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 12月2日早扶风华林苑东轩穹顶。
互联网公司在连续招人之下已经初具规模，一群人各自出钱出力，让这个原来充满装修垃圾的地方多了若干办公桌椅，电脑，打印机，书架和档案柜，甚至有些会员带来了茶具和咖啡杯。
穹顶内部，咯吱咯吱的打印机散发着油墨的香气，王一声带着兴奋做了版面的存档，又把这些材料敦齐，交给其他人传阅。学徒们吃吃喝喝聊着八卦，偶尔来点儿小聚会小游戏，倒也融洽快活。
“怎么样？”孔穆煌绕到甘玥背后，拍拍他的后背。“我的互联网公司是不是比阿隆的混混集团强，要不要承认我一下呢？你来看看这个网站，现在取消了考试押题和解析版面，它就不是一个高中生论坛了。这个是巫者的论坛，还有会员支付通道。有了这些，渐渐回本儿就有可能了。”
甘玥不做太多评价，只说内容不错，自己默默喝着茶，良久才道：“你做这个东西，师父师叔他们早晚会干涉吧。巫者不能沾染世俗，太浮躁不利于修行。”
“说的对，他们早就想干涉了，尤其是这个巫者的专属论坛，过去老人不用电脑，这东西没有威胁，但是年轻一代就不一样了，有了这个论坛，他们只认孔氏，不认秦氏。”
甘玥连忙回头张望：“你就在这里说这种话？”
孔穆煌见状哈哈大笑起来：“他们爱我这里的氛围，不比师父那里死气沉沉的好？这个地方的人爱这里，不会泄密的。”
他们对面坐下来，分析着目前的状况。
“你一定好奇我为什么就敢扩张孔氏？因为我相信你们，只要我善用你们这些人，我未必不能扩张。”
“信任我们就敢和师父作对吗？”
“不不不，不是作对，”孔穆煌拉长声音，“是——制-衡，制衡哦，不要说的那么难听。虽然我们现在看来，与伯夏师父实力相差甚远，不过呢，刘邦是有张良韩信樊哙萧何，才有实力和项羽划分楚河汉界。我要的可不是让项羽自刎乌江，分出个谁输谁赢，毕竟等我毕业了会继承家里的产业，互联网公司这种小企业对我来说意义不大，我想要的是一个属于年轻人的地盘。”
“你怎么就能肯定自己不是项羽？”
“哈哈哈哈哈。”孔穆煌哈哈大笑起来。“我当然不是，项羽已经为了他的虞姬自刎了。”
“我听说盐道最近要举行一次春节庆典，各门派都会派出人选进行比赛投票，获胜者会拿到奖品，你父亲和秦师父既是竞争对手又是东道主。”
维天持着小勺把咖啡搅起泡沫来，递到孔穆煌桌子上：“要知道这是霍山之战后盐道第一次集会，意义不仅是搞活动，也是让年轻人开开眼见世面，优胜者获得的也不仅是奖品，还有优秀继承人的青睐。你搞这个网站，不会是为了日后给你爹拉票吧。”
“你不是会占卜？你自己占卜一下不就得了吗？”他接过咖啡搅散上面心形的咖啡拉花。“明明看不见，居然还会拉花，而且还意想不到的有少女心呢？”
“我不会什么事都占卜。”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而且我想听听别人的真心话。”
孔穆煌看看维天别别扭扭的样子，突然一口咖啡喷出来：“哇，想不到维天还会害羞啊！”
“滚蛋吧，滚蛋吧你！”高维天把他的头按进杯子里，带着火气跑开了。
穹顶里办公的学徒们正起着哄，忽然听见破洞处一阵敲击声，便知道是有外人拜访。猴儿和风破先按捺不住，扑到洞口大呼小叫：“喂喂，你谁啊？”
“诶嘿嘿，你们好啊！”来人戴了一副啤酒瓶底子一样的眼镜，一脸的迂腐书呆子相，还在不好意思的挠头。“我是宫音啊！”
“完蛋，师父儿子来了。”孔穆煌暗骂一句。
“这可比想象的要快，师父师叔那边很有效率嘛，”高维天倒是早在预料之中，一脸的无所谓状态，“看来他们也买电脑了？”
秦宫音钻进穹顶，有些拘谨，直到甘玥给了他个凳子，他才想着坐下。
“好久不见！”王一声跟他打了个招呼。
秦宫音抬手示意。
“这里和我想象的有点不一样，”他说。
“想不到师父的儿子今天大驾来这小破地方，我们也没准备接风宴，茶还是咖啡你选一个吧！”孔穆煌的吩咐甘玥备茶。
“别呀，别折腾，”秦宫音挥手拒绝。“其实我比较喜欢冷饮。”
啧，还要求上了。孔穆煌抹了个面子，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继续话题：“那你今天来是……”
秦宫音打断他：“我听说你们在招人，在做一些有意思的事，我的好几个朋友也加入了你们，所以我就在想，要不要也加入呢？如果不和他们一起做事的话，大家说不定会忘记我呢。”
孔穆煌微微一愣，他本以为秦宫音是为了破坏网站的事而来，想不到是要加入。
“令尊同意你和我们走这么近吗？”他试探性的提问。
“他的话最开始当然不会理解，所以我才过来看看，你们这里不是挺干净的吗？设备齐全又和谐，这很好啊，很适合我，”秦宫音不吝惜赞美之辞，“我回去多讲一讲，我爹说不定还会多派人手合作，这不好吗？”
孔穆煌迟疑片刻，给出了秦宫音回答：“现在加入的人越来越多，我得等更多成员在的时候再商量，如果可以回头让王一声转告你。”
“回去等通知吗？”秦宫音略露出失望之色，“正常这个时候，你不应该问问旁边的维天师姐：‘维天，你怎么看’吗？”他模仿着孔穆煌的调调。
在场的人心中生起一股不好的感觉。
“当然会参考维天的意见，不过不是现在。”孔穆煌堵住秦宫音的话头，流露出逐客的态度。秦宫音倒也识趣，自道有事，提前离开了。
“秦家人葫芦里买的什么药？”苏风破不喜欢这种软也不是硬也不是的态度，商量又威胁，这态度就像是鼻涕，黏连又恶心，让你吃软也不是，吃硬也不是。无论怎么做都是注定吃亏的。
“合作不好吗？”王一声忽然提问。“毕竟我们现在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师父承认我们，总比畏畏缩缩的要好，不是吗？”
“他说的是合作，不是加入。”孔穆煌沉吟片刻道，“合作是要对等的，我们都得互有牺牲，这已经是师父退一步的结果。如果我们不听话，后果很严重，毕竟现在外面疯传网瘾，他把我们都诬陷成网瘾，父母那边很多人就过不去了。”
“现在他们叫宫音过来加入，其实是想在我们当中安排他们的人，在网站上引导庆典的走向。可是一旦我们拒绝，他们就必然拿网瘾说事。这事儿难办，不过我们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如果合作，依然保不住网站。因为一旦我们退让，他们就会觉得只要用网瘾来威胁，我们就会一退再退，最终对互联网公司本身施压。”
“取消网站做别的吧。”维天做出了决定。
“还要考虑成本，”孔穆煌反驳，“而且你看……”他指向快要哭出来的王一声。
“我们在这件事上投入的，不止时间精力和金钱，还有师弟他们对我们的感情。王一声虽然前些天没有来，但是一下拿出那么多稿子，可不是写了一天两天办的到的。如果我们取消网站，在师弟师妹中的声誉会一落千丈吧。”
“我以为你什么事都会听我的呢？”
“怎么会，我才是领导者。”孔穆煌握紧拳头。“我想过不了多久师父他们就会来谈判，我们的甘玥师弟就派上用场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一直沉默的甘玥莫名被cue。
“我相信我的眼光，你很擅长谈判，或者说，你就是那块料。”
甘玥叹息一声。“我不是烛之武。”
“不做烛之武，你想做荆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