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的史莱姆之中,黑的天赋无疑是最出色的。
年纪轻轻便已从不可思议之森为史莱姆王国带来数之不尽的财富,在史莱姆之间每年一度的名为推推棒的武艺大赛之中连续夺得三连冠,甚至依靠自己的智慧发明了蕴含超科学技术的热发光装置(球状)。
?就连上任史莱姆之王也认可这份素质,很快便给他安排了最好的教育,并视为心腹来信任和重用,继承了先王的意志的黑,顺理成章被推举为下一任王,希望能够为史莱姆王国开疆扩土,占领一望无际的宽广平原(雕像公园)。
但不知为何,这位曾经威风堂堂的国王殿下,此刻眼神却如同死鱼一般望着天空。
明明眼前是充满知性的古老图书馆。
再加上纯白的流云开始逐步覆盖天空,灼热的阳光也慢慢褪去身影,吹来的阵阵凉风更是令人心旷神怡。
?然而国王殿下却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更准确的说那是合不拢嘴的狼狈模样。
显然,这位国王大人刚刚遭遇了一起令它本人都极其震惊的意外事件,嘴巴断断续续地吐露出几个音节,像是要表达自己的想法,然而因为语言不通,我也只能够借助翻译器来勉强进行交流。
即便如此—— ?
“&&&!(神圣的排泄物!)”
“&%*(日恁毛)”
“*!(肛O!)”
……似乎无法顺利翻译的样子。
我和国王大人之间的对话完全无法成立。
故障?误翻?
不过以上这些我完全不关心。
我只关心好不容易“带”过来的“道具”到底能够发挥多少作用,自己默默地将束缚着国王大人的绳索再次绑紧,然后小心翼翼地维持在勉强能够呼吸的程度。
“——???”
虽然国王大人已经无法说话,然而我还是能够从它的神色之中解读出疑惑和不安,大致是因为自己还未曾阐述:“为何要带朕到这边来之类的”?
为缓解国王大人的这份不安,我伸出食指指向前方,而指尖所指向的位置,恰好就是布满了网格状裂纹的地面,很明显这是遭到过重物下砸而凹陷的痕迹。
那个正体不明的重物会从何时落下?下降的速度又会有多快?是否还会有其他的机关……
我正是想要查明上述种种的难题才会特意请来国王大人协助自己。
然而顾及到国王大人不耐用的可能性相当之高,所以其实要交给它的任务也相当简单——首先我需要解开束缚着史莱姆的绳索,然后把它紧紧握在手里,接着侧过身,高抬起屈膝的右腿,瞄准那个满是裂缝的位置,以投球的姿势笔直地丢过去……
“——?!!”
完全听不懂国王大人在说些什么,可能是在为初次的高速旅行而欢呼雀跃之类的吧?
毕竟我对运动方面相当有自信,尤其是自己很久以前便已经突破了女生身高极限的阀门,如今头部已经位处同龄女生遥不可及的微妙高度,虽然没法弥补女子力不足的遗憾,但是至少能够在体能方面给自己带来优势——例如在我落脚蹬地之后,从腿部传递过来的力量带动腰部扭转产生的发力,即使没有高超的拨球技巧,这记投球也能够令国王大人轻轻松松地体验到时速在150km/s以上的高速旅行~★
然而即便如此依旧远不及对面下砸的反应速度——
“¥¤——!!!”
正如同我先前预想的那般,原本放置在门口的黑色铁块就像违背了常理一样,直接移动到了国王大人的上空,犹如逐渐拉开的弓弦一般蓄势待发。
本应该在零点几秒内抵达预定位置的投球,就像是被预判到了运动轨迹一样,铁块直接以稍微提前的位置向下砸去,迸发出的巨大响声甚至令周边的事物都产生了强烈的振荡。
“……太夸张了。”
这么一个宽、高各五米,长度则有十米,其重量大致在二百吨左右的长方形铁块需要施加多么夸张的力才能够达到这么一个加速度?
至少像火药爆燃产生的气体给弹丸的推力是完全无法做到,有传闻说近年来政府在研究一种名为电磁弹射器的装置,能够令发射出去的物体达到6G左右的加速度,也就是施加六倍于被加速物体质量的力,然而与眼前这铁块的下砸速度相比较恐怕也不足三分之一……
我那糟糕的预感被完全证实,这绝对不是简单的陷阱,在自己的认知之中像这类能够达成超现实展开的事物,我能够在这片大陆内联想到的唯有在久远的过去所记载的『奇迹』或者是『魔法』
虽然进入现代社会以后曾有人鼓吹高度发展的科技与往昔神代的“魔法”和“奇迹”并没有什么区别,但现在我发现这言论实在有失偏颇,这两者压根是物理法则粉碎机……
完全想不出能从那铁块下砸的瞬间逃离的可能性,面对超出常理的现状史莱姆王又应该如何应对呢?依附在那铁块之上的究竟是魔法还是奇迹?是否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强运之上呢?
我一边悠哉地思考着这个问题,一边拿出黑巧克力慢慢品尝,仿佛眼前的景象与自己无关,然而事实也确实如此,那是危在旦夕的国王大人需要深思熟虑的地方。
对我而言,唯一值得顾虑的是史莱姆王会不会真的因为这个而被主神洛伊徳带向天堂,若是如此,哪怕是没良心的自己也会……
也会嫌麻烦的——
不过那时再往草丛内找个像国王大人那般令自己中意的新道具就好啦~★
然而幸运女神终究还是眷顾到国王大人,在史莱姆王被压扁之前,巨大的铁块像是突然失去重量一样,静静地漂浮在半空之中。
“看起来意外地中头彩了呢……”
虽然我也不太清楚原因,然而幸运女神会眷顾史莱姆王的缘由,果然还是因为自己拥有这个吧?
我顺势卷起上衣的袖子,露出佩戴在手臂上的奇特道具,那是一个形如手腕轮的小型道具,通过观察裸露在外的扇叶结构,不难看出它是凭借风力来进行运作……
但在留有空隙的层层扇叶里,却有三片扇叶显得格外突出,就像本来的设计并不是被风吹动的扇叶,而是用来推动的拨片。
这是我在完成神父给安排的初试之后获得的腕轮,除此之外还获得了一个看上去像是旅行箱的特殊工具箱。
箱内堆满很多意义不明、相互之间又毫无关联的道具,甚至连这把勃朗宁手枪最开始也是装在箱子里面的,真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因为神父没有具体交待过对旅行箱的安置和保管,所以我为图方便,把原先放置在里面的绝大多数道具给替换成像是证件、随身更换的衣物、少量的现金和贵重品……以及在自己看来更有意义和价值的物品。
不过我也得好好保管才行,因为旅行箱的包装看上去相当名贵,所以才会被司机先生等人念念不忘,而且那里面还装有对自己而言更加宝贵的东西……
但最为关键的果然还是这个造型独特的腕轮,我从神父那边收到的最后一条指示,即是要求自己戴上后前往面试地点,而且中途绝对不可以取下,在那之后便再也没有同自己联络过。
虽然在腕轮映入自己眼帘的瞬间,我便猜测那很有可能是圣堂用来释放奇迹的媒介,然而究竟该如何使用依旧没有头绪……
直到将史莱姆王当作诱饵投出去的那一瞬间,我才开始略微明白右臂的腕轮应当如何使用。
腕轮像是对即将出现的铁块自动作出回应,首先是悄无声息转动着的涡轮扇叶突然发出嗡嗡的响声,随后周边的气流被卷入手环之中化作一股风啸,仿佛携着某种力量,然后隐隐约约能够窥见腕轮周边形成一个黯淡无光的圆环,圆环又迅速同漂浮在天空的巨大铁块联系在一起,从那一刻开始铁块像是失去原有的重量,任由自己摆布。
“嗯……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呢?”
我继续将注意力放置在腕轮之上,用指尖轻轻拨动第一个拔片,漂浮在天空中的大铁块便能够根据自己拨动的幅度而移动,甚至可以通过快速拨动来完成直体前空翻体转900度的体操动作……
有一点点,好玩的感觉。
是相当简单易懂的操作,而且很接近摇杆的那种操纵手感。
只是在最外围放置的另外两片造型极为特殊的扇叶,尚且不知道有什么用。
那么若是将腕轮从手臂上移除呢?
如同我猜想那般巨大的铁块再次开始往下坠落,自己前方地面呈现出的网格状的裂纹进一步加深,顺带还听到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声,虽然我想大概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毕竟我确实记不起来是否有遗漏之物……
亦或许有,愿王成薪。
不过——
还真是令人吃惊,明明是信仰不断衰落的年代,尤其是顾虑到圣堂甚至会有希望那位不靠谱的神父出任高层的情况,自己完全没想过还能够在市内随处可见的图书馆里看到利用奇迹驱动的大型机关。
虽然这话由自己来说不太合适,但还是多多少少为祖父的信仰感到悲哀,尤其是圣堂的某位高层在多年以前决定出售冠名权之后,如今的洛伊徳更像是以宗教文化的形式来进行商业宣传,在这片大陆上完完全全是沦为符号化的象征。
然而对信仰薄弱的自己而言,注意力很快便被转移至其他地方,开始寻思这座图书馆是否还有其他机关也是被奇迹所驱动,而且这间图书馆同圣堂有联系的可能性也相当之高,换言之神父会选择此地同自己相约的原因也就不难理解了。
“原来如此……”
看上去那个被封闭的怪异阀门应该也是用来鼓励(测试)自己对奇迹的小小运用。
所谓的奇迹乃是神的力量,人之子经由信仰同神宣誓,从而获得神明的恩惠以实现心中的愿望,换言之乃是无法用任何原理解释的奇特现象,也因此它所能够包含的范畴也无所不有,对电灯使用则能够充当电池;对水使用能够改善水质;若是在煮饭的时候使用会令饭粒更饱满柔软;甚至对地板的裂缝使用,房子就会飞天……
虽然我从未忘记洛伊徳神教乃是多神教,然而这神明的数量乃至权能的范畴实在太过夸张,令人不禁想起谣传在极东的土地之上有着八百万神明的传说,我看这片大陆的神明数量也不逞多让,只不过神与人之间的交流终归是有限,所以便会将神的语言被编篡为典籍以供参考,祖父曾为我讲述的圣典里的故事大多便是驱动奇迹的密匙。
然而不知为何圣典内唯独没有讲述过有关万能的破锁之法,大多数人之子面对弱不禁风的门槛也会败退在『门无法从这一侧打开』的尴尬情况之中,看起来这片大陆的神明大多都是喜爱恶作剧的剧作家。
那么这里是否只需要自己将纯粹的奇迹(信仰)之力灌输进这扇阀门,便能够令它开始转动呢?
我再一次伸出戴有腕轮的右臂,黯淡的圆环依旧若隐若现,然而玩心大减的自己这一次将注意力用来观察圆环的形状之上,像是披有深红荆棘的冠冕那般令人不安,而且不知为何疑似遭受过扭曲一样呈现出不规则的圆形,曾听祖父讲述过洛伊徳神赐予世人的媒介,在施展奇迹的同时也会映照出使用者的内心……
明明应该是早已放弃追忆的念头,果然还是像流毒一般挥之不去嘛?
想起自己曾经瞒着祖父,费尽心血从他编纂的那些圣典里再现出来的唯一一个神代的奇迹,依旧是与那个执念息息相关,然而哪怕是神明的奇迹也无法回应自己的那份期待……
不过回想起来,我的一生中,确实经历过很多这种事……
比起无聊的执念,珍贵万倍的物和人,也有无法再回应自己小小的期待和诉求的那一天。
所幸我早已习惯如何对待这种事,哪怕偶然会悲观地观望一下世间,也会很快地振作起来,崇敬成为大人的念头也随之涌上心头令自己不会迷失方向,即使是遇见像眼前的不乐观局面——
“唔——为什么会打不开啦?!”
通过腕轮所灌注的奇迹(信仰)之力令阀门稍微转了一圈便戛然而止——
“啧………”
想来也是如果奇迹是神明施舍的力量,那在神明远去的当下又会起到多大的用途呢?
哪怕是信仰虔诚的祖父向我所展现的奇迹也已经同戏法没有多大区别,更何况是信仰薄弱的自己呢?看起来那扇铁门并不是仅依靠我这点微不足道的信仰能够打开的,那么虽然有些失落……
“不过……还是有更直白的办法的嘛。”
我收住想要叹气的行为,慢慢转动宛如船舵一般的把手,虽然转动的效率相当低下,但像培根一般厚实的门扉也开始逐渐从壁面上移开……
以人之力取代神的施舍,这便是如今这片大陆的风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