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 12月2日晚扶风华林苑东轩穹顶。
待到师弟师妹离开,高维天,甘玥与孔穆煌三个把桌子拼接到一起,只留了一盏忽闪忽闪晃来晃去的灯作为照明,围在一起设计着作战计划。
高维天收起白天偶尔流露的可爱脾气,显得平静又严肃的主持起来:“就天时地利人和,先讲讲我们的优势和劣势。”
“抱歉维天,我们只有劣势。”孔穆煌嘿嘿傻笑。
“你还挺乐观。”
“那是自然。”孔穆煌插手而坐,手掌间夹着他的魔方,“我冷静了一下,发现自己此前太幼稚了,谈判这种事呢,要在双方对等的前提下才有成功率,我们和成年人谈判,那是被施舍……做什么都是讨好和小手段,讨好至少还有一个相对较好的结果,毕竟弱国无外交嘛。倒不如我们趁现在吸纳更多师弟师妹,等他们投入更多感情,我们再让他们和秦氏撕破脸皮,咱们几个甩手不干坐收渔翁之利。”
“你什么意思?”维天伸出教鞭指在他鼻子上。
“意思就是培养学徒与秦家的嫌隙,然后等我继承家业,他们自然会支持孔氏。我在盐道上说一不二,当然就可以曲线救国。”
“混蛋,你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吧!”维天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只要是人一想到被利用的感觉就会不舒服。”
“可惜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的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他甩开维天的教鞭,“人们想要朋友,利用朋友来弥补寂寞,人们帮助他人,用助人为乐来满足道德感,这都是温和而美好的利用啊,维天……你是更喜欢被秦家人利用,还是被我利用呢?至少我会弥补你的寂寞感。”
“师弟怎么看?”维天不理会他,转向一直沉默的甘玥。
“穆煌师兄的计划不是长久之计,首先未来的变数太大,你不能保证一定会在盐道有所作为。”
“在盐道说一不二也不代表能继续做互联网公司,你白天说过,继承家业以后公司对你意义不大吧。”甘玥在分析事情的时候往往要比之前话多,但是很少会有废话。“但是你白天大义凛然好像在为师弟师妹着想,那就要考虑到他们想要的是公司内部的氛围,或者说是希望在秦氏一门能有自由的风气,互联网公司只是个外壳,很明显你不是为了这个。”
“信不过我就算了。”孔穆煌吃瘪。“我还是把劣势列出来好了。”
第一,我们由于阿隆在师父那里风评不好,他会对我们有天然的怀疑,或者想要教训我们。一旦给我们扣一个网瘾的帽子,就什么都进行不下去。
第二,在师父师叔面前,学徒所有的武力攻击都无效。虽然各有家传,不过我们就是他们教出来的,所以只能使用和平的谈判手段,而实际上我不能保证年轻人谈判能力可以超过老人。
第三,保留网站则秦宫音必然加入,秦宫音加入必然会干涉论坛,也会影响学徒在年会比赛上的倾向。所以目前看来关闭网站更加有利,但是我们的前期投入就打水漂了。
“看来我们有损失是必然的。”高维天道。
“未必。”甘玥提出了新的看法。“我们的损失可以从师父他们那里要回来,如果我们和他提条件带来的利益,可以抵消退让带来的损失,也未尝不可。”
“你可以用年会的比赛要挟,一旦他想碰公司,你就说你要用网站给你爹拉人气,也会让他知道我们并不好惹,你是孔洛乔的儿子,为他拉人气无可厚非,他没办法除名你,这是自毁前程的事情。当然了,他不想让你做网站就是害怕你为父亲拉人气,这既是我们的软肋也是我们的武器。”
“这样会让我们彻底与师父对立吧。”
“放心,威胁呢,就是我们能做,但是不想做的意思。只是有个前提,可能会让你们困扰。”
“让秦宫音加入,和秦氏合作。相对的我们可以索要房间、投资、下一年来了新的学徒,他们也会更快加入我们。”
孔穆煌不是傻子,心里自然清楚这一点,问题就在于如何限制秦宫音的活动。
“我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维天接口。“首先秦宫音来公司不能让他没有职位,却又不能让他闲着,所以得给他个忙的起来的虚职。其次不能让他成为我们的喉舌和师父对话,这会让我们非常被动。最后不能让他接触我们的员工档案,档案柜的钥匙只能穆煌拥有,柜子里则要在上层放上假的档案。尽量让我们几个在他与一般成员之间建立一层隔阂。再让猴儿和风破再三挑战他的权威,来让下面的人不服他。”
“可恶啊。”孔穆煌感到不胜繁琐又纠结。“要不是因为年会的名声不敢惹事,真想让金深更狙了他们父子。”
“你也就过过嘴瘾。”维天的教鞭再次伸了过来。“金深更一听就是金夫人家的,他怎么可能打自家亲戚?说到天时地利,师父必然会在吉时谈判,吉时占则必吉,这对我们来说也是没有坏处的。谈判地点必然是秦家主宅四合院,这是他们的主场,我们要做的就是派出烛之武,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唯一的变数就是甘玥师弟你了。”
“你们在我身上寄予了太多期望,但是实际上我有记忆以来,就没有过谈判成功的情况。”他站起来,翻动他们记录用的本子理清思路。
“不需要你成功,双方各有得失的平手即可,对我们来说,完全的胜利只会迎来更激烈的反扑,我们总要想办法共生。”
维天收拾好东西准备散会:“我家里最近好像有什么大事,所以这个月不住西轩,得早点回去,先走一步。”
“我也得走。”甘玥背上他的背包。
“你也这么急着走啊?”
“嗯,我去打工,妹妹2月过生日,我要准备点礼物。”
孔穆煌熄灭了穹顶里最后一盏灯,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在暗地里思虑是他的习惯,他享受着黑暗与冷清,想到这段时间的谋划和布置,紧凑又刺激神经的日常,不禁开始手抖。
这就是父亲和秦家玩弄人心和权术的感觉吗?或者说,我连皮毛都没有学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