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明将军和助理刚下飞机的时候，整个新加坡正处于最热闹的季节。
不过彻夜未熄的灯火，也点不燃最幽暗的角落。他们驾车来到郊区，雨落菩提分部的建筑前。黑夜里，这栋昔日辉煌的建筑显得破败不堪。
“助理，你接触过罗主任，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助理摇了摇头，“说真的，我对他的熟悉程度还远不如他那个徒弟。”
“徒弟？”
“对啊，就是鹿月。那是一个极其死板的人。比如你给他看黑人抬棺的视频，他会告诉你那很符合葬布甲的伪社会习性。”
助理耸了耸肩。常明虽然不知道黑人抬棺是个什么东西，不过至少他听明白这个人的刻板了。
走到建筑的大门前，他握紧了拳头，想试着暴力进入。可让他没想到的是......
“吱呀。”
门自己开了。
在这寂静的深夜里，那栋如同未知怪兽的建筑，仿佛张开了狰狞的血盆大口。
......
中院的门前，几个穿着白色衣服的青年正在热情的套论。
“嘿，听说了吗？今天生物所要来个新人，也不知道是男是女。你们知道吗？”
“害，别打听了。我们院的前辈说，那人是走关系进来的！”
“啊？这真是太无耻了！这种人也能进的来啊？我当年都复习到深夜就算白学的嘛。”
这几个小年轻正积极的讨论着这个“新人”，不过他们自己也没意识到，从报考到现在的实习期，他们也只是比鹿月早来了几天罢了。
而正在中院任职的研究员，有几个暂时没什么事干的，关注点却不在鹿月的身上。
“你们对罗教授的那篇文章怎么看？”
站在几个人中间，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的男人抛出了话题。
“不知道，那不是一套全新的理论吗，反正我是看不懂。”
“别妄自菲薄。咱们好歹是中院的人。虽然不是什么天才，如果一篇paper都读不懂，这几年的学不就是白上了？”
“那个......如果你们都想不到的话......可以让我试试。”
几人向旁边看去，一个瘦弱的男生正朝着眼镜男的方向投来了期待的目光。
“也对，老金你懂的最多，你来说说，这篇文章讲了个什么？”
“我.....其实也没看懂。”
“切......”
大家发出了嫌弃的声音，不过却很快安静下来，因为金往往都会给出令人满意的答案。
“虽然我没有看懂，但我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金同学整了整衣服，忽然间他的气势和之前判若两人，“中文版你们都看了。此paper主要是围绕‘宏观生态系统’这个概念论述的。可是发在杂质上的文章却不是这么写的。”
“的确，原文章给出的词是‘New domain’，直译过来是‘新的域’，而‘宏观生态系统’的英译应该是Macro ecological system吧......”
“虽然我觉得你翻译的不对，不过问题就出在这里。国内外的文章给出两种完全不同的翻译，这个罗毕方在搞什么鬼？”
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个新域倒是引起了我的兴趣。你们还记得前几年提出的一个名词吗？”
“新域......新域.......等等，你是说......”
眼镜男似乎想起了什么，“就是那啥......那个什么什么教授提出的那个？”
“没错。新壁总域(Neomura)。”
其他人表示对这个名词的不熟悉，“三域系统我知道，但这个新壁总域是个什么东西？”
“简单来说就是你学过的由古菌域和真核生物域两域生物所组成的一个演化支，演化过程是从肽聚糖构成结构转变为蛋白质的一支。”
“哦......就是把LUCA又双叒叕细分了呗。”
“是这样没错......等等，你们几个是学生物的吗，怎么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注意到金的狐疑，眼镜男无奈的指了指其他几个人道：“两个学物理一个搞化工的，你指望他们听说过这些就不错了。”
“行吧......”
告别了这群人，金独自走在院子里。两旁的花已经开了，在早春的燕京，这些花虫鸟树，正在争先恐后的诉说着到来的春意。
路过一棵榆叶梅的时候，他的余光忽然捕捉到了一抹绯影。
站稳了脚跟，朝着不远处望去。
一个穿着红色外套的少女，正蹲在地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那人正是慕容白。
这位大小姐此时正蹲在地上，带着略微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地上的紫色小花。
这种花......燕京的路边随处可见。不过她对这些花花草草的一向不敏感。再怎么常见的花，她也叫不上名字来。
“那个......你是哪个院的工作人员吗？”
有些不和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转过头，目光刚好和有些唯唯诺诺的男生对上。
“我是跟......嗯，朋友来的，他叫鹿月，您认识吗？”
有些意外，这个编外人员竟然是那个新人带进来的。中院可不是什么外人想进就能进的地方，难道说这个人也是新成员？
“看你对这些小花挺感兴趣的，知道这是什么吗？”
摸了摸细长的花叶，少女轻轻摇了摇头。
少年有些失望，虽然他不知道这种莫须有的情绪从何而来，“这是早开堇菜，在北京很常见。”
“嗯，谢谢您。”
还想再多问问她的少年，眼角却瞥见了从远处走来的人。
那人端着两杯奶茶，走近，并将其中一杯交付在少女的手上，“久等了，我没想到这城市的人会这么多。”
虽然对方穿着一身休闲服，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出来，这位就是最近大家热议的罗主任的学生，鹿月。
“鹿先生，你好。”
礼貌的伸出手，金的行径让鹿月有些意外，“啊，你好，你太客气了。这位是我的朋友，慕容白，带着这么个外人进来给你们添麻烦了。”
同样对对方的礼貌产生好感，金难得多说了两句，“鹿先生是罗教授的学生，能来我们生物所工作，作为同事我也很开心。”
“哈哈，哪里的话，我只是个普通人罢了，还要感谢这几天来你们的照顾。”
打了两圈哈哈，鹿月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呀？”
“哦。”
金指了指地上的小花，“这个，早开堇菜，北京很常见，鹿先生难道没见过？”
“害，我对这些花花草草的不是很感兴趣。”
二人还想多聊两句，远处传来的催促声只得让金和他们告别。
注视着少年跑远的身影，鹿月的笑容渐渐收敛。
“你们这是......成为朋友了？”
“或许吧。”
鹿月突然扭过头，瞅了瞅地上的植物。
“他在试探你，我也不想和这种人过于深交。”
“试探我？”
少女微微一楞，“你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
鹿月摸了摸耳垂，声音有些低沉，“早开堇菜的叶子是箭头形状的，这花叶子这么细，肯定是紫花地丁。我不相信一个在燕京工作很久的生物所研究员会搞不清楚早开堇菜和紫花地丁的形态学区别。”
“总之，你也别和他过多接触就是了。”
“......”
当然，也是在试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