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再次醒来的时候,阳光甚至透过了厚重而呆滞的蓝黑色窗帘,整个房间都是死气沉沉的暗红色。
我在床上清醒地躺了很久,直到没有力气继续再躺下去,我才很不情愿地靠着床头坐起来。
太令人疲惫的开始了。
窗外的阳光,想必会刺伤我的双眼吧。
事实上总是刺到眼睛的只有过长的头发而已。
我用力甩甩头,将前发全部拨到右耳后面。眼眶周围时时的刺痛倒是消失了,一种不可名状的焦躁感却同时从大脑的某一个角落里悄然滋生。
这是为什么呢?
我好像忘掉了什么最近想做的事,唯一还有印象的就只有貌似是昨天晚上入睡之前决定的事情这一点。但既然都已经忘了,说明我潜意识里认为没怎么重要吧。那就不要去想好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出那三个不正常的东西才对。为了解决第一个发现的问题,昨日一整天的时间都被毫无用处的提议与谈话塞满了,所以我设定的期限缩减到四天。如果我在这四天内没有完成的话,接下来可能就再也没有时间了。衔接班结束的时间是7月27左右,八月下旬高中军训,期间的半个月我很难保证不会接受到一些奇奇怪怪的邀请而被打乱进度,毕竟我的初中同学大概率也都在那个时间段有空闲。
再推一步的话,我也不知道艾门嘉德对这事本身的看法会不会发生改变,要是她到时候又反悔了,我就可能就要面对她宕了机般的装傻充愣。
半个月是可以把一些东西改变很多的。
我近乎麻木地做完了洗漱流程,然后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削苹果。水果刀是新买的陶瓷刀,刀刃侧面雕刻出典雅的花纹,通体白色的设计也非常有趣,简直就像在用某种质地坚硬的玉石切割苹果皮,光是看着苹果表面脱落的鲜红残骸就是一种享受呢。
果然花钱买一份快乐真的是值得的。
就在我如此想着的同时,沙发突然地向上动了一下。
是“突然”动了一下,而且幅度非常之大,以至于我直接脸朝下地摔到地面上去。当然这只是我在跌落地面之前的猜测罢了。
可事实上,诡异的事情真的再一次发生在了我的面前:我似乎仅仅闭眼了一瞬间,再次睁眼的时候我就已经倒在了地上,接下来我又看到掉落在一旁沾满了暗红粘稠液体的白色陶瓷刀和一小摊血迹。
脑子一时没有转过来,于是我保持脸朝地面摔倒在地的姿势思考了一会,终于得出几点结论:
1.刚才沙发做出了异常的举动。
2.此举动直接导致我摔倒地上。
3.弹跳起来和跌倒在地这两个动作之间没有时间间隔。
4.我有点饿了。
5.水果刀上有血。
6.我没有受伤。
7.室内应该无别人。
8.我不知道为什么沙发会弹起来。
我总结完之后拿起随我一起掉落的水果刀,再一次确认了一遍自己的身体,结果不光是伤口,就连衣物都未破损。
那么这把刀在如此之短的时间之内沾上的是谁的血呢?
难道说第二个异常出现了?
第一个还没有得到解决就出现了啊。
说不定去咨询一下艾门嘉德会得到额外信息呢?我想起中午睡醒时看见的穿透窗帘的阳光,又看了看自己因长时间接受不到光照而变得苍白的皮肤,毅然决然打消了念头。
虽说远门我不太愿意出,可家里的垃圾也许是时候收拾一下了,几乎总是只有我一个人的家也几乎总是乱糟糟的。可是在我的记忆中,每一次倒垃圾的时候都感觉自己从没用过这么多东西,甚至还会发现一些我绝对不会用的消耗品包装,就好像家里真的有别人生活着一样。
哈哈,开什么玩笑。
我用了两个七十升的黑色塑料袋来分别处理杂物和厨余垃圾,即使没有装满,却依然让我感觉到了熟悉的异样:还是太多了。
我从来不会用剃须刀和男士洁面乳,牙膏用的很慢,衣买XL的都嫌大,而且也不会允许一只巨大的蚰蜒藏在一只42码的皮鞋里。
这些东西偶尔出现在垃圾袋里,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有些较真的人大概会非要一个解释才肯罢休吧,不过这么认真不会很累么?我说过我习惯了,这就是理由,这就是名为黎连的人类拒绝深入思考一些问题的原因——或者说是借口。
不过此时我面临的事倒应该认真对待,该动动脑子的时候不放聪明点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提着这些成分乱七八糟的垃圾,走出公寓楼打算把那两个袋子扔到垃圾桶里。
然而我又一次目瞪口呆了,今日份的第二次惊吓,居然是由艾门嘉德完成的。
“说吧,你为什么蹲在垃圾桶旁边监视我家客厅窗户?”
“不是在监视,是在等你下来哟!”
“你怎么知道我的家在这?”
“你遇到的怪事难道还不够多吗?”
言外之意就是:
你还没习惯奇怪的事?
我懂了。我不问了。
“有什么事,请你快点说吧。”
“我今天是特地来提醒你该如何排除那几个怪异事件的。”
怎么可能……
“出题者给思路是几个意思啊?”
“!”她尖锐地瞪了我一眼。
我懂了。我闭嘴。
“你先说说,都遇到哪些怪事了?”
“嗯……初一到现在一直持续的失眠;做家务时发现陌生的垃圾;还有就是……”
我把早上沙发事件的全部过程讲给了她听。
艾门嘉德若有所地点点头。
“不错嘛,这么快就引出来了……”
“引什么?”
“没有没有——我说啊,现在就告诉你解决沙发事件的方法好了。”
“其他的呢?”
“你还想要多少提示啊?”
我懂了。我不敢奢求了。
045
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过“好像有人在身边看着我”,这样的经历,回过头来却发现什么也没有;人就是这种奇怪的生物,就算是把他放在一个空旷的空间里也有可能产生被监视的感觉——也就是,身边多了一个人的感觉。
暂且不考虑之后小概率出现的异常事件是否和那个隐形的观测者有直接联系,亦或是观测者起到了预报危机的作用,首先还是要把它出现的条件搞清楚了,进一步的猜测才能继续。
假使这种诡异的错觉的来源是人类从根源上对黑暗的恐惧,倒也合理,可试图用黑暗来解释一切类似情况的发生未免也太扯了点。也会有人在光照下的密闭空间里产生被监视的感觉的。
艾门嘉德在告诉我这些事情时,我也联想到了某学校的某揭示板和长马的都市传说,可这和沙发那件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或许可以理解为:使用了陌生消耗品和将沙发推动,并留下血迹的是同一人吧……不,我甚至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人,因为艾门嘉德在提到那个东西时的人称一会是“他”一会是“它”,可能是再深入的东西连她都不太了解了?
“要动手杀死它哦,其他两件事随你怎么处置好了。如果你不动手,下一次刀上沾的就不知道是谁的血了哟!!”
我还被艾门嘉德警告了。
KOROSU
由一个汉字和一个平假名组成的——
杀死。
不是我耳背了也不是艾门嘉德有神在啊【咬到舌头了】。
其实也没有多大抵触,又不是杀人。
连凶器我都决定好了,除了那把我没能擦干净血迹的水果刀我什么武器都不会用,即使是路灯也不行。
将刀刃推进那一击即破的脆弱表皮里面,剩下的交给断开的大动脉就可以了。
就这么简单。
话说如果真的不是人甚至不是碳基生物我该怎么办啊,那就没辙了。
总之先坐回沙发上,再拿起水果刀削苹果才是正事。
让我看看会不会再次出现相同的事呢?
……
……
……
……
……没有。
一整个苹果已经削好了,同样的事仍然没有出现。艾门嘉德果然说对了,削苹果根本不是观测者出现的条件。
那么什么才是呢?
我松开了右手,然后苹果开始下落。
同时左手握住水果刀,向沙发刺去——
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水果刀、沙发和苹果都不是观测者出现的条件。
血迹?
血迹又该如何解释?
“没有受过伤,刀上的血就不是你的了?天真。”
我抽出水果刀,调转了刀刃朝向。
我真的不想做到这一步,如果不是为了满足那卑劣的好奇心我根本想都不敢想。
不过将此看做我的过人之处也不是不行。
“艾门嘉德,我可是很怕痛的。要是你搞错了咱们就绝交吧。”
当然最后并没有说出口。
水果刀并不是用来戳刺而是用切的没错吧?抹脖子算是比较容易的方法了。
我还是犹犹豫豫的切了下去。
!!!
光线突然被让人窒息的物质搅成一团,好比打结的三色毛线球。
压迫,
压迫,
压迫感。
在我抬头的一刹那间,房间内出现了无数狭长的黑色裂缝。
空气飞速流动起来。
近在眼前的压迫感。
这一切发生地完全没有衔接痕迹,就如同它们本来就应该同时发生一样。
随后毫无预兆地,银色的寒光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