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楼旁边临时建起的三五个板房中，两个高中生面对面坐在其中一间，以仅能在这个距离上恰好听到的声音相互交谈：
“你干了什么？怎么招惹到这么多？”
“找东西的时候弄出了点小动静。”
“小动静？”其中一个把手搭在额头上：“找这么大个一楼和相距这么远的站岗位，你怕不是拿着冲击钻在凿墙吧？”他无奈地在脸上揉了揉：“原来看起来这么可靠的你，也有如此不靠谱的时候啊，晓枫。”
齐晓枫把头扭向门口：
“你觉得是就是吧。”
听到这句相当随意的认可，姜凡烨笑眯眯地向他竖起中指。
无聊的等待是最难熬的，这两个人在房子里等了十几分钟门口一点动静都没有。为了不让自己无聊死，他俩同时掏出了手机，当姜凡烨在打开游戏的空档抬头望了眼，发现对面的人竟然也把手机横了过来，顿时瞪大眼睛凑了上来：
“我的天哪，你终于决定捡起你的游戏了吗···额，你这啥？”
“西点教程。”
姜凡烨悻悻地回到座位，开始了游戏中的厮杀，而齐晓枫只是戴上耳机，仔细观看着酸奶慕斯蛋糕的教程。终于在姜凡烨完成他的第三把排位赛的时候，对面的人也不约而同地取下了耳机，再一次望向了门口的方向，这一会，门后响起了渐进的脚步声。
“咔啦。”
推门的声音结束了长达一个半小时的等待。三位身着普通黑色警服的人走进这间临时休息室，最前面那个径直拉开办公椅坐下，头也不抬翻开记录册：
“名字。”
齐晓枫忽然觉得视野边缘的姜凡烨有点不自然，他稍微偏过一点头，看着姜凡烨脸上挂着那种过年回家迎面撞上人说是你亲戚你却不认得的尴尬笑容，手指纠缠在一起：
“黎叔。”
办公桌前的人猛地抬起头，盯着尬笑的姜凡烨看了五秒，合上手中准备记录他们名字的的笔，四十五度角抬头望天，无奈地捂住脸：
“凡烨啊，你说你不在医院陪你爸就算了，还跑来这些地方鬼混，你脑子里天天想些什么？你出了点事我拿什么跟你爸交代啊？”
“啊，这个，我···我好奇嘛···”
“好奇好奇好奇，好奇害死猫的不知道吗？要不是今天我的人值班，还看你们是高中生不想恐怖分子，不然你俩铁定要直接扭去审讯室。”
桌前的人转头看了一眼另一头的齐晓枫：
“你还把他也带上跟你一起，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多少势力对他有点想法···”
齐晓枫出声替头都快被说进衣领里的家伙解围：
“这是我先提出要来的。”
“······行吧，反正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他往椅背上一靠，忽然站起身走道齐晓枫面前，敬礼，伸出右手，一字一句地说道：
“黎崇旭，原X城警务处副警监，现任‘一二一’专案现场调查组组长，我已接收到你被批准参与调查的通知，欢迎你，齐晓枫。”
齐晓枫也立即起身，回礼，握住黎崇旭伸出的手，颔首道：
“黎警监，久仰大名，先前曾在家父处听闻您的事迹，令人钦佩。”
齐晓峰说话的时候目光却不露声色地越过黎崇旭看向他身后的其中一位警官，当他听到“齐晓枫”这个名字和“家父”之类的字眼时，脸上厌恶与轻蔑愈发明显。
“过奖过奖，”黎崇旭忽然沉默了，停顿了约莫五秒才重新开口：“对了，说到你的父亲，希望你在一些事情上能配合一下我们的行动。”
齐晓枫收回了看向他身后的目光：
“若有关我父亲都是真的或有必要的话······那自然。”
黎崇旭点了点头，再次上下晃动右手：
“好，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各自松开手，结束了客套的交接，黎崇旭回到办公桌前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
“这里是调查组目前有关案件的所有线索目录和地址，都在专案组的文件夹里有，你可以随意查看；至于你所想的现场的二次细致考察，还需要两周后对大楼框架进行的加固完成方可进行。同事，若你有任何的发现或希望我们帮助你调查的，我们随时等候你的消息，你拥有独立的信息职权。”
齐晓枫取出口袋里的U盘，递给黎崇旭：
“黎警监，我这里有一份从监控室云端拷下来的一份人员监控，请帮忙看一下里面有没有什么忽略的东西，我尚未接触案情的脉络怕会有遗漏，我觉得会对案件进展有帮助。”
“好的，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了，这次来主要就是想把这份监控给你，顺带着进去逛了了一圈。”
“那我拍人送你们回去吧。”
“那就麻烦黎警监了。”
黎崇旭走到姜凡烨旁边，不轻不重的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然后领着他们走了出去，在门口嘱咐刚刚表现出厌恶的警员负责。齐晓枫感受得到他心里的极度不情愿，不过这次，他掩饰的很好。
“先把姜凡烨送回家吧，”齐晓枫上车前对黎崇旭说：“我不是很急。”
“那就先送他吧。”
······
两个人的家离得不算远，虽然在一个小区但是奇怪的规划兜兜转转的大路从一边到另一边也要十来分钟。一到姜凡烨家楼下，齐晓枫立即将这个唠唠叨叨还凑上来有点想法的人踹下了车，关上车门，装作没有看到他苦着的脸。车启动开出去一小段路，齐晓枫盯着窗外的目光忽然看向了倒后镜：
“您似乎对于我，或者我父亲有些不满，当着黎警监的面不敢说。”
“······”
“您的不满当时已经在您的脸上写满了，现在车里只有我们两个，但说无妨。”
车内的气氛一下降得比窗外还冷，开车的警员也是不咸不淡地开口：
“我只是觉得不应该让有叛徒嫌疑的人的亲人参与进来罢了，而且，小子，你什么都不懂。”
“我认为您在指责一个人之前，最好在手里捏好充足的证据，不要因为随便的一些话而妄下结论。”
“是吗？我觉得事实已经能够说明一切了。”
“那我只希望您和您这么认为的同事手里掌握的东西能于您的口气一样硬。”
两人在几近冰点的气氛中再一次沉默，一个专心开车，一个扭头看窗外。几分钟后，齐晓枫语气平淡地打破沉寂：
“您若是嫌弃与我同坐一辆车，那在前面的超市门口就可以把我放下了，我正好要买东西。”
“那里离家远吗？”
“不远，步行两分钟的路程。”
车在超市门口停下，却并未打开车门锁，警员扶着方向盘回头：
“如果离家远的话你可以买完东西继续坐我的车，你不用担心，索然我不喜欢你，但我理应把你送到家，这是黎警监的命令。”
齐晓枫拉好外套拉链：
“不必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告辞。”
他推开门下车，身后的车窗降下来：
“你自己小心点，我走了。”
“不送。”
齐晓枫站在路旁注视着拐了个弯车消失在路口，呼出一口白气，推门走进超市。
······
“巧克力，可可粉，鸡蛋，吉利丁片···还有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