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城,前鹿月家院。
南离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双目无神的望着天空。
他的右袖口空荡荡,衣服上还沾着血。左手无力的垂下,手边是一本开线散落一地的日记本。
“我,什么都不想要了。”
“那些从前对我来说难以割舍的东西,现在一刀两断了。虚荣实利,早已绝此念头。”
“我只想你和我在一起,碌碌终日,自食其力。”
“学那拙枝的鹪鹩,营巢蓬蒿之间,寄迹桑榆之上。栖不过一枝,飞不过半里。啾啾唧唧,唱完我们的一生。”
“洛璃。”
.......
两天前。
“山上离宫宫上楼,楼前宫畔暮江流。楚天长短黄昏雨,宋玉无愁亦自愁。”
买完菜,走在回家路上的南离听到附近小巷中有人吟诗,不禁闻声望了一眼。
只是好奇,嗯。
小巷子里,穿着汉服的少女靠在梨树上。梨花开而又败,只剩几朵枯白如同残雪。
他叹了口气,向前走去。
“洛璃,你怎么又出来玩了?我不是说过这几天不安全吗。”
少女抬起头,金黄色的眸子瞥了他一眼,眼里只有不同于往日的冷漠。
这异变让少年愣了愣神,他不明白青梅竹马对他态度的变化,明明昨天还好好的。
少女盯了他一会,突然缓缓抽出了背在身后的手。
“主人让我转告你。他说你有中国人最常见的气质,儒气和道气。正是这样,你总有一天能够入齐物逍遥之境,可到头来还是断不了与世间的瓜葛。
“没关系,我来帮你。”
说着,少女完全的将手中的东西展现在少年的面前。
一把亮银色的匕首,还在闪着冷光。
“开什么玩笑?”
早在少女说完这番话之前就有所察觉的少年猛的向少女冲去,同时扔出手中的食物。脱手的瓶罐撞上了少女握刀的右手,那一抹亮银色便飞了出去。
“没用的。”
少女朝着他淡淡一笑,双手挥舞,一根根细若游丝的鱼线在他眼前闪过,仿佛要切开阳光。
飞出去的匕首被鱼线打成的活结勾住,拉紧,再次飞回到少女手上。然后她将其戳在自己的脖颈旁,缓缓刺入。
“想要救洛璃,就去鹿月博士的花鸟店吧。”
颈动脉窦受到外界的压迫后,其压力感受器很负责任的将信号传给了神经中枢。少女跌落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就不动了。
“该死。”
少年气的锤了一下身旁的歪脖子树。几年前就是这样,在那个充斥着血色与昏暗的游乐园里,他也是一样的眼睁睁看着生命的消亡,却什么也做不了。
又是那个该死的老板惹的人。从上次的丙字号通缉犯,到现在再次袭来的新势力,每次都会给他和他身边的人带来危险。他受够了,他根本就不想和那种危险的人绑在一根绳上。
少年微微叹了口气,蹲下来,用抓住袖角的手轻轻的在少女的脸上摸着。不一会,他似乎找到了什么似的,在下颌处一抠,再一掀,一张制作精良的人皮面具便被剥了下来。
不认识。当然也不可能认识。
随后少年掏出手机报了警,并蹲在原地。在等在警察来的时候,他起了一盘奇门,夏天应该使用阳遁九局,可不知道他在慌乱些什么,竟然在排盘的时候顺入三奇六仪,导致这局就压根没开成。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现在最重要的是,这群拥有人皮面具的歹徒,这么大费周章的找他究竟为何?
人事都做到这份上了,找自己肯定是和老板有关。就是不知道自己能给对方什么。
突然间,他愣住了。六月的雨城照常炎热,却有寒意爬上他的脊背。
老板给他留下来的.......那些书。
就在昨天晚上,他筛选了几条可能是老板需要的信息,留在了家里,还没有传递给老板。
先去店?还是先回家?
咬了咬牙,他转身朝着店的方向跑去。说到底,自己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两次置他和他身边人于危险境地的人而抛下自己的女朋友?
跑了两步,他又放缓了脚步。
既然这群人敢拿他的女朋友做人质,就料定自己手上没有对付他们的底牌。
不管他猜的对不对,眼下能救他的,只有那些整理出来的信息了!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朝着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
鹿月的花鸟店。
四张太师椅,一个昏迷的少女,三碗茶。
桌子上还有一朵枯萎的花。
三个身穿休闲服的男人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有说有笑。
“我说老李,这么做会不会有点不厚道?”
一个矮胖,带着一副单片眼镜的中年男人猥琐的笑着,还用手摸了摸昏迷中的少女。“你看,你这又是绑人,又是威胁的,万一那小子进来二话不说开打......”
“无妨,整个雨城能打过我李长恭的人,不超过十个。”
名为李长恭的男人高挺魁梧,闭着眼睛,似乎对未知的未来毫不关心。
“山雨欲来风满楼,我们只是先出手,家主肯定不会怪罪我们的。”
最后一个男人用面具遮住脸,金色的长发从帽檐溜出来,松垮的搭在肩上。
“金华,你说的轻巧,你可是少家主身边的红人,万一真出了事你溜之大吉,我们怎么办啊?”
“沈玉虎,你应该多担心担心你自己。真遇到什么事,我们都有自保能力。你有吗?”
李长恭瞥了那矮胖子一眼,冷哼道。
这三人,几句话之间,就把战五渣的南离描述成了能一打三的超级高手,甚至连怎么跑都定好了,思想逐渐迪化。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因为......
“传闻他可是正面碾压了丙字号通缉犯,虽然丙字号在江湖中就是个屁,可是他也只是个毛头小子。此等实力确实棘手。”
如果让南离听到这些,估计能一口血溅十四州。明明现在是法治社会,为啥这群人非跟单挑过不去?
“我们这里不是有您嘛,李先生。您武功高强,一定能狠狠收拾那毛小子一顿。”
贼眉鼠眼的胖子逮着劲拍李长恭的马屁,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显然没有一丝防备。
直到李长恭将手里的茶杯甩飞出去,然后起身揪住胖子跳开。
“嘭!”
枪响,声黯,沈玉虎先前坐着的椅子正中央,弹孔还在冒着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