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早自习了就是语文课。
我不太喜欢语文课,在我看来,小学语文课、初中语文课和高中语文课最大的不同就是要全文背诵的篇目不同。
哦,或许还有作文要求不同,但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好说的。
当然,我这不是排斥语文课的意思,相反,我很喜欢这门课程。
毕竟只要把那些东西全部背会,上课打打瞌睡什么的也没多大关系,而我的记忆力又恰好不错,语文老师一开始也试图让我端正态度,但效果不大,最后老师在课堂上也不怎么管我了。
上课铃一响,我便熟练地进入状态开始打盹,补一补自己早起而损失的觉。
直接趴在桌子上睡有点太不给老师面子了,被巡查的老师发现也挺麻烦的,久而久之我便练成了这么个保持坐姿来睡觉的绝技。
但这次我没能睡得很好。
上周班里刚刚换完座位,我讨厌的那群人中的好几个恰好就调换到了我的附近,一般情况下他们不会扰乱课堂纪律……但那也只是一般情况。
我的椅子被后座的人踹了一下。
力度不大,但足够让我清醒过来。
我第一时间还以为是走廊上有班主任或者别的什么,往外窗户外撇了一眼后发现空无一人时才回过神来:就算真的有,他们怎么可能会提醒我呢。
雪中送炭可不是他们的风格,落井下石才是。
于是我熟练地把屁股下的椅子往后挪了挪,让自己的脊梁能靠着后面的桌子上,最后一只手伸向桌下,在后面等待已久的同学也终于是把那烫手的玩意交到了我的手上。
我摸到那玩意的时候就感觉不对。
那大小和厚度不像是一般上课时传的小纸条,表面摸起来还有种奇妙的颗粒感,有点像爬行类动物的皮。
把那玩意拿到自己桌子的抽屉下后,我低下脑袋好奇地看了一下,之后我就愣住了。
那是个皮革制的钱包。
是不是真皮的且不说,从磨损的情况看,应该是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学校是明文规定过学生是不可以带手机入校的,因此除了少部分胆子的学生外,大部分学生想花钱还是得用现金,班里倒是有几个挺讲究的同学会买个钱包用,但大部分同学手里的现金数字都是随手揣兜的水准。
那几个讲究的同学的钱包我都见过,和我手上这个不是同一款。
这时我突然感觉到了几股刺人的视线。
趁着老师背过身在黑板上做板书的功夫,我转头朝四周看了一眼,果不其然,那几个我挺讨厌的人正在盯着我偷笑。
我现在知道这钱包哪来的了。
应该是偷来的。
班里有几个同学很是喜欢追求“刺激”,恰好他们手里又有几辆性能不错的自行车,因此在良辰吉日他们便会在街道上客串一下“飞车贼”的戏码。
年轻人用钱包来装钱的是少数,毕竟他们都已经有了数据支付的概念,但中年人不一样,相当一部分中年人还是会在钱包里放不少现金的,他们便盯上了这部分人,若是有机会下手,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倒也不是求财,正如我之前说的那样,他们追求的也就是一个刺激而已。
中年人的钱包里不止装着钱,还装着不少犹如证件之类的玩意,他们也晓得那些东西丢失了会很麻烦,所以在动手的时候都会穿上校服,最后人家丢了东西找上了学校,学校就会让教导处带着他们去校内的失物招领处,在那里找到他们的东西,那几个同学管这个叫“盗亦有道”。
大部分人能得到证件也就回去了,硬要找回钱的在最后也会无功而返。
因为整个过称如流水般顺畅,所以这桩子事始终也没能闹大。
那么问题来了。
谁来把那些钱包送到失物招领处呢?
动手的那群人肯定不会去的,校内学生主动把失物送到失物招领处,那是要被教导处记录下来班级姓名,用来在晚自习前的广播里点名表扬的,如果他们要自己记录下来,那等人找过来时,他们岂不是要和对方当面对质?
所以这表扬的机会就留给啥都不懂的普通学生了。
在把钱包里的钱全部拿走后,他们一开始是把钱包随便丢在某个班级负责的清洁区里,但后来嫌麻烦,有时候钱包还会莫名消失,最后他们就直接转手给了本班或者隔壁几个班认识的同学,让他们交给失物招领处。
到我手上的钱包应该也是这么一回事。
或许是对他们的行为早就有了一定的预期,所以钱包真到了我手上的时候我也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
皮革钱包是对折型的,我把钱包打开,看到了卡在里面的身份证,证件上是一个剃着平头的男人,浓眉大眼鹰钩鼻,脸型瘦削,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不是个好惹的角色,亏他们敢动这种人的钱包。
证件上的名字是“邱凯源”,看了一下住址,居然还是个外地人。
我将钱包合上,放回了抽屉,想着等第三节自习课的大课间时间再说,大课间有二十分钟,足够我把钱包送到失物招领处再跑回来了。
下课铃响起,没想到第一节语文课就在我这么胡思乱想中结束了。
我伸了个懒腰,肩头感觉有点酸疼——这是坐着打盹常见的反应,但比起这个,郑琦主动找过来了。
这是个新鲜事。
一般我们只在校外——更准确来说是在便利店里才会聊聊,虽然是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年级同一个班,但能主动找我聊天还是挺少见的。
而且平心而论,郑琦长得挺漂亮的,柳眉凤目薄嘴唇,瓜子脸,班里几个刚学会化妆的女孩在攀比时都会自动把她排除在比较对象外,因为这人不化妆都要要比她们好看一些,据说隔壁很有几个男生在暗自里为她较劲。
所以在郑琦找我去看电影的时候,不,或许在更久之前,能在校外的便利店和她随意聊起的时候,我就有种奇妙的优越感了。
“他们给了你什么?”她走过来后小声问,像是在关心我。
“钱包。”我摇摇头,继续说,“你要干嘛?”
“没事。”郑琦嘴上这么说,但却把手里的那张纸拍在了我桌子上,“这个你拿着,记得去兑了。”
我捡起来一看,是个被填好的问卷,
“这看上去可不像是电影票。”
“这就不是电影票。”吴琦没好气地继续说,“周六的事你这么急?中午放学的时候记得拿去兑了,顺便问问都能兑到什么东西。”
“干嘛啊?你自己咋不去?”我倒是不抗拒去跑个腿,但总得问个为啥吧。
“我……”吴琦似乎是被问住了,沉默了一会儿后似乎也觉得有点道理,“那我放学了和你一起去?”
“……行?”我也愣住了。
“那好,你到时候在校门口的炸鸡店那边等我一下。”
吴琦小声嘱咐完毕后,我便看着她有些雀跃地离开了。
所以她在课间找我是干嘛的?只是想来找我而已吗?
我悟了。
于是第二节语文课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