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可以作假,名字也只是一个代号,这些根本没有任何证明性的东西也能作为你的解释?”我伸过手去,做出要摘她面具的手势,“除非你此刻能摘下你的面具,否则我会把这些事情原封不动地告诉教授跟女王殿下。”
艾文雪莉见状摊开双手,面露无可奈何的神色,没有什么进一步的行动。
“那依你说,我应该是什么人?海德尔亲自书写的文书,再加上苏格兰场的皇家打印你都不肯相信,现在跟你我怕是任何理性的对话都没办法进行下去了吧?”
“你认为我是意气用事?”我伸出去的手一滞,“我现在可是理性的很。我问你艾文雪莉小姐,你是怎么和芬里认识的?”
“你也知道,我代替之前的方逸住进了赫卡蒂黑街618号,自然而然会认识那里的主人伊丽莎白女士,连带着,那家人养的狗狗我又怎么会不认识呢?这只金毛温顺且憨厚,我又蛮喜欢和它一起玩的,只用几天就熟络喽。”
“哼,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冲她冷笑几声,“芬里当初并没有跟着大家回到618号!”
“什……?”终于,我看见一直抱着自信笑容的艾文雪莉小姐,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异,“这怎么可能,芬里明明按照鲍文的指示待在黑街的啊。”
“对,它确实待在黑街,只不过并没有跟伊莎女士在一起!”
“……”
我指着她的鼻子,将早早酝酿在心头的话语说出口:“它跟着赛米莉亚教授一起,住在堡垒酒吧!”
“……哦,我就说。我看伊莎女士家明明有狗进食的狗盆,怎么没看见她家有养狗呢?我确实问过她,她也告诉我有个康乔的教授暂时带她出去了,我居然给忘了,唉,我的错。”艾文雪莉耸耸肩,表面一副轻松的口吻,然而我却清清楚楚看见了她脸颊的一滴冷汗。
——她开始慌了。
——既然如此,接下来我的逼问就是绝杀。
“你又上当了,艾文雪莉!”
“什么?!”
“教授带着芬里一起住在堡垒酒吧这件事情,根本就是我编造出来的!”我双手抱胸,“早在一个月前,教授就已经被某些人从赫卡蒂强制遣返回康乔,所以根本不存在你入住时,伊莎女士还会告诉你芬里被教授带出去的情况!你这么前后矛盾,完全是出于你根本解释不出为何与芬里熟络这一原因,因为你一开始就认识它!除了我谁又会问你为什么会认识芬里呢?所以你丝毫不去提前考虑相应的言辞。”
“…………”她低着头,一声不吭。
“我从很久之前就开始怀疑,为什么伊莎女士这么放心一个才住进来不久的客人,出门探亲还心如此之大地把钥匙交给你,你刚才的表现也完全不像是初识伊莎女士的样子,甚至连她知道赛米莉亚教授是来自康乔的教授都了如指掌,我看与其说你是代替别人入住,根本就是重新入住吧!?
为什么我那么拙劣的一个谎言都能让你慌不择路,连一个像样的假解释都编不出来,因为当时的赫卡蒂有这么一个人,从金银狒狒案子结束到教授返回康乔,都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在他醒来后,旁人也不会精细到告诉他一位仅仅帮助他们调制药物的教授的行踪,所以他话语中的矛盾是必然的。”
我一口气把自己长久以来的推断全部说出口,抬起头,用五味杂陈的目光盯着始终不发一言的艾文雪莉,缓缓地说道:“我说的对吗?这可都是你教我的——”
——方逸。
“不要再继续隐瞒下去了。”
为什么会这么着急地试图去揭穿他,可能连我自己都没法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我还没来得及去想如果我的推论都是正确的,我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这一切。究竟是久别重逢的欣喜,还是对他仍然健康的放心,完全没有去想象过。
只是,有一点我是确定的,我不想再让别人去否认他的存在。有太多疑点证明他还活着,尽管更多的事实能证明他已死去。我不明白那完全行驶在我生活之外的两个月内,到底急转直下发生过什么,导致媒体,将军他们一致的口供都是方逸已死,也不明白他的过去,他的身份,给我们带来多少种不可能,我还是愿意找回他,并把当初在石室里的话重新再诉说一遍,这次,还要加上两个月积攒的思念。
所以,就结束那尽是马脚的演……
“???”
我突然无比惊愕地看见抬起头的艾文雪莉,那份所谓高深莫测的笑容居然又重新浮现,为什么?我的推理应该没有什么缺漏才对?就算体型有偏差,如果艾文雪莉就是昏迷许久的方逸,她完全就没有办法解释刚才的……
“你觉得我没办法解释吗?”艾文雪莉满意地鼓起掌,“真是精彩的一诈啊,我承认我低估你了塔西雅小姐。”
“可你别忘了,就算我话里全是矛盾,”她从腰包你掏出一份文献,“这道印有你拿到哪里,哪怕是维多利亚面前都会承认其效力的专属于海德尔的印章,都能让我用一句‘要务需求,并经不列颠至高授权,我有权为自己的身份保密’来否决你逼迫的解释。
至于你说我就是方逸,那可更加是无稽之谈,他可是位矮你一头的青年,怎么可能有我这样比你还高半分的身材。如果你决意让我摘下面具,那我便如你所愿好了。”
她伸出双手,左右各一边攀上自己上半脸的面具。
“事先说一句,如果狰狞的景象吓到身为大小姐的你,我可概不负责哦?”
夜色衬托下犹如翠玉的双手略微用力,那具奇特的靛色面具便就此脱离艾文雪莉小姐的脸。
我凑近一点,去看她真实的容颜——
“什么,这是!?”
我看到的,是一张眼睛四周布满一道道赤黑色淤青的脸,甚至在这当中,还有因为最近才开始溃烂刚刚上完药不久的痕迹。
——完全看不清楚她原本的容貌,这些伤痕完全就是另一道面具。
“因为重症,我脸上的皮肤病非常严重。”.她重新带上面具,“既是为他人着想,也是出于我自己的自尊,所以我才戴面具的。怎么样塔西雅小姐,这样你满意了?”
她似乎真的有些愠怒的模样,的确,我这样刨根问底去揭露别人的难处,是很讨嫌。
——可是,怎么会这样!?
难道我的判断都是错的吗,她真的,跟方逸没关系?
(这波啊,这波是塔西雅在第三层,以为对面在第二层,结果对面在第五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