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会逃避,人会赴死,人会被信仰,人会被供奉,人会在十字架上看着生命的流淌,我不相信上帝,但我需要上帝”
密室深处,男人手中翻开的日记中留存着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条,他的声音近乎颤抖,双手紧紧地攥着纸条
“哟哟哟,这不是牧师吗?几天不见这么……”
“把嘴闭上!你这个亵渎上帝的家伙!你竟然!你竟然!”
歇斯底里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密室中,牧师眼前之人脸上浮现出一丝轻蔑的表情,他径直地走向牧师身后摆放日记的圆桌上,抽出椅子坐在了上面
面前之人两鬓斑白,满脸皱纹,身着一身素净的白袍,胸前的十字架即使在这样昏暗的场景中,仍旧闪烁着无上的光芒
“我竟然什么?你继续说”
嘲笑、讥讽、无趣,众多神情浮现在此人脸上,让人捉摸不透
“你……你根本就不信仰上帝,你不配被称为教徒”
牧师青筋暴起,双拳紧握,手中的纸条被紧紧揉搓成纸团,狠狠攥在在手心
“这个城市又不是所有人都会信仰上帝,国王不信,皇族不信,我也可以不信,怎么了?”
“可你应是最信仰上帝的那个人……教皇陛下!”
“哈哈哈哈哈哈”
座位上男子发出了诡异的笑声,那笑声犹如地狱的魔鬼一般,尖利而又恐怖,刺穿了耳膜,向深处探寻,撕扯着人内心最深处的灵魂
也许是因为愤怒,也许是因为恐惧,牧师全身上下都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栗起来,坐在他面前的教皇,早就不是那个曾经上帝最忠诚的信徒,他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恶魔,来自地狱手持钢叉的魔鬼!
“你,你不是教皇”
“我不是教皇,那谁是教皇,门外的教徒、街边的大妈、酒馆里的醉鬼,谁都可以是,唯独我不是对吧”教皇戏谑地看着牧师,脸上地笑容从未移开,
“你和我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你也是啊,你看你现在,哪有个牧师的模样,就像一个吓尿裤子找妈妈的孩子一样,你说对不对”
“我的本质没有变”
“我的本质也没有变,只不过是你没看出来罢了,是你自己遮住了双眼,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教皇走向身后的书架,从几本书之间掏出了半瓶喝剩下的葡萄酒
“有些东西只是你自己不想承认罢了,怪不了任何人”
“吨吨吨”教皇拔起木塞喝了起来
“你以前没有喝酒的习惯”
“永远不要对自己不熟知的东西盖棺定论,我以前教过你的 ”
教皇摇了摇手中的酒瓶,眯起双眼,仿佛在那一刻陶醉其中,牧师强忍悲痛,将手中已经被汗水浸透的纸团悄声揣进怀中
“是我,是我看错人了,你不过就是个小人罢了”
“小人吗?我教过我所有的孩子们,人一定要成为大人物,永远不能安居于现状”
“你知道你现在的职位吗?那是教皇!”
“我觉得没人比我更了解这个职位了,你说对吧”
“对个屁!你看看你的日记,你的纸条,你都在说些什么!你都在做些什么!你到底想顶着这个头衔骗人骗到什么时候”
牧师的声音近乎崩溃,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想到,教会真正的叛徒,竟是他们的眼中仅次于上帝的教皇
“倒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我不信仰上帝这件事,从几十年前就已经开始了,甚至说这个国家就不应该出现你们这种人”
“什么叫不可能,你看看外面的教徒们,看看其他牧师、祭司,他们都信仰着上帝,结果呢?他们的教皇根本就不把这些当一回事!”
“不不不,你不能这样说,其实我从根本上来看,我们的根本目标是一样的,我很需要教徒们,也很需要上帝,毕竟有很多事我需要去做,这些事物确实会帮到我,只不过你不理解罢了”
“你到底,你到底”
教皇又闷了一口葡萄酒,紫红色的液体在酒瓶中上下翻涌,几滴酒从瓶口处逃出,滴在了教皇素白的教服上
“算了算了,和你说太多你也不懂,做好自己该做的就可以了”教皇摆了摆手,示意牧师离开
“你知道的,这一切都应该不可能发生才对”
“只能说,你把一切都看得太简单了,我的孩子”
“一定不是你,一定不是你……”
牧师紧握的双手慢慢松开,随后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没有歇斯底里地吼叫,也没有愤怒不已大声质问,而是低下头小声嘀咕着些什么
教皇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牧师一句又一句地重复所说的话语
“以我个人的角度来看呢,我还是挺欣赏你这个家伙的,可惜啊,我觉得我应该教会你更多东西的,只可惜……”
“一定不是你,一定不是你”
“是啊,在你眼里,这都不可能”
教皇放下酒瓶,缓步走到牧师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开一点,就当一切都没发生,现在走出去,找到那些教徒,继续完成自己的工作,然后晚上回去好好睡一觉,美好的明天还在等着你,生活还会继续下去的”
牧师抬起头来,用空洞的眼神看着面前的教皇,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仿佛面前的人还是之前的那个教皇
他转身朝外面走去,如同雕塑一般,僵直的身体艰难地移动着,每一步都好像下定了巨大的决心一般,他真的好像当做一切都没发生一样
可突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笑了,释然地笑了,身后传来了巨大的疼痛,鲜血染红了他纯白的教服
“我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放在那里的日记,也只不过是为了让你临走前能知道点真相罢了”教皇拔出牧师身后的匕首,淡然地说道,随手又是同样的几刀刺向了牧师
牧师没有做任何的反抗,既然他的心已经死了,那肉体也没有必要存活下去了
他跪倒下去,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淌下来,他的一生也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浮现起,他甚至想着,如果自己真的能回去,他就会把纸条留存给其他人,随后自己回到自己的小木屋中,用一根绳子来完结自己的生命,可终究没有走到那一步,纸条还在自己怀中,他没有把纸条交给任何人,不过这样也好,省去了一切麻烦,连死都是被人帮忙的
他是一介平民,拥有着几乎每个城里人都拥有的普通的出身,几年前,他被教皇选中了,允许他成为牧师,不再是普通的教徒
他为教会尽心尽责,指引着那群迷失了自我的人们,带领他们信仰上帝、追随上帝,同时他也追随着教皇的脚步,教皇是一个伟大的人,他的脸上总是挂着温暖的笑容,总是会解决他们所有的疑惑,总是会将这世间所有的良善赐予他们,他重新复兴了教会,他让上帝重新回到了人们的心中,人们重新拥有了自己的信仰,重新有了新的方向
甚至在牧师眼里,教皇就好像是上帝的化身,上帝派遣来到人间的使者,说是信仰上帝,倒不如说他信仰的是教皇这个人,而他也愿意一路追随着教皇,看着教会的复兴,看着人们重新信仰上帝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他翻开日记前,他都是这样想的
“享受人生最后几秒吧,上帝与你同在”
“我多希望,这是假的”
牧师留下了最后几个字,离开了这个荒诞且又真实的人世间
“哟,怎么喝酒的时候把葡萄酒弄身上了”
教皇脱下了自己的教服,换上了一套轻便的服饰
他并没有清理现场,因为他知道,一定会有人帮他清理干净的,他的位置,并没有想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