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第四层并没有明确写上“四”这个数字,而是被普遍唤做3A。能理解大家都出于同样的习俗在有意避开使用“四”这个词,毕竟数字“四”一向因为它的谐音而被人们认为不吉利。
我们一行人爬向四楼。而先前,在三楼的楼梯口处,我就听见楼上有不间断的滴水声传来。
越靠近第四层,那种水滴的声音就越清晰。
我猜是大楼里那年久失修的水管爆掉了,待我们再上前踏入一步,脚下已经全是积水。
一个警察上楼时没注意脚下,打了踉跄后摔倒在地,在积水坑中摔出一片浪花。
那警察连忙站起身,一边干呕着一边捏住鼻子:“好臭!”
这里的水已经有了一股难以启齿的臭味,好像下水道里发酵多年的腐水,如此刺鼻的烂臭第一次闻到就差点让我直接吐了出来。
只有郑小文面不改色,淡淡的说道:“这是尸水。”
我们其他人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赶紧捂住嘴巴,硬生生的把那种要吐的气给抑制住。
“这尸水极浓,也算是那个女尸藏在这里的证明了。这层居民楼已经是尸气外露,我们几个大活人就这样走过去,很可能会引起尸变的。”郑小文担心道。
“那怎么办?”我赶紧询问。
他从大衣里拿出两道符:“这符能抑阳,把它贴在自己身上。”
我们一共有4个人,而符纸只有两张。郑小文合计了一下,告诉那两个警察,让他们去楼下待命,他和我继续去寻尸。
那两人早就不想在这是非之地里多待上一秒钟了,得知能溜之大吉,他们便赶紧点点头。走前,一个警察解开腰带,想要把随身携带的警棍拿给我们防身。
“不必。我们拿了也没用。”郑小文说“尸鬼又不是阳间之物,只有道法才能降服它们。”
虽然郑小文这么说,但是我这边还是主动接受了对方的好意,伸手拿上了那个递过来的警棍。
在目送两位警察下楼后,我把郑小文给我的符纸贴在衣服上。
郑小文需要我用能力勘探魂魄之气的路径,所以我本人必须在场。他瞧了瞧我手中的警棍,也知道我这样做只是为了图个安心,便挑挑眉头,没再说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随后对郑小文点点头,表示自己做好了准备。
我们两人就这样走上了四楼。
第四层的大体结构和第三层没什么不同,各种废弃的鞋架和两边狭窄的住户门占据了主要视野,但我们两人此时都多少察觉到了一些氛围上的细微变化。至少在我的视野中,那些魂魄灵脉的丝带物质,已经浓密到完全覆盖这楼层的墙面和所有物体上了。
“在那里。”我伸出手指了指远处的一个住户门,那里的魂魄之气比其他地方都要异常浓密。
郑小文将神天锏紧握在手中,他稳步走向那扇门。
门的门牌号是404,生锈的铁门里又是一扇灰色的防盗门。
郑小文二话不说,一击将那铁门的锁用锏砸开,力道之大,让那把锁的锁环都震飞了出去。
随后,郑小文拉开那扇铁门,把锏从防盗门的猫眼中捅入,另一只手则在钥匙孔上摆弄着,他使用了一个我不明白的技巧,轻而易举的将防盗门打开了。
我半开玩笑的吐槽:“挺顺手啊,道长。”
郑小文回头看着我,翻了个白眼:“老式的防盗门都能这样开,属于江湖技艺罢了。别大惊小怪的,我修道之人不可能做那种龌龊的事情。”
他把门敞开,生锈的门框在开门时发出哀嚎一样的声音,幽幽的回荡在过道里,直到传向远处。
郑小文给了一个我刚好能进去的角度:“你先请。”
“不不不,道长您先请。”我赶紧说道。
该怂的时候还得怂。
“唉……看来这种事情,还得我亲自出马。”
郑小文洋洋得意的眼神让我有些牙痒痒,不过确实是我技不如人,也只能甘拜下风。
我捏着警棍,紧随其后。
进入房间,我就被里面的布置惊呆了。
这间屋子的室内布置,和过道外的脏乱差完全不一样。相反,里面被人布置得整整齐齐的。许多红色的布帘遮挡了大部分家具,客厅中央有一个净坛,上面摆着两张黑白照片,还有一个供奉用的香炉以及祭奠用的蜡烛。房间的光影呈现一片诡异的暗红色,这让我想起了民间的冥婚。
这里明显被人布置过,我开始怀疑这间房子的主人,就是那个杀害妇女,杀害李警官的幕后凶手。
此时,郑小文缓步走近净坛,当看到照片的时候,他整个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我也走上去一看,立刻被吓了一跳:净坛上那两张黑白照片里的人,竟然是刚才那两位与我们同行的警察!
突然,我们所在的客厅旁边的一扇卧室门自动打开了。
那门一开,一口竖立的棺材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棺材的表面全是血,一道道红符一样的东西缠绕在它的裂口处。
“阿伟!快走!!”
郑小文二话不说,拉着我急忙冲向门口,但大门却像是有自主意识一样,在我们还没有冲出去时,门自己便关闭并锁死了。
郑小文快速扔出一道符纸。
“急急如律令!开!”
那扔出的符纸贴在门上,冒出一缕青烟。接着,原本锁死了的大门,就如同被某种外力狠狠地推了一把。
“碰!”的一声,门直接被那股力量推开了。
我们两人慌忙冲出房间,来到过道上。
我回头想要关门,却看见那口棺材飞快的向我们这边逼近。
“郑小文!小心那口棺材!”
只见郑小文从大衣里拿出一根缠着铜钱的红线,快速将它系在手上,待棺材靠近我们不到几公分的位置,他便一掌拍在了棺材板上。
“退!”
那口棺材居然真的按照郑小文的法令,自己向后退去,重新回到了卧室里,连门都随之关上了。
郑小文解开手腕上的细线,把那铜板随地一扔。我无意看见,那铜板的表面竟然已经发黑了。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怨气化鬼!这是有人在用邪术养厉鬼!”
郑小文瞪着眼睛,表情复杂。
“我早该想到的,那红衣女尸的头上插的钢针,就是南洋巫术中的尸鬼术!”
郑小文的话,也让我回想起之前警局开会时,有提到过遇害者身上的一个细节:法医们在死者的天灵盖处,发现了一个小孔,并随之从孔里找到了一根长达两寸的细小钢针。
“尸鬼术……?”
郑小文说:“这人手法极其专业,善于融合多地民间禁术,比如刚才我们在里面看见的就是湘西的冥婚。但他这样做并不是用来办鬼婚,而是用来给他养的厉鬼找目标的!那两位警察现在怕是有危险!”
“你是说,他一早就盯上我们了?”我问。
既然能做到融合多地邪术,那么这人的道行必定不浅。
“恐怕是这样的。”郑小文说“此人法术造诣在我之上,我们现在还没有把握能赢他。”
一阵猛烈的阴风吹来,打断了我和郑小文的谈话。
我向走廊的右前方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红色婚嫁衣,带着红色头纱的新娘模样的人,正站在昏暗的过道尽头,一言不发的面朝我们。
“阿伟,退后。”
郑小文把我挡在身后,手中神天锏上的太极图腾,早已经冒出微微金光。
我屏住呼吸。深知这将又是一场恶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