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早,我从被窝中惊醒,一面思索无限革命论的局限与改进可能,一面洗簌。室友们睡得像死去的猪,时不时发出“哼哼唧唧”的梦吟。明君不在多少有些孤单,可纯粹的孤单显得过分愚蠢,因此昨晚我极力装作忙碌,以免去和随波逐流的废物们踏入同一条河流。
计划简单明了:出门,等红绿灯,过马路,一份炒面加蛋酒。然而,正当我等待红色的曙光换至惨淡的绿,便被两条白花花大腿牢牢吸住视线,大腿的主人大约是同一学校素未谋面的女生,单凭背影,我有理由断定她的美丽。
男性荷尔蒙素来清晨迸发,空旷的路面零星往来几辆货车,司机们看见绿灯却不驱使前行,耐心地享受充满晨露的晴天。
男人喜欢大腿可谓天性,至少我未曾觉得有何不妥,她就这样缓缓踱过马路,任由男性目光淡淡地扫过光滑而洁白的躯体。某人说过:好看是有特权的。八十岁老者闯红灯叫为老不尊,二十岁漂亮小姑娘的肆意非为叫年少轻狂。作为一名正常雄性,打心底想着姑娘们该把短得没边的牛仔裤和乳白色半透明上衣套脑袋上,遮住眼睛,实践真理。
她旁若无人地迎着手机嬉笑,明明方才见我在后面等待红灯,此刻竟毫不羞耻地扭动大腿。偏僻的学校侧门前车流稀少,但绝不是借口,我暗自揣测倘使旁若无人,她们甚至能嘻嘻哈哈地在马路中央撒尿。
对了,美少女大庭广众赤身**也是可以允许的哦。
我不禁开始思索制度、规则和思想的变迁,从女性的臀部到腰部,人类的法则始终离不开燃起欲望的特征,故常常显得过分卑鄙,比如宁可等下一波绿灯也纵容女孩们通过的老男人们,以及表面思索人生,向往爱情与邂逅又懒得打理人际关系的我。
并非鄙人守旧——虽说某种程度上的确可归结为旧时期的老古板,别人认为瑜伽强身健体,而我不由想到瑜伽的性初衷;提及意大利,人们总谈论干净美丽的港口与浪漫的风情,我脑海里则下意识浮现罗马,进而联想到那个“既不神圣,也不罗马,更非帝国”的神圣罗马帝国;至于维也纳剧院,在我看来,奥努帝国与德奥合并比起渺小的剧院更值得打起精神。
不过,即便清晨车辆稀少,如此显眼地违反交通规则实在太魔幻了吧!拿破仑六世果真回到他敬爱的巴黎,雪耻滑铁卢,莱茵兰和华沙再现法兰西的铁骑——我寻思一个漂亮的女学生慢悠悠闯红灯的概率与拿破仑五世复辟的概率大抵没甚么区别呀!
周陵安曾问我,怎样的人生才算完美,即便张河那样的天才也过得并不快乐。我喜欢写作,喜欢让脑内的世界麻痹现实的苦难,彼时我回答:“无忧无虑的写作,便是幸福。”如今,美若天仙的女孩子站在十米远外,我看着她的快乐,看她同戒律的搏斗,男人的幸福就这么简单。
转瞬间,大胆的念头涌入脑海,多年写作经验随即将其转化为剧本——受男友残忍背叛的女孩,自顾自地走向川流不息的马路中央,d凄惨地释放独属于伤心女人的美,这种伤感,令那一刻周围的男性不约而同激起原初的欲望。透明的白纱裙裹着白色的内衣,使已婚的男人产生偷情的私欲、未婚的男人想抱回屋里独享真理。女人们见她疯疯癫癫,殊不知男人的心里她早在自己前。她的存在自然使某些人嫉妒,四十岁单身老女人找来警察,警察找来精神病院,精神病院直通院长的床……
在此,我并非寻找借口摆脱罪责,压根没多少朋友的家伙居然大清早的遇见一个认识自己且愿意打招呼的女生概率基本为零吧!你敢相信这位正打算闯红灯的小姐停驻在斑马线第二条前,转过身调皮地冲我笑么?好吧,罗宁,你是个老实人,并不擅长应付习惯性吸引异性眼球的女生,人生的前二十一年,交往的女生们也是些老实孩子。大概如此,记忆才理性的将她淡忘,彻底地淡忘。
多年以后,一直为桃花运低下耿耿于怀的罗宁回忆那一次的相遇,才惋惜的察觉彼此间若有若无的好感。那时她结婚又离了婚,还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却丝毫不减当年风韵,追求者更是从东街排到了西街,或许某些女人天生就具备使男人痴迷的魅力。
我本打算满足裹腹之欲便前赴八年前的自杀案现场,此刻却不得不直面突如其来的女人。鄙人不反感计划外的攻潮,不反感程度于进攻方相貌息息相关。男人就是的如此专一,永远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
故没有低头假装无视,反倒直挺挺走近——仅仅为看清来者。此刻不由怀念眼镜的好处。
哦……她好像是……
“还记得我嘛,小宁?”
嗯……要说不记得,是不是情商低?罢罢,当次钢铁直男也不为过啦。
“恕我直言,美若天仙的小姐大约在下人生里是不该有的。”
“也罢”,她好像有点失落,一直以为漂亮的女孩不会因为一个普通男生的忘却而难过,“一晃大半年咯,看,恢复如初了呢。”
她扬起手臂,又特意指着大腿,我终究忆起那件已然淡忘的事情。因为它过分血腥,致使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愿描述当时的情形。
“恢复不错嘛,南燕学姐,精神有佳哦,遇到什么好事儿嘛。”
“别取笑啦,托你的福,好歹捡回来一条命。”
大约半年前,应付完期末考试的罗宁同学半夜溜外边吃宵夜,十一二点模样,学生们大都两三结伴返回宿舍,我暗想干脆请假趁没人吃个爽,于是反其道而行之。不料抄近道之际一片漆黑的巷子里,借着昏暗的灯光,依稀辨认出一个倒在血泊里的女人和一个拿着修长武器的魁梧男性。彼时刚赏析格斗比赛录像,一时间没过脑子热血沸腾,幸好持械的男人未注意他人的存在,我得以趁他背对之际摸背后偷一个结结实实的裸绞。事后回想,那举动再鲁莽不过,正发狂的男人持有武器,裸绞又非百分百成功,自当退避三舍报告警察。不过正因我的鲁莽,将重伤的女孩碰巧从阎王府门口拉回来。
作为第一见证人的我,不仅受“邀请”至警局喝茶,连同医院也一并经历。医生告诉我,她连受十三刀又动脉,连带肋骨断裂几根及脚踝骨折,所幸送医及时,若拖延半刻,大抵性命难保。警方则一直同我保持联系,仅仅两天真相就水落石出:重伤的女孩是我同校大一级的学生,谋杀者则是她男友。传闻后者不久前曾雇私人侦探调查前者的行踪,结果当晚被他看见她和曾经的追求者一同出入旅馆,当下勃然大怒,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砍刀在预定归路埋伏。不巧那奸夫提先溜号,一肚子火的男友便全发泄她身上了。
故人重逢,何况生死之交,定好好聊聊。所以得知她今日并无要事后,我邀请她同赴八年前女孩轻生的位置,目前仍未遭改建的老城区居民楼。
“你还干侦探的活儿?厉害呀学弟。”
“现实的侦探处理烂摊子,哪有小说里那般风光”,半年前的疑惑如今询问当事人再合适不过了,我又做了个情商低的决定。“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依我之见,学姐虽然挺漂亮,但并非那种肆意出轨的女人,果真如他所说?”
“都过去啦,如果你特别想知晓告诉你也无妨。他的生日离那天仅仅四十八小时,其实我们间感情是不错的,至少明面上如此。当时想着二十二岁生日啦,给他办个生日聚会呗,所谓‘曾经的追求者’,其实是他的好友。”
“等等,好基友追求同一个女生?”顷刻间海量灵感源源不竭,天哪,艺术来源于生活,生活高于艺术!爱上同一个女人的好兄弟,完美的三角关系!他们间又会发生怎样有趣欢乐的故事……
“别误会!我们关系很正常好吧!”
“无论从哲学和教条的角度,我都不相信男女间有纯洁的友谊。”
“那时我和他早没联系了,而且当晚除了我还有他现女友在场”,南燕气呼呼地一顿解释,“我不是那种和前男友暧昧不清的渣女啦!”
“那最后这个误会解开了么?”
“就让他一直误会吧,如果他不憎恨我,就会憎恨自己,况且发生这种事情,终归也回不去了。”
她刻意的微笑愈发使人怜惜,以本直男思维揣测,真心相恋过的情侣或多或少余丁点儿感情。总之相忘好过藕断丝连啦,我一面佩服她的果决一面思考张河昨晚发送的资料,据其调查,案发时间恰好处于一段连环杀人案之间,而且附近并无摄像头。当时所有警力被省里抽走,故仅有两名新任警察草草调查便得出自杀的结论,周陵安曾介入其间,希望利用朋友的关系使该案受到重视,后来也不了了之。
人生莫大的尴尬顶不过与女性同行时遇见另一位熟识的女性,我的视野里闯入另一位熟识的姑娘。她远远地看着,并不走近,大约迟疑我和学姐的关系。
好在张姑娘了解鄙人品性,并非泛泛轻薄之辈,于是确认我和学姐关系后很自然地加入冬末清晨的小小圈子里。至于为何在此,其本人表示纯属偶然,她哥运气不差挣了笔小钱,又恰逢期末结束,正愁没地儿消遣。
“我记得你说过没甚么朋友罢”,她眼珠子溜溜转,恨不得将南燕全身上下打量个遍,“你变了哦罗宁同学。”
为此,我又不得不把半年前的故事重述一遍,起初她以为我编故事,直到南燕露出小臂伤疤,才勉强克制嘲弄中带着蔑视的眼神。
“大英雄呢,能拼上命保护的,居然不是情人。”
咋听着讽刺更甚耶,我的正义有那么不堪么?
不是俺谦虚,出门瞅瞅事故现场,咋就和两女人勾搭上呢?唉,我确实没甚么朋友,才将偶遇视作奇迹。通常,越漂亮的女孩越不容易拒绝,首先,我仍处单身,其次,男性对女性的好感乃大自然基本规律。我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即便她结了婚、和其他男人上床,只消未丧失年轻人的纯真,没有老婆婆样的自怨自艾,便值得我的一份爱慕。
“那么问题来了”,我寻思三人组的讨论绝不能让女生随意带偏话题,依鄙人多年经验,她们的闲聊总会扯上包包、衣服和化妆品,接着便涉足男性无法想象的领域。“二位,身为女性,你们觉得和自己同龄的女生会因什么原因自杀?”
“感情问题。”
“男友背叛?”
回答出奇地一致,老实说,内网给出的资料很难不让人联想感情问题,尤其矛头指向和死者曾暧昧不清的周陵安。但张河直截否定我的猜想,根据他分析,当时存在一起直至目前尚未侦破的连环杀人事件,若非现场极其干净且二者时间冲突,警方定视为同一作案集团所为。而十分可疑的是:连环杀人案件仅仅捕获第一起事件中放哨的帮凶,一个流落街头的乞丐。他坦白案件发生前一个月,有人给他一笔小钱,自称是中央派来的同志,并出示了相关证件。那人告诉他自己怀疑边城警局内部被黑恶势力渗透,希望能得到他的帮助,任务十分轻松,只需统计相关人员出入。对此,张河的疑问非常明确:为什么连环杀人事件的主角不是一个目标明确的集团?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如果她足够重要,为伪装她的死亡犯下更多过错并非无可能。
我细细琢磨张河的一番话,咱推论分歧点无非简单化和复杂化的区别,姑且放下真相,单去除一个伪推理不是问题。
“你们为甚觉得是感情问题?”我不禁奇道。
“根据你的说辞,她父母健在且家庭财产状况良好,年纪轻轻又没事业,多半是感情不顺啦。”莉子如是分析,而南燕则补充另外一种被排除可能,“既然成绩也不在话下,就只有和男友的矛盾呀,如果尸检显示已有身孕,就更容易判定了。”
正当我试图辩论这一命题时,有人捅了捅我后背,随行两女生与我保持半米距离,可谓十分安全,这学校居然还有认得我的?在我的认知里,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通过膝击背后打招呼的A、龙、明君早离开这所学校了,所以谁他娘没事儿从后边偷袭,认错人了吧!距车站三四百米,莫非他也大清早乘车往外头跑?倒要看看谁这么清闲。
“唉?”
竟又是个女生,俺老罗今天走桃花运啦,可惜是认识的,早晨学校外边来一场素不相识的邂逅想必挺浪漫,然而我不久前尚和某人趴绿化道里窥视她的背影,如此便没多少新鲜感了。
“呃……请问有何指教?”
身旁二女见我转身,下意识地朝背后看去,顷刻间,又一位可爱极的女孩跃入眼帘。娇小可人的身躯,马尾辫娃娃脸,一身淡粉色连衣裙,活脱脱初中生模样,不,大概小学生也有更成熟的存在——若她的年龄果真符合外貌,当年我怕得走警局一趟了。
“又和女生厮混在一起嘛,随你怎么解释,无论从哲学和教条的角度,我都不相信男女间有纯洁的友谊……罢,我没权利管你,但别忘记当初的承诺和理想,你这花前月下的颓然模样真教人生气!”
劈头盖脸的训斥,倒令我倍感熟悉,林凌就是林凌,哪怕女大十八变,从平平无奇的雀斑女孩出落成偶像模样,脾气和性子依旧如故嘛!
话说被人家用自己发明的话教训了唉,超尴尬的,还好学姐没甚么反应。
“林女士,你特意前来,莫非就为告诉小生这事儿?”话吐不及半数,腰间的剧痛如涟漪般蔓延全身,莉子好心地扶我一把,学姐竟吹着口哨没事儿人样,像极了大屠杀前的看客,直到再次的偶遇,她才告诉我,那时她以为即将发生难堪的修罗场剧情,吹口哨憋笑罢了。
“能别恶心我吗?罗宁!接下来的事情相当重要,听好,有个大人物不愿看到某人过多参和此事,托我捎一句话,‘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望汝请三思而后行。”,她随即打量我身旁的女孩,似乎顾虑些什么,好一会儿才鼓足勇气,“二位姐姐,妹妹给你们一个忠告喔,这个家伙具有让一切偏离终点的能力,你们的生活,你们的理想,很快就会埋没在时间的垃圾桶里。”
说罢,这妞居然自顾自地跑远,虽好生损我一顿,不过那件八年前的自杀事件,忽然萌生眉目,她有意或无意的提醒反倒给予我另一层次的灵感。
我过去的故事,仿若地狱的曾经,幸而那个由人和科学组成的地狱里,存留前辈们思想的黄.,我扒开无数尸骨表面,用它的魔力改造肮脏迷茫的灵魂,如今,它魔力尚存,而地狱里认识的朋友,也接连踏入地表,重归光辉灿烂的生活。
我没有挽留她,脑海却重复着她的名字。无论消逝多久,感情终究是感情,淡忘自然是时间的功绩。我并非那种将遗忘当作空气的人,哪怕没有参与十月革命,也没有历经苏维埃的战争,然而时至今日若再次提及,必感血脉膨胀若身临其境。
她总抱怨自己像我的人生过客,而谁又不是过客呢?今日的相遇,明日的别离,活在彼此的回忆里,想必也是一种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