都已经知道了绮娜的遭遇,格蕾点头表示支持。席培尔想了想,不知道该说什么,也点了点头。
城堡上层的情况的确跟那几个黑帮说的一样,没有什么灰尘和蜘蛛网,算得上干净,至少看得出是真的被认真的打扫过。
绮娜对这样的结果还算满意,不过悠长的走廊还是黑漆漆的,寂静幽邃,对小孩子而言,这已经可以算得上恐怖。可以说,如果此时从这黑暗中摇摇晃晃的走出来一个浑身腐烂的食尸鬼,那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小葡萄这时候又开始了,四只小脚踱来踱去,总之就是不想往前走。
格蕾悄悄的,无奈的叹气,心里说:好吧,这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走廊两边墙壁上固定的烛台已经被放好了没用过的新蜡烛,绮娜一支一支的它们全都点燃了,走廊变得明亮,给人的感觉也好了许多。
绮娜得意的说:“看吧,我家看起来还不错吧。”
“是的,这里看起来很好。”格蕾知道绮娜想要听到什么,“这城堡比布鲁德的小别墅要好多了。”
“没错。”席培尔点着头,“我也这么觉得。”
“我就说嘛。布鲁德只是黑帮的头目,而且还是听老鼠话的,它的小别墅怎么能跟真正的城堡比呢。”
说着,绮娜推开了旁边的一扇门。因为这里实在太需要好好打扫了,所以现在城堡里的每一扇门都没有上锁,城堡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自由进入——这样想的话,在这座城堡里,绮娜自己也有好多没去过的地方。
这扇门后只是一个普通的储物间,里面没有灰尘,也没有什么对小孩子而言有吸引力的东西。所以只是简单看了一眼,绮娜便无聊的把门关上了。
然后是下一扇门,再下一扇门。
因为得了特殊的灰死病,迷迷糊糊、神智不清的在床上躺了差不多三年的时间。所以即便这里是自己的家,绮娜也已经遗忘掉了许多,再加上这三年间难免的一些改变,这样打开一扇扇门的过程真的有种像是在探险的感觉。但这里也毕竟是绮娜的家,是她自出生后便一直生活过的地方,总有一些存在,一些事她仍记得。
手指抚摸着那些事物,绮娜自言自语似的介绍道:
“这是我哥哥的房间,他是我的哥哥,给人的感觉却更像一个安静美丽的女孩,瘦弱,温柔。虽然话不多,可是在那样的安静中,他永远都能知道别人在想什么。跟席培尔你一样,我哥哥也喜欢画画,而且诚实的说,我哥哥画画的水平比你好很多。”
“这听起来有点像他呢。”
“他,”绮娜眨了一下眼睛,“你是说袁明绘哥哥。”
席培尔点了下头,“他也是不怎么说话,但又无所不知,而且画画很好。”
“像吗?”绮娜想了想,“好像是有一点像,好像又不怎么像。奇怪,我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那应该就是奇怪的感觉吧。因为他的确是一个有些奇怪的人,嘴里经常会说些奇怪的话。比如说,你们听说过‘道’吗?”
“道?”
“我听狄奥法诺姐姐提到过。”格蕾说,“狄奥法诺姐姐也是经常提到‘道’这个字。”
“那个道是什么?”
“不知道。”席培尔和格蕾差不多异口同声的回答,“他\她不告诉我。还说,就算说了你也不知道。”
“这么说,道一定很厉害的东西了?”
“不好说。应该是很厉害的,但是我觉得他并不喜欢道。”
“狄奥法诺姐姐也是。看得出来,她也不喜欢道。”
房间里面还放着绮娜哥哥用过的画架,画架上还放着几只模样精致的画笔。
绮娜检查着这些画笔,从中拿起一支,递给席培尔,“这个送给你。”
“这个……”
“这是我哥哥第二常用的画笔,他最常用的那支我当然是自己留着了。你不要吗?”
席培尔还是不好意思,“我可以收下吗?”
“当然。我要给你,你就应该收下。”
“谢谢。”席培尔郑重的接过来,放进了衣服的口袋。
接下来的两个房间分别属于绮娜的姐姐和妈妈。
绮娜打开床边的柜子,边仔细检查里面的物品边说:“我的姐姐是个很漂亮的人,虽然没有狄奥法诺姐姐那样漂亮,但也差不了多少。不过有点类似于我的哥哥,我的姐姐也不是一个寻常的女孩,在很多方面她表现的都更像是一个男孩。比如说她不喜欢长发,所以一直都留着短发。她不爱穿裙子,只有在节日或是有客人来访那种非穿不可的时候才会短暂的穿上一会。还有就是,她喜欢刀剑。也许是因为她有时会做奇怪噩梦的原故吧,她有时会很紧张,而一旦当她紧张了,她的手里就必须要握着什么,一把匕首,或是一把剑。”
绮娜弯腰打开了木床一侧的暗格,从中取出一把造型细长的短剑。稍稍拔出刀鞘,露出的一部分剑刃映射着烛光,看起来依然是那么的锐利。
“就像这样。姐姐她在外人看来也许会像个男孩子,但实际上她是个很胆小的人。每晚睡觉枕头下边都必须要放一把短剑或匕首。妈妈不让她这样做,因为觉得这样会很危险,所以爸爸就在她的床上加了这样的一个暗格。哎,这其实是我很小时候的事情了,想不到姐姐她现在还是这样。”
绮娜亲吻了一下短剑的剑鞘,把它好好的放了回去。
格蕾疑惑的问:“什么噩梦会让你的姐姐这么害怕?”
“是一个奇怪的人。披着黑暗的袍子,面色苍白,身体又高又瘦。他伸出枯枝一样的手臂,好像是想要带我去某个地方,我拒绝了,然后尽力逃掉了。是的,我跟我的姐姐做过一样的噩梦,在灰死病爆发的前夕,真的是很可怕的梦,我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进入妈妈的房间,绮娜首先打开了房间的窗户。
因为这个世界中还没有玻璃,所谓的窗户不过是大片的木板,因而为了不使城堡在打扫后落下新的灰尘,黑帮便关掉了城堡几乎全部的窗户,这也是此刻这座城堡为何如此黑暗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