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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拜访石惟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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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什么情况,去广东?”

“对,就是广东。”

十几平米的宿舍里,睡着三名女工,其中一名女工背上绑着个蒙眼的孩子,就是陕西来的小春。

“我以为你是本地人,说土话根本分不出来。”报社的记者和女工套着近乎,希望能收获一些有用的东西,只是另外两个女工年纪大了,小春又是个沉默的女人,他得多递出点好处,她才会多说一两句。

“我来找石惟华,他告诉我他住在广州,地址也是假的,我到了广州火车站,广场大的很,楼上挂个大钟,一层楼那么大,我没见过,盯着看,看着看着,行李就没了。”

“为什么要来找石惟华?”

“因为我是他女人,我就是应该找他。”

石惟华是记者的朋友,他本来在四川结了婚,连孩子都十几岁了,这些年轻女孩总是喜欢说自己是某名人的情人,或许被人骗了也不知道,执拗的以为名人就是会对她们情有独钟,实在是可悲至极。

小春看出了记者的怀疑,连忙争辩:“出入广州火车站的有钱人,都是人手大哥大公文包,石惟华在陕西的时候也是这个打扮。”

“那你在广东见到他了吗?”

“我在这边没有饭吃,没有地方住,扶风有个朋友过来见我。我说我没找到石惟华,他说他帮我找。”

1987年11月,刘博雄来到广州火车站,时间大概比小春晚了一两天的时间。出来站口,只看见小春脏兮兮的坐在地上,一个老乞丐被她占了地盘,在旁边骂骂咧咧。

“小春,你怎么回事?”他把她拉起来,拍掉身上的土,“见到石惟华了吗?”

她咬着嘴唇摇摇头,眼睛又红又干。

“为什么一定要找石惟华?你跟他了?”

小春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你不说,谁也不知道这回事。”刘博雄拽着行李,小春如瘪了的葫芦,耷拉着脑袋跟着,“你小姑娘一个人来广东,你不玩命呢吗你?”

“可是,我有小孩了啊,不找他我怎么办呢。”

“才一个月,你怎么知道有的?”

“石老师走以后,高老太太就来了,她来了就对着我笑,笑了有大半个小时,忽然说,恭喜你啊小姑娘,抱了有钱人的崽子呢!”

“你吃药了吗?”

“吃了,但是第二天高老太太又来了,对我说,好坚强的孩子啊,不亏是石老师!”

刘博雄不言语,心里顿时寒了,高老太太发话,这事估计就没有回转余地了。如此一来,小春除了找到石惟华,别无他法。

两人到了石惟华留下的地址,按了门铃,许久没人答话,又大喊大叫,依然没有回音。刘博雄站高了往围墙里面观望,里面长满荒草,门上挂着长了毛的腊肉,看起来许久没有住过人了。

渐渐的小春的肚子就大了起来,找到石惟华也遥遥无期,花的钱越来越多,刘博雄开始入不敷出。他知道自己在滑入深渊,深渊里有一个没有头的女人,怀里搂着一个没有眼睛的孩子,两个人都嗷嗷叫着,啃他的肉,喝他的血。

若是只有他自己,在哪里都不怕活不下去。

他一出门,那个女人就留着眼泪问他:“还回来吗?”

“我之前听说广东遍地黄金,来广东,是来淘金的。咱们朋友一场十多年,就这样吧,我得走了。”

“那就不要回来,你出了这个门,这个孩子就是你的,是你始乱终弃,只要我活着,我就跟着你,你人人喊打,找不到工作,离了我你也活不了。”

刘博雄不说话,脱了靴子在门槛上磕着,好久才道:“你是不是以为我窝囊?是不是以为男人都爱你,我也是因为爱你才照顾你?”

小春窝在床上,没有动静。

“我小时候没有父母,那时候你家做饭最香,我就蹲在窗户底下,等着你妈。你妈可怜我,你们吃完了,还能扔我个窝头。”他把秦占的戒指摘下来,甩到床上,“这个窝头,我现在还给你。”

她没有接,手里抓着被单,抠出一道道沟壑,被子一掀开,羊水就破了。那个孩子,是个女孩子,天生失明。她生下来没多久就带着去纺织城工作,回来孩子就发了烧。

刘博雄回来,责备了她一通,忽然问道:“你还想见石惟华吗?”

“我得见见他,”小春看起来相当平静,“我在工厂里有个四川的朋友,她说报纸上登了石惟华在深圳接受采访的事,他就住在深圳。”

“四川的朋友?”

“对,她给我讲了很多。”她回头盯着刘博雄,眼睛漆黑发亮,“我马上……就可以见他了。”

石惟华住在郊区,两人带着小孩,导了几班车才到,孩子已经折腾得不成样子,不但发烧还呕吐起来。小春把她放在树墩上,看了一眼就跑去按门铃,好像放下一件礼物。

开门的是个憔悴的女人,两眼乌青,背后藏着一个啜泣的男孩,她们就是石惟华的妻子王莉和儿子石狮林,石惟华本人在屋里,连影子都没有。刘博雄说明了来意,妻子却冷静无比,上上下下扫视小春一番。

“叫什么名字?”

“小春。”

“家里是做什么的?”

“种地的。”

“呵”,妻子冷笑一声,“他嫌我农村出身没有文化,再找一个也还是这样,他不是嫌我笨,是嫌我老了。”

“石老师在哪里,我们要见见他。”

“他在闭关写书,谁要是打扰,他就能豁出命。”王莉引她们进屋里,坐下又倒了茶水,杯子磕在檀木桌上,磕得山响,石狮林缩着的身子抖了三抖,猫到了沙发后面。

“算命的说他命里还有个闺女。”王莉盯着那个孩子,孩子睡着,身子一缩一缩。“看来就是这个孩子。”

三个人垂着头对坐着,不多时就听见书房传来撕纸和咆哮的声音。

“孩子他爸写不出来东西了,”王莉抬头望向二楼的书房,满眼都是疲惫。她看见书房的门开了个小缝,石惟华半个脑袋露出来,眼睛窥视着楼下的三人。

这眼神就像是水池里的鳄鱼,立着一双眼睛。

小春见他出来了,悠悠然站起来,抱起小孩走上前去,他穿了一件曾经让小春魂牵梦萦的白衬衣,青白的脸色,个子不高,面相也柔和,即便是暴躁的模样,看起来也和憔悴一般。

“你还认识我吗?”小春笑道。

“当然,”他恢复了往日的温情,微笑抬手示意,“你是秦先生家的小春。”

“那你记得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吗?”

“小春就像花瓣一样柔软。”石惟华道。

“你觉得这样做应该吗?”小春扁着嘴巴,眼睛瞪得老大。

“你自己愿意的。”

“你明明有夫人。”

“夫人没有意见。”

“这是你的孩子,”她上前一步,举起手里的孩子,“你看看她,她没有眼睛。”

“你想要多少钱呢?”

“我本来不想这样的,”小春叹了口气,双手抚摸着孩子的脸颊和脖颈,摸着摸着,就收紧了,孩子的脸紫了又白,白了又紫,吱吱叫了两声,就没了动静。

王莉看着,石狮林看着,石惟华的眼睛里流动着奇怪的光彩,刘博雄正要上前阻止,又猛地顿住,由着她去了。

“前几天我和四川的黎姐讨了个符,现在掐死了这个孩子,你们石家以后都生不出齐全孩子。”

记者听小春讲完了这段故事,心里一惊,连忙拉开她背上的襁褓看,那里面确实是个凉凉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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