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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妖集》-鲛人泪-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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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夫人成为皇后的时候,是来年满城花开的季节。宫里宫外皆贺声一片,到处都张灯结彩,入眼的只有红彤彤的一片。

我穿着华丽的嫁裳,在侍女的伴随下穿过大堂,直步走到他的面前。那是他笑得最开心的时候,我从未见过他笑得如今天一样,他似乎就像是得到了天下一样,眸子里装的尽是胜利的喜悦,而我却不由哽咽,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视线一片朦胧。

他牵起我的手,带我入了那金殿,而我却看不清他的样子,尤其看不到他心中藏的女子。他如今牵的是我的手,但在他心中,此时此刻牵的又是谁的手……

新婚的晚上,幕落将我拥在怀中,而我也为主似的依在他的怀里。他告诉我,他曾念念不忘的女人,是一个眼中如同开满了花的女子,一颦一笑就如同会发光一样让他无法移开视线,她也有一个同我一样的名字——花樱。

幕落与她初见的时候,是在太师府的大厅里,她与我一样,是一位来自西方海域的渔女,而幕落当时是还未登基的皇帝,未登基就意味着幕落没有选择的权利,他说,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喜爱的女人,嫁进别人的家中,做了别人的新娘。而她死时,却是在幕落登基的当天,他等不到了,活生生的错过了一辈子。

幕落告诉我,她的死,就是因为鲛人之害,而我与幕落的遇见,也是因为鲛人之害。我突然明白,幕落将我这般宠溺的原因何在了,他错将我当成了那人,而我错付情给了他。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我是没了栖身之地的渔女,我们两人本不该相遇,更不该让我入这正室,成为这个国家的国母。就像是参星与商星,本来就该是平行相望,而没有相交的权利。

楼台书阁,树影婆娑,天空像是被水墨染了色一样浑浊,便是要下雨了。

我让贴身的宫人给我拿了把竹伞,不顾及她们的劝慰,硬是要独自穿着长裙拖尾的后服向外走。我迄今还记得,幕落每次都带我来的莲花池,今日再来的时候,莲池的水早已经半干,自我成了皇后以后,他便很少再带我出宫了,就算偶尔出次宫,也是忙于战事的奔波。

我坐在莲池旁的小船上,徒手划到池中央,用手泼玩着池中不多的水。长裙被越下越大的雨打湿,而我却还乐在其中的看着莲池里的石头。

我本沉浸在其中,在令我想不到的,是接下来突然翻动的小舟。我沉着的心突然就提了起来,一个不好的感觉涌了上来。我扶着船沿,试着向下环顾水的周围,但是却什么都看不见。

小舟安静了下来,而我却还在紧张之中,我对着周围大喊,但是却无一人回应。我坐在船中央,尽量不让身体暴露在水面上,但是一个激烈的波动,我乘坐的小舟便被打翻。

“来人啊!”我惊魂未定,不顾一切的浮在水面上对四周大喊,那时的我慌了意识,完全没有注意,本是半干的池水为何会突然像深不见底的海洋一样。

我可以感受到身下水波的流动,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游了上来一样,迫在眉睫的紧张感和恐惧一下席卷了我的大脑,我甚至不顾及形象的拼命向岸上游动。然而我还没动几下,腿便被一只手拽的死死的。

那只手将我拖进水中,杯水呛住的我一个劲的向外吐水,身子突然软了下来,使不上任何力气。明明只是几秒钟,但我的感觉却像是是被拖行了好远好远,视线里一片漆黑,头发一样的东西缠绕着我的脚腕,我失去意识的时候,已经什么都分辨不出来了。

鲛人……便是要来杀我了吗……

我是被随后赶来的士兵救下的,据说是他跳进水里,杀死了那只鲛人才救出已经失去意识的我。被鲛人袭击之后一连几天,我的意识一直昏昏沉沉,每天就好像是睡不够一样,总是会赖着床不起,御医说我的身体已无大碍,但我却总是觉得四肢乏力,走都走不动,就连视力也一下子下降了好多。

幕落听说之后,随即从南方赶了回来,他对我说,他不允许他喜爱的女子被同一物种杀死,更不允许他所爱的人都死在他的身边。幕落的言外之意,便是要出兵,而我的猜想也确实是应对了实况,幕落果真出了海上精兵,出海剿灭鲛人。

这场种族间的战斗,一打便是一年之久,据说海面上风平浪静之时,派出去的数万精兵,竟只剩下了千余人,至于别的,全部都葬身鲛人腹中。

幕落遣人告诉我,再过几天便邀我去海湾,让我报当初父母被杀之仇,然而我却不知为何,心中对于大海没有一丝怯意。许是报仇的缘故让我顿时没了胆怯,但我依然对大海耿耿于怀,不同于恐惧,这种感觉就像是似曾相识一样。

那天夜里,我做了个梦,梦见一个女人站在我面前,亲切地叫着我的名字,而我却想不起来她到底是谁。她拉我下海,我便跟着她一起下海,没有丝毫抵抗,就静静地和她一起掉进海里,漂泊了很久很久。

我醒来的时候,身上惊出了一身冷汗,我努力回想那女人的样子,却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开始觉得,鲛人之害的事情不是那般简单,那个和我同名同字女子的事情,也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解释清楚的。

尤其,是我那个明明应该破旧,却不知为何,一尘不染的渔村。

我本想换侍女来更衣,但看夜还深,便没有打扰她。因为这场梦的原因,导致我睡意全无,便想起了幕落曾赠我的青纱衣,我记得,幕落还曾夸我穿这身衣服宛若神女一样。

我从柜中翻出了那套青色纱衣,脱下了身上穿的睡衣,对着镜子换上了那套我最喜欢的衣服。但是,镜中的我却有些诧异,我又点亮了一盏灯,我看的很清楚,镜中的我的臂上以及肩上,都长了不同程度的鱼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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