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一点好奇心也没有嘛，没趣没趣。”
“我是在认真打听啊，为什么这么说我呢？”
面对艾门嘉德的棒读，我真的没办法不让自己浑身脱力。
“而且哪有像你这样守口如瓶的，一边保守秘密一边又欲拒还迎——”
这几天来，我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实际早就被她那独特的形象夺取一天中人类能支配的注意力的一大部分了。
作为一个好奇心并不旺盛的败类，我居然在出门时开始留意路人的谈话。其实这一点对于旁观者来说应该是非常无聊的，因为这项工作的结果不仅没什么参考价值，而且效率还十分之低，最后的报应就是连无参考价值的都市谈都没有搜集到——
21世纪的人类社会不会太盛行那种东西了吧。
所以想要打听到以所谓“艾门嘉德”为主角的怪异谈自然是难上加难咯——
转而问她本人的话是一定行不通的，毕竟早就表过态了。
所以我与艾门嘉德的谈话一时陷入僵局。
真希望她再次搬出那客套般的说辞，【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什么的……
我已经确定，在我遇到如此之多的挫折之后都不伸出援手的艾门嘉德，她的身上已经不存在告诉我真相的可能性了。虽说反过来想一个角色有神秘感绝对是件好事，但我想只有单纯的轻小说读者才会对神秘学元素持可有可无的态度——有的话当然是比较好的，毕竟现在轻小说的恶心风气很需要这个。
我没有和女人相处的经验，也不知道眼前的少女形生物到底算不算女人，但我至少知道，一个看着你陷入困境长达一个星期却无动于衷的东西，绝对是冷漠到了极点。
……
……
要不就这样吧。反正我说过我也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这种程度的秘密每个人都会有的吧，就算是同班同学也不大可能告诉你她的家庭状况。也许是没什么好说的，也许是没什么乐意说的。相比之下现在也可以说根本不算困境吧。
嗯。
那就好好接受这个事实吧。
接受这个来历不明的美少女好了。
毕竟人家长得还是个美少女来着。
啊啊，所以那套说辞就彻底忘掉……
“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
好了……？
我……幻听了。
没错，我用了句号，我已经绝望到立刻确认自己是幻听了。
然而艾门嘉德继续说了下去。
“啧，当时是一时后悔了吧，我现在改主意了。”
“没什么好隐瞒的呀，现在想起来那么回事也就是那么回事罢了。”
“但条件还是要有，如黎连你所听到的。”
“呃呃，我想想我想想。”
“既要保证有实用性还要有时效性，一时半会还真的想不出来呢~”
她开始自顾自地说话了，我的感受原来是无关紧要的啊。
且不说我现在的心情有多复杂吧。我很担心她会想出个极端离谱的条件，比如“在打斗中碰到我一下”什么的？
光是听到这句话就有了令人无语的即视感。
要问那即视感到底是由什么造成的，我还是暂且把头埋在艾门嘉德的裙底。
不不不不对。
说话方式都像那个方向靠拢了……
“既然可以的话，那就请你尽快想出来好了，我可是非常期待的。”我只好这么说。
“能给个大概时间么，到时候我再来找你。”
艾门嘉德咬着指甲，两眼直愣愣地望向天空。
拥有一成不变的惨白与渐变的灰色天空，连周围堆砌的高耸碎石都无法触及。
她没有立刻回答我。
现在是凌晨两点多，就算她一直说不出口，我也有的是时间陪她站在废墟中的空地里发呆。这觉悟还是有够可怜的。
不过幸好，真正的发呆只有一瞬间而已。
“我可非利己主义者啊。”
艾门嘉德像是困极了似的揉起了眼睛。
“三个，黎连。”
——【笑】
“回家，将三个本不应该出现的东西，排除掉。如果你成功了，就说明你能接受一切——”
——【笑】
“不正常的东西了。”
我还是没有理解，虽说她可能觉得自己讲得十分明白。
但我没有问出来。
究竟什么不该出现我还是看得出来的，作为人类。至于排除的话，无非就是杀掉或是扔掉——让其远离自己而已。
我说所谓不理解，只是因为艾门嘉德所说的东西太过诡异。
“完全懂了。”
于是我这样回答。
“啊哈哈，真厉害呢，那么为了揭开美少女的身世，好好加油吧！”
她笑着为我送行。但是在废墟的门口，艾门嘉德踉踉跄跄地撞在门框上，眼睛几乎没办法睁开了。
“黎连，今晚要睡个好觉喔，不要再昼夜颠倒了。我也要去补觉了——”
“……”
我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心悸。
04
为什么要在夜里睡觉。
这个问题对我而言很难回答。
人体在较暗环境下分泌褪黑素，这是客观原因；主观原因我却一直没有找到。
缺少了条件的睡眠，就是残次的睡眠。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上学期间我遵循着正常——不，所谓“正常”的作息时间，而在假期颠倒昼夜的原因了。再往更深的层次探究时，我总是隐隐约约地认为，仅仅缺失条件并不是我拒绝在夜晚睡觉的主要理由，还有更离奇甚至是会让我恐惧的原因，使我排斥睡眠——就好像在晚上睡觉时，我的周围会发生离奇的事情一样。
总之就是给了我这样一种感觉。
我听从了艾门嘉德的建议，正躺在自己家里的自己的卧室的自己的床上准备睡觉。
也就是这时，无端的心悸再一次把我彻底惊醒。
“睡个好觉吧。”
艾门嘉德的话仿佛就在耳边。
可是。
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如果是别人的话倒还好吧，只有我是绝对做不到的。
回想起上学时期每晚的地狱。
无情无声无面的地狱。
【只有我是绝对做不到的】——
我腾地一下直立起上半身。
清冷的月光一下子洒落在我的双手上，荡漾起令人不安的暗色涟漪。
原来如此——
第一件异常已经出现了吗……
一直以来使我夜不能寐却和艾门嘉德一样正体不明的恐惧。
原来我所要排除的【本不该出现的东西】之一，居然早在三年前就出现了。
没错。
我是从三年前开始，在这个房间里失眠的。
05
我这一夜睡得相当不踏实，意料之中了可以说是。
忍受不了有如千钧之重的困意，我勉强睁开较不那么干涩的左眼。天花板洁白无瑕得找不到聚焦点，似乎就在眼前。
即使连转头的动作都不太想做，却明明感觉到晨曦的泪水从彩绘玻璃上跌落。
我因畏惧13岁而掉落的眼泪，也好像上一秒才从手背上蒸发而已。
哭泣的理由是没必要记住的，所以我才会把那时候发生的事无视掉吧。
如今要逼迫自己回忆起来真是蛮不要脸的祈愿。
我推开门，没有见到任何人。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