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情就是这样。
虽然好像以前就这么说过,但我这人是真的很丢脸。
他让我去救她的小学妹,然后还没有等我靠近那个被绑在床上发不出声的家伙前自己就被打飞出了屋子。
然后我自己也被打飞出了屋子。至于为什么来不及变成那家伙父母的样子然后让他迷惑到说不出话或者索性能力失效这点我觉得还算情有可原,真的。
那家伙,何鑫,看起来就像自己的爷爷奶奶辈一样这点不管怎么说都会让人反应不过来的。从这点上来说,本来应该让人措手不及的我和本来应该被惊到一句话都说不出的何鑫的立场完全颠倒了。
是不是该怪破门的声音太大以至于让他发现呢?我觉得应该。
但事已至此,检讨也不是那么必要。
而且好事是我没有因为飞出窗口凄惨落地而丧命,可能会持续到早晨也不一定的昏迷也因为整面墙都被刮倒的响动打断,至此处在何鑫背后的我甚至还占据了发动偷袭的最佳位置。
看,结果上一切都好。
唯一让我担心的是自己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曾出现在我眼前将我带回家中的黑色夜魇正盘在何鑫的身旁,而他化作将在一年后轻松击败我的那副独眼怪物的模样,只是无力地瘫倒在地,只剩下胸口的眼球好像还在观察。
像夏天时的天空一样。
让人担心,乃至恐惧。
啊,该用手机拍下来的。
总之,第二个但,事已至此,担心也是浪费时间。
现在要做的事情是?
在枯草从中撑起身体,压在身下的左手和两条腿麻痹到像是接在自己身体上的别的什么东西,但是没关系,一只手臂起码能撑起身子,还不是最糟的情况。
好冷,虽然还头晕目眩得站不起来,但寒冷却从睁眼起就传达得到。
冬装校服完全应付不来这种深冬的午夜。
接下来就杀了你,虽然不知道具体方法而且连站也站不起来,但接下来就杀了你,拖延得太久,搞不好已经发生了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
不过看来最糟的事情还没有发生。
那家伙手上要落下的刀刃并没有对准瘫倒在地的他,而是微颤着朝向自己无助的人质。
什么意思?不辞辛苦绑来人质,然后当着找上门来的仇人的面再杀掉吗。
哪里的超现实罪犯会做这种事,根本就像漫画里被主角打上门前然后开始解说的反派一样蠢。
真的要做的话难道不是在被找上门来前就把最要紧的目标完成吗,就像那个一样,那个主角是个全知全能的蓝色能量生物的电影的反派一样,大概。
完全是明摆着让人反击。
虽然没法用发出光束之类的华丽方法就是了,最多大概是抢到那把刀然后做拿着刀的时候能做的事。
自己在那天之后总算又要去杀人了。
啊哈——啊。
他捅下去了。
眼睛烂掉了。
……死了。
糟糕,信誓旦旦要去救下她的,结果因为自己身体不听使唤错失良机,可恶,可恶。
啊啊,牙齿好像快要咬得发出声音了,但自己还不能喊出声,虽然他好像戴着不知道是耳机还是耳罩一样的东西,但是在暗处就因为愤怒喊出声也绝对不行。
身体开始抖得比之前还剧烈,比起冷这种抖动才让人觉得难以忍受,可恶,可恶。
不过这么一来他应该会转而喜欢我吧?你看,我们也算是一起经历过危险还接过吻的关系,双方都对这座城是什么模样心里有数,更重要的是都有着别人不会有的像是超能力一样的东西,门当户对也有个限度吧。
不对,更重要的其实是接过吻,大概,嗯,不太明白。
等等,不行,林绛还算活着……
哎,这都是在想些什么。
等能够起身就去扑倒何鑫,然后夺刀,再然后去看看能不能叫醒他,至于学妹的尸体大概过最多几小时就会重新出现在教室里,一旦在这里死掉的话就不在我的处理范围内了……总之就这样,就这样,所谓的损伤控制就是这种事了。
我这人是真的很丢脸。
虽然好像刚才就这么说过。
然后就在自己这么想着,同时期盼着自己剩下的肢体能够快些恢复过来的时候……接下来的事情我猜大家都知道,所以我也就不提了。
对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丧失行动能力的他来说,这的确是邪恶到让我也自惭形秽的做法。
这么想着,回忆起自己对林绛做过的事。
他会讨厌,乃至违背自己麻木的自我阻止我不是没有理由。
但我要在这里替自己辩护,如果我不那么做,他大概永远不会和我产生交流,今晚永远不会有多余的转机。
回想起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好像总是在莫名的某处产生了后果。
这算是什么,业力吗。
算吗,算吧。
要是算就好了。
因为意味着无论怎样无意义的个体都会留下什么。
或是在某处被赋予某种意义。
这对人来说算是一件重要但不必要铭记的事,我想。
我无法想象一个没有意识到这点的人为了寻找所谓的意义去做出盲目疯狂而不可挽回的行为,到头来看着自己留下所有痕迹一无所得只余一死的模样。
那种事太蠢了,不管自己最后会变得怎样不可原谅,只有那种人是我不想成为的。
呼出一口气,白色的风消失在眼前。
随着温度远去的是昏沉不清的大脑,取回的则是终于开始伸展的手脚。
首先要做的是起身。
在这么做的同时,他的学妹已经又死了两次。
后脑,口腔。
用刀那样捅的话,致死点应该是一处吧。
这么一说有点技穷的意思,怪不得往身体移动了。
不过再怎么说,死多少次也不会造成什么损失,影响却会留在他的脑海中。
可说是专门为他或我而想出的折磨。
接下来就杀了你。
随后,我向着他的方向迈开双腿,越过庭院荒芜的地表,跳过毁坏的墙面,将何鑫萎缩的身躯压倒在地,轻松折断左手的关节,再夺下手中的刀刃。
比想象的要简单太多,本应只是断裂的手臂连失去水分的皮肉也凄惨地绽裂,脆弱的身体根本没有任何反抗手段,夜魇也没有进行任何干预。
简直和遇到镜海小姐的那天一模一样,我甚至体会不到什么胜利的快乐。
毕竟这还没完。
何鑫艰难地回头,看到我,随后不假思索地说了些什么……没太听清具体内容,但大概是又想要让我和之前一样飞出去,或者干脆杀了我之类的。
简单地从他父母的形貌取一现出,将他本应覆在此处的认知击溃。
他眨眨眼,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样,又一次开口。
我又一次换下皮肤,顺手把刀刃捅入张开的嘴唇之间。
——大功告成。
离失血或者因为痛觉直接休克死亡只剩下一步之遥。
我起身松开何鑫,转头望向坐倒在地的他……没有起身或者任何恢复正常的迹象,无动于衷的观察持续着。
“咳——”
身旁传来一阵浑浊的吸气声。
啊,还活着吗。
还完好的右手附上罩在头部的耳机,在刚才的扭打中已经快要散架,我猜是放不出音乐了。
没有去移除插在嘴里的凶器的意思,艰难地起身,想要靠住什么,最后抓住了一旁的床沿。
然后,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的意思,只是把视线投向他。
喉部上下移动着,不知道又想要说些什么。
像是最后一丝生命力也被那句含混不清的遗言抽干那样,他干瘪着散成了灰尘。
耳机掉落地面,隐约放出的音乐欢快得一点也合不上此时此刻的现状。
不过,怎么说,还在运作倒还真是质量优秀。
而且,反正是告一段落,稍微放点阖家欢乐的曲子好像也没什么的。
我坐在地上这么想着。
和着曲调哼出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