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便利店前一共铺设有七十五块瓷砖。
其中十六块是绿的，四块是红的，五十三块都是灰色的，还有两块在年初的时候坏了，也不晓得是什么原因，最后被店主弄了点水泥给糊上了，但最近气温变化大，有一块裂开了。
他蹲在地上，龟缩成小小的一团，皱巴巴的校服上印着几个脚印，但观察力稍微敏锐点的人便能察觉到，这小子的余光一直心不在焉地看向不远处——更准确来说是街对面的风景。
围在他身边的几人着装颇有些“社会”气息，但年龄也不过十六七岁，几人在谈笑间似乎又积累了些许不满，于是又是几脚落在他身上，挨揍的那位倒是忍耐力不错，愣是一声都不带吭的。
片刻后极为社会哥似乎也觉得无趣，陆续离开小巷后朝着马路对面的便利店走去。
看着他们逐渐走近，坐在收银台的我也熟练地收回了视线，顺手又从书包里拿起水笔和卷子便伏在了收银台前。
叮咚。
感应器察觉到了门外的顾客，在今天发出了第一声响。
“欢迎光临。”
我头也不抬地念了一句。
“呦！吴琦？你爸不在呢？你一个人看店？”为首的那人一边点着我的名，一边从兜里掏出一枚绿色的票子，“来包华子。”
对方那像是去客栈吆喝小二般的语气让我有点不爽，或许这是他们表达亲昵的方式？但为什么要和我表达亲昵？总不可能是因为我们是一个班的同学吧？那也只是同班同学的关系而已——还是在班里一个学期都没什么可能搭上话的那种。
“哦。”熟练地无视了对方那自来熟的搭茬后，收完钱的我一边从柜台下拿烟一边力所能及地阴阳怪气起来，“今天‘创收’了？”
“倒也不是……”来客故作高深地摇了摇脑袋，露出一副懂行的老烟民神情，“就是喜欢抽华子，抽别的咳嗽。”
围在他身边的那几人闻言个个也露出志得意满的表情，好像即将送到他们手上的中华香烟是枚镀了金的军勋章似的。
明明这群人以前过来买的都是软白沙、双叶、大前门之类的。
我挑了挑眉，还好，看来他们还没聪明到理解我刚才话里是什么意思。
不，不是还好。
应该说这真是太好了。
“硬的软的？”我突然想到了个坏主意，于是抬头问。
“什么？”
“硬中华还是软中华。”我继续问。
“都多少……都什么价位啊？”那人欲言又止。
“硬的四十五，软的六十。”看着那个被问得有些尴尬的客人，我心旷神怡地弹了下那张绿色的五十元，“软的，得加钱。”
“……”那人沉默了片刻，伸手摸了摸裤兜口袋，但没拿出来，他顿了顿，又抬起头笑嘻嘻地说，“拿包硬的吧，肯定得硬的啊，真男人就要硬嘛，拿包硬的！”
能从别人手里抢到钱，自己却掏不出一毛钱，这人可真会给自己台阶下，看这模样怕不是要把自己顺带说服了。
“哦。”我面不改色地拿出了柜台下早就准备好的硬盒中华和五块零钱，“哝。”
对方摸了烟转身就走，似乎片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送客铃再次叮咚响起。
这几位“阔绰”的客人来时有多雄赳赳，走时就有多灰溜溜。
“谢谢光临……”看到那群人走远后，我小声地加了句，“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