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夏泱的梦魇（下）
夏泱没什么胃口，随便要了一份炒饭，有点心不在焉的一口口吃着。周米和白豆一人要了一碗过桥米线，吸的很带劲。
“所以啊…吸溜…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周米问。
“我看到…”夏泱把她的恐怖经历简单叙述了一下。
“突然…班里的人都变成了路遥的样子…咦，不对当时的场景有点奇怪…”讲到这里，夏泱顿住了，她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似乎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当然奇怪啦…怎么可能班里的人都变成路遥啊，我也变成路遥了嘛？”白豆调侃道。
“对了，不是所有人变成了路遥，有一个人不是路遥…”
在那么多张一模一样的脸中，明显有一张脸不一样，所以夏泱印象比较深刻，但是因为当时她太害怕了，所以并没有多想，她只记得那张脸既熟悉又陌生，所以说不上是谁的。
那张脸…到底是谁的呢？
三个人都吃完了，端起餐盘去倒剩饭。
夏泱依旧有点心不在焉，也不看路，盯着餐盘发呆。忽然身体一侧撞到了什么，身体猛地歪了一下，剩饭撒到了身上。
夏泱原本心情就不好，现在更是怒火中烧，她一把抓住擦肩而过的女孩，把她拎到自己的面前。
“你他妈没长眼睛啊？…呦，这不是江铃嘛？”
江铃面色清冷，淡淡的看着夏泱。
“江铃，你没看到饭撒在夏姐身上了么？你连句道歉都不会说？”周米猛地把江铃推到在地。
忽然，一个身影挡在了江铃的面前。
身影张开双臂，在逆光中显得十分高大，似乎要为江铃挡下所有伤害。
熟悉的场景以及熟悉的背影。
江铃微微睁大了眼睛，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添上了一丝期待。
路遥，是你吗？
“别介，江铃道什么歉啊？”夏泱冷笑了一下，“该道歉的人是我。”
夏泱抬起手，把剩下的饭尽数撒在了江铃身上。
霎时，江铃的头发上，校服上，都粘上了粘腻的饭粒。
“真是对不起啊，手滑了。”夏泱嘲讽的说道。
江铃看到，身前的人影破碎了。
对了，那了一直保护她的女孩离开了。
那个一直支撑着千疮百孔的她活到现在的人走了。
江铃微微抬起头无神的望着夏泱。
就眼前这个人，杀死了她。
讨厌的人，去死吧。
意识渐渐模糊，她知道，恶魔正在取代自己。
然后，江铃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夏泱愣住了，他想起来了，那张在路遥的脸中不同的那张脸。
无比熟悉，是因为那是江铃的脸。
无比陌生，是因为那是一张笑着的江铃的脸。
“你笑什么？”夏泱一把把江铃提了起来。
“是你搞的鬼吧！我看到的路遥，就是在装神弄鬼吧，死人脸！”夏泱激动的摇晃着江铃。
“夏姐，你冷静点，江铃怎么可能做到？”一旁的周米和白豆都显得一头雾水。
“就是她！她可是厄运之女！是你吧？回答我。”
江铃笑得愈加暧昧。
夏泱忽然感到一种沉重的压迫感，她浑身脱力，跪在江铃身前。
夏泱抬起头，看到食堂里的人都围了过来，她们都长着路遥的脸。
路遥的脸越来越多，把夏泱层层包围起来，所有的脸都是一种麻木的表情，齐齐望着夏泱。
在众多“路遥”中，江铃微笑着俯视着自己。
她的眼睛不在像死人的眼睛，而是像在看一个死人。
夏泱第一次觉得，江铃好可怕。
“夏泱同学？夏泱同学？”
一只手在夏泱的眼前晃了晃，夏泱从呆滞的状态突然清醒了过来，像噩梦惊醒一般剧烈的喘着。
“夏姐，你没事吧，”周米担忧的问，“刚才你突然跪倒地上，我们就扶你到了医务室。”
“你刚才的样子好吓人，吧我们都吓坏了。”白豆附和道。
“夏泱同学，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许老师温柔的问道。
“路遥、路遥的鬼魂来找我了，还有江铃，她在冲我笑…她说我死定了…”
“不是吧夏姐，你也太逊了，江铃就把你吓成这样？就她内样…”白豆有些嘲讽的说道。
许老师摆摆手制止了白豆的话，柔声道：“夏泱同学，你太紧张了。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
“可是！我真的看到了路遥。”
“老师相信你，但是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存在的，也可能是因为过度紧张产生的幻觉。一定是路遥同学的死给你带来了太大的刺激所以你才会产生幻觉。”
许老师原本就长的帅气，这样近距离耐心的安慰没有那个女生承受的住，就连夏泱也慢慢的放松下来，微微红了脸。
“…我给你开一张假条，你下午在医务室里好好休息一下，睡一觉就没事了。”
“…奥。”夏泱还想说什么，但又不由自主的想认同许文辉的说法，最终还是乖巧的应下。
也许，真的是幻觉也说不定…
作为女校的稀有男性，许文辉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让女孩子们有安全感。不管性格多么恶劣的女生在许老师面前都会展现出乖巧的一面。
“好了，女孩子们，你们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去一下洗手间。”
“好～”
许老师走出了医务室，只剩下了三个女生。
“你们说…世界上有鬼吗？”夏泱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怎么可能，那都是封建迷信！”白豆不屑的说。
“就算有鬼她也不该找我们呀，她自己踩空摔下去的，关我们什么事？”周米说。
“对啊，是因为她先跑我们才追的，怎么看都是她自己的问题吧！”
周米和白豆越说越激烈，声音越来越尖锐，直到她们嗓子里发出的再也不是正常语句，而是“啊啊…啊啊…”断断续续的尖叫声。
夏泱觉得不对劲，抬头一看却发现周米和白豆的五官在融化变形。
“啊啊啊！你们的脸！”夏泱尖叫着向后退去。
周米和白豆齐齐转过，她们的脸已经变成路遥死去的模样，从头部冒出鲜血，像丧尸一般用扭曲的姿势一步步向夏泱逼近。
“你们不要过来啊！”
夏泱的退路很快被医务室的办公桌挡住，她随手抓起笔筒中的一个美工刀，疯狂的挥舞着。
美工刀刮开了皮肤，捅进了身体。
湿热的液体飞溅到墙上，地板上，飞溅到夏泱的身体上，染红了夏泱的双眼。
眼前仿佛遮着一片红雾，视野里全是模糊的红色。
直到精疲力尽，夏泱才停下手中的动作，呼呼的喘着粗气，浓烈的血腥味冲进了鼻腔，吸进了肺中。
夏泱颤抖着抬起双手，双手像在鲜血中浸过一般沾满了粘腻的鲜血，一只手上还紧紧握血淋淋的美工刀。视线下移，夏泱脚旁躺着两个血人，浑身布满了伤口，血肉向外翻开，惨不忍睹。
我赢了。
“哈哈哈…”夏泱神经质的笑了两声。
忽然地上的血液开始凝聚，慢慢向上编制组成了人的形状。夏泱木讷的回过头，有些怔愣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女人。
女人一身红色旗袍，乌黑的长发几乎拖地，眉目含笑却带着几分邪气，眼角一颗红痣更添了几分妖异，美艳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危险气息，如同深渊地狱中的魅魔。
“你是…江铃？”
夏泱吐出这几个字就好像抽空了力气，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扑面而来恐惧瞬间淹没了夏泱，她像溺水的人一般只剩下无力的颤抖。
女人拉起了夏泱的手，把美工刀缓缓的插入到了夏泱的身体中。
“再见。”女人在夏泱耳边温柔的呢喃道。
又下雨了，淅淅沥沥的，仿佛要冲刷掉世间所有的罪恶。
江铃站在天台上，眼神空洞的俯视着楼下黑点大小的人们。教学楼中不断有警察进进出出，就想路遥离开的那天一样。
夏泱死了，在杀了两个同伴之后畏罪自杀——警方之后一定会得出这样的结论。然后她们可能会被刊登在报刊的一角，然而她们都是不良少女，是社会的渣滓，做过的坏事不知道有多少，根本不值得同情。
冰冷的雨点划过江铃苍白的皮肤，打湿了她的制度，她却恍若未觉。
雨幕中突然出现一片红雾，红雾渐渐实体化，一个红衣女人从雨幕中走出，伸出苍白的双手从身后环住了江铃。诡异的是，女人有着一张酷似江铃的脸。
“送你的礼物…你还满意吗？”女人附在江铃耳边亲昵的说。
江铃一动不动，眼神从始至终毫无神采。
“你要怎么感谢我呢？嗯？”女人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江铃的耳垂。
“零，”江铃偏了偏头，“直接进行‘仪式’吧，不要做多余的事，这让我感到恶心。”
“如你所愿。”铃张开嘴，嘴里忽然长出锋利的獠牙，扎进了江铃的脖颈里。
鲜血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