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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破碎时伴着轻响 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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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如果按照一般美少女恋爱模拟游戏的流程来说,从触发单一角色剧情后应该会迎来一波超展开。点开菜单栏会发现用她那数值化表示的好感度已经大幅提升,旁边还会闪烁着进行下一阶段提示的粉色图标。然后收集要素里边也会追加她的精美CG,表情一定是玩家喜闻乐见的娇羞神态。

以此为基础再进行不超过十五个小时的攻略,就能迎来一条剧情线的大完结。虽然距离完美结局还相去甚远,许多其他角色身上的谜题还没有解开,甚至连主角自身的故事都还是一片未知。

但我是一个善于放弃的人,定下某种目标为之努力这种事只要百分之六十就好。余下的道路只要贯彻视而不见战术,那就等同于做到了百分之百。

花时间在虚拟世界寻求完美更是嗤之以鼻。何况在追求所谓完美结局的道路上,也需要同时也其他女性角色相恋吧。这对于在恋爱方面纯洁程度有着绝对自信的我来说,可谓不可饶恕的罪过。

我的一生当中只会将爱慕之情献给一位倾心之人!———这种话如果是凌晨两点半正在熬夜看动画的我,在看到穿着水手服出场的可爱中学生时可能会脱口而出吧。

很可惜,我的恋爱喜剧RPG当中明显没有制作可视化的好感度系统。或许是高高在上的“制作人”觉得捉摸不定更有趣一些,所有出现在我平静日常故事中的女性角色都难以播控,走错一步就有可能突然迎来bad end。

与勿言那场命运的相遇已经是四天前的事情。

她在分别时留下的那句“等我联系哦”在这期间一直回荡在心中,激起的涟漪让情窦初开的少年食不知味。虽然我也相信美好是需要时间的酿造,但连一条短消息都没有发过来这件事多少还是有些消沉。要是早知道等待我的是突然回归平静的日常,在西餐厅前留下一张充满回忆的相片就好了。

【会错意的少年自顾自陷入还未开始就结束的恋情】,这样的标题在形容我沮丧情绪的同时,说不定用来当轻小说的书名长度也正合适。

但充满紧张刺激的未知与不确定性意外地值得挑战,毕竟我可是光靠着长相就俘虏了医生的心!不过,或许是自我意识过剩在作崇。每次与医生面对面时,总觉得她不单单是垂涎我的美色而已。

但不切实际的妄想终归是上学路途中用来消遣时光的工具,以此来转移被双腿传来的酸痛牵着走的神经。四分之三的谎言里面再搭配上四分之一的本愿,可是一直以来饱受好评的调配比例,能有效减缓走在路上感受别人目光的不安。

大脑重复两遍绝不可能遵守的择偶准则后,我终于拖着从上到下写满疲累两个字的身体走到了校门前。

在临近终点前停下脚步,努力将呼吸调整均匀。突然大量涌入肺部的氧气让我一阵干呕。这并非是我缺乏锻炼而导致的,只是比起身体更为懒惰的意识还落后在三米开外,有必留下让它追上来的空闲而已。

随着最后一个小小谎言的成立,走入学校所需要的准备已经完美无缺了。

“你听说了吗?“

“什么呀?”

”就是那个······白纸······好像很严重······整个走廊都是血······”

“······这样下去真的好吗?”

“不是我们两个能决定的吧······”

与我并行走进大门的两个女生正在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说悄悄话的时候必须把音量压低到只有两个人能听见,断断续续脱离管控范围的音节可是会让别人十分在意呢。

从擅自闯进耳朵的只言片语来判断,大概是有人在走廊里突然上演鼻血喷泉秀,或是不老实的男生在玩闹时受了伤。总之,女生之间的话题总是会将原本微不足道的事情夸大,所谓布满走廊的血,大概也不过是几滴罢了。

我所贯彻的信念是减少一切不必要的接触,杜绝一切名为多管闲事的行为,保持好自我内心的纯净。毕竟与他人接触就免不了视线上的交流。

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但窗口后面如果是本人最不想面对的事物,相信也没有人愿意去看吧。

因此,就算突然将我扔到满是怪异的世界中与金发吸血鬼**为伴,我也放弃一切可以推进剧情发展的机会。不会去接住从天而降的同学,也不会去帮助迷途的少女,更不会拼上性命去跟猿人战斗。

可以的话,我只想扮演好一个不老不死的家里蹲而已。

所幸现实当中绝大部分事情都可以发动视而不见这种优秀的技能,麻烦事就交给有能力的人去解决好了。

“白纸······是什么呢?”

刚才对话中某个词汇让我多少提起了一丝好奇。

虽然难得想要模仿名侦探摆出标志性的用手托下巴造型,但考虑羞耻心的承受能力和模仿秀成功后带来的微小成就感,权衡利弊以后我还是决定放弃。

我就说嘛,擅长放弃才一直是我的标志性。

只要不是与我切身相关的事情,一切都可以当作欺骗自己的素材。

大不了关掉人生的电源键,重新再来一次就万事大吉。

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平凡的我。

一如往常迈着普通的脚步走进学校。

2

穿过被朝阳温柔包裹的操场,刚刚还是被汗水浸湿的衬衫现在暖洋洋的。阳光仿佛一颗巨大且刚刚出炉的棉花糖拥抱着我,身上也变得好像带上了一股甜味。

几名像是运动队的学生正在挥汗如雨在操场上跑着。在他们脸上能看到名为努力的笑容,年轻人就要尽情挥洒青春嘛!

加油哦!你们的未来一定是光明的!

激励的话语虽然没有喊出口,但是内心喷涌而出的热情他们一定能够感受到吧!

走进教学楼,与跟我擦肩而过的学生相互点头致意。

还没等走到教室门口,一名女生就被身后偷笑着的同学们推搡到了我面前。本来低着头的她站定了身体,下定决心似的扬起了脸颊,还带着稚气的娃娃脸上飞过一抹红晕。

阳光打在她的瞳孔中形成炫目的漫反射,让我眼前一片虚晃。

真想放声讴歌青春的美妙旋律!

如果这不是只存在于我脑中的妄想的话。

是的,一切关于美好的想象是早就准备好的假货。

一直被存放在脑内那个隐藏的文件夹当中,然后加上三十二位密码,以备不时之需。

据我的经验来看,人类大脑是非常不可信的。不论是物理层面还是精神层面,强烈的刺激忽然降临时,那段时间内的记忆有时会模糊的像是打满马赛克的成人影片。

据医生这个人类大脑爱好者说,这是类似某种保护措施一样的机制在发挥作用。

所以,我总是会将在平日里无所事事中诞生的美好幻想,装进预留好的脑容量当中,认真分类后永久收藏。

做好万全准备才能好好应对突如其来的打击。

这可是我在小学二年级就学会了。

比如现在,就是采用被称作“应急妄想措施”的最佳时机。

站在距离教室门不足十步的地方,就算闭上眼交替迈出步子都不会走错位置。

对,闭上眼睛向前走,无视于自己不相干的事。

我本应这样去做。

将自己为数不多的信念贯彻到底。

脑中的妄想重播已经上演,可还没等进入阳光明媚的开场就被生生掐断。

看着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形物体,刚才不小心偷听到的情报中夸张成分只占一小部分。

血液就像是免费的染料,被怀揣艺术梦想却蹩脚的工人胡乱泼了一地。放眼看去,开始干涸发黑的血渍简直比超现实艺术家的作品还更令人难以读透。

那个女生平躺在整幅作品的最中央。

讽刺的是,原本被他人逃避着的存在现在却成为了焦点。周围那些带着强烈猎奇心态的视线令人恶心。

围观的学生们一个个掏出手机,留下或许一生都不会再次翻看的影像,可能单纯只是为了向抱有好感的异性叙述自己是亲历者而已。已经昏迷过去的她的脸上表情平静,仿佛一名殉道者正在接受无知且狂妄的暴徒审判。

如果把那个位置换成是我,可能会立刻跳起来,然后擦干脸上的番茄酱,再吐吐舌头说上一句“整蛊大成功!”。毕竟我优秀的喜剧制造天赋非常适合将这样的场面转危为安,以此确保这出校园恋爱剧目能够顺利通过审核上映。

可她的状况看上去却不具有任何喜剧要素

几柄刻刀的刀柄从双手指缝间露出,刀刃一端想当然是被握在手心。

但与入学时我所目睹的疯狂行为不同,她这次所受到的伤害并非来自于自己,而是他人。

做出这样判断的原因非常简单,甚至不需要从天而降的名侦探登场来解开谜题。

她的双手被打包用的黄色胶带强行缠在一起,两只手攥成正向上天祈祷般的形状,可还在不断从指缝与胶带缝隙间滴落的血液,却让这场祈祷看上去更像邪教的黑弥撒。

脖子上一道清晰的勒痕触目惊心,如同被蟒蛇死死缠绕过,压迫造成的皮下出血让本来白净的脖子变成青紫色。

在这座平静祥和的小镇当中,或许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脖子被掐紧,逐渐窒息临近死亡前的感受与心态了。

一次场外围观加上一次亲身经历。

不论主观还是客观的评价都烂熟于心,要是再加上少许对社会的抨击就完全足以写成一整篇社会派论文。不过如此负面的内容一定会被打上不合格,然后被老师要求重新选题吧。

抛开不切实际的感想类发言。实际上窒息招至的死亡逐渐逼近时,人会挣扎扭曲到超乎想象的地步。轻易就能想象到她在挣扎之下胡乱甩动手臂,藏在没有做到真空密封的双手中的血液随着动作不断飞出,在划出精致抛物线后,停留在地板以及墙壁上变成难以清洁的污渍。

“校园走廊血渍谜案”的真相就此水落石出。

在发展成名侦探不得不登场的杀人案件之前就解决问题还真是万幸。

是的,虽然很微弱,但还是能看出她胸口随着呼吸的起伏。

不知道是犯人突然善心大发停下了非人的暴行,还是实施绞杀时遇到了意料之外的状况。

总之,她还活着。

“都散了都散了!在这里看什么呢,赶紧回教室去!”

距离第一堂课开始还有不到十分钟,姗姗来迟的教师角色终于登场。

教体育的男老师一边大喊一边挥着手驱赶围观学生,在他身后跟着的女老师一脸焦躁的打着电话,听上去像是在呼叫救护车。

有人还保持着处理伤害事件的基本常识,看来这个世界还没有糟糕到所有人都是疯子嘛。

可能是意识到继续欣赏这幅残酷画作也只会对心理健康造成压力,部分围观的学生们终于听从教师们的疏导回到教室。还站在原地没有动的学生,可能是大脑反应速度比起一般人要慢上三倍吧。有人比起我在身体机能方面还要差劲,这一发现真是令人兴奋不已。

身体叫上还在走廊游离的意识一同顺利协作完成到校这一日常行为。

接下来只要回到自己的位置,然后趴在桌子上一直睡到和战争开始就好。如果这期间被上下课的铃声吵醒的话,那就引爆学校建造之初就藏在柱子里的炸弹好了。破坏他人睡眠的罪孽,就用无辜的生命来偿还吧!

不知道又是从哪个游戏跑出来的魔王在脑袋中高声奸笑,大叫着现实世界人们根本不屑一顾的中二发言。

坐回已经产生熟悉感的座位,随手从桌洞抽出几本课本当作枕头。虽然填充物毫无弹性和柔软度可言,但可以根据书本数量自由调节高度这点却是不可多得的优点。更何况课本就应该是在教室中使用的,就算实际功能偏离了原先的设计。

说起课本,不知道他们在新家里有没有和谐相处呢?还希望不要因为阴暗的环境和满是伤痕的地板墙壁,演变出争夺居住空间而大打出手的闹剧。

有这样担心的话不如就赶紧确认一下———对别人来说看上去毫无意义的铺垫,只是为了敦促自己确认某些东西而已。

最初发现那些“史前遗迹”然后又看到她手里的刻刀时,勤劳能干的逻辑能力迅速就将线索关联在了一起。只是作为同类,我多少也能猜到桌洞里藏着些什么,只是倦怠的大脑把探寻真相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工作选择性遗忘了。

但眼下既然已经充当了一次侦探角色,那就借着这股劲再揭开另一个谜题吧!

将已经安家的课本暂时搬出它们的爱巢,

俯下身体,将头放到刚好能看到桌洞里面的高度,借助手机作为光源眯起眼睛仔细观察。

浅浅的,像是被并不锋利的刀刃划伤的痕迹。

不仔细感受很难发现的细小痕迹。

用那些自残用的刻刀留下的痕迹。

是她留下的字。

———救命

———救救我

———不要看不见我

———不是我的错

其他类似的词句还有很多,但我已经没办法继续读下去。

原因并非被悔恨与怜惜所充盈的泪水沾满双眼,从而让视线模糊到看不清更深处刻下的字迹。只不过是长时间弯腰让脊椎饱受折磨,正在挣扎着想要回归原先笔直的状态而已······这种连自己都蒙骗不了的谎话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绝望与苦痛掺杂而成的情绪涌入胸口,蛮横地打翻了小心翼翼藏在灵魂背面的那朵火花,一瞬燃起的烈焰灼烧着内心每一寸。

她一切的挣扎都放在了这里。

没有任何掩饰。

用着最直白的表述和伤害自身的器具,将已经发狂丧失自我的内心中唯一一丝理性,以及对他人救赎的渴求刻在这里。

一定也刻在了其他地方。

因为是同类,所以能够知道。

但却没有任何人在意。

不值得信赖的记忆也拼命向前翻动着胶片,接着猛然在入学那天的时间点按下暂停。

就在这个位置,青涩少年伸出手楞楞地站在少女面前,手足无措地考虑着怎么组合语言和表情的协调性。

但少年的善意却像是某种刺激,让少女紧紧地向椅子中蜷缩起身体。

从她的口中挤出了细不可闻的声响,必须努力竖起耳朵才能辨认出每个音节。

我当时做出了什么回答呢?

不记得了。

不争气的记忆在最关键的时刻又烧断了保险丝。短路前留下的,只有她那看上去奇怪复杂的表情。

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单纯到不需要靠着构筑起虚假的理由才能驱动身体。

近乎冲撞般的夺门而出,使劲推开那几个还在孜孜不倦努力扮演群众演员的围观学生。

“让开!让我过去!”

眼下的场面放在电影中的话,应该是临近大结局主角脱胎换骨登场的热血场面。从现在开始一直到电影散场,观众都会抱着无比期待与兴奋的心情。

但很可惜,我只不过是一个自顾自去租赁机构借来英雄标签,冒着使用超时要多付百分之二十延时费用风险,却还是把“英雄”贴在脑门上的普通人。回应观众们的期待,对我来说简直比人类登上月球还困难。

所以哪怕登场方式狼狈一点,慢镜头下拼尽全力的表情无比滑稽,之后被众人当做笑柄嘲笑一整年也不痛不痒。

毕竟这是借来的勇气嘛。

没有高声喊出令人安心的口号。也没有飒爽登场的动作特写。更没有标志性的专属BGM。

虚假的头衔支撑着我跑到她的身边,然后一把抱起。

原来女孩子的身体是这么轻盈,连我这样平日里缺乏锻炼的归宅部都能轻松抱起。更何况她手里还攥着几柄刻刀,这也是不容忽视的重量呢。如果把这些多余的重量去掉,可能跑步速度还能增加百分之三十也说不定。

可惜眼下的状况实在没有多余时间去解开缠在她手上的胶带,更何况我也没有把握在解开的时候不会造成二次伤害。所以决定将需要细致处理的工作交给专业人员,我只需要充当好体力劳动者。

快跑到校门口时已经能听到救护车的鸣笛,如此迅速的出车真是帮大忙了。虽说被氛围硬推着献上了人生首次公主抱,但双臂在重压之下可以随时都会罢工不干。

“这边!放到担架上就可以了。”

从救护车上跳下来的护士冲着我使劲挥手。如果可以的话比起为我打气加油,还是更希望能过来帮一把。但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才放弃实在不划算,所以我觉得咬牙把值得依靠的形象继续装下去。

按照护士的指示把还在扮演睡美人的游虑放在担架上,然后看着她被抬上车。

车辆迎着朝阳远去,留下精疲力竭的少年仰面躺在地上。

这样的景色作为恋爱喜剧的结束刚刚好。

“糟透了·······站不起来。”

但作为日常生活中的一枚碎片。

真的糟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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