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的霍山之战在千百年来人与神的斗争中，并不是最严重的一次，但是在和平了多年的现代社会，确实是最过分的一次。这一仗我们家爷爷也有参加。”秦宫音根本就是个科普怪，一天到晚除了翻资料，就是给弟弟妹妹强行科普。
“其实我不太明白。”徵音搭话。“爷爷和大伯他们到底在追求些什么，做巫者吗？现在这个年代本来还有别的出路不是吗？”
“别的巫医的态度我们不知道。”宫音在纸上写写画画。“我只知道我们追求什么，我们世世代代都在追求这些东西。”
“世世代代？”秦徵音正对着镜子涂唇膏。“追求什么？”
“羽化而登仙。”
徵音的唇膏折断了：“哥，你在逗我！”
“说实话，我们家其实离这个目标只有一步之遥，可惜就可惜在了当年的霍山之战，”秦宫音讲起当年的往事来。
“当时盐道内传闻，有一位有名的术士叫做玄冥青，他一直神出鬼没，很少有人见过他。有人说，他得到了神明的垂怜，一直生活在蓬莱，只有特定的时期才会出现。那个术士身边一直带着一个小女孩，这个孩子长的很慢，夜里还会发出柔和的光芒，据说是玄冥青在天界生的孩子。当时的术士，没有不想和他家攀亲的。”
“和他们攀亲有什么用？”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爷爷想要知道蓬莱的秘密，玄冥青却咬死不说，只好在他女儿身上下手。”
“爷爷找了很多年，终于找到了这位传说中的术士，好不容易说服玄冥青接受他女儿和二叔……就是你爹，他俩的婚约，这个女孩却被拐走了。拐走她的是一个叫做雾相的神明，霍山……当时一般是叫太岳山的山神帮他把那个女的藏起来。”
“不过我们有婚约在先，这一仗是我们在理。第一战的时候，我们是有能力打败雾相的，但是由于有太岳在，我们全军覆没，玄冥青也死在那里。第二战的时候其实没有费多大力气，敌人之间存在内讧，最后的胜利依然是我们的。”
“我听说，太岳死掉了。”徵音说。
“他没有，我们知道，别人不知道。”宫音翻看着之前的笔记。“就是因为他没有死，玄瑜珺才一直躲着我们，不肯离开霍山，也不愿意和二叔结婚。”
1998年，伯夏家连老三都生了，秦占还是不肯让仲秋娶别人，非得娶这个玄瑜珺，只不过心里确实也着急了。
玄瑜珺住在霍山中一座奇异的宅子里，这个宅子很像海市蜃楼，靠近就会消失，有时候却会突然出现在人们面前。她身边有个男孩，长的很像她，他为拜访的秦占端茶倒水。
除了玄瑜珺本人，没有人知道，这个男孩就是她捡回来的太岳的残魂，他早就没有了过去的记忆，以为自己是瑜珺的儿子。
“秦老前辈好，今天怎么想着来这里？”
“唉……小玄啊，你也会老吗？”
“我？还不知道什么是老呢。”
“我们秦家人呢……老的快。我呢，才五十多，牙齿都脱落了，头发也没有了，你看啊，路也走不动了。”秦占叹息着，用牙龈抿糕点。“人呢……总是要有那一天的。”
“真是哀伤啊……”她喝干茶，让男孩给她续杯。
“如果说我变老了，健忘了，也说得过去，可是小玄你怎么也这么健忘了呢？”
她笑笑，“我什么时候健忘了？”
“你跟仲秋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啊？”秦占叩叩茶杯。“彩礼给不了你父亲，还可以给你啊！”
“老前辈……”玄瑜珺抬起头，微翘的眼角略带几分愁绪。“仲秋今年多大了？”
“等你等到快三十了。”
“秦老前辈有所不知，我虽然看着年轻，其实已经年近五十，我成长缓慢，但是岁数实在是不小了，让仲秋娶我，实在是在耽误他。”
“小玄？”秦占忽然注意到了什么。“你不肯成婚，不会是因为太岳还活着吧？”他盯着那个偷吃点心的小孩。
“如果太岳还活着，您会怎么办？”
“恐怕留不得他……毕竟杀了这么多人。”秦占越发怀疑玄瑜珺身边的小孩就是太岳，却实在是不好问。但他毕竟是盐道的巫者，知道山神离不开山，有一个办法，很容易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太岳。
“小玄啊，你这是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个小孩的？”
“不用担心，秦先生。”玄瑜珺笑起来。“他不是我儿子，是我养的小山雀，叫问题盒子，来……过来，问题盒子，给老前辈打招呼。”
问题盒子看起来有点不情不愿，却不言语，只是默默靠过来，嘴角上还沾着点心的碎渣儿。
“小玄啊，我看这孩子长相怪可爱，不如借我养几天？”
“这……”
“难道这孩子不能离开山吗？”
“额……不是。”玄瑜珺冒出了冷汗。
“我用封印霍山的图纸换如何？”
“老前辈是要借几天呢？”
“一周吧，下周就给你送回来。”
玄瑜珺借自然是不愿意借的，这些巫者总把妖精当物件借来借去，她不想太岳受苦，死咬着不借又容易暴露山神的身份，更重要的是如果她能拿到封印霍山的图纸，或许就弥补欠太岳的人情了。
她悄悄把他拉到屋里给他换衣服，准备用品。
“先生要卖掉我。”
“嗯（二声）。”她摇头，趴在他耳边耳语。“如果我不让你去，他们会怀疑你是太岳……他们会想办法杀掉你，出去了不可以说自己不能离开山，也不能表现出山神的样子，我给你喂血，让你保持人类的身体，七天之内必须回来，不然就活不成了。”
她把袖子拉上去，在看不见的地方划了一刀，让山神凑过去。
他当然高兴玄瑜珺喂他血，她看起来好像很好吃。
“行了。”玄瑜珺按住正在吸血的山神，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儿。“别没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