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坐在一扇双开木门前,透过磨砂玻璃,感知窗外的天空暗沉下来,黄昏终于过去,一切让人不安的暖色光线都消散而去,于是我站起来,推开了那扇门——
不,太唐突了,我的手在接触到木头的一瞬间缩了回来,转而拉开了窗,有棵梧桐树挡在外界与我之间,这相对来说温吞许多。
半年前,大约半年前,第一场雪过后,我在那间暖气充足的琴房里排练下个季度的演奏会曲目,午后色泽冷冽的阳光渐渐淡化,几只乌鸦从短杉树上腾飞、哑叫,我突然感觉到呼吸困难,握着琴弓的手指一阵刺痛难忍,我立刻抛下乐谱,推开门跑到路旁,把手伸进了雪堆里,疼痛顿时得到缓解,我松了口气,祈祷这种情况不要在音乐会中途发生,可谁又知道会如何呢?刺痛忽强忽弱,发作时间毫无规律可言,我也曾尝试忍耐,但痛楚出现时,我无法将音符拉准。
远处亮起的车灯和厚重的笛声将我拉回现实,可当我准备起身,远离公路,回到琴房去的时候,我的双腿却动不了了——疼痛袭来,仿佛被冻僵在那里,除了彻骨的刺痛,我不能移动哪怕任何一根脚趾,那辆轿车持续鸣笛,我听见了拉起刹车,车轮在冰面上打滑的尖锐响声,最后一刻,我扭转上半身,整个人栽倒在路边,车轮碾过了我的右腿骨。小腿粉碎性骨折,好在救治及时,有完全康复的机会,坏在需要坐八个月的轮椅,届时我将完全错过演奏会,这确实很糟糕,不过,这股查不出病因的肢体末端刺痛才真正困扰着我。
就如同被黄昏的太阳炙烤后落下的疤痕,每当夕阳到来,疼痛便如约而至。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