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霍山之战的最大赢家秦占,终于如愿以偿,从盐道大门派手中夺得了立派和立规的权利,却高兴不起来,这种难受的心情,来源于秦氏一出生就带有的原罪。
他们是巫者当中自古流传的世家大族,自秦国时以封地为名的一族,一直以来都受到一种症状的侵扰。
早衰。
因此在盐道当中,秦氏也是对长生石追求最强烈的一族,秦占更是如此。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急着让玄瑜珺这个神女嫁进来。
到了96年他听闻有一位神巫住在霍山,身边还养着一个小孩子,料想这人必然就是玄瑜珺,于是准备再上山去探访。他此时年已五十二岁,容貌却如垂暮之年,多少有些许的悲苦,也不再那么追求权术,渐渐的看着孙儿们长大,心里也有了些许安慰。
秦家的孙子辈都是音字辈,叫做宫商角徵羽,前三个是伯夏家的,后两个则是仲秋家的,至于要这五个孩子罚了多少罚款,秦占并不在乎。他听了高老太太的建议,心里认准了五个孙儿,早早就把他们的名字都排好。
这些孩子里面,只有徵音是女孩。
“你们秦家小叔对你好不好?”秦家的徒弟们总是喜欢围着漂亮的秦徵音问东问西。“我昨天见他来看你,来给侄女买东西的?”
“哦,不是,他是来借钱的,”秦徵音一脸冷淡。“他圪游惯咧,甚也不待做,他就是个狗屁。”
我家小叔秦叔春,就是个狗屁,他喜欢跟和尚喝酒,喜欢和未成年蹦迪,在农村薅牛尾巴,在城里摸女人屁股,总之很混蛋。
他明明成年了,还溜进学校学生的免费食堂蹭饭,被我撞见了。
我那时正吃着饭,心里吐槽着油光滑腻的桌面,毛刺扎人的一次性筷子。无意间看见对桌一个白痴一样的男人,在瘦小的学生之间格外突出。他竟然敢直接趴在桌子上也不怕把白袖子蹭黑。
看见米线来了,他抬起头,脸上写满了悲哀,边吃边说:“我聪明吧?我聪明吧?真难吃,我聪明吧?”仔细一听,原来是“我c你妈”。
我一看……这不是混蛋小叔吗?
他见我笑,就走过来,很大方的坐下:“哎呦,这不是徵音吗?借我十块钱行不?”
“你这样好像骗学生钱的混混。”
“大侄女我给你变个魔术!”他拍拍我的挎包,不止是十块钱,我一个月的钱就都没了!我悲哀不已,整个下午都沉浸在失钱的痛苦中。
小叔的屋子很乱,桌子上总写着字,八成是上学的时候请家教时用来打小抄的。
“never too old to learn,”
“life,life can be good,life can be bed(bad别字),life is mostly chererful,but sometimes sad,life can be dreams,life can be a great thought,life can mean a person sitting in court,life can be dirty,life can very be painful,but life is what you make it,so try to make it beautiful,英语学你mb”
小叔上学的时候没有学过什么,我一直认为他要留级一辈子,直到有一天,他大声的宣布他决定要学习。那天夜里,小叔像以往一样拥抱着酒瓶,但这次他喝醉了,酒瓶落在地上摔的粉碎,拖鞋和大裤衩子上也沾上了酒污,他斜着眼睛问我们。
“你们知道我现在……”他正正脑袋,尽力很郑重的说:“知道我现在最大的志向是什么吗?”
我们都默默不语,他更得意了。
“你们不知道!以前我的老师骂我以后就是个狗屁,我想你说我是个狗屁,我就是个狗屁吧,现在我要证明!”小叔说到动情之处提高了音量,使我为之一振。“我要证明我以后……”
我们紧张起来。
“我以后就是个狗屁!”
哥哥们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小叔,他毫无察觉,从椅子上跳下来,又蹦上去,双腿蜷着,猴儿一样蹲在椅子上,潇洒的甩了甩杀马特长刘海儿,斗志昂扬的问:“我的志向是不是远大极了!”
哥哥们很感慨的赞许道:“是,比我都远大。”
我看见小叔的嘴巴笑的非常圆,露出很像类人猿的笑容,声音呢,比较像狒狒。然而只听哎呦一声,他就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躺在地上不断的呻吟,哥哥们细致的研究了半天才发现小叔的脚上扎了一个小玻璃片。
我非常想笑,但看着小叔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又憋回去了。
后来的时候,他见到我不先打招呼,开门就说:“你要上学了,再不认真就狗屁了。”
有时候他会和一个奇怪的和尚喝酒吃肉,吃到半夜才回来,在我窗子底下唱歌,吵的我睡不着觉,这让我觉得世界真的到了末法时代。
“君不见……嗝……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如雪!大侄女儿啊!出来……嗝……唱歌……撇上会儿哇。”
这是和尚跟他唱的歌?什么嘛?没有头发唱什么悲白发?
“你可真没调。”我忍无可忍,打开窗户,却看见小叔叉着腿,坐在墙角泪流满面,脚边又是两个酒瓶。“秦家人老的快……嗝……怎么老的这么快呢?朝如青丝……嗝……暮成雪……青丝什么……月……。”他肯定是忘了下一句怎么背了。
再后来我也遇到过那个和尚,和尚非常自来熟,上来就叫我大侄女。
“谁是你大侄女?”我朝着门廊里躲藏。“你不像是好人唉!”
“我哪里不像好人,啊?”和尚一脸的不服气。“姑娘我跟你说,我见过的坏人多了去了,长的都跟我没有共同点。杀人放火的犯人呢,一般长的很丑,不如我英俊潇洒。但是这都不是真正的坏人。”
英俊潇洒?我是不是听错了?
“真正的坏人,都是美人,美得不可方物,或者温柔慈祥。让人一看就想靠近,放松一切警惕,付出所有信任。某一天啊!你一回家,哇!surpr ise!小畜生杀我儿子,精神病砍我老父,老光棍拐我女儿。昨天啊,他们还在跟我一起打牌呢?”
“所以你才来当和尚?”
“我不是和尚,我只是秃。”他挥舞着双手解释道。“就算我是和尚,我也是鲁智深,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我是盐道的花和尚你莫大爷,你叔叔秦叔春欠了我二五八万,在我家顺走了一麻袋土豆儿,我本来还有三根头发,他在我脑袋上抹了脱毛膏儿,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我一听这人又出去闯祸,头也不回,拔腿就跑。自称莫大爷的虽然长的胖,跑的却很快,竟然一直与我保持一小段距离跟着,直到跟到我家院子里,碰到我堂哥秦商音才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