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物不断的聚集过来,大型恶鬼踏过小型恶鬼的身体,发出肢体被压碎的声音。
它们的目标并不是我们,而是我们身后的建筑,只是我们挡住了它们的道路,所以成为了它们的攻击目标。从它们的目光中我可以看到将这世界都催毁掉的愤怒。
闪着银光的剑刃染满了绿色的鲜血,我已不知道斩杀了多少恶鬼。
全身的力量不断的汇聚在怀蝶释上,正因为此,我身上的力气像被抽走了一样,恶鬼的爪子抓在身上连痛觉都快要无法感觉到了。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只是大多人只能发挥很小一部分,过于强大的力量,是人类的身躯所无法承受的。
肉体变强只有肌肉撕裂破损再长好这一个途径,将这过程不断重复,来承受极强力量从体内爆发产生的冲击。变强的并非力量,而是有了能够承受这力量的肉体,以此来提高人的下限。
宿鬼之人则恰恰相反,肉体并没有很大变化,而是因为拥有了恶鬼的力量,实力才增长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提高了力量上限。
就算上限提高了,宿鬼之人的力量也明显比常人强得多,但本质还是一个人,灵魂才是主宰人的所有行动最重要的因素。
这力量并没有足够的下限来支撑,极其不稳定,无疑是自杀式攻击。就像是地基不稳的房屋,盖的越高越可能崩塌。
如今我没有时间通过不断战斗受伤来慢慢变强了,只能孤注一掷,将体内的力量尽可能爆发出来。后果可能是粉身碎骨,也可能体内的恶鬼完全觉醒,彻底把怀蝶与我的灵魂吞噬。
现在的我没有其他选择,比起被恶鬼撕碎吃掉,我选择前者。
我也只能这么做,不只是我自己,还有其他重要的人在等着我去保护。
就像是有人在指引着我,我很清楚该怎么爆发体内的力量,身体每个角落的力气像要溢出来一样,之前的疲惫感也完全消失了。
我感觉身体就像一个灌满了气的气球,随时都可能爆炸。
血管,筋肉,骨骼,甚至每一个细胞都像紧绷的弓,蓄势待发。
野兽可以在必要时不惜一切代价将体能最大限度爆发,如今的我就像一个野兽。
可能从变成宿鬼之人起,就注定了这一天,遇到的恶鬼越来越强,丝毫没有过渡的时间,就像在刻意加快着这一天的到来。
我很害怕肉体的毁灭会使我的精神也彻底崩坏,恶鬼趁虚而入,将我取而代之,怀蝶的灵魂或许也会因此彻底消散。
身体渐渐在失去控制,自己慢慢飞到半空中,俯视着地上的万物,我产生了自己像是神的错觉。
地面上的所有生物在我眼中都像是蚂蚁一样,没有一点力量,只要稍一用力,就可以将它们摁碎。
从古至今人类一直在尝试飞翔,飞上蔚蓝的天空,飞到云霄之上。
这并不是人类存活下去必不可少的技能,但却有无数人为了这个梦想不断努力,哪怕搭上性命也要去尝试。
这片蔚蓝之上承载了无数美好的幻想,这幻想大多和神与天堂有关,没有人不想从天际线起飞,直到天空的尽头。
当我真正飞起来,发现其实人真正想要飞上天空的理由并没有这么美好,那些人不过是想成为神,去俯视这世界,做到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无疑就成为了大部分人眼中的神。
胸口不断的涨幅,凸出一个个肉块,有什么在里面蠢蠢欲动,我可以明显感觉到它快要涌出来了,我的大脑虽清醒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肋弓断裂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无数白蝶从胸口飞了出来,白色的翅膀被我的血液染成了红色。
浑身的骨骼都开始断裂,我抬起了握着怀蝶释的右手,可能我的肉体已经因为这力量融化了,无数白蝶钻进我破碎的身体,在替换我碎裂的骨骼,承担连接我身体的责任。
正如同松开缰绳的烈马,力量像是洪水朝外喷泄。地面的恶鬼抵挡不住怀蝶释的巨大剑气,被挤压的粉碎,连同夜霖他们一起……
就算再想要停下,这力量也无法停止,我只是机械的向地面进行着无差别打击。
此时的我就像降下天罚的神,要让阿丽斯托彻底消失在这世上。
就算是大地也无法承受这冲击,街道开始裂开巨大的口子,骤变的地质使得无数房屋轰然倒塌,无数小型鬼从这些裂口掉了进去。
“不如将所有一切都毁灭掉,你不是经常这样想吗,如今你在犹豫什么呢。”
怀蝶的声音在我脑子里响了起来。
那是……
不待我多想,怀蝶阴冷的继续说道。
“朋友,家人,并肩作战的人,阿丽斯托的居民,无论是谁你都无法保护,你不过是一个废物。
既然如此不如将一切毁灭掉。
你拼着命保护的不过是会在街头见到你满脸鄙夷的白眼狼,不过这也符合你呢,谁没有个英雄梦呢,谁让你一直是个烂好人呢。”
从最熟悉的,最爱的怀蝶口中说出这些话让我感觉扎心的痛。
但我却无法反驳,她说的这些都是事实,直到如今我也想不通自己是为何站在这里,为什么在这里抵挡着成群的恶鬼。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坚持留下来,可能组织还在期待着我死在这里,明知道这是个阴谋,我却……
地面的尸体受到剑气的冲击,混着碎裂的石块四处纷飞,此时可能连夜霖也成了肉泥。
怀蝶的笑声不断萦绕在我耳边,像是在嘲笑着我的可怜与软弱……
突然一道红光闪过,刺进了我的肚子里,是夜霖,她沾满鲜血的脸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
太好了,你还活着,夜霖,我想要说出来,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夜霖等来的并不是我欣喜的话语,而是闪着寒光的怀蝶释。
迅猛的砍击,夜霖的翅膀从肩膀处被齐齐的切断了下去。
鲜血如注,像是喷泉一样,溅得她满身都是。
手中的怀蝶释并没有停下,继续查入她的肚子,不断挑着,把她的肠子完整挑了出来,红色的大肠沾满了污黑的血液,慢慢抬到了我的嘴边……
我想要紧闭住嘴,但脑子却完全无法控制,没有丝毫因为这是人体器官觉得恶心反胃,也没有一丝将夜霖杀死的罪恶感,只是想要张开嘴,大口的咀嚼。
肠子被粗暴的塞进了嘴里,腥臭的血腥味刺激着我的大脑,我忍不住咀嚼起来。
“哈哈哈哈,曾经无数次保护过你的最好的朋友,如今成了你嘴中的食物,接着被消化,变成粪便。好吃吗。”
此时的我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一个饿了许久的狗,下贱,让人作呕。
夜霖双眼朦胧,倾斜着身体飞在空中美丽冷艳的脸庞因为痛苦彻底扭曲,上面沾满了污秽之物,眼泪与血液混做一团。我却无法感到一丝难过,只是想着用力的咀嚼再咽下……
就算是狗饿急了可能也不会吃自己同伴的尸体,但我却……我不过是披着人皮的恶鬼,就算被不断的嘲笑,也无法停下来……
所有人都会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在这世上所困扰。
其实人与动物没有什么不同,在极度饥饿时也会什么都无法思考,抛开一切伦理道德的想要寻找食物,这是深深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存在的意义在本能被彻底激发时完全不值一提。
存在的意义不过只是遵循本能。
“你想的没有错,但人与其他动物有个很大的区别。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即使凭着本能做了出格的事,之后也会感到难过,愧疚。”
是真正的怀蝶,我所熟悉的,那个温柔的声音。
“人为了什么活着,又是为了什么战斗,这些谁都无法弄清楚,但这些不都是凭着内心的想法做出来的吗。”
是啊,凭着心做事不也是存在的意义吗。
我现在要做的是去尽我最大的努力保护重要的人们。
就算活下去会受尽折磨,但只要内心想活下去,那就是存在的意义。
此时的我不也是如此吗。
我是出于本能选择了留下来,我又在迷茫什么呢。
身体里的力量逐渐消散了,嘴里的腥臭味也消失了,我跌落到了地面上,剧烈的疼痛让我彻底清醒了过来。
身旁躺着满身血迹的夜霖,她的身上满是伤痕,但肚子上并没有明显的巨大伤口,大概只是力气耗尽晕了过去。
是恶鬼为了将我的精神彻底击垮营造的幻觉吗。
地面被砍得四分五裂,我躺在翘起的断块上,看着恶鬼从黑雾中不断的涌出来。
我必须去抵挡它们,去完成我选择留下来就该做到的事。
哪怕望月他们已经离开了这世界,我也要让这些恶鬼赎罪。
我想要将自己的身子撑起来,但软绵绵的胳膊失去了骨骼这重要支柱,完全用不上力气。
此时的我就像是瘫软在地上的一坨烂肉,动一下都无法做到。
不知道身体里有多少骨骼被冲成了粉末,剧烈的疼痛让我想要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