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又下了整整五天的雨,因为雨始终没有停,所以去海边的日子也没办法彻底确定下来。
“五天后就会停了哟。”下雨的第一天,我在聊天群里说道,可是每个人都将信将疑。“肯定不会错的。”我补充了一句,这下不相信的人反而更多了。
可大雨确确实实下了五天,我是“过来人”,肯定不会说错。这五天里,我坐在房间里的飘窗上,看着窗外的小路慢慢变成小河的河床,哗啦啦的雨声从早到晚响个不停。这对于已经经历过一次的我来说,非但没有产生适应感,反而变得更加烦躁。我把耳机狠狠塞进耳朵里,把音量调高,看起前几天买的书。
《死个不停》,“仅以本书送给我的朋友们,感谢你们和我共度的时光”。翻开第一页,温情的卷首语再次映入我的眼睛。
“Don’t trust anyone
but me……”耳机里正放着WWW乐队的《Poor man》,我随着节奏抖着腿,继续看了下去。
……
“再走下去,可就不能回头了。”
“会怎么样?”
“会死。”
……
这都什么跟什么?我皱着眉头把这一页从头到尾看了两三遍,还是不懂这一段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死个不停》还是和《杀光》一样,要看到最后才能明白吧。
雨势在第五天中午渐渐转小,傍晚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乌云散去,夕阳久违地露了个脸。晚饭后,我走出家门想到附近的公园散个步,可公园大门紧闭,门口竖了个牌子,说是由于大雨,公园被淹了,为了安全,现在禁止进入。公园大门边上的小门房里也黑漆漆的,不像有人的样子。
回家路上,站在路口等红灯。十字路口正中间的井盖被撬开了,不知从哪里过来的水正源源不断地流进去。红灯变绿,我刚迈开一步,就听见“哗”的一声,一道白色的影子从我面前掠过,我下意识往后一跳,躲过了被那东西溅起来的水花,然而好不容易阴干的运动鞋还是沾上了点脏水。
“嘎吱”一下之后,传来了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我转过头,看见一辆白色电动车停在不远处,车轮上还沾着新鲜的泥水,刚才从我面前呼啸而过的,应该就是它。
“抱……抱歉……我……急着赶路……”骑车的是个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女孩,穿着黑白条纹的短袖,脚上夹着一双人字拖,刚到耳垂的短发被扎成小马尾翘在后面,几根头发被汗水粘在了脸颊上。
“没事,没事。”我挥了挥手。她又说了好几声对不起,接着急急忙忙地骑车离开了。
再回过头时,绿灯刚好又变红,我退回人行道上,继续等下一个绿灯。
回家之后,先把《死个不停》看完吧。我想。
第二天我起的很早,太阳还不算刺眼,已经有老年人牵着自家的狗在小区里散步了。我轻手轻脚地溜出家门,再次来到公园。路过十字路口的时候,发现那个井盖已经被人盖上了。
公园大门敞开,门房里坐着仍打着哈欠的门卫。也许是时间太早了,我有点莫名的心虚,低着头走进公园。
虽说已经允许进入,但公园的水池边仍用写着“注意安全”的塑料带围住,水明显涨了不少,一些树的树根都被淹住了。也许是因为水平面的猛然上涨,走在桥上时,我有了种奇妙的恍惚感,仿佛除了我之外的整个世界都按比例扩大了一样。
“这个地方,原来有路吗?”我看着面前的小路,呆住了。印象中的小树林突然多了一条小小的路,是新开出来的吗?还是说,这是一条只会在大雨后出现的小路?
我站在小路的入口,把头伸进去张望,除了树之外什么都看不见,倒是鼻子吸了太多植物的气味,觉得有些难受。不如进去看看吧……
……
“再走下去,可就不能回头了。”
我收回刚跨了一步的脚,头也不回地跑了起来。现在已经不是清晨,太阳开始逐渐散发出它的威力,我拼命地跑,跑得大喊淋漓却又不敢停下来喘一口气。耳机里正放着激昂的摇滚乐。
“快跑啊,快跑啊,这只是撤退,为了……”这是WWW的歌《向后转》。
我知道了,我跑。可恶的摇滚乐,把胆怯落跑唱得这么器宇轩昂。我连续跑了十多分钟,耳机却一直没有滑落下来,直到我精疲力竭,撑着膝盖在路边喘气。
“你出来晨练?真难得啊?”李忆的声音传来。我抹了把汗,直起腰,李忆正站在我面前,右肩上搭着一个小包。
“你去哪?”湿透的衣服突然紧紧贴在了我的后背上,害我打了个寒颤。
“找吴边商量去海边的事。本来想找你一起的,结果你不在家,没想到又在这里碰见了,”她上下打量了我一下,仿佛在观察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你先回家洗个澡吧,等时间确定下来了,我再通知你。”
我点了点头,李忆又唠叨几句后,向我身后的方向走远了。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忽然想到了昨晚,那个骑白色电动车的人,也是从这个方向离开的。
回到家刚好是早上九点半。我按照李忆说的冲了把澡,又从冰箱里拿出冷饮叼在嘴里。刚坐下,手机就响了,是李忆发来的信息。
“三天后出发!!!”她还特地加了三个感叹号来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
“这种事,我早就知道了。”我把手机放在一边,走到日历前,用湿哒哒的手指戳了下22这个数字。
7月22日,宜出行。吴边,你也信这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