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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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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我再给你最后五天,”李洪亮伸出五根粗大的指头,一口粘着唾沫的黄牙几乎要贴到对方脸上:“五天之后你要是再拿不出钱来,你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我手底下的那些弟兄们,可不像我今天这么好说话……”

陆彦坐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回忆着当时李洪亮那令人厌恶的嘴脸,神情冷漠。此时,在他身前的桌面上正摆放着一把刀,这正是在三天前,他杀李洪亮时用过的那把。

那是陆彦第一次杀人。在动手实施计划之前,陆彦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并在当天晚上给李洪亮打了电话,说自己已经凑够了钱,让他过来拿。

杀人的过程很顺利,李洪亮对陆彦的话没有丝毫怀疑,深夜独自一人来到了陆彦的家。陆彦让李洪亮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谎称自己去卧室取钱,随即趁李洪亮来不及防备,从他的背后——用一把水果刀捅进了他的心脏!

陆彦的手很稳,他曾无数次幻想过杀人时的情景,但直到这一刻,当刀子顺畅地刺进对方的皮肤,没入李洪亮的身体的时候,望着他瞪圆的双眼,陆彦才发现——杀人,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相反的,陆彦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过的轻松,他终于可以独自一人享受难得的安静,不会像之前那样,即使是在四下无人的时候,也依旧被焦躁和忧虑紧追在身后,胁迫着、并且填满了他的全部生活。

从那一刻,一直压在他心中的那块沉甸甸的石头也终于消失了,他似乎能够使自己放松下来,将往日沉积在胸口的闷气多少呼出一些,喘上一口气。

后续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唯一有些麻烦的,就是要确保“收尾”工作一定要做的精细。

在处理尸体的时候,陆彦苦于没有合适的肢解工具,最后还是用那把杀人时用过的水果刀将尸体一点一点地分解完成的。整个过程消耗了他将近一整天的时间,期间对于尸体骨骼的处理最令他感到头疼,单凭一把水果刀完全无法将比花岗岩还要坚硬的人体骨骼切断,所以他需要小心翼翼地沿着骨头的缝隙将连接在上面的肌肉组织剔除,然后再将骨骼从一堆碎肉块中一根根地抽离出来,这个过程占用了他这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

陆彦将分解好的尸块用黑色的塑料袋密封紧,一共分成七次分别抛尸在尽可能远离城市中心的不同河段中。为了防止这整个过程被其他人碰巧撞见,陆彦将抛尸的时间选择在深夜,并用绳子将石块系住塑料袋口沉入河底,以确保万无一失。

待到把这一切都做好后,陆彦不顾衣服可能被弄脏,整个人忽地瘫软般跌坐在潮湿的河岸上,随即感觉到周围传来一阵失重般地天旋地转。陆彦将脑袋深深地沉入双臂,等到眩晕感渐渐消失后,才挣扎着从臂弯中爬起来,似解脱般的长长地松出一口气。

陆彦完全忘了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家的,当他再次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窗户不知何时已经敞开了,迟暮的阳光偶尔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进来,在地板上映照出一片深暗的霞红。

捡起掉在沙发下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下午5:40,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晚上出门时穿的那件,陆彦起身关上窗户,一边揉着有些昏沉的脑袋,一边将换下来的衣服随手扔进洗衣机里。在他经过卫生间的镜子前时,下意识地向镜子中看了一眼,然而他却忽然被出现在眼前的人惊得呆住了。

镜子里的人长着和他一样的脸,模样却显得十分憔悴,满脸的胡茬像是许久都不曾打理过,头发乱糟糟的,此时正惊讶地看着他,嘴角却像是神经质般地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陆彦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时间竟有些茫然。

“这真的是我?”

他突然慌了,要是有人看到自己的样子,肯定会心生怀疑:他会不会是个精神病人?若是不巧被人报了警,警察就会来找他,到时候他该怎么解释?说自己其实是个正常人?别开玩笑了,正常人谁这样?这哪里像个正常人?

陆彦强迫自己洗了个澡,又将脸上的胡子刮干净,期间不小心被刀片划伤了脸,血从伤口处溢出来,陆彦简单地用水清洗了下伤口,贴好创可贴后,又到冰箱里拿了份速食炒面,让自己填饱了肚子。

把吃剩的餐盒堆到茶几上,打开手机,通信录里有两通未接电话,都是同一个人打来的,陆彦手指放在回拨键上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而是点了退出键。下意识地翻开收件箱,里面躺着一封未读邮件,上面寄件人一栏显示的数字和未接来电一样是同一个号码。

“药没了,记得送药过来。”

屏幕的亮光在陆彦的双眼中闪烁,他将手机扣在沙发上,睁着眼睛呆呆地望向黑暗中的天花板,过了好久才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疲惫地站起身穿好了衣服,又从放杂物的柜子里翻找出一盒药,装在外套的口袋里,过了一会儿,似乎是觉得不妥,又改用塑料袋装着提在手里,这才出了门。

“真冷。”

陆彦搓了搓手,口中呵出一团白雾,这时街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看了一眼手机,晚上10:30,自己刚才干什么了?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只是洗了个澡,外加吃了顿饭而已,竟然已经不可思议地过了这么长时间。

“往后的生活算是恢复正常了吗?”走在路上,陆彦忍不住地想,“李洪亮真的死了?”他又有些不敢相信,突然生出一种想去河岸边看一看的想法,虽然他明知已经不可能找到昨晚抛尸时的痕迹,但心中却就是有这么一股冲动想去亲眼确认一下,似乎此刻经历的所有事情都是如此的虚幻且不真实。

只是想想就会觉得像是做梦一样,真的只是想想就会觉得这一切都是一个梦。他原本以为事情会比想象中的更加复杂,然而当他准备努力回归到正常生活中时,却忽然发现,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安静了,就像是杀人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即使过了一整天,也没有人前来找他,电视上没有任何一家媒体报导了有关的案件,没人发现他是凶手,更没人知道他杀了人。

“嘿,等一下!”

陆彦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这是在叫自己吗?难道他被人发现了?怎么办?要不要装作没听见?或许那人会觉得自己认错了人,这可能吗?正在陆彦犹豫要不要立刻逃跑的时候,身后的人追了上来。

“你走得这么快干嘛?我都快追不上你了!”

肩膀猛地被那人从身后拍了一下,陆彦的身体一下子僵硬在原地,怔怔地回头看过去。那是个比他大一些的男人,大概二十四、五岁的样子,看上去莫名有些眼熟,穿着不像是警察。

“额,抱歉,你有什么事?”陆彦问。

“这东西是你掉的?”男人的手里拿着一串钥匙,问陆彦。

陆彦忽地怔了一下,随即连忙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发现钥匙确实不见了。“是我的没错,可是我刚才掉到哪儿了?”

“掉哪儿了?”男人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这是今天早上我出门时看到留在你家门锁上的,我当时敲了门,但里面没人回答,这才想着先替你收起来保管,等到晚上回来人了再还你。”

“早上?”陆彦猛地一惊,是啊,自己刚才根本没带钥匙出来!肯定是昨晚回来时把钥匙留在了门锁上!没错,一定是这样的!或者在那之前就一直留在门上?想不起来了,自己当时锁门了吗?

“话说你刚才是从家里出来的吗?我等了你一天,为什么没见到你上楼?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男人突然问。

陆彦心脏猛地一跳,他忽然想起来,这个人看上去有些眼熟的男人似乎是他家的邻居,他抬头迎向男人怀疑的目光,表情僵硬地笑了笑:“哦,我早上肯定是睡昏头了,可能没听到吧?”

“可是我按了好几次门铃……”

“抱歉,我家的门铃坏了,也有可能是没电了,我会尽快找人去修理。”陆彦故意露出歉意的表情说道。

“那好吧,你可拿好了,别再给弄丢了。”望着被放回到自己手中的钥匙,陆彦心中松了一口气,男人似乎是决定放过他了。

“谢谢。”他赶忙说,也不知到底是在感谢男人送还了钥匙,还是在感谢男人的离去。

晚上11:20,医院走廊已经熄了灯,在一片昏暗中,只有脚步声在空无一人的楼道里回荡。

陆彦走到一间病房的门前停下,透过门口的玻璃向里看。城市中的霓虹还稀疏的亮着,光从窗帘后面透进来,将房间中的景象描出一个清晰的轮廓。

数台辅助治疗的仪器被并排摆放在靠里面的那张病床前,一些蓝色、或者黄色的数字在屏幕上以一种陆彦无法理解的规律不停地闪烁着,发出轻微“滴滴”的声响。

真冷清啊。

他就那么静静站在那儿,看着里面的人。

每次看到她躺在病床上时那副虚弱的样子,陆彦便会忍不住打从心底里感到心痛。

因为被病痛折磨而变得日渐憔悴的脸庞,已经找不出昔日时的模样,只是几个月没有来往的熟人,在见到她近期的照片时,都都会惊讶地发出:“天呐!这真的是她吗?”这样的感叹。

这是一种罕见的血液病,在现代医学上是属于无法医治的范畴,说得难听些,其实就连勉强维持都很难做到。即使在患病以来已经尝试过不少新药,可患者的病情却不见丝毫好转。想要治疗的唯一的办法是骨髓移植,但由于传闻中无论是对患者而言,还是对捐献者而言都过高的危险性,再加上即使是对于富裕家庭来说,都绝对算得上是高昂的治疗费用,这仅有的一点希望也随着家中的负债而破灭了。

看着她在疾病中苦苦挣扎的模样,不管对于患病者本人,还是对于爱她的人来说,都无一不在饱受痛苦折磨。

况且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很久了。由于长时间都见不到阳光的原因,使得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苍白,即使是嘴唇,都因为缺血而变得像是被寒霜覆盖的花瓣一样,仿佛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雾,让人仅仅是看着就会感到于心不忍。

“我们把房子卖了吧,加上我的那套一起卖掉,应该勉强够做移植了。”在得知已经彻底没有治愈的希望之后,陆彦曾经不止一次提过这样的要求,但都被她以身为父母的责任心回绝了:“我不能只想着自己一个人啊,况且你父亲也不会同意的,总之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陆彦知道母亲说这一切是为了他,家中的积蓄已经花空了,她是不想拖累自己,因为无论是他还是父亲,都需要这所房子。

不知道父亲是怎么决定的?也许父亲早已经做好了打算也说不定。陆彦心中犹豫,是不是也应该找个时间坐下来跟父亲好好谈一谈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心中杂乱的思绪暂且搁下,陆彦静悄悄地推开门走进去,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摆放的各种仪器,将手中拎着的药轻轻放在床头,尽量不让自己弄出一点声音。

但也许是太过小心了,陆彦在转身时,还是不小心剐蹭到了放在一旁的仪器支架,金属与大理石铺成的地面发出短促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的突兀与刺耳。

“你来了。”陆彦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却发现并不是母亲在和他说话,她的睡容上尽是疲倦,所幸没有被他冒失的行为惊扰到。而在房间门口投下的阴影中,一个身影模糊的男人正平静的看着他。之所以能判断出站在那里的是个男人,是因为那人的身高甚至要比他踮起脚来还要高些,宽厚的肩膀在走进门时下意识地侧一了下身子,给他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

“父亲……”

他走到我面前,正确的说是走到母亲的床前,而我只不过是恰好站在那里而已。他轻轻把披在母亲身上的毛毯向上提了提,让毯子的边缘能够盖过母亲的肩膀,又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到毯子上,这才再次转身看向我,示意我跟着他出去。

“嘶——呼——”

把打火机塞回到上衣的口袋里,浓重的烟味儿缓缓弥散开来,我有些嫌恶地挥手把周围的烟味驱散开,站在父亲对面,等着他先开口。

“去工作了吗?”等到一根烟燃到只剩半根的时候,父亲终于开口了,而且果然还是老样子,从来都只会问这些故意刁难我的问题,然后摆出一副冷漠的态度,就像对待陌生人那样,无声地把我的自尊心鄙视的一文不值。

一股愤怒从胸腔中升起,如果是在平时,此刻我应该已经气急败坏地反击回去了,但或许是因为今天的场合,也或许是出于对某些事物的恐惧,我最终还是没有将怒气爆发出来,强行克制住了心中的冲动,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

他似是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接着道:“这样不行啊,看来即使从家里搬出去也没让你学到多少东西,你已经成年了,最好不要寄希望我会像你母亲那样看管你。”

“我从来没觉得你会管我。”

“那就好。”他又用力的吸了一口,然后把尚未燃尽的烟掐断。

空气再次沉默下来。

自儿时有记忆以来,每次我和父亲的谈话都从来不会超过十句,几乎所有的交谈都只有命令或者单方面的讲述,期间他并不需要我的回应,父亲不喜欢我在他说话时插嘴,我需要做的、也是我仅能做的只有聆听,在父亲说话时,我只需要听着就足够了,而且这些话通常会被控制在三句以内,最多也不会超过五句。

得益于这件事,我学会了对任何令我感到麻烦的事情保持沉默,这通常会让紧随而来的其它麻烦消弭于无形。从不多管闲事,不要对看上去就很麻烦的事情发表任何看法,在其他人对你讲述一个很重要的“秘密”时,最好要当场忘了他说过的话,这样就不会在与人交谈时不小心地将“秘密”透露出去,这些优点使得我在尚未踏入社会时,安稳地度过了校园生活,而且因此获得了颇为不错的人缘。

这也许是除了在我出生时贡献了一部分的基因以外,父亲做过的唯一一件值得我去由衷感谢的“善事”。

不过此时,我却要辜负了他的“谆谆教导”,打算关心起他的想法了。母亲的病应该如何治疗,他想必早就已经想好了办法吧?

然而就在我下定决心,犹豫着到底该如何与父亲开口时,父亲却先我一步开口了。

“你母亲的病……已经无法再维持下去了。”他又点起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说道。

我顿时一怔,只感觉脑海中仿佛被强行填充进了某种硬物,涨得难以进行深度、复杂的思考:“无法维持……无法维持?那是什么意思?”

父亲几乎要一口气把整根烟全部抽完,抽到最后闷咳了两声,随即将烟蒂扔到地上用力踩灭。

“这个病是绝症……治不好,医生说就算靠药物也难以一直维持下去,副作用太大了,她现在已经很痛苦了……”

“什么意思?!我说那是什么意思!”我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家里没钱了啊……”父亲说。

“所以呢……所以呢?”

“我和你母亲商量过了,决定以后除了必要的输血只注射镇定剂,这样她也许还能好受点儿。”

“不是还有别的办法吗?我们还可以移植!明天我就去做配型,只要配型成功马上就可以手术!”

父亲打断了我的话,摇头说道:“我们家已经没有钱做移植手术了,而且就算移植也不一定就会成功,你母亲很有可能会下不来手术台。”

“钱?”我怔怔地望着父亲:“钱那种东西,我们完全可以把房子卖掉……”

我本以为我的话会说动父亲,哪怕只有一丝的动摇。可没想到得到的却是父亲的严词拒绝:“不行!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最后人财两空,你母亲连走都不会走得安心?”

……

当天晚上,陆彦失眠了。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父亲竟会如此冷漠。或者说他虽然早知父亲的一贯作风,但却未曾想过,这种事会落到自己母亲头上。

在接着来的两天,陆彦把自己关在家里,彻底与外界隔离开来,不去关心外界发生的任何事,仿佛已经忘了在几天前自己曾经杀过人。他的灵魂似乎脱离了肉身,只剩下一副无法思考的躯壳尚留存于世上,而这种状态也一直持续着,直到警察找上门来。

陆彦自问没有在现场留下线索,但当他看到警察的一瞬间,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一股难言的恐惧还是难以抑制地从他的心底疯狂攀升起来,渐渐将他完全笼罩,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吞没进去。

“警察迟早都会查到自己,到时候又该怎么办?要不然跑吧!可是自己真的能跑得掉吗?就算侥幸逃走了,母亲又该怎么办?自己还有可能回来吗?”

陆彦只感到头脑中一片混乱,这几日以来的所有压抑终于在这一瞬间彻底爆发了,头痛欲裂的感觉撕扯着他被早已折磨得过分脆弱的神经,仿佛脑袋随时都可能会炸开似的。然而就在陆彦觉得自己即将快要疯掉的时候,另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却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

“去吧!你早就知道要怎么做,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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