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J央草草洗漱完毕,走出旅馆。
空气很清新,晴朗蓝天下的绿植使人心情也变好了。就算眼前所见不过是虚假,自己愉悦的心情却是真实的。
现在才6点多,多数人还在沉睡。简单地做了做伸展运动,超高校级的跑者从旅馆出发奔跑起来。微风抚过面颊,向后飘散。将昨日的不快也一同吹去。
逆时针绕着明镜城奔跑。路过学校时,隐隐听见了歌声。
——是N实吧。
从第四天,自己决定晨跑时起,每天早晨都能在不同地方遇见N实。洋娃娃一般的少女总是坚持用过早餐再回房(对她而言是晚餐),虽然没有与大家一同行动,但她也展现了自己的友好。
——是的,所有人都是那么友善、和睦。这样的我们之间,绝对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绕过学校内侧,穿过植被能隐约看到中央大厅。J央没有管它。跑过城门,又绕到酒店外侧。
明明不到7点,酒店里却已经坐了人。隔着玻璃窗,J央看见A志和I结分坐两桌。见到J央,两人都略显讶异地挥了挥手,权当打招呼。
——推理小说家与侦探,他们是发现什么了吗?将疑问藏在心底,她准备之后再问个究竟。从酒店到超市,再到旅馆外侧。跑者继续奔跑。
“哟,早啊!”
第二圈开始,J央遇上了前往学校的E矢。未公布才能的青年向她问好,于是J央也以招呼回应。
“果然还是想不通……”
这么说着,超高校级的???抬首看向天幕一角的噪点。决定无视世界异常的女生略过这一幕,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
今天大家起的都挺早。第二圈快结束,看到在超市里挑选货物的C彦时,J央这么想。背对玻璃窗的剪辑师没注意到窗外的跑者,还在浏览货架。
——今天也会是充满希望的一天吧。就算遭遇了挫折,我们也一定有办法克服的。因为大家可是超高校级啊。
踏着7点的报时返回旅馆,能听见哗哗的流水声。除我之外,也有人在早上洗澡啊——没做多想,J央带着运动过后振奋的心情,径直走上二楼。
冲净身上的汗水,J央只觉得神清气爽。今天又会是平和的一天。这么想着,她打开了几天前从超市拿来的、爱喝的汽水。
碳酸气泡浮起,在冲出瓶口之前破裂。
“叮咚当咚——尸体发现!一定的搜查时间过后,将举行审判会议……”
7:15,全城的屏幕亮起。耳边传来的机械音充满了不真实感。
J央愣在原地。
★
有人来了。
站在空旷的教室里,N实察觉到脚步声。运动鞋、体型适中、右惯手、男性——是E矢。
“Bravo。我应该这么说吗?”一曲终了,他站在教室后门处鼓掌。
自然地将项圈附带的耳机挂在左耳,少女开口:“现在几点了?”
“6点40。”这是青年的回答。
“6时42分。”这是耳中传来的机械音。
新的早晨,对自己而言相当于傍晚。拒绝了E矢陪伴的邀请。N实在明镜城中漫无目的地徘徊。
耳机中传来“中央大厅”的告示时,还没到7点。让鼻腔中充满鲜花、青草与树叶的香气,超高校级的歌手向随意的一个方向走去。
只要开口询问,就可以得到精确的导航。但N实不想依赖那些家伙发的道具。事实上,除了确认时间,她不觉得脖颈上环着的这项圈有什么用处。地图、规则、通讯簿、礼物……这些也都出自犯人的手笔。如果没有那些绑架犯,根本不需要这种提示。
——是的,如果没有被绑到这里,自然会有人前赴后继地充当仆从。就算是以为能平等相处的朋友,在听到妾身的歌声之后也……
并没有让自己沉浸在过去(动机)之中。N实再次调转方向。遮挡日光的长伞支到地面,触地传出嗒嗒声。看上去不像在打伞,倒像是把持着权杖。
“当——当——。这里是来自明镜城的提醒。现在已经7点了,同学们早安喵!该起床了喵!请尽情享受新的一天!”
7点的报时刚过没几分钟,N实就听到有人在快速接近。于是她停下脚步,收敛起气息。
“呀。呃,早上好?”
在离超市只有几步远的地方,歌手撞见了推理小说家。A志听起来没什么精神。他手里好像抱着书本一类的东西,纸张摩擦短斗篷的下摆传出声响。
较远处的超市内部,能察觉到还有一人——A志进入超市后,N实从声音判断出那是C彦。
“旅馆在……”
无心的自语,却引来了导航。虽然不情愿,N实还是跟随指示行动起来。
——这么说来,A志走来的方向是……酒店?
泡沫般浮上心头的疑问被更明显的异样替代。
——水声。
谁在洗澡——这个猜想在出现的瞬间就被否定。隔着淋浴间拉门、洗漱间拉门与房门,这么大的声音不应该出现。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怀抱着不安,N实向水声方向走去。从方位上看,那里是C彦的房间。而C彦本人正在超市——这声音的异常性又强了几分。
穿过半掩的房门,有种走入异世界的错觉。
沿着墙壁前行,些微的弯折后,收拢的伞以尖端诉说着空白的区域。应该就是洗漱间被打开的拉门。超高校级的歌手迈入其中……
★
“什么声音?”
从超市拿了面包再出去,N实已经离开了。C彦则是从头到尾都没注意到歌手的存在。
A志走在回房补觉的路上,C彦两手空空跟着一起闲逛。就在这时,似乎听到了谁在高喊。
“好像是N实……”
不会吧。压下不祥的预感,A志与C彦对视一眼,加紧了前往旅馆的步伐。
快一点、再快一点,仿佛这样就能驱散心中最糟的猜测,两人简直是冲入了旅馆。
视线所及之处,是不断按响门铃的少女,以及对面大开的房门。
听见异常的水声,C彦率先冲入被分配给自己的房间。犹豫了片刻,判断紧张状态下的N实无法很好地提供线索,A志也跟进了房间。
“这是……”
头晕目眩。手中的东西散了一地。
“她……”
不可能。只有这个是不可能发生的。无视推理小说家内心的呐喊,剪辑师从被害者身旁站起。
“Z岚死了。”
在关上花洒的现在,这是房间内唯一的声音。
在A志听来,这无异于宣判世界的终结。
★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声急促地不同寻常。随着7点广播起床,已将自己收拾完毕的科学部员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房门。
“怎么了?”
有人死了——勉强从N实破碎的话语中拼凑出部分现实,D秋环视四周。
很安静,没有歌手外其他的声源。旅馆一楼除了C彦被打开的房门,一切如常。
N实的灰伞呈现收拢状态,事件不像发生在外面——那么,可否判断尸体就在C彦房间?
“不可能!”
A志的惨叫声给出了答案。
走入C彦房间洗漱间的一刻,最先映入D秋眼帘的是自己的脸——以镜做门的橱柜正大开着。随后她转过视线,看见穿着风衣的某人倒在淋浴间。房间的主人站在淋浴间外,倚靠着不到半人高的洗衣机。最靠近尸体的推理小说家正试图扶起倒下的躯体。
“不应该保护现场吗?”
掩过这句话的是扬声器里传出的声音。响亮的播报声穿过大开的洗漱间拉门——
“叮咚当咚——尸体发现!一定的搜查时间过后,将举行审判会议……”
★
在B咲开门的瞬间,房间内的显示屏响起了尸体发现广播。
“N实……”
撞上自己的少女身上没有血迹,连水痕都没有。B咲花了一会时间来确认状况。在此期间,稍稍恢复理智的N实开口。
“Z岚死在C彦的房间……”
Z岚?那个超高校级的幸运?死了?刚醒来的头脑十分混沌,一时间无法准确解读这句话的含义。
“没事,别担心。我去看看。”
留下空洞的鼓励就离开,自己不应该这么做的。直到走入C彦的房间,B咲才有了点实感,在内心一角反思自己的所为。
而这真实感很快被再次打破。
“你在干什么!”“住手!”
有什么闪着银光的东西随着A志的手臂晃动。C彦向他冲去,还是迟了一步。红色的液体从推理小说家的右腕落下。
是血。B咲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
后退到洗漱台的青年还在挥动手臂,将几页纸张撕成碎片。被鲜红沁染的纸片纷扬着散落,伴随洒下的液体,将洁白的洗漱间染上不祥的颜色。本应戴在右手的手套在小刀挥下之前就落在地上,已由白色被染成鲜红。这无疑减少了血液侵染空间的阻碍。
A志在笑。发狂一般的大笑。散落的额发几乎遮住整张脸,显得他越发疯狂。
“够了!”
仿佛被掐断电源的机械人偶,A志随着C彦的吼声停下所有动作。眼看着就要倒下。
——我目睹了什么?一起新的杀人事件?自杀事件?
堪堪撑住落下的身体。C彦一边压住流血的手腕,一边将晕厥的同伴向外拉去,B咲也赶忙上前搀扶。在不明就里的现在,只有随波逐流了。
“他昨晚熬了通宵,加上与Z岚一直关系很好,现在精神不太稳定。”
这么解释的C彦,也花了四、五次才用平板解锁了A志的房门。他为什么有A志的平板?——现在明显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虽然当时被吓住了,但A志割腕的伤口其实并不深。用房间内的绷带止了血,看着平稳睡去的推理小说家,B咲总算恢复了正常的思考能力。
“那个——”
“我来看着他,你们调查现场去吧。”剪辑师长叹一口气,垂下脑袋,十指插入发间,“不是有审判会议么,有什么想问的到时候再说——抱歉。”
虽然没有表现得像A志那样激烈,但C彦也是Z岚的友人。想到这点,B咲理解地点点头,向门外走去。
“怎么会这样……”
关上房门的最后一刻,她听见C彦压抑着感情的低语。
★
——如果只要看着就能找出端倪,那该有多好。
仰头到脖子发酸,E矢呼出一口气,转身倚靠通天的灰墙坐下。
紧挨着最高建筑的墙壁明显不正常,诱导意味过于明显。但当时除了这么做,我们也没其他办法。
只有这一角的天空是异常的,他不是没有这么想过。但回忆起当时的景象,确实整片天空都受到了影响。
“肯定有什么诡计……”
在试图突破天幕的过程中,他知道剪辑师全程都有录像。就是最后晕倒,也确保了摄影机的平稳落地。但再度醒来时,那机器已被破坏得粉碎。
——肯定有什么诡计。如果被我们知道,会很不妙的诡计。
墙壁上没有可疑的划痕,或者类似的线索。既然要修复,肯定是有办法上去的。但关于那方法,被困于箱庭中的我们无从利用。
——上面大概是夹层式的结构。被我们瞥见的应该是显示屏背后的机关,炸穿后放出催眠气体。总之,不可能真是虚无。
时间过了7点。学校顶楼没有显示屏,但楼下教室中的声音足以传到E矢耳中。
——等到8点再下去吧,先在这歇一会。
可是很快,另一声响铃打破了平静的局面。
“尸体发现广播?不会吧——”
E矢起身,又意识到自己不知道该去哪。于是走到学校三楼最近的教室:“黑白鼠!”
几分钟后,屏幕里确实显出了静物画一般的茶壶。不过不是单独播报,所有扬声器里都传出机械音。
“麦克风测试、麦克风测试。因为与你们的生命息息相关,请大家认真听吱——。为了帮助同学们更好的调查与找出凶手,现在简单解说一下‘言弹’的规则吱——”
取出平板,一直无法点开的“言弹”图标已被解锁。点开后显出两个分类——“证物”与“证言”。
“在搜查期间,黑白平板会开放相机、录音机功能。选择‘言弹’中的‘证物’,可以拍摄想记录的物证。选择‘言弹’中的‘证言’,可以录下想记录的声音,并且可以转换成文字。当然,不限于证物证言,所有可被拍摄录音的东西都能被留存。无记录上限。但请记住,审判会议结束后,一切记录都将消失。”
E矢随手点开“证物”栏,有“记录”和“拍摄”两个区域。点击拍摄,平板如同相机一样框出眼前普通的教室景象。拍完后,记录区也确实多出了能点开的缩略图。不过不同于一般的相机,这个照片无法删除。
“为了帮助没经历过审判会议的大家,本城主现在好心发下‘黑白鼠档案’。档案中包括尸体的状况与死亡信息等。由于裁判不能偏袒任何一方,只能做个参考。但总比混杂着凶手谎言的证物证言可靠多了吱——”
以为茶壶演讲结束,正准备转身。却听到紧急加了一段。
“再次强调一下。这不是意外事件吱——!本城主与工作人员都不是凶手吱——!凶手就在你们之中吱——!”
确认屏幕熄灭,E矢再次低头确认平板。黑白平板——茶壶刚才这么说,看来这就是它的官方名称了。
点开言弹,新增的档案被划入证物的分类下。也是,毕竟不算声音。只是不知道目盲的N实要怎么使用。
E矢点开了黑白鼠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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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鼠档案#1
[被害者信息]
姓名:Z岚(Z-ran)
性别:女
身高:167cm
体重:49kg
惯用手:右
血型:AB
生日:5月29日
备注:超高校级的幸运
[死亡状况]
尸体发现地点:旅馆-C彦的个人房间
死亡时间:不明
死因:被箭支从背部刺入,心肺均受损伤,失血性休克导致死亡。
备注:除致命伤外无其他外伤。没有中毒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