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辛地达成了相互之间的初步信任的夏亦源和小野寺,此刻正并肩走在树木稍微茂密些的地方——毕竟不会有人在这时候教你光明磊落的大道。夏亦源前于小野寺半步,喻示着他是两人中占主导地位的那一方。
小野寺的表情依然有些战战兢兢,果然当时的豪迈也只是一时的,冷静下来后就难免会有后怕。夏亦源也不支持没注意到,还是注意到了没想管,只是自顾自的研究着刚刚开启的商店功能。
“竟然有售卖食物和水,看来主办方也不是没预想到超长膀胱局的可能性。”小源道,不过其实这个词用在这里并不是很妥当,因为异次元游戏并不需要憋尿,随便找个草本植物繁茂的地方都可以就地解决。
但夏亦源显然没有闲情逸致就这一点展开吐槽,他继续观察着手表中的页面。水的价格是10分钟500毫升,根据配图大致可以判断是市面上比较常见的那种矿泉水瓶;食物的话则只有面包,价格是10分钟两片,约100克左右。
除了已经开售的商品之外,还有许多项目格中打着锁的符号,且旁边附着一个不断减少的倒计时。这些倒计时并非完全一样,有些多有些少,但差值都是以整一小时为单位。
“这是指到游戏中期才解锁的道具吗?”夏亦源推测道。
“这是最容易想到也最合理的解释了。”小源表示认同。
“这些商品好像都是不限量的,也就是说买光所有时间退出游戏的确可行。”夏亦源又说,然后他将商店关闭再重新开启,仿佛是在试验些什么。他又花费自己的时间从商城里买了一瓶水,象征着寿命一般的倒计时立刻就减少了10分钟。
而这一简单的动作完成后,他显然已经得到了答案。
小源代替他陈述出来:“不行,无论是打开商店还是购买物品,前摇都太长了在绝境中临时通过这种方式退出保命的可行性几乎没有。”
“这是让所有人从一开始就在迎战和退缩之间做出抉择啊……”
氛围有些沉重,虽然这仅仅是夏亦源脑海中幻想的产物。但其实现实中的氛围也没什么区别,甚至因为两人都没有对话而更添得几分压抑。
小野寺率先承受不住这闷骚和焦躁,她尝试着发起话题,同时也亲吐出自己心中的不安:“那个……我们这是在哪啊,不会在森林里迷路吧?”
“迷路……”夏亦源喃喃道,并若有所思,“的确手表上好像没有地图的功能,不过想必场地也不会太大,只要找到边界再顺着墙走就一定不会迷路了。”
“也是……”小野寺闻言便暂且安下心来,这怯懦的模样总是很能激起他人的保护欲。
但其实这反而会让夏亦源感到苦恼,他从来就不太擅长保护女生,也根本就没有什么类似的经历。在和仲子秋的相处过程中,甚至可以说是仲子秋在保护着他,他自诩在绝大多数的方面,自己都是比不上仲子秋的。
这大概就是正统的未来学院学生和赝品的未来学院学生的差别吧,夏亦源这样想着。
虽然理论上来说不出声最安全,但这悚人的寂静总是能从精神上折磨人,尤其是小野寺这种意志不是很坚定的。于是她又想着和夏亦源搭话:“那个,前辈,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啊?”
“没有明确目的地,先探索下地形,为之后作战做准备。”
“哦……”小野寺又想不到其他的话可说了,双手蜷在一起诠释着紧张。
“你想通过说话缓解恐惧的话,随便跟我说些什么都可以。声音小点就好,注意到有人的时候我会提醒你的。”夏亦源看了看她,还是善解人意了一回。
“诶!谢谢前辈!”受宠若惊的小野寺喜出望外,一时间愁散颜开,但下一秒又有所顾忌,“不过这样的话……会不会影响到前辈记忆地形啊?”
“没事,地形这种东西挺形象的,比文章好背多了。”夏亦源用轻松的口吻说道,然后微笑地看了看旁边依靠着自己的女孩。
“实在感谢!那我就随便说些了,不过,说什么好呢……”小野寺又在这个问题上困扰了起来。
最终还是由夏亦源主动发起话题:“就随便聊聊以前吧,小野寺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我以前啊……”小野寺回忆着说道,“先是侥幸地考入了未来学院,只可惜在二年级就考试淘汰掉了,之后就回到家乡打点闲工……唉,到现在我还没什么长进,除了依靠别人什么都不会……”
“那其实我们还挺像的。”夏亦源道,“我能入学未来学院都是一起乌龙事故所导致的,本来我连入学标准都达不到,不过后来还是努力着就成功毕业了。”
“哪里像啊,前辈你是在进步,讲出来都是正面教材;而我是在退步,明摆着的负面教材嘛……”小野寺郁郁寡欢地说道。
“还不一定是负面教材哦,你看现在不还没结局吗?”夏亦源连自己都惊讶了一下自己此刻的伶牙俐齿,他说,“最精彩的正面教材是一波三折、起起伏伏,历经艰难险阻之后的胜利才最辉煌啊!”
“但我不觉得自己能成为那种人。”
“好啦,没必要妄自菲薄的,还是换些轻松的话题吧!你是哪一所未来学院的?哪届的?”
“未来第八学院第126期生,小野寺千寻,请多指教哦!”熟悉的未来学院标准学生档案格式,仿佛让她梦回那段满是回忆和意义的时光。
“我是未来第一学院第128期生,原来小野寺你比我大呀,看来我应该叫你前辈才对!”夏亦源稍微有些惊讶,但依然没有任何嘲笑的意思。
“哪有我这么不争气的前辈啊,你可千万别这么叫,不然我真的恨不得钻进地里去。”小野寺稍显颓丧地说道,果然从字面意思来理解,他人还是很容易误解夏亦源的意思。
夏亦源现状在心中自责了两句:果然自己还是不擅长这些方面……
“好像有点搞砸的意思啊,两个不善言辞的人的交流真令人捉急。”小源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两人就这样肩并着肩在林中散着步,只是此时两人之间不再有那象征着主次的半步间距了。本就亮度不是很高的阴天让林间更显得昏暗,但这愈发投机的交流竟然让夏亦源一时间遗世独立般地对外界无感。
随着相互之间心境的交融,生死游戏的险境竟然有皆是幻空的错觉。但梦总有苏醒的那一天,幻想也总有被现实打破的时刻,外界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俩人不得不搁置超然,重回凡尘。
“那边好像有人,别出声。”夏亦源用恰到好处的力道捂住小野寺的嘴,两人躲在暗处偷偷观察。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但又达到一个最高点后开始淡去,这说明只是有人从前方经过,而非冲着他们而来。
夏亦源壮着胆从掩蔽物后探出头去,在影绰绰之中发现了两个背影。一男一女——和他们一样——男生显得陌生,而女生则让他感到熟悉,似乎是在上一轮游戏中遇见过的,和渡边结下梁子的那名女生。
在确认敌方走远之后,夏亦源松开了捂住小野寺的手,小野寺胆战心惊地懦声询问道:“是……是谁啊?”
“是敌人。”夏亦源言简意赅地回答道,更多的解释就不再具有必要,甚至反而会给小野寺带去更多的惴恐,夏亦源也就适可而止。
“哦,哦……”
小野寺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她感到害怕,但又清楚提出想要退出的话肯定不会被允许。她也没胆魄和才学去对局面做出妄议,就只好保持着仰人鼻息的现状,跟在夏亦源身后得过且过。
而夏亦源这边就不同了,每一点新添的情报和信息都会在他脑中解构,并且经过他与小源的深度商讨。尽管很多时候也只是在纷繁的可能性中来回徘徊,但往往最终的唯一答案就是这样诞生于答题纸上的。
脑海中,夏亦源尝试着对敌人做出战力评估:“那个男的不认识,看起来身材挺壮硕,至少打架不会太弱;那个女生的话看上去威胁不是很大,虽然没见识过她出手,但至少不会是那种深不可测的恐怖,压力不会太大。”
夏亦源不敢不慎重,毕竟只要走错一步,生命就会与明天缘悭一面。气氛有些凝重,无论是脑海中的虚构画面,还是现实中的缄默相对。
“精辟的见解,不愧是我!”小源却没来由地自夸了一句,瞬间把积攒出来的沉重氛围击溃了——当然也只有脑海中的那一半。
“哈哈……”夏亦源跟着笑了两声,然后说,“看起来草地的确不是非常大。我们刚刚以漫步的速度走了42分钟,就已经和敌人相遭遇了,更何况还无法确认彼此走的都是最近路线。”
“场地中应该还有不少的地方是空旷地带,所以留下一个人捉迷藏的确胜率不会很高。”小源道,一项一项地验证之前想到过的可能性,“更何况后面还有未知的道具,也不是没有存在用来确认敌人位置的道具的可能……小心!”
本来还有条不紊地做着分析,可小源平缓的声音突然就变得急迫。而夏亦源和小源数据同步的时间是绝对的零,所以他当然也反应过来。“秩序守望”出鞘凌厉,精准拦截从暗处袭来的几连发飞刀,“叮叮当当”的响声打破了幽林的静谧。
“谁!”夏亦源厉声喝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