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枫揉了揉眼睛，他感觉脑袋晕乎乎的，他昨晚又熬夜了。
好友遇害的消息像一杯酒，在他回到家后才完全发挥了效力。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很快就释然了，并重新投入到自己的画作中。
『很快就能画完了，大概还需要……一整天？』
这时候门铃响了起来，罗枫一愣，他想不到有谁会在现在登门，但他还是起身走去开门。
门外是一个穿衣十分夸张的男子：粉色的围肩，绿色的印花衬衫上是黑色枫叶的图案。男子和蔼地笑了笑：“罗枫先生，你好。我叫做华海，是一个警察，想向您咨询一些消息，不知道您现在方便吗？“
“方便，请进。”罗枫将门完全打开，将华海引进家中。
“谢谢。”华海走进房内，锐利的眼睛先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又颇严肃的对罗枫问道：“不知道您是否清楚您邻居遇害的事情。”
“你是说隆明？”罗枫问道，随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我昨天听张嫂说他死了。”
“嗯。张嫂？”
“我的邻居，姓张，名字不太清楚。昨天警车过来的时候阵仗那么大，不少人都被引了过来。”罗枫被盯得有些发毛，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注意到罗枫的失态，华海连忙抱歉：“啊，不好意思，这是职业病。”
沉默了一阵，华海又出乎罗枫意料地问道：“您是画家？”
“嗯，不过不是那种大画家就是了。”罗枫下意识的向画布上的女人看过去，才发现华海也在看着那里。
“这可未必。我虽然是外行人，也觉得这幅画十分不错呐。”
“哈，谢谢。”罗枫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眼前这个男子说这个的用意是什么。
“关于您的邻居，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呃，其实我们两个不仅仅是邻居。我们认识很久了，算的上是很要好的朋友，或者，换一种说法的话，是绘画上的至交。我们每周日早上都会聚一聚，聊些有的没的，但是多半是绘画方面的东西。”
“每周日？“华海突然打断罗枫的话，问道。
“嗯，每周日。我昨天早上也是准时登门拜访。可是没人开门。我还以为是他不在家，没有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如果方便的话，能多透露一些当时的细节吗？”华海好奇地问道。
“当然，”罗枫心里一阵纳闷，他着实不知道这些细节究竟对破案有什么用。“我大概是早上八点钟起的床，前天晚上我画画画得太晚了——就是那一幅。”罗枫指向画架，女人侧着脸背对着他，五官还有些模糊。然后继续说道：“这个时间已经很不妙了，因为我和隆明约的时间是每周日早上八点半。因此我只是草草的洗漱了一下就出门了，连早餐也没有吃。”
“按时吃早饭还是很重要的，我听说有人早上不吃早饭然后得了胆结石呢。”华海忍不住插嘴道。
“啊，我会注意的。”罗枫诧异道，他越来越觉得面前这个警察有些不太靠谱，“然后我就出了门，我和隆明家住的很近——你们也看的见吧，出门走个十几步就到了。当时街上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讲到这里，罗枫稍微停顿了一下，“我敲了敲他家的门。过很久都没人来应。我当时就很奇怪了，因为他向来守约。我又敲了一次，还是没动静。然后我就回家了。”
“就是这些？”华海稍稍皱了皱眉头，他感到有些不满意，但是又实在挑不出毛病。按他的推想，罗枫和死者经常往来，又有共同的爱好，应该能从这里得到一些线索才对。可是什么也没有，罗枫的话像是雪一般的干净，什么也抓不到。
“嗯，就是这些。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警官？如果对破案有帮助的话我会尽量配合。“
见警察似乎没有问题了，罗枫松一口气。
“那，最后一个问题：你一般除了星期天，和死者还会有什么接触吗？“
“啊，星期天那个是惯例啦。就是会一定的。除了星期天以外，我们平时也会有些交流。我不是说了吗，我们算的上是很好的朋友。”
“好的，”华海站起身来，“今天的调查到此结束，谢谢你的配合。以后案件如果有了新的动向我们也会第一时间来通知你。当然，类似的询问以后也会有，我们会尽量挑你方便的时间。”
“啊，好的。”罗枫也起身，替华海拉开门。
“哦，对了。下面是一个私人的问题：你们画家都不用窗户的吗？“
罗枫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华海就已经跨上了一辆火红的小轿车。
——
华海紧皱眉头，他目前一点头绪也没有。罗枫说的话几乎没有任何破绽。
“如何？”他身旁的范蠡问道。范蠡就是那个“新人”，这是他问了陈祥之后才知道的。刚刚从警校毕业，素质很好，然而却缺少经验。因此陈祥才把他安排过来和华海组合，好让他在实践里得到一些成长。“是个好孩子，不过心境还是太焦燥了。”这是陈祥对范蠡的评价。
“不如何。”华海笑道，“什么结果都没有。”
“华海警官，请你严肃一些，然后案件的进度也要抓紧一些。死者的家属一定会很着急结果的。”
“没有家属。”华海笑道，“死者已经四十多岁了，未婚。目前没有发现任何的恋爱史。父母也都已经过世了。因此没有家属。”
他又笑着补充：“唯一好像与他要好的朋友，就是我刚刚调查的那位，似乎也不太关心案件进度。因此除了我们以外没有人会关注案件进度。放慢些来也是可以的。”
“你……”范蠡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同时也惊讶，他实在没想到眼前这个老不正经的警察居然把死者的人际关系调查得这么清楚了。
他们已经见过了尸体，死状极惨。死因是刀伤。凶器是死者家中的水果刀。刀从死者的两乳插入，又在肚脐上刨开。像是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已经基本排除了自杀的可能，按陈祥的话来说就是：“要是我自己拿刀划了这么多下，我早晕死了。哪还有力气把刀取出来（爷吐了，这里连拔都是屏蔽词。）。”但这样一来，就确确实实是密室杀人了。
纵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面对尸体范蠡还是忍不住吐了出来。他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种毫无人性的杀人手法，就像是凶手根本没有把死者当人看，而是……当作画布一样。这种幼稚的想法，他当然没有说出来。
法医判定死者大概死于星期六二十一点到二十三点这个区间。
“接下来要做什么？”犹豫了一会儿，范蠡忍不住问道。
“去看看录像。这个小区监控还是蛮多的，我们去看看最近有谁去过死者家里。”
“不用去调查那个女人？”范蠡觉得奇怪。
那个女人便是报案人，范蠡认为她的犯罪嫌疑最大：明明是密室杀人，按理来说不可能有人这么快察觉、报警。可这个女人在第二天早上就匆匆报了案，这实在是十分可疑。
“你说赵婷啊，我觉得用不着吧。如果犯罪人真的能露出这么大的马脚的话，案子早就破了，我估计现在还躺在家里享受假期呢。她那边交给局里的人就好了。我们先去看看录像。”
——
罗枫躺在床上，他现在是在是提不起兴致来继续画。本来好友的死就已经够让他难受的了，可现在还得准备一波又一波警察的调查。
他感到一阵眩晕，好像好友的死现在才缓缓压在他身上一般。
他在警官走了之后才想到自己还有两件事忘记说了。他曾在周六的晚上去过死者的家里，本来是开开心心的聚在一起吃晚饭的……可是隆明显然喝多了酒。他一喝多了就会性情大变，十分易怒。罗枫感觉隆明的死就是那瓶酒引起来的。第二件事就小得可怜了：星期六晚间下了一场小雨，第二天早上起了雾气。这件事对案件的调查几乎没有任何的帮助。但是应该也算得上是细节。
『希望这不会引起警察怀疑吧。要是天天都来问话的话，我可受不了。』
罗枫不希望自己总是被打扰，即使是好友的死也是一样。他现在应当全神贯注地去完成那副杰作，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想到这里他阖上了眼睛，『算了，先睡一觉吧，晚上再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