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枫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刚刚清晨，阳光从窗帘缝隙里射入暗室，令罗枫感觉十分刺眼。
他觉得前臂几乎失去了知觉，腰痛得像是要断掉。昨天他又熬了个通宵，不过这是值得的，他看向自己面前的画布，一幅几乎完美的作品就要完工了。
他草草地洗漱完毕，有些慵懒地走在街上。今天是星期天，按照约定，他在八点半的时候敲响了隆明家的门。
隆明家就在他家隔壁，原主人建好这栋房子之后并不满意，于是将房子中间隔开转而出租了出去。所以与其说两人是邻居，不如说两个人只是住在同个房子里不同房间的室友罢了。也正是因为房子构造奇特，租金并不是十分贵。对罗枫这种刚刚入门却有着一腔热情的画家来说，这种价格刚刚合适。
半晌，屋内仍未人应。
『难道不在家？』罗枫摇了摇头。他的印象里隆明是一个一言九鼎的人，重视约定，生活像是上了发条一般井井有条。每个周六，他总是守在房间里，耐心地等候。
他和罗枫其实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共同的爱好：绘画把他们连接在了一起。他们聚在一起也总是聊这个。
罗枫又等了一阵子，还是没能听见脚步声，他叹了一口气，便转身回家了。
昨天夜里下了场小雨，到处都是湿漉漉的，雾气也在街上氤氲翻腾。
罗枫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满是泥土的腥味。他莫名其妙地感到有些忧虑，却又感到不知所以。
他打开自己家门，松散地躺在沙发上。画布上的女人正盯着他看。
——
华海惬意地卧在长椅上，阖着眼。他前不久才忙完上个案子，现在是他好不容易才争来的假期。他本想出去转转，但是一躺在椅子上他就爬不起来了，静静的感受阳光一寸一寸在皮肤上攀爬，一动也不动。
华海无比地希望这一刻能成为永恒，但他明白，作为局里的头号刑事警察，这样悠闲的时光总是意外的短暂。
“叮铃铃铃……”，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局里来的电话。
“喂，是老华吗？”
“喂，老陈，是我。”
“听我说，永洋路，好时小区，38号，出人命了。”
“哦，那关我屁事啊。老陈啊，我寻思上个案子我结完才没多久，现在应该在休假吧。”
“是密室杀人，我想你应该比较感兴趣。——当然，如果你不接的话也没关系，我们可以拖到你休假完。”
华海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陈祥，真是会说话。几句话功夫，不仅把自己逼到不得不接案子的境地，还顺便恭维了一下自己。和他共事十几年，从没能在嘴皮子上占到一分便宜。
“行行行，反正你也觉得这案子只有我能接，那我就牺牲一下假期吧。”
“行。你这么有信心那我就把这总案子全部交给你啦，一队的人随便你用。这次作案手法有点奇怪，你要是能顺利结了，不仅把假期还给你，我还请你好好喝一杯。”
“行，三天之内结了它。”
“哈哈哈，这么有信心是好事啊！哦，对了，这次我要插个新人过去。警校出来的好苗子，你盯紧点。”
“行。那挂啦？”
“嘟、嘟、嘟、”
听着空洞的挂机声，华海有些忧虑。『又是一起杀人案。』最近频繁出现的杀人案让华海对城市的治安感到一丝担忧，但是他也明白这两者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是人心变坏了吧。』他只好这么安慰自己。随即又笑笑，『让我去好好会会这宗密室杀人案。』
——
警笛声鸣了好一阵罗枫才意识到警车停在了屋门外。他推开门看，隆明家门口已经被黄色警戒线围起来了，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从房门里出来，不知道在交谈些什么。
罗枫突然有些不安。他栏过一个围观的邻居：“张嫂，这是在干什么。”
张嫂转过身来，见是罗枫，先四处瞄一眼才神神秘秘小声说道：“好像是死人啦。”
“谁？”
“当然谁住这谁死啊，就是那个叫隆明的小伙子，不知道造了什么孽，被人捅了二十几刀，死啦！”
“啊？”罗枫有些不可置信道：“您进去过？”
“那怎么可能？都给围成这样了，我哪进去？而且，”张嫂顿了一阵，“听说是密室杀人！”
罗枫感到一阵莫名的悲哀，仿佛过去和隆明大谈绘画美术的欢乐时光全都盖上了一层淡淡的灰。同时也觉得困惑，他自认为自己应该更悲伤一点的。
“密室杀人？那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吧，谁会无聊杀了人之后还专门去搞一个密室出来？”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刘明他奶奶是这么说的。”
“刘明奶奶？”罗枫感到一阵困惑“那刘明奶奶她人呢？”
“早回去啦，刘明那小子还等她做午饭呢！”
罗枫忽然感到一阵奇怪：“不是说密室杀人吗？那是谁报的警？”
张嫂嫌恶地看了罗枫一眼：“你小子话怎么那么多？”便不再理会他了。
罗枫自打没趣，也不再发话。
这时候，一个身穿火红色衬衣的男子从的士车上跑了下来。
三言两语之间，警察们便给他让出了路，红衣男子戴上手套打开门走了进去。
罗枫一转身，走回家去。
——
『一股甲醛味。』一开门，华海就闻到了这种刺鼻的气味。房间内十分杂乱，画具被随意扔在地上，颜料也洒得到处都是。
地上被圈出一个轮廓，尸体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血迹已经发紫，染上了旁边的亚麻地毯。
“死者是最近才搬来？”华海向身旁一名警察问道。他一脸肃穆像，将制服一丝不苟地套在了身上，一点褶皱都想去抚平。他年纪不大，华海觉得这应该就是陈祥和他说的“新人”。
“不是，死者似乎在这已经住了十来年。最近似乎有进行翻修的痕迹。”
“说说。”
“入口左侧的墙壁很明显被粉刷过，然后还添置了一些家具。”
“哦。那尸体呢？”
“尸体被运走了，目前在接收法医检查。”
“凶器呢？”
“凶器原本掉落在死者身边，现在也带走了。”
“嗯。”华海随口应道，心里已经明白了大概。他随意地坐在靠墙的沙发上。
“怎么到处都是颜料？”华海埋怨道，又警觉的站起来。“别弄脏了我的新衣服。”
“死者生前是个画家，哪里都是颜料很正常。”“新人”接上话。他有些接受不了这个局里派来的“大侦探”。
“是吗？那边墙上挂着的画也是他自己画的？”华海向左侧的白墙指过去，那墙壁上显眼地挂着一副长长的油画，画的是一片花海。
“不知道。”“新人”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回应这位同僚，不去调查些有意义的东西反而在这儿问东问西，这在他看来有些不可理喻。
“欸，话说这里就只有一个房间？”
“嗯，只有一个。”
“啊啊，真亏他能住的下来。又脏又乱，没有厨房、卧室。厕所都没有。还没装窗户。甲醛味闷了这么久还没散出去。”
“新人”实在有些恼火，其他同事进来都直奔主题，询问案件的事情。而华海却在这里拉家常。“华海警官！”他提醒道。
“噢噢噢，对不起。我忘记这是在工作了。”华海见“新人”脸色不对，连忙打哈哈，可这并没能教“新人”的脸色好看多少。“说说密室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一早接到报警，一个女子怀疑他的邻居在家里自杀了。我们一开始以为这只是个玩笑，但是女子十分认真。我们便派了两个人过来查看情况，发现门从里面锁死了。我们强行破门之后就发现了尸体，就躺在画圈的那个地方。”
“那么说，这件屋子只有一个房间，房间也只有一个入口——你看这儿连窗户也没有，然后门是从里面反锁的，所以你们认为这是一起密室杀人？“
“嗯。”“新人”应道，却暗想『说这么多废话！』
“情况我大概了解了，我们先去看看尸体的情况吧。”
“这？你不用再多看看？”
“再看也看不出什么东西了，我们走吧。”
“你……”“新人”有些意想不到，看着华海渐行渐远的背影，一咬牙，他还是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