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脚下的城市孕育着秘密。
蓝历1042年,5月24日,8:00am。
里界解锁。
……
半年前收到这条短信时,耶米娅瞥了一眼就顺手删除。
然而被她认定为诈骗的短信却无法被删除。
这条短信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诈骗,至少也是无聊的恶作剧。
无法被删除证明对方拥有高超的黑客技术,但耶米娅不记得自己身边有像黑客的朋友,会跟自己开这种幼稚的玩笑。
可要说是诈骗,短信里没有提供任何地点信息或是汇款手段,唯一可以作为联系方式的手机帐号也是个空号。
这条短信仿佛只是为了通知耶米娅即将发生某些事。
起先耶米娅也担忧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但过去了几个星期生活都没有任何改变,她就任由这条短信沉寂在收件箱。
如果不是朋友突然提起5月24日——西卡波罗广场变装祭就是明天,她也不会想起这条短信。
“我说维拉,你觉得真正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哈?你说什么?真正的世界?耶米娅你这么快就喝醉了吗?”
好友维拉正举着酒瓶随着酒吧躁动的音乐摇摆,胸脯夸张地晃动着,耶米娅很清楚里面掺有多少虚假。
空气与声音都充满狂躁的跃动感。
耶米娅趴在冰凉的吧台上,眼眸迷离地透过玻璃酒杯,望着舞池中央妖冶的灯光。
她当然没打算从只知道勾引男人的好友那里得到什么答案。
耶米娅只是有些厌倦现在的生活。
“呀,我的天!这不是耶米娅吗?”
耶米娅下意识抬起头,混合冰块的高浓度酒液扑面而来,毁掉她精致的妆容。
“对不起耶米娅,不小心手滑了呢。”
尽管说着道歉的话语,对方声音中却浸满浓度更高的刻薄与恨意。
“真不愧是美妆师,脸上脱落的粉底都能刷墙了吧?天天用这种魔术似的手段来化妆,不这么累就没脸出门吗?难道约瑟夫那条狗会被你勾引走,就是因为你的假睫毛看着很像逗狗棒?”
又是这样——耶米娅拿出湿面巾将脸上的酒液迅速擦干,天知道酒精与化妆品产生反应会对肌肤有多大伤害。
将湿透的刘海尽数撩到脑后,眼前面容嘲讽的女人又发出刺耳的笑声。
“天哪!难怪留着那么厚的刘海,原来你额头大得像颗橄榄球呀,约瑟夫那条狗什么时候改行当橄榄球员了?”
肩膀没擦干的酒精挥发与酒吧冷气共同作用,令耶米娅浑身发冷。但她却托着脑袋有些心不在焉,仿佛这场挑衅并不是朝自己来。
然而好友维拉分贝更高的尖叫声令她忍不住叹气。
“噢我的耶米娅!你怎么样了!瞧瞧苏菲娜她都做了什么!”
维拉夸张地捂住嘴巴,苏菲娜眯眼冷笑,配以四周戏谑的目光,耶米娅觉得自己仿佛在出演话剧。
“做了什么?我只是想让某个对别人男朋友出手的婊、子脑袋清醒一点!”
“刚才还说是条狗,现在又说是男朋友,你平常都是让一条狗趴在你身上的吗?”
耶米娅头也不回地进行反击,冷淡的语气彻底激怒苏菲娜。
她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宛如野兽般扯住耶米娅酒红色的波浪长发。
“你这婊,子!婊,子!就是因为你总勾引别人的男朋友,你才会失去所有的朋友!”
曾几何时苏菲娜也是耶米娅称得上闺蜜的好友之一。
两个人都喜爱夜晚,热爱浪迹这座城市的各种酒吧。为了保护身材娇小却风情无限的耶米娅不被男人侵害,苏菲娜甚至挡过被她拒绝的男人暴怒下扔来的酒瓶。
即便停止使用母胎室,生命被无限拉长,耶米娅也会是自己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直到男友约瑟夫开始追求耶米娅前,苏菲娜都是这样坚信着。
被强行扭过脑袋,完全没打算反抗的耶米娅冷眼看着苏菲娜的额角,用来掩盖伤疤的粉底明显比其他区域厚重。
她莫名有些嫌弃这个女人。
明明跟着自己学了这么久,化妆技巧却依旧那么拙劣。
只要拿出一半跟男人交往的时间,都不至于会这样。
如此丑陋又笨拙。
耶米娅由衷感到厌倦,甚至忘记发根的痛楚。
“看不住自己男朋友,不应该先从自己身上找理由吗?就算是狗,也不会为了一坨屎而放弃一块牛排。”
“你这婊、子的嘴巴还是这么脏啊!”
“我只是想让你的比喻更加生动一些。况且我说的也是事实,约瑟夫在别的女人床上也说过,你身上的赘肉简直令他作呕,感觉自己就像对着一块死猪肉发泄。”
“你说什么!约瑟夫怎么可能这么说我!你这婊、子果然已经跟他上过床!”
“我可没你那么兴趣广泛,对一条狗都能发、情。至于是在谁的床上,你应该问问维拉。”
“嗯嗯?问我吗?”
维拉戴着美瞳的眼眸不停扑闪,柔美的眼线凸显无辜。
维拉每次都拜托耶米娅帮她画最清纯的妆容。
耶米娅也很欣赏维拉这一点,因为她有自知之明,相当清楚自己跟美艳毫不搭边。
她也在醉酒后对耶米娅坦露过这样勾引男人更有滋味。
约瑟夫大概就是这么上了她的床。
“你前两天不是跟伊欧娜炫耀,从我这里把追求者给抢了过去,真亏你能跟伊欧娜那么详细地描述你们在床上都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呢。”
“哈……伊欧娜那个大嘴巴竟然什么都跟你说了吗?”
“只是我们当时正好在通话来着,她忘了挂断。”
无辜的眼瞳被嘲意浸润,维拉耸了耸肩。
“好吧,不过约瑟夫倒也真是像条无时无刻不在发`情的公狗,苏菲娜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被他玩腻的?”
“维拉你……你这个臭婊、子!”
“呵,明明是你自己没有看男人的眼光。比起这个,你还是先考虑下怎么把你身上的赘肉消灭掉,毕竟就算是狗也不会对一块泛酸的死猪肉下口。”
“你给我等着!”
说不清是因为愤怒还是屈辱,苏菲娜颤抖着身子,充满血丝的愤恨目光扫过维拉与耶米娅的脸,冷哼一声后狼狈地离开了酒吧。
“让人等着真是世界上最无力的威胁,这不是把自己现在没能力报复对方坦白得一清二楚了嘛。你说是吧,耶米娅?”
维拉嘻嘻笑着灌下一大口酒,耶米娅又趴回吧台,肌肤冰冷的触感与侵蚀脑海的厌倦感对抗,意识有些恍惚地说道。
“我先回去了。”
“这么早?夜晚才刚刚开始呢。”
“不早了,而且维拉你邀请的客人我不太喜欢呢,我可不知道接下来还会看到哪些不想见的熟人。”
“嗯?”
“苏菲娜总不会是随便进了家酒吧就碰到我的。”
“哼嗯……谁知道呢。”
耶米娅慢慢站起身,没有理会维拉复杂的目光,只身走出酒吧。
坡博的夜晚永远与安静无缘,街道尽是醉汉与乐手。
仿佛要与高楼展示屏中彻夜歌唱的“零呼吸”乐队一争高下,追逐摇滚的青年扫弦狂吼,被酒精支配的醉汉在一旁拍手叫好,随时可能倒地不省人事。
——“咿呀嘿哟!卡萨呀嘿!自由梦想都是鸟屎!本大爷只要金钱和酒!”
粗俗低劣的说唱仅凭大嗓门盖过夜风中流淌的摇滚乐……
街道对面连醉汉都懒得搭理的邋遢乐手令耶米娅皱起眉头。
其他乐手终于受不了这种挑衅,纷纷挥舞吉他追得那家伙抱头鼠窜。
耶米娅缩了缩肩膀,默默地看向展示屏,百年来从未终止歌唱的乐队今夜依旧。
随后,有人影从视线中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