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觉得，围墙外会是什么？”
又是新的一天。
昨晚按照第一天的分配方式，度过了如常的一夜。我不禁怀疑，黑幕之所以在第三天夜里分发动机，就是因为我们都在自己的房间。
走出旅馆，能看到高墙上攀附着一条长长的影子。天梯基本快要建成了。现在想来，可能因为在黑白鼠登场前就已经破坏了部分，我们一直没把拆桌椅视作破坏城中设施。不禁有点后怕。
“可能是空旷的场地……像荒漠这样的？说起来，这里确实没下过雨。”反正不会让我们轻易逃脱就是了。“你说呢？”
C彦放下挠头的手，脸上神情莫名平静：“我想，下一个镜头会是我们睁开眼睛。这样的展开。”
“睁眼？我们在讨论的不是围墙外吗……你想说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是啊。”
昨天我基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怎么关注他人。不过就算这样我也能意识到，C彦的状态从昨天起就有些不对劲。
他获得的动机究竟是什么？梦——乍听起来不会引人犯罪。但从另一角度看，虚构与现实的混淆足以使最正直的人犯下耸人听闻的恶行。
虽然我不相信昨天酒店里公开发表动机的家伙们所言为实，不过闭口不言更惹人生疑。而Z岚与C彦均属此列。
名侦探打断了令人尴尬的沉默：“我的话，实在难以想象啊。孤岛、荒原、舞台布景，总觉得都对不上。线索太少了，脑海中只能构筑出一片虚无……”
“那或许就是虚无也说不定。”
果然很奇怪。在我的印象里，C彦比起Z岚和我更像常识人。擅自怀疑世界真假的有我们就足够了。他的加入仿佛死板的老师在上课时间与同学一起打游戏，充满了违和。
因为这里叫明镜城。之前我们一直把重点放在“城”上，却没有想为什么是“明镜”。或许我们不过是镜中的投影，是擅自闯入Looking-glass的、红王梦中的爱丽丝。C彦这么解释。
谁是做梦的红王？这个问题被一声招呼打断了。
“早！”
跑者的伤势已基本愈合，正进行着晨跑。现在刚过7点。我们三人在普遍8点早餐的同学中已经算起得早了，而她起的比我们还早，似乎6点多就出门了。
“早上好。”
挥手回应我们的招呼，J央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树丛后。
之后，话题向无关紧要的方向转移。关于羁绊、关于同学、关于希望之峰学院。错过了时机，我无从得知C彦的真心，甚至连Z岚的想法都不清楚。
自己不是什么天才，只是无能为力的记叙者罢了。我再次认识到这一点。
★
托D秋的福，监控进行的很顺利。利用超市里有的定时器，成功让摄影机接连工作，捕捉到机械鼠在夜间工作的景象。
虽然有N实的证词表明酒店与超市的物资都是从中央大厅供给的。但亲眼所见到底更有说服力。机械鼠从中央大厅的地下涌出，把包装好的食物货物放入货架橱柜，又收好包装返回。和送礼物有着差不多的路线。
“看来，常用的暗道只有中央大厅一个。”
我们当然试过破坏中央大厅的地面。从最初的刀砍斧劈，到昨天D秋用合成的炸药爆破。Z岚还提议将绑了线的摄像机、点燃的炸药轮番捆在返程的机械鼠身上。不过都毫无用处。不知由什么材料构成的地面吸收了所有攻击，连痕迹都没留多少。那些进入地下的道具也都石沉大海，连声响都没传上地面。
“知道这个也没用啊。”
或许自己只是在找事干罢了。Z岚这么说着，重新架起监控。组装完摄影机的D秋继续制备炸药，大概也是找事干的体现。
将扭蛋得来的原料交给D秋后，我们三人的平板就被交到了C彦手上。今天就能集齐其他两人的羁绊了，对于会发生什么，要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比如，在审判会议中票数绑定？”
“那是DeBuff吧。当然如果逃脱也能绑定，我不介意。不过看规则不太可能。”
“别抱太大希望哟，没准只是纪念品的小礼物。”
“关于现状的情报，这种礼物怎样？”
“反正都是想象，不如多想点。直接逃脱——如何？”
面对C彦的豪言壮语，我只能回以苦笑。
★
“不用帮忙啦。接下来的工作还是交给我吧。”
被G史这么回应，我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只能模仿身旁的M野，收拾摆放在身旁的道具。
木匠从高处下来，又带一截组装好的短梯上去。现在建筑工作到了真正的尾声，以现在的进度，在中午前就能完成。
外面的世界会是什么样？
亲眼见证谜题被解开的瞬间，不管多少次还是会觉得激动。
似乎从昨天开始，负责三餐的人就换成了H丽与F木。因此在中午12点时，站在G史身边的有我和M野，以及后来的J央和E矢。
Z岚——名侦探不在现场。
这会是我们失败的原因吗？
站上天梯的G史，在触摸到围墙上缘之前，先一步撞到了头。
★
很难说清哪一个更可笑。是羁绊得来的礼物，还是构筑天梯的结果。
“胖次是什么鬼啦！”
从羁绊加深的意象上看，不能说没有道理。但明显与我们的希望大相径庭。
自然，在礼物栏里出现的这项道具难以被送出。就算是本人的衣物，要让机械鼠从中央大厅拖一圈送到手里，当动机都够了。
为了表示公平，C彦下午应该还会继续收集余下的一点羁绊，但肯定不会像之前那样上心。现在我们只觉得自己遭受了愚弄，没感受到丝毫的友好和睦。
当然，羁绊的故事只能算小插曲，是正餐之前的开胃菜。真正的绝望还在后面。
世界是有顶的。
这算什么，科幻故事吗？抱持着怀疑，午餐结束后除了白天只在早晚露面的N实，同学们依次登上高梯。随后物理意义上碰了壁。
所谓天空，不过是个幻觉。
闷热感、没有下雨，这些问题都得到了解答。云朵飘在天空，日光给人以温暖。在指尖坚硬的触感下，不过是被营造出的假象。
解释一，透明天顶。解释二，全息屏幕。解释三，集体幻觉。
我们当然选择了一。
刀刺失败，斧劈失败，锯子也没能拉出刻痕。
原来昨天的扭蛋结果预言的是这个啊……
在D秋将全部炸药投入之前，我头脑中隐隐浮现出这个想法。
“嘭！”
试图在天空上开洞。我们或许已经疯了。
但这是极为合理的疯狂。
躲在学校三楼的15人依次走上天台。仰头。
这是什么？头顶只剩勉强勾勒出云朵太阳形状的噪点。天空破裂处的开口漆黑无光，传达出的只有绝望。
超高校级的同学们依次倒下，除了不在场的歌手外无一幸免。勉强接住倒下的Z岚，我在失去意识前回想起我们早上的对话。
——围墙之外，不过是一片虚无……
还有比这更糟的解决篇吗。
★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依次走下学校的楼梯。
除了保健室，学校里一片狼藉。大块的桌椅残骸堆在教室，这是为了我们的希望。小份的正随意散在楼顶，它们象征了我们的绝望。
四散的残渣——我们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幅光景。第一天在城门前，黑白鼠以武器的残骸堵住了通往正门的道路。现在天台上的残骸堵住了另一条可能的出口，徒留一个封闭的牢笼。
抬头，天空还是一如既往的湛蓝。云片洁白，日光和煦。只是有个角落会时不时发出杂点。
在我们昏迷期间，有人修好了这个虚假的天幕。不过被我们炸穿的角落不知是失误还是故意，提醒一般地显出噪声，无可置疑地宣言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
一瓶矿泉水被送到我手里。之后，C彦走出他的房间。用矮凳卡住房门，亏他敢这么干。
“结束了。”
指的不仅是我们间的羁绊，还有我们脆弱的希望。
友好的(非)日常篇已经结束了。
★
晚上21:45。
自相残杀什么时候正式开幕？我不知道。
我只能尽我所能，完成无力的助手能做到的事。
C彦没有继续交换房间，径直走入被分配的个室。为了践行微不足道的希望，我还是选择与Z岚交换。以此避免工作人员的再度入侵。
虽然大抵没什么用。
就我像现在的行为一样。无意义的抵抗。
21:50。在夜晚时间到来之前，我迈入酒店大门。
等待。
如果我的推理失误，Z岚安置的摄像机也会如实记录我的终末。无论如何，这不会是无意义的尝试。
等待。
“你在干什么！”
“别！”
意外总会不经意间到来。
21:58，路过的侦探为了救助愚蠢的推理小说家闯入禁地。
21:59，他们争执起来。
22:00——“这里是来自明镜城的提醒。现在是晚上10点，请各位早早回房。现实已经如此残酷，至少要做个好梦呜～希望不是最后的晚安呜～”
夜晚时间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