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张霖,作为一个刚从警校毕业便赶赴到工作一线的新晋菜鸟,在刚入职的第一天就遇到了像杀人碎尸案这样的重大刑事案件。受害者的尸体被肢解成了肉块,分别被装进不同大小的黑色塑料袋里沿途丢弃在河岸边。最先发现尸块的地点是在远离市中心的河岸下游,打渔的渔民报警称在河中打捞出了被切碎的尸体,其中有几块像是人的手指。
公安机关在得到消息后紧急立案,成立专案组进行调查,同时沿着河岸向上游进行打捞作业,用了将近三天的时间,陆续在不同地点找到了七个装有尸块的黑色塑料袋,并在最后一个塑料袋中找到了死者的头颅,至此才将尸身完全复原。
死者的名字叫李洪亮,三十六岁,知县本地人,是一名广告公司的老板,由于尸体损毁严重,所以无法得知确切的死亡时间,预估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三天了。通过对死者平时的人际关系进行多方走访调查,发现死者的交际圈颇为广泛,并且在后续调查中意外地得知,死者所成立的公司其实并非是正规经营的广告公司,而是利用一种欺诈的手段钻取法律的空子,诱骗求职者与第三方签下高额的贷款,并由此获利,因此与不少人结下了仇怨。
这个人也算是死有余辜。在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心里虽然也替那些受骗者们感到愤愤不平,但还是自告奋勇地表示要加入到专案组,我一直认为审判罪恶的永远都应该是法律,而不应该是人。况且这件案子引起了省公安厅的高度重视,派下省厅警察到地方协同办案,我也因此获得了被上级领导赏识的机会,只要我在这件案子中表现活跃,就可以迅速在现在的岗位上站稳脚跟,甚至将来想要晋升到省公安厅也是不无可能。
这么想着,我在案件的调查中表现得也越发地积极。根据目前公安部门掌握的线索进行分析,初步判定死者被仇杀的可能性最高,凶手很有可能就是死者生前认识的人,其中那些曾经受到过死者诱骗,进而签下高额贷款的人,不出意外地,也成为了被警方所怀疑的对象。
“你就是陆彦?”我看着从门缝中探出脑袋的年轻人,向他出示了警官证,尽可能让自己摆出更有威严的样子,冷声说道:“警察。”
他在听到我身份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表现出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似是有些疑惑地问:“那个……警察找我有什么事吗?”
“只是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李洪亮这人你认识吧?。”我故作镇定地问。
“哦,认识……但不是很熟,我们之间没什么来往。”
“哦,是这样,我们通过调查得知,你曾经在李洪亮名下的广告公司参加过面试,对吧?”
“是的。”他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面露期待之色地问:“那件事……是警方同意立案调查了吗?”
面对他的的询问,我沉默了两秒,有些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回答他的提问,面色复杂道:“其实……李洪亮已经死了,有市民在河里发现了他的尸体,但准确的说,那可能已经不能称之为尸体了。”我回忆着那些塑料袋中形状不规则的肉块,胃里又不禁开始一阵翻涌。那些肉块就像是被人用一把钝刀硬生生劈开的一样,两块碎肉之间还黏连着未断掉筋肉和皮肤,里面的血液却已经被河水冲得干净,并被泡的发白,像是刚被煮过一样,显得既恶心而又恐怖。
“死了?你是说李洪亮死了!?”他的眼神有过一瞬间的黯淡,但随即又重新被点亮起来,难以置信地问。
我被他的声音从假想中惊醒,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回答道:“是的,目前不排除他杀的可能,所以我们想知道,在三天之前,您是否与死者有过接触,您最后一次见到对方又是在什么时候?”
他想了想说道:“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自从一个月之前我将当初所欠的借款全部还清之后,他就再也没来找过我。”
“能否告知您在三天前的行程呢?具体去了哪里,又做了那些事?”
“你们怀疑我?”他瞪大了眼睛,表现得有些激动。
“别紧张,只是例行询问而已。”我说道。
他低头犹豫了一会儿,随即似乎是相信了我说的话,做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样子,语气平静地开口说道:“我平时很少出门,三天前,我大概是去了一趟医院。”
“具体是什么时间?”
“应该是早上八点出门,晚上六点到的家。”
“在那之后呢?”
“之后就一直待在家里没有出去过了。”
“有人能证明吗?”
他摇摇头道:“没人能证明,我向来都是一个人在家。”
我在笔记本上记下,没有不在场证明,又问:“你那天去医院做什么?”
只是一个很平常的问题,但他却突然沉默下来,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然而就在我提起警惕,自以为找到了重要线索,准备进一步追问的时候,却见他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再次开口说道:“家里的药没了,我去买药。”
“买药?”
“地西他滨,抗癌药。”
我怔了怔,没再继续询问。
空气一时陷入沉默。
“请问……您还有其他事情吗?”又过了一会儿,见我一直不说话,对方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试探着下了逐客令。
“额……我还有些问题想要问,我们能进屋谈吗?”我反应过来,指了指他的身后,抬脚准备向屋内走,但没找到却被他拦住了。
“抱歉,我一会儿还有事情,可能没有太长时间。”他有些为难地说道。
“哦,是这样,好吧,那我就不继续打扰了,这个是我的电话。”我不太习惯被人直接拒绝,再加上这是我第一次查案,一时间不免有些紧张,于是竟趁对方不注意,从他的手中抢过了手机,慌忙在屏幕上输入了一串号码后,又将手机还给他说道:“如果你想到什么其它的线索,可以打这个电话告诉我,任何线索都可以,这对我们很重要。”
他被我弄得一愣,接过我递过来的手机,随即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下来。
临走的时候,他又问我当初被死者骗走的钱能不能追回来,我对此只能一半安慰,一半搪塞地回答:这件事会有其他人去处理,叫他不要担心。可谁知他在听到我这句话之后,眼神却再次黯淡下来,随即不等我再说什么,便沉默着关上了门,又过了一会儿,门后传来了上锁的声音。
我看着紧闭的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