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
李长恭将胖子挡在身后,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朝着楼梯退去。一边退,他还大声质问对方,以拖延时间。
“......杀你的人。”
透过扶手间的缝隙,他看到来者举起了手,紧接着又是“嘭”的一声响,脚下多了一枚弹孔。
“快上去!快啊!”
李长恭拼命催促身后的两人,转过头却发现沈玉虎拖着那随手绑架来昏迷的少女,肥胖的身躯费劲的往楼上拱着。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女人?赶紧上去,这边我来拖住!”
“不......不行啊......”
沈玉虎面露难色,“虽然那家伙应该是冲你来的,但也不能把人家孩子扔在外面啊,万一误伤了这孩子怎么办?”
“啧,真麻烦,金华你来帮他,我拖住这个家伙!”
说罢李长恭随手握住一个花盆,向前猛的抛出。花盆在空中快速旋转着,撞上了来客用来格挡的右臂。破碎,飞溅,掉落。
接着那来客又是连开三枪,除了第二枪擦着他的头皮飞走,剩下的子弹全部落空。
而沈金那边已经安全到楼上,他便不再恋战,倒退着往楼上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观察着那来客的动向。
说到底这也是拖延时间的方法,他们准备从窗户上跳下来,但是外面还有没有敌人这是未知数。万一跳不下来,这可真就是瓮中捉鳖了。
而沈金二人安顿好少女后,李长恭也从楼梯口上来了。不过他们很快就感受到了绝望——二楼的窗户太小了,而且窗户外面没有什么站得住脚的地方,就算爬出去,也没法起跳,只能摔个四仰八叉。
而楼下的人显然没准备给他们什么机会,自他们上来后,脚步声是越来越近。
“完了,今天咱得栽在这了。”
沈玉虎绝望的往墙上一靠,万念俱灰。
另一边的李长恭却双目一凝。就在那胖子靠上墙时,那一面木质的墙板竟然向后移动了几分,露出了一条黑缝。
接着从那条缝中伸出了一只手,握住墙壁,“咔”的一掰。
墙体彻底裂开,胖子完美摔了个屁股蹲。
“我靠,什么东西!你.......”
正准备骂娘的胖子顿时闭了嘴,因为李长恭和金华已经带着那少女钻进了裂缝,他不赶紧跟进去的话,楼下的人就要上来了。
在人全进去后,裂缝合拢,又变成了一面完整的墙。
......
黑暗中,李长恭警惕的和面前的少年保持着安全距离。
“你是谁?”
对方冷哼一声,“我倒是想问问你们,无缘无故绑架我的女朋友,你们又是什么人?”
李长恭瞥了一眼沈玉虎,后者很懂眼色的将昏迷的少女交付给了少年抱着。“别误会,我们只是想找这家店的主人谈谈,刚巧这孩子在店里打扫卫生,我们就顺手把她......”
“就顺手把她打晕了?”
“嘿嘿,家族做事一向如此,不过她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不然还怎么做人......”
“够了。”
李长恭打断了沈玉虎的发言,盯着面前的少年。“感谢你救了我们,虽然你应该只是来救这孩子的。接下来,如果能帮助我们出去,必有重谢。”
“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的确,你没理由要这么做。不过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
“你带我见这家店的老板,我答应你一件事。”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不是你们把我叫来的吗?还大费周章的整一个人皮面具......”
“你等等,什么人皮面具?我什么时候叫你来了?好吧,我们刚知道这孩子是你的......对象,可是我们要找的是这家店的老板。我们还以为这孩子是......算了。”
李长恭揉了揉太阳穴,他实在是不擅长语言表达,“总之我们先前不认识你,也对你没有什么恶意,希望现在咱们能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好吧,我姑且相信你们。”
最后,南离带着这群人离开了店里,并告诉他们老板去了帝都,可能得两三天后才回来。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第二天,他来到店里,收拾起惨不忍睹的店铺。地上的碎瓦,花瓶,和从打烂的生态缸中逃出却旱死的鱼,让这家店蒙上了一层灰暗。
他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直到他将所有物品摆放归位后,原先放在门口的那几本书却不见了。
是冲他来的,或者说,是冲着老板的藏书来的。
那天袭击店铺的人,和那个死去的少女,是一伙人。
“叮铃铃~”
有什么东西响了。
是花鸟店楼上的座机电话。
但他已经没力气再上去接了。
背后传来尖锐物品刺入体内的痛感,眼前渐渐昏暗一片。地板在视野里扭曲开裂,再融合,天旋日转。
扶着书架的手变的软弱无比,他的身体倒了下去。
在鼻尖即将亲吻地面的时候,有什么人从后面提住了他的衣领。
昏迷前,只看到一双洁白的帆布鞋。
......
醒来时,他坐在鹿月家院大门口的台阶上。
黑云压城城欲摧,银丝般的雨幕,没有丝毫预告便降下。
他的右袖口空荡荡,衣服上还沾着血。手边是一本开线散落一地的日记本,被雨水打湿了一半。
他翻起了这东西,甚至没有在意自己失去的手臂。几分钟后,仅存的左手无力地垂下。
冷风吹起,刺骨诛心,却抵不过书上白纸黑字带给他的寒意。
“我,是一个被世界抛弃的人。”
“六岁那年,我失手从悬崖边推下了一个人。为了怕被警察抓到,我逃离了那座山。”
“我是个罪人,我有罪。我应该被制裁。”
“我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是组织庇护了我。”
“我失去了快乐。不过,我却能平稳的度过一生。”
“直到我遇见了他。”
“组织不允许我谈恋爱。他们还派出了监视者,组止我跟他的过度交流,目的是我还能为组织效力,还能为组织所用。”
“我,什么都不想要了。”
“在听雨楼度过的这些年,我一点都不快乐。金钱,地位,权利,名誉,都不是我一个罪人,一个未成年人应该承受的。”
“我受够了。”
“那些他们认为对我来说难以割舍的东西,现在一刀两断了。虚荣实利,早已绝此念头。”
“我只想他和我在一起,碌碌终日,自食其力。”
“学那拙枝的鹪鹩,营巢蓬蒿之间,寄迹桑榆之上。栖不过一枝,飞不过半里。啾啾唧唧,唱完我们的一生。”
“可是组织让我假做诱饵,套出他手中的名单。”
“我不想这么做,可是我知道,如果任务失败,我将难逃一死。
“算了,是时候割舍掉这一切了。”
“愿来生再见,南离。”
“洛璃。”
......小傻瓜,你推下的那个人活的好好的,你何罪之有啊。
那个人,就是自己。
那年,那个夏天,他们一家在山上露宿。
他的父亲在外招惹到了仇人,找不到他,便拿女孩出气。
校园暴力。呵,庸俗却有用的手段。
女孩幼小的心灵被腐蚀的千疮百孔,甚至精神上出现了问题。
只不过这些都没人告诉女孩。
要说有罪,隐瞒,正是他最大的罪过啊。
报应来了。夜晚,他在山上小便。神志不清的少女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背后,双手用力一推。
所幸这只是个小山丘。虽然小孩子皮薄肉嫩,他还是保住了性命。
这件事,他当然不能告诉她。没想到她竟然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还心存一丝愧疚。
没想到,竟然被别有用心的人所利用。
“听雨楼......想死就直说。”
狠话放完,失血过多的少年头晕目眩。但是身后愈发清晰的脚步声,却没有逃过他的双耳。
有人来了。他(她)是谁?是弄晕自己的人?是把日记送给自己的人?还是别的什么人?是来自听雨楼,还是......
再也无力多想,少年头一歪,晕死过去。
捡起地上散落的纸张,白浔面无表情的将其收进了怀中,离开这个地方。
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自家弟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