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1985年。
十五年前的爱尔兰北部的安特里姆高原之上。
一望无际的草原,蔚蓝的天空一直延伸到天的尽头,草地似乎要乘着风一路攀登到天际一般。
牧羊人的女儿高歌赞美太阳,牧羊犬窝在羊群旁懒懒的晒着阳光。
也许是爱尔兰旧时代的最后一批的淘金者们正在准备往南边进发,他们要去往都柏林,整片高原几乎都被翻了个底朝天,结果根本没有发现什么所谓的天然矿石或者宝物。
卡特?法雷尔是这批淘金者年轻人里最高大,最帅气的一位,跟着他的叔叔一路沿着南部北上,空忙了几年,现在又要空手的打道回府了。
卡特没事的时候,就会晚上一人站在高地的巨石上独自一人吹着没有铺子的风笛曲。
那是一个老旧的风笛,风箱是他那素未谋面过的父亲用最好的羊皮制作的。
也许这就是父亲的遗物吧,从家里出发的卡特想了想,只带了这么一个乐器就与他的叔叔戴维斯出发了。
除了叔叔,卡特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索性跟着叔叔干起了淘金的工作,忙活了几乎五年,却什么也没有捞到,就连倔脾气的叔叔也放弃了。
心里想着小时候母亲亲手做的牧羊人派,卡特又一次对着寂静的草原开始演奏他的独奏。
曲子很好听,可卡特自己也叫不上它的名字。
晚风很舒服吹在他的脸上,月光照在草地上把卡特身边照的亮堂堂的。
“如果我的演奏需要收费的话,你应该付我十英镑了。”
卡特回头看着躲在高高杂草下的的少女,少女不好意思探出头来,她长得亭亭玉立,十分健美,她的面颊是高地人特有的娇艳。
卡特认识这位少女,她是每天早上都会在淘金者大队附近牧羊的安娜。
她的家庭绝对算得上是整个爱尔兰最富有的高地人了,无数的牛羊与肥沃的土地。
少数人在经过峡谷低处的大道时,瞧见安娜苗条的少女身影轻盈地穿过草地,或者碰见她骑着她父亲的马,显出地道的高地人那种成熟而又优美的姿态时,就不禁幻想自己可以娶走这位“高地公主”。
安娜尴尬的挠着金黄的长发,乐呵呵的看着卡特傻笑。
这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能够与自己聊天已经是卡特的荣幸了,所以他尽量与安娜划分了距离。
“大小姐,这么晚了,为什么不回家?”
卡特收起风笛,从巨石上跳了下来。
“啊~你不吹风笛了吗?”
“大小姐,你不回家,我还要回去啊……回去晚了,戴维斯叔叔又要骂我了。”
“是啊,要走了啊……”
安娜低下头,显得非常沮丧,她秀丽的面庞流露出一丝不舍与寂寞。
“哎……”卡特无奈,重新佩戴好风笛,把哨口放在自己的嘴前,说:“现在戴维斯叔叔肯定会骂我了,算了,再来一首吧!”
安娜听见卡特妥协后,兴奋的抬起头不停的拍着小手笑道:“耶~太好了,啊,对了,我叫安娜,你叫什么名字啊?”
“卡特,卡特?法雷尔。”
“法雷尔……哦,法雷尔的原意是不是‘勇敢的人’啊?”
“是啊,大小姐怎么知道的?”
“嗯嗯,我听保姆妈妈说起过。”
“……”
两人不再聊天,安娜安静的坐在草地上,看着不远处卡特对着月亮吹着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的曲子。
后来,二人如同约定好一般在傍晚时分爬到最高的石头上,两人一起看着巨大的能够盖住整个牧场的太阳缓缓落下,娇小的月亮悄悄在他们身后爬上山头。
“哼,我才不信呢,太阳怎么可能会比安特里姆大?”
“可是,真的有啊,法雷尔。”
“大小姐,你肯定是再耍我。”
就在今天,二人又因为太阳的大小争吵了起来。
卡特可是亲眼见识过安特里姆高原,伴随着叔叔徒步行走于此,他这辈子没见过比安特里姆更大的土地了。
“我才没有骗你哩,太阳要比整个世界还要大!”
安娜着急的张开双臂,对着卡特夸张的比划。
“哈哈哈,怎么可能啊,它真的比世界还大话,那它为什么还被装在天空里了呢?”
“啊,这个……这个是,是因为……”
“没有为什么啦,因为太阳就是很小嘛。”
“唔……”
卡特摸了摸因为沮丧而耸拉着脑袋的安娜,掏出了风笛。
“啊,开始了吗,开始了吗?”
明明之前还很伤心,伤心的快要哭出来了,可一被卡特摸了摸头与要演奏风笛,安娜就会高兴的不得了。
“嗯,不过只能吹一首了,叔叔喊我回去收拾东西呢。”
“收拾什么?”
“行李啊,我们要走了,回都柏林去,叔叔说也许我当一个搬运工人会更赚钱。”
安娜这次是真的着急了,急得哭了出来,就连卡特也慌张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小姐,你怎么了啊?”
“法雷尔……呜呜……法雷尔要走了,我会很寂寞的啊,呜呜……”
安娜每次要哭鼻子的时候,卡特总能想办法逗她笑,可这次似乎怎么样也行不通了,因为他自己的鼻子也酸酸的,说不出来的感觉。
“大小姐,我还会回来看你的啦,所以……别哭了,我们拉勾,好吗?”
“呜呜…唔,真的?”
安娜哭了一会,像小狗一样抬起了她那水灵的眼睛。
她的家庭是保守的高地人,他们这辈子都不会跨出高原一步。
“千真万确!”
卡特其实完全不确定自己未来会去往何方。
“唔,那拉勾……法雷尔一定要回来看我啊。”
“嗯,我保证。到时候,我会告诉你,我去过的每一个地方!”
于是,两人在月下互相勾住了对方的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Pinky Pinky swear ,never never ly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